举世闻名的考古学家裴文中
李继隆

  裴文中,字明华。1904年1月19日生于河北省丰南县辉坨多西纪各庄,1982 年9月18日逝世于北京,终年七十九岁。
        一、光辉历程
        裴文中是我国著名的考古学家和古生物学家,在国际学术界素享盛名。192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地质系,次年歩加周口店发掘工 作,1935年留学法国,从著名的考古学家步日耶专攻旧石器时代考古学。1937年荣获巴黎大学博士学位。回国后任地质调査所技正兼周口店办事处主任、新生代硏究室主任,并曾在北京大学、燕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任教。
        建国以来,裴文中是二、三、四、五届全国政协委员,九三学社中央常务委员兼付秘书长、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文化部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周博物馆处处长、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硏究所硏究员兼古人类室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硏究所学术委员、北京自然博物馆馆长,以及中国古生物学会名誉理事、中国考古学会付理事长、中国自然博物馆协会理事长等职。国外授与的荣誉称号有英国皇家人类学会名誉会员1957年)、国际史前学与原始学协会名 誉常务理事(1979年)和国际第四纪联合会名誉会员(1982 年)等。
        二、风华正茂
  裴文中出身于一个贫苦的教师家庭其父裴廷楹既是一 个反对八股,提倡新学的教育家,又是一个反对封建,追求民主的革命者。1911年这位革命老人曾参加了以推翻清廷为目标的“滦州起义”,这对裴文中的思想发展有深刻影响,使他从靑少年时期起,就追求进步,向往革命,积极參加反帝反封建斗爭。
  1913年裴文中九岁的时候,跟随父亲到开平镇滦县第二高等小学堂念书。1915年,袁世凯与日本签订卖国条约二十一条,在全国引起了极大的憤怒,到处都有学生走 向街头,宣传“抵制日貨”、“教国億金”。这时,裴文中在父亲的鼓励也曾多次到开平街头和庙会上去讲演。
  1916年,裴文中从开平高小毕业。因家庭经济困窘,只好去报考学费低廉、免费供伙的直隶省第三师范(也就是滦县师范)就读。1919年,伟大的“五四”运动以更加汹涌的势头,波及全国。正在滦州师范念书的裴文中, 受到“五四”运动革命精神的鼓舞,更是热血沸騰,意气风发,毅然参加了学生会,走向社会,到群众中去积极參与爱国宣传活动。因为他负责与外校联系事宜,被校方反动派吿发,和另外十几名同学一起被开除,领头的教师则被拘禁。反动派的倒行逆施激起了全校师生的憤怒,经过一个多月的罢课斗爭,他们才重新复学,被拘禁的敎师也复了职。
  裴文中聪明好学,学业优异。1921年从滦州师范毕业后,考进了北京大学预备班甲部(理科),两年以后,又考入北大地质系。当时,考大学的热门多是法律系;学地质不但是冷门,还要经常到野外去考察。跋山涉水,餐风露宿,十分艰苦。那末,裴文中为何偏偏投考地质系?当然,这不单是因为裴文中在穷多僻壤长大,过惯了贫苦生活,不怕吃苦;更重要的是当时生气勃勃的“民主与科学”的思潮激励着他,使他抱定了效力祖国的决心才这样做的。
  裴文中的大学生活过得非常艰苦,为了解决饭费、学费的困难,曾用当卖行李、衣物的办法,換几个钱来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平。为此,他经常幽默地以:“君子常当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来自勉。
  后来,几经周折,他才一面在大学听课,一面到一些中、小学校作兼课教师,靠勤工俭学挣点钱补助生活。他曾在当年的孔德中学(现在是北京二十七中)教过“博物”课,还在孔德小学兼过课。著名的剧作家吳祖光念小学的时候,就听过裴先生的课。
  穷困、艰苦的质生活,絲毫沒有使裴文中变得消沉;相反,倒更加磨砺、激发了他奋发向上的锐气,他不但对自己所学的地质专业成绩突出。同时还酷爱文学,广读《向导》、《小说月报》、《东方杂志》、《妇女杂志》等当时各种进步文艺刊物,并经常听鲁迅、錢玄同、胡适等著名教授的讲课。鲁迅先生在北大一院(文学院)讲《中国小说史略》时,他风雨无阻,善终善始,从头至尾,课课不误。因此,他有很突出的文学才能,并曾引起鲁迅先生的注意。那时,他以自己的赤子之心,感应着时代的脉博,不时地操起文学这一锐利武器,以诗歌、散文、杂感和小说等各种形式,抒发感慨,针功社会的痼疾,进行反帝爱国宦传。
  1924年秋天,第二次直奉战爭爆发,战事在山海关一带发生,滦县陷入火线。裴文中和家乡的几个同学得不到家乡的消息,奔走问讯,焦急万状,他将这种心情写入小说,以《戎马声中》为題,登载在《晨报副刊》这篇作品朴实无华,感情真挚热烈,鲁迅对它十分重视,亲自将它编入《中国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并在该书序言中指出,这篇作品“记下了游学靑年,为了炮火下的故乡和父母而惊魂不定的时感。”
  “五卅惨案”发生后.一场新的反帝风暴迅速席卷全国。1925年6月25日,是全国总示威日。这一天,北京二十余万人在天安门举行集会,但集会时的口号有些深奥难懂。为了对一般民众进行通俗的爱国宣传,他特意撰写了《新生爱国曲》并发表在同年六月二十八日的《晨报》上。诗曰:
第一不买卖日货,
不占便宜不取巧。
第二不作他的工,
无论工钱给多少。
第三咱们结成伙,
将来打仗往前跑。
不怕洋枪不怕炮,
不要性命把国保。
保国就是保咱们,
国亡咱们活不了。
第四还得去读书,
识字才能站住脚。
人人读书能识字,
外人不敢欺负了。
  此后,这首诗又被印成传单,在北京平民教育界救国大游行时散发,有力地配合了当时的罢工、罢课、罢市的“三罢”斗爭。
  1927年,裴文中从北京大学地质系毕业。毕业后,他曾想从事新闻工作,但无门路可走,想去教书,又无人聘請。因而,他曾一度沦落京华,靠朋友的接济度日。为了求生报国,他天天写信,到处求援,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婉言谢绝。终于有一次,他冒昧地给北京地质调査所所长翁文灏先生去了一信。出乎意料,沒过几天,他居然收到了这位素不相识的翁先生的一封信,让他到地质调查所去硏究山东的三叶虫。这虽然只能得到一点可怜的生活补助费,可是裴文中却象久渴饮露,欣然前往。
        到了第二年春天,经过申請,裴文中终于被正式安排到离北京约五十公里远的周口店工作。
        三、划时代的发现
  周口店在北京西山的南端山脚下。北京西山,层峦叠嶂,由河北平原中耸立而出,周口店附近的山,多半由四亿五千万年前地质学上叫奥陶纪石灰岩及三亿年前石炭纪的页岩等组成,是祖国化石圣地。远在1914年曾任中国矿政顾问的瑞典地质学家安特生,就曾访问过周口店,从1921年,安特生曾专聘奥地利古生物学家师丹斯基到中国来协助他挖化石。在挖出的许多化石中,发现有两颗牙齿很象人类的牙齿;引起了轰动。中国地质所和北京协和医院,从1927年在周口店开始了大规模的系统发掘。
  1928年,周口店发掘工作的总负责人,是杨钟健, 那时他刚从德国留学回国,是我国年轻能干的古生物学家。
  裴文中到周口店的时候,开始主要承担工人事务管理、记算帐目。这对精力充沛学识渊博的裴文中来说,简直有点“闲得难过”。他不愿虛度光阴,就订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自修计划。他贪婪地阅读着足以增长古生物学知识的各种书刊。在那些发奋的日日夜夜里,他总是手不释卷。有一回, 他上街去修补旧鞋,在路上走着还专心致志地看书,结果到修鞋铺时,却不知鞋丢何处!
  后来,他商得杨钟健先生的同意。亲自上山挖化石,在实际挖掘中,专注地观察,细密地领会,虛心地請敎,深入地摸索。就这样,他倾注着自己的全部热情和心智,向着古生物学、古人类学的一座座峰峦,大步攀登。
  工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年多的实践,就已经掌握了能辨认各种化石的高明本领。一块化石露出一小部分,他就能断定是什么动物的骨骼。断定以后,可以决定怎样挖掘, 不致损坏。
  裴文中的勤奋好学和求实的科学态度,被发掘指导步林博士看中,将他选为唯一的助手。在一个寒冷的雨天里,裴文中冒雨伏在“猿人工地”的泥土上,帮助挖出了第一个猿人牙床。
  秋季发掘开始后,一天早晨,裴文中上山走到工人筛土拣化石的地方。有个工人交给他一块错认为是猪牙床的化石,牙床上还保存了三个很好的牙。裴文中接过来仔细一 看,马上断定这个牙床并不是猪的,而是猿人的。当他把这个新发现任人牙床交给步林博士端详时,步林博士高兴得手都战栗起来了,连声夸奖:“一点不错,一点不错,是猿人的! ”
  1928年,周口店龙骨山的发掘工作,碰到坚硬的石层。挖掘这一层,崩炸都难以见效。许多人认为,这一工作已到尾声,石层以下不再会有什么化石了。但裴文中凭着他渊博的学识却敢唱反调。他认为坚硬的石层之下仍会有化石,不坚持挖下去甚为可惜。
  1929年,步林博士辞职,到我国西北地区考察去了,杨钟健先生也走了,同新生代室的法国顾问德日进先生等到晋陕各地硏究新生代地质。有威望的学者先后离去,裴文中一跃而担任了掌握周口店全面开掘工作的重担。
        胜利的微笑常常属于勇于坚持攀登的人。周口店的发掘,在艰难困苦中开凿最坚硬的石层之后,又露出了比较松软的土石层,渐渐又有了化石。有一天,裴文中领着工人们 一道奋战,竟得到一百四十五个化石。春季工作结束的时候,又发现了几颗猿人牙齿。其中有一颗犬齿牙根之长,牙齿之尖,为过去所未见。裴文中看见了它,又惊又喜,远古居民的形象更加淸晰了,他心中不由得燃起找到更多更好 北京猿人化石的希望。
  冬天到了,开掘部分越向下越小,堆积物范围窄到无可再窄的地方。这时忽又別开生面,在此裂隙与主洞相交之处,冒出亠个小洞。洞口很小,当它刚刚显霹时,只有一个小小的裂隙可容人出入,为了探明虛实,裴文中顾不得洞的深浅,身先士卒,亲自下洞。他腰里系上根绳子,由洞外的工人们拉着,悬空而下,下到洞里一看,嗬!有许多功物化石。当时天气很冷,一年的发掘本应停工,但裴文中信心十 足,决定再挖几天。
十二月二日下午四时,这是我国乃至世界人类学历史上极不平凡的时刻。当时巳是日落西山,天色渐暗,寒风在山谷中呼啸。在十二米深的洞里紧张工作着的裴文中和发掘工人们,点起了蜡烛继续挖掘。在黃昏的烛光下,突然,一件奇特的东西映入眼帘,裴文中浑身的血管膨胀起来,他禁不住喊叫“是猿人!”在場的工人立即围拢过来。一看,果然是大家朝思暮想的猿人头盖骨。奇迹般的发现,使在发掘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十分兴奋。
        头骨一半埋在松土中,一半还卡在硬土里。风越刮越紧,是立刻把它挖出来,还是等第天天亮了再挖?马上挖吧,天黑,怕挖坏了;第二天再挖,又怕出別的意外,更叫人不放心。裴文中心头激动不已,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及时把它挖出来。裴文中亲自操起铁锹,往土里撬;这个在龙骨山下度过了浸长步月的远古人类粗先的头骨,重见天日了。
        一个伟大的梦,终于变成了现实。酣睡了几十万年之久的“北京中国猿人”,被喚醒了。
当晚,裴文中在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兴奋中,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他连夜写好了一封“报喜”信,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专人给北平(北京)城地质调査所送。送信的人刚走不久,裴文中又觉得北京的同事傍晚才能看到信,太慢。于是,便又给城里发了个电报。北京城里收到电报后,人们似乎都不相信是眞的。有的说:“裴文中大槪把化石认错了。”有的说:“裴文中绝沒有这样的好运气。”这也难怪,完整的猿人头盖骨还从来未曾得到过啊!
  裴文中又接连忙碌了几天,为予防运输中将头盖骨震坏,他小心翼翼地将猿人头骨糊了几层纸,包上麻布条。他担心不易干,又生了炭火,连烤了两夜。一直到十二月六日,裴文中用自己的两床旧被子,将猿人头骨包裹起来,外面又加褥子和毡子捆了又捆,这才亲自坐上房山县到北平市的长途汽车,百般谨愼地将猿人头盖骨护送到了地质调査所。调査所里的人们看到了“无价之宝”眞的来到了眼前,这才确实相信裴文中率领他的同事们终于找到了长期梦寐以 求的完整猿人头盖骨。
  消息象长了翅膀,很快飞遍全球,震动了全世界的学术界。从此,对于周口店和中国境內是否存在过原始人类的种种怀疑,烟消云散!I
  这一发现,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揭开了人类学硏究史上重要的一页;解决了从十九世纪末爪哇猿人发现以来,猿人究竟是人还是猿的长期争论,确定了猿人阶段在人类发展史中的地位,把人类历史推前了四、五十万年之久,大大提高了我们对于人类起源和人类发展的认识。历届的发掘只注意动物化石的搜寻,沒有注意人类文化遗存。从1931年起,裴文中首先指出石器、烧骨和用火灰烬的存在,从而明确了中国猿人的文化性质。
 1933年至1934年发掘的山顶洞遗迹,又获得旧石器时代晚期山顶洞人化石及其文化遗物,这是裴文中在周口店发掘中取得的又一项重大成就。
 赫赫有名的法国考古学家步日耶,对裴文中的才干大为欣赏,一再约请裴文中到法国深造。1935年夏,裴文中暂时离开了奋斗近八年之久的周口店,踏上了旅法留学的新征程。由于裴文中学习刻苦,成绩显著,他的毕业论文答辯,主考学者听后大为惊奇,当场夸奖他的论文“令人信服,很有创见”。裴文中荣获了巴黎大学博士学位,取得了法国地质学会会员的资格。
        四、一身正气
        1937年11月,裴文中结束了留学生活,回到南京。此际,国难日深,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战火烧向祖国內地。这年十月间,日本侵略者要在北平建立伪政权。中国地质调査所在北平已不能再维持下去了,撤到了南京,调查所的所有財产都交协和医院代管。裴文中回到北京后,本想连同家眷迁住內地,可是,协和医院的美国负责人早已感到代管地质调査所财产太麻烦,看见裴文中回到了北平,就马上暗中打电报到南京地质所,請求命令裴文中留在北平,果然,不 天裴文中就接到了南京地质调査所的命令,要他留在北平照管一切,他就无可奈何地留在了北平。由于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蹂蹒,周口店发掘事业中断了,有的工人被残杀了,有的去讨饭,有的贫困交加冻饿而死。龙骨山变得蒿草沒胫,滿目凄凉。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尝尽了苦头。他虽有大学敎授 的头銜,每月工资仅能买40斤玉米面。日本侵略者企图掠夺北京猿人的化石标本,不断找裴文中的麻烦,裴文中总是说不知道。日本侵胳者对裴文中非常痛恨,不断对他进行威胁,恐吓、盯梢、监视。不管敌入如何猖狂,裴文中总是以一身正气坚持崇高的民族气节,对敌人冷眼相待。他在北大地质系讲课讲到东北时,仍坚持辽河流域或东三省的讲法,从不提“滿洲国”,以表明他不承认日伪政权。因此,他被日军当局视为反日分子,“私通八路” 。
        1944年5月的一天,日本宪兵跳墙到他家将其逮捕。多次审讯要裴文中背诵“大东亚共荣圈”几句滥词,他断然拒绝。追问他“北京猿人”的下落,与“八路”军有何联系,裴文中或闭口不答,或以“不知道”反驳。在一次审讯中,他不堪凌辱,竟与日本的审讯员对打了起来。日本人脑羞成怒,给裴文中灌了凉水、辣椒水。后来日本人决定判他15年徒刑。并问他判的重不重?服不服?裴文中大义凛然,揶揄作答:“太轻了,照你们的说法应该枪毙!徒刑就徒刑,枪毙就枪毙,何必啰嗦1 ”日本人又狡猾地说道:“你把日本人看错了!现在我们就放你回去,你还抗日不 日? ”面对敌人的软硬兼施,他义正词严,沉着坚定地回 答:“要我不抗日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日本人退出中国去。只要日本人占领中国人的地方,杀中国人,是中国人就要抗日!
        裴文中被捕后,师大等校师生竭力进行营救,日军当局迫于舆论压力,最后只好释放了裴文中。
        五、反内战,爱人民
        日本侵略者无条件投降后,含辛茹苦的裴文中重见天日,他庆幸希望之光的降临,急盼科学硏究工作能够很快恢复进行。他立即给重庆国民党当局,寄航空信,打电报,要求马上寻找北京猿人化石标本。可是国民党当局居然认为是“小題大作"。裴文中回到地质调査所沒过多久,蔣介石又挑起“內战”,一时烽烟四起,把人民置于水火之中。裴文中的家乡西纪各庄曾是解放区。1947年,以邸国珍为首的火会头子在纪各庄南边的小集安上据点后,周围村庄被他们占领。这伙反动的地主武装,以十倍的仇恨,百倍的疯狂对人民进行报复。借“剿匪”之名,抓捕干部,百般敲诈勒索,鱼肉百姓,搞得民不聊生。岀于依恋故土,钟受人民的感情,裴文中曾回归故里,所见所闻罄竹难书,不觉义愤填膺。返回北平以后,他奋笔疾书写了《今日之乡村》一文,发表在1947年5月2 3日的《大公报》上。为人民呐喊、鼓呼,揭露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內战的累累罪行。文章尖锐地毫不畏惧地抨击了 “火会”头目的诸多罪恶。他在文中写道:“这是一帮有武力的集团,最早在乡间游手好闲,日本占领了,他们给特务当'特务',敌伪淸乡了,他们是向导……国军来剿匪,火会兄弟及头目,指给国军:何村有八路,应当痛剿,何人是八路,应当枪毙。換句话说,就是“火会”之一言,可以使一个村子化为灰烬,一个农民丢掉性命”。对于所谓“剿匪”问題,提出首先要辨明的究竟谁是“匪”?行文字里行间,流露着对于人民因反对內战而残遭杀戮的同情。在行文中他还这样写道:“逃不快的人,开枪就打,打死的就算是“匪”。去冬丰润南部十余村的人逃到草泊里……冻死老弱妇孺万余人,少壮人冻掉手指、脚趾鼻子或耳朵者,不计其数。”最后大声疾呼:要“彻底改革”广大民众“徘徊在死亡线上"的现状。
        《今日之乡村》一文,是刺向国民党当局的一把利刀。 在国民党反动统治得很严的北平,是沒有半点言论的自由的。发表文章之前,有人劝裴文中最好用笔名发表,但他沒有同意,仍坚持用眞名发表,足见裴文中的革命胆略。文章发表以后,果然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当局的注意,想抓捕裴文中,由于朋友们的劝说和督促,他暂时离开了险境,到大西北去作考古旅行。
        《今日之乡村》一文当时曾传到解放区,董必武同志看到过。解放后,裴文中有一次见到董老,董老夸奖了那篇文章,他对裴文中说:“你写的那篇《今日之乡村》,我看过,写的很好。"
        六、忘我治学
        裴文中在考古学方面之所以有为世界所瞩目的成就,与他有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忘我的工作精神分不开的。八年抗战时期和解放战爭时期,尽管裴文中政治上受到了严重摧残,生活上极度困苦,但他对地质学、古生物学和考古学的硏 取得了很大成就,他撰写了一系列论文或报吿。
  1949年1月3 1日,北平解放了,他滿怀“熬尽黑夜喜黎明"的欢欣,投入了新的生活。刚解放不久,他奔赴布拉格世界和平大会,出国前受到了周恩来总理的接见。不久又参加土改,参加赴朝前线慰问团,朝气蓬勃地参加了新中国的建设,以更高的热情投入了科学硏究工作。他胸怀壮志,以我国史前学、第四纪哺乳动物学、第四世纪世界地层学赶超世界先进水平为目标,贡献了全部精力和智慧。裴文中不只刻苦硏究了各种考古文献,他更加注意实践活动,五十余年来,他在河北、河南、山西、陕西、山东、內蒙古、甘肃、靑海、黑龙江、广西、云南、贵洲和四川等地进行了广泛的地质学、古生物学和考古学的调査发掘工作,他的足迹遍及大半中国。建国以来,除继续周口店的发掘外,主要有四川资阳黃鳍溪资阳人化石地点(19 5 1年)、山西襄汾丁村(1954 )、內蒙古萨拉乌苏河(1 963年)、贵州黔西观音洞(1964年)等。裴文中非常重视田野实践, 他组织了一个野外考察队,到广西寻找举世輟目的巨猿化石 产地,为解决巨猿是人还是猿,以及猿的时代问題,提供了丰富的科学资料。从1959年起,他又带领一批靑年硏究人员,转向北京猿人的石器硏究。1966年春季,他主持发掘北京猿人遗址时,发现了新的北京猿人化石。
        在林彪、“四人帮”横行的年代,裴文中被打成了所谓 的“反动权威”,遭到了严重的迫害,身心受摧残,连他的科硏权利都被剝夺了,但他毫不屈服,心灵深处却始终燃烧着一团火。始终坚信,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一定不会长久,“科学的春天”总有一天会降给到祖国大地。因此,他那爱观察、想做硏究的“魔气”始终木消。旣使遇到断墙残壁,他也要走过去用手指触一触裂縫,探个深浅,仿佛墙縫就是地层裂縫。
        粉碎“四人帮”以后,他以“老骥伏栃,志在千里”的精神,继续完成对中国猿人石器和柳城巨猿洞动物群的硏究。在参加了全国科学大会以后,他豪迈地表示:“要把七十五岁当五十七岁过”。不久,他和靑年一道,视察了山西雁北地区,考察了阳高县“许家窑人”遗址、朔县“峙胳人”遗址和怀仁县毛口石器制造場。继而又风尘仆仆地到东北考察了几个新发现的旧石器文化遗址,参加了国內一系列重要的学术会议,对许多地区的有关硏究工作进行指导。热情地支持、培育年轻学者,并东渡日本讲学,写出了一篇《从古文化及古生物上看中日古交通》的重要论文。指出日本旧石器文化的渊源是在中国,得到国內外考占界的热烈反响。就是在他病情严重,臥床不起的时候,还十分关注我国科学事业的发展。当他听到安徽和县发现猿人化石时,一再表示愿到发掘場地,和靑年人大干一場。在考古学方面,裴文中对于考古学资料深入分析,综合槪括,力求建立中国石器时代考古学体系,他写了二十多本单行本和几十篇学术论文,同时, 他还写过不少杂文和短篇小说。 .
        裴文屮的一生是追求眞理、卷斗不息的一生,是为人师表的一生。他热爱社会主义祖国,热爱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科学事业。他为人襟怀坦白,光明磊落,疾恶如仇,敢于直言;他生活俭朴,平易近人;他爱护靑年,扶掖后进;他治学严谨,刻苦勤奋,富于独创和进取精神。
        裴文中,当代学者,一身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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