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氏 陈跃林

         吴禄贞是辛亥革命时期，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党在清军内部发 动和领导武装起义的重要领导人之一。他少年立志救国救民，从 青年时代起就追随孙中山先生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在他策动北方 新军响应武昌起义，准备北上，一举推翻清王朝的前夕，惨遭反 革命势力暗杀，年仅三十二岁。他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反对封建 专制的民主革命事业。他那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在 中国近代革命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一、少年立志救国教民

         吴禄贞，字绶卿，一八八。年三月六日出生在湖北省云梦县 的一个破落的封建官僚家庭。他的曾祖父吴鼎元是清道光庚戌年 （公元1850年）进士，“以御史出为江南常州府知府，有政声。” 他的祖父曾在湖北的黄坡、公安等县做过学官，到他父亲这一辈 家庭已每况愈下。其父吴利彬乡试中秀才，但仕途不佳，积愤于 胸，为了求生，只好在武昌教书为业。这个衰败的封建官僚家 庭，虽然一代不如一代，但仍然固守着士大夫阶级的传统观念， “累世以儒学传家了①出生在这个环境的吴禄贞，从小就接受着 正统的封建教育。

         吴禄贞自幼聪敏过人，勤奋好学，加上望子成龙，光宗耀祖 的封建家训，从懂事开始就读书习文。那时，父亲常常给他讲述 古人悬梁刺骨，囊萤映雪等刻苦成名的故事，令其黎明即起，读 书练字，夜晚挑灯咏诗著文。所以学业长进很快L八、九岁诵书 史，日可千言。”②

         清王朝经过太平天国革命运动和中日甲午战争，已元气大 伤，面对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屈辱求和，割地赔款，大量出卖 国家主权，签定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对内则顽固保守，拒绝 一切有利于民族和国家的改革。腐败的封建专制统治已使中华民 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身受中外反动派双重压迫的中国人民奋起 反抗，全国反清反帝起义运动此伏彼起。蒿目山河破碎.人民涂 炭的情景，爱国青年们忧心如焚，四处寻求救国救民的道路。

         当时，吴禄贞正跟随父亲在武昌学习，随着年龄的增长，见 闻的丰富，对这个黑暗的社会深恶痛绝，常常感慨无限，夜不能 寐，在为寻找救国救民的真理而上下求索。为了表示救国救民的 决心和壮志，他为自己起了个别名叫梦泽雄，即勉励自己长大做 一个救国救民的英雄的意思。

         湖北是历史上农民革命运动很活跃的地带。轰轰烈烈的太平 天国革命运动的传说，自幼就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非 常敬慕起义的英雄们。平时爱读《三国》、《水浒》等通俗小说，并 对书中的故事反复回味，从中悟出道理，要救国，需要文武双 全。所以，他"稍长，学剑术，治兵家言。②加紧锻练身体，学 习武艺。他博览群书，知识广泛，“志趣殊常。对率兵打仗的韬略 “皆深通溢。"其余以为诗歌,行草书尤週往可喜，开朗豁达' 雄伟豪迈，言谈举止，借文抒志，&视当世蔑如也七时人目为文学 天才。

         一八九四年，吴禄贞的父亲染疾去世，那时吴禄贞刚十六 岁。母亲带着他和一个弟弟，生活十分艰难，为了把两个孩子抚 育成才，把家搬到贫民聚居的武昌戈甲营，靠给有钱人家缝纫浆 洗维持生活。这时吴禄贞和下层人民的接触和交往较多，看到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广大人民，更加加深了他改革社会的决心。

         为了分担母亲的生活担子，十七岁的吴禄贞弃学入武昌工程 营当兵。他性格开朗，喜交朋友，在士兵中很有威望。在军队中 与孙武、傅慈祥等（后皆为革命骨干）同伍，每逢闲暇，经常聚 在一起谈论天下大事，互相传阅《盛世危言》、《天演论》等进步 书刊，这使他开扩了眼界，明白了很多道理。

         这时，正在为清政府编练新军的湖广总督张之洞，为了培养 军事人材，创办湖北武备学堂，从士兵中招考学员，吴禄贞和好 友孙武等应试考取。

二、民主革命思想的形成

         一八九九年，日本为了进一步控制中国，接受清政府为编练 新军向日派遣留学生学习军事的要求，开始接受中国留学生。由 于吴禄贞在武备学堂学业优秀，被湖广总督张之洞官费保送至日 本士官学校深造，为我国第一期留日士官生。吴禄贞感到自己能 出国学习，不仅是学习先进军事技术的好机会，也是研究资本主 义政治和增长才干的好时机。他目睹日本经过一八六八年至一八 七一年的明治维新，通过一系列的改革，促进了日本资本主义的 发展，摆脱了落后局面，开始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由一个弹丸 之岛一跃而加入世界列强之林。深信具有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传 统的祖国只要能改革弊政，推翻反动王朝，也一定能繁荣昌盛。 他挥笔写道:“国势防危，非改革政治，倾覆清室，不能反危为 安，转弱为强”。③从此，他广交朋友，密结莫逆，决心以革命排 满为己任，常与同学钮永建、傅慈祥等革命志士讨论国家民族兴 旺的大计，研究推翻满清的策略。

当时在日本的留学生中，有两种政治思潮。一种是康有为、 梁启超为首的保皇派宣杨的君主立宪思想,一种是以孙中山为首 的推翻清朝，建立共和的         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戊戌变法失败 后，康、梁逃到日本，在日本横滨成立保皇分会，鼓吹L我们虽 然用保皇名义，实际还是革命”，④使不少热心于改革，又不明真 相的青年上当。但更多的人则聚集在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派周 围。吴禄贞就是其中之一，他多次到孙中山先生的住地拜谒，聆 听孙先生“驱除魅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的教诲。孙先 生拯救中华民族的思想，使他“颌首相佩，一见如故，倾倒备 至。⑤毅然加入兴中会，成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热烈支持者和 拥护者。

         一九OO年，如火如荼的义和团反帝运动像节日的礼花在中 国的大地上到处点燃，清王朝面对轰轰烈烈的人民革命斗争惊慌 失措。资产阶级革命党，虽然只相信会党，不相信群众，对这场 惊心动魄的反帝反封建的群众运动认识不足，但仍然从中受到鼓 舞和启示，认为这是推翻清政府的难逢良机。革命党人被国内的 斗争烽火所激励，纷纷要求回国参加斗争。一九OO年春，孙中 山先生在日本镰仓召开会议，研究国内形势，部署力量，计划在 珠江和长江两流域同时发动起义，顺乎潮流，推翻清朝统治，完 成创立“合众政府”的宏愿。当时在日本士官学校学习的中国留 学生，也群情激昂，跃跃欲试。吴禄贞响应孙中山先生的号召， 邀集好友傅慈祥、戢元丞等密谋策划说鄭时哉不可失！夏口兵冲 要地，襟带江沔，依阻湖山，左控庐渡!，右连襄汉。南北二途， 有如绳直。一旦骤有变，则河洛震惊，南服均阻。”⑥主张在受清 政府和帝国主义压迫最重，人民反抗风起云涌的长江流域汉口为 举事基地，控制南北要冲，起事中华腹地，号召家乡一带的饥 民，出师北伐，直捣皇城。吴禄贞这个主张博得与会同志的一玫 赞同。他们相约前往“谒总理（即孙中山）请示方略，”当时孙中 山先生“已派史坚如赴长江布置”起义事宜，勉励他们“可共 同进行心急如火的热血青年们，一时苦于经费无着，无法 行动，得知唐才常从康有为处领到一笔经费，准备回国组织自立 军，发动起义。唐才常，湖南浏阳人，与兴中会、保皇党都有来 往，是日本留学生中一位活跃人物，吴平时虽与唐并无来往，但 素知其名。起义主张不谋而合，遂随唐归国，参加自立军谋事。孙 中山先生得知，亲自为唐才常、吴禄贞等回国举事的饯行,虽不信 保皇党能合作，但也表示了赞助。唐才常的思想是很混乱的。他 一面对兴中会谈革命，一面对康、梁谈保皇，交往和关系极为复 杂。归国后他把自立军分为前军、后军、左军，右军和中军五 路，自为各军总司令。设总部于汉口，定于八月八日起义，派吴 禄贞、秦鼎葬到安徽桐城重要码头大通/运动巡防营”，为前军指 挥。正在关键时刻，康有为扣留起义款项不发，致使起义时间一 再拖延，改为八月二十三日。唐才常既无统帅之材，又缺乏周密 的计划，被“江汉道稽査长徐升派的水客（即密探）”侦知④，唐 才常被捕。远在几百里外的吴禄贞、秦鼎彝不知改变了起义时间 和出事情况，仍按原约于八月八日在桐城地界絡仓促发难⑥， 宣布起义。“大通及附近居民，附和者充塞于途”，达三、四万人。 饥民如点燃的干柴，恨不得一下推翻清朝，建立太平世界，当夜 就攻占裕溪，第二天进军大通，击沉吸民血膏的督销局常平差 轮，缴获大批船只和军火。自立军起义的燎原之势，使清政府惊 慌失措，驻安徽统制王之春慌忙调集大军进行血腥镇压。加之其 他各路军未能按时响应，互为支援，虽然英勇奋战，“巷战数日， 卒以力单败绩”。⑥唐才常被捕后，于一九O。年八月二十二日被 张之洞杀害建吴禄贞以亲从四五人走大通，乏食无所资”，以孤胆 潜入戒备森严的大通城，“劫大通厘局，得千金以散亲从”①，化 装逃走。

         吴禄贞死里逃生，来到上海。适逢康，梁见势已去，将保皇会 改为帝国宪政会，“表示不保皇，不革命〃④，赤裸裸地问西太后 那拉氏屈膝投降。康、梁这种投机革命，卖身求荣的丑悪表演， 使玫良派的信誉扫也激起了国内外爱国人士的同声指责旦使嗷些 受骗的热血青年痛心疾首，进一步认清了改良派假革命的反动本 质。吴禄贞从开始参加政治活动起，曾受到立宪派和假革命派两种 思想的影响，现实的斗争使他坚定了对革命派的信赖，失败和教 训使他对孙中山先生更加尊敬和爱戴。他整顿行装，离开祖国重 返日本学习，。尝至横滨谒孙文先生，听其革命理论，故其革命思 想受孙先生启导之处极多功⑦,当时，革命派已和立宪派展开了激 烈的斗争，他用事实揭露了康、梁的保皇面目，和戢元丞、沈翔 云、郑贯一等，坚定地团结在孙中山的革命旗帜下，使许多受骗 的兴中会会员和爱国青年迷途知返，对稳定兴中会的基础，扩大 兴中会的势力，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一九O二年四月，吴禄贞士官学校毕业后回到武昌。张之洞 深知吴禄贞曾参加自立军起义，所以1见到吴，不问青红皂白就 立即把吴关进将弁学堂的禁闭室，让吴4反省了几天后才放出 来，他训斥吴忘恩负义，随贼作乱。吴禄贞并没有屈服，竟41 口 若悬河，慷慨论天下事，”使老奸巨滑的张之洞瞠目结舌。一向标 榜自己维新的洋务派头子张之洞为了拢络人心，达到收服吴禄贞 的目的，又改变面孔，称吴为"奇才”，“由阶下囚，忽变为席上 珍”③。先后派吴在标下担任学务处会办、营务处帮办、将弁学 堂护军总教习和普通学堂会办等重要军职。这种以赏代罚的结果 使吴禄贞获得了在军队中开展革命的条件。他利用既得的地位和 权力，联络革命同志，积极发展革命势力。据吴禄贞的女儿吴忠 敏讲，母亲生前常说在武汉时，父亲经常早出晚归，联络会党， 深夜翻印革命书籍，把《猛回头》、《警世钟》、《黄帝魂》，《群学 肆言》等革命书刊分发给来访的爱国青年和同事。为了传播革命 恩想他常常去讲演，为放映的幻灯片，担任说明”，向学员和各界 人士分析国内外形势，并结合中国实际“尽量发挥”。“往观者甚 众七“于激发思潮，亦颇有益”⑥。他还在武汉的花园山天主堂 设立秘密据点，联络各地来鄂的同志，互通消息，“每天到会商讨 革命进行事宜七军队同志“每逢星期日，都来报告他们运动经过 和工作推进情况,”从而使'近则沪杭，远则日京，一律互通声 气”。③当时刘敬庵在武汉组织以“革命排满”为宗旨的科学讲习所 和日知会，吴禄贞都是积极的参加者和支持者L捐银数十两作该 所经费”⑧。在他的影响和介绍下许多青年加入了这些团体。

         风起云涌的革命形势，使清朝的地方政府惊魂不定，侦探四 出，搜捕革命党人。他鉴于自立军大通起义失败的教训，常常劝 告和提醒同志们要脚踏实地，不可浮躁轻举，必须经过艰苦的努 力，积蓄力量，联络各省会党共同举事。同时吴禄贞开始在新军 中发展革命力量。虽然他当时还不可能懂得无产阶级革命导师列 宁说的没有一个大革命是不瓦解军队的，而且不这样也不行” 的革命真理。但他已从实践中深深体会到军队对革命成败时作 用。所以他和李步青等革命党人，大力动员爱国青年学生投笔从 戎，以便建立革命的武装。在他们的教育下，许多青年学生“多 有舍学校而入行伍者'③曾目睹这一历史事实的张难先曾感慨地 说、湖北革命之基，实于此植之也：这一历史功绩，吴禄贞是做 出了贡献的.他卓有成效的革命活动，不仅在国内影响很大，也 传到了国外的革命党人中。著名革命党人朱和中在和孙中山商讨 成立同盟会时，就曾谈到”吴禄贞等已经与湖北军队中人，有所 联络，还有些新进学的秀才们，踊跃地投笔从军，孙中山高兴地夸 赞他的活动“新军能革命，诚然再好没有，④

         吴禄贞回国后的革命活动和思想变化，说明他已由一个封建 家庭的逆子成长为一个自觉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先锋战士。

三、西北之行和署理延吉边务

         湖北与湖南，历史上称荆楚，名曰两省，实为一体，清朝在两省设一总督，即湖广总督。正当吴禄贞在武汉从事革命活动受 到限制的时候，兴中会会员黄兴酝酿在湖南色织华兴会。

         黄兴多慕吴禄页的革命精神"逐亲勤晳药吴赴京沙“商议 在湖南筹划革命准备事项疽⑧吴禄贞又约好友李书诚，耿觐秋同 往，于一尤0三年冬到长沙。黄兴假借庆祝生日，置「酒席作掩 护，偕同陈天华、宋教仁、吴禄贞等二十多人举行秘密会议，商 讨建华兴会事宜。自此，吴禄贞来往于武汉长沙之间，一方面继 续武汉的革命活动，暗中联络力量，一方面协助黄兴等筹划武装 起义，准备建立速成武备学堂为革命培养军事人材广一时留东学 生及湖南军学界参加者五百余人”。一九O四年二月十五日正式建 会于长沙连陛街，举黄兴为会长，“联合各地会党及武汉军界，与 相呼应气④吴禄贞是这些革命活动的主要参加者和领导者之一。 这段活动，虽然只有几个月，但对他的组织能力和军事才干是个 很好的锻炼。

         在紧张的革命活动中，吴禄贞突然接到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 学——清朝禁卫军统制、满族人良弼推荐他到北京清政府练兵处 任职的电报。良弼虽和他个人以兄弟相称，但吴禄贞对腐败的清 王朝已深恶痛绝，认为“为清廷练兵，无异助敌予力，赠盗以 粮，③想复电拒绝Q会内同志听到后，极力劝阻，分析利弊，认为 进京任职，是打进清军内部发动革命的好机会，可以“揽北方兵 柄，伺机而动”。①于一九。四年春末，吴禄贞带着革命党人的重 托，来到北京。

         清朝末年，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但在天子脚下，保皇派还基 本是一统天下，新成立的练兵处也不例外。封建王朝一方面急需 有军事才能的人来为他训练镇压人民的工具，另一方面对象吴禄 贞这样有抱负的汉族青年将领并不放心。吴禄贞本想到哀后可以 大有作为，然而严酷的现实打破了他天真的幻想。督办练兵的大 臣是满州贵族铁良。他对吴禄贞的所作所为早有所晓，所以对他 的一举一动处处防范、故意掣肘，只是派他干一些事务性的工 作，牵涉机密和权力的工作根本不让他插手。吴禄贞心情非常郁 闷。恰在这时，沙俄一面派兵侵扰我国新疆伊犁地区,、、一面又与 英国勾结，阴谋瓜分我国西藏，西北各省边防不安，需要练兵处派 员视察防务，吴禄贞就趁机提出前往。铁良对吴来京本来不悦， 就顺水推舟，把这一苦差事交给他办。

         吴禄贞苦闷中得以自由，立即向正在湖北创办本邑学堂的同 乡，在日本留学时结为知已的好友周维桢发出邀请，电招同往。 周痛恨清政府的专横暴虐，以推翻清廷为己任。二人肝胆相见， 共赏西北风光，自为乐事。时值秋去冬来，他们经山西、河南、 陕西进入甘肃，看到沿途田园荒芜，哀鸿遍野，贪官盗贼，横行 乡里，饿殍倒毙，民不聊生的情景，离京时那种闲情逸致顿烟消 云散，更感祖国在专制统治下，山河破碎、任人宰割的现状，心 痛欲裂，触景生情，赋诗抒发胸中的积愤。”东方大地起蛟龙，请 看亚雨压欧风。漫笑狂吟无足道，从来时势英雄造。雄图多说铁 木真，我何人斯发长啸。”当他登上华山，极目奔腾的黄河、壮丽 的边塞山川，想到这样美好的疆土，由于清政府软弱无能,被帝国 主义列强一块块蚕食，悲愤交加，曾吟道、手把三尺剑，砍断仙 人峰。问我何为者，恨汝无神功。西陲正多事，汝独如痴聋。不 能诞英灵，、为国平西戎。累我天山路，长征雁塞风。既辜生灵 望，未免负苍穹。待我奏凯旋，再拜告天公。”这样豪迈悲壮的诗 篇，在吴禄贞著的《西征草》里随处可见。后人称颂他的诗是； “雄直悍快，肖其为人”，真是恰如其分。

         吴禄贞是个有怀必吐，性豪气爽的青年爱国将领。沿途的所 见所闻更加激起了他和周维桢汹涌澎湃的革命热情，一到西安就 向布政司琴增祥讲了自己的感想，宣传革新弊政之必要。樊是个 镇压革命亩老手，表面喏喏，暗下把吴、周的言行赢派人呈 奏陕甘总督升允。清廷忠实的走狗升允，听到有人敢在他管辖的 地方宣传革命，下令让樊把吴禄贞和周维桢抓起来，待奏准后就 地正法。幸得良弼等从中斡旋，才得免，被押解回京。这次西北 之行，使吴禄贞受到很大的震动和教育。他不仅有机会了解到全 国的形势，也更加感到革命的艰难，常常闭目沉思沿途那些满汉 各族处在下层的人民，同凄共苦的悲惨生活。他提出了、种族革 命之说大倡，将授满人以间，蒙回必合满以角汉，兵连祸结，家 邦分崩离析。……以汉人倒满无不胜，以汉角蒙回满，则无不 败”①。这种扬弃狭隘的民族偏见，动员联合蒙回满汉各族的革 命力量共同推翻反动清王朝的见解，在当时和以后都是有重大意 义的。后来，在处理延吉“间岛勃争端中，吴禄贞能对那里的 绿林好汉”晓以民族国家大义，安抚朝汉同胞团结一致，反对 外来侵略，保卫国土完整，是和这种革命思想分不开的。

         吴禄贞回到北京后，虽然处境更加艰难，但他丝毫没有动摇 革命的信念。教训使他学会了应付敌人，也更加知道热爱和掩护 革命同志的重要。一九O六年，清政府下令通缉在国内外颇有影 响的同盟会领导人宋教仁，他暗中通过吴昆送给宋五百元，帮助 其由海参威转赴日本；一九。七年初，日知会在湖北遭到破坏， 刘敬庵、胡瑛等九人被张之洞逮捕入狱，生命危在旦夕，经吴禄 贞走民政部尚书、肃亲王善者的门路，才使举国关注的革命党人 平安无事；一九O八年，熊成基安庆起义失败后逃往东北，吴禄 贞先后筹集一千余元交方培良携往接济。这些，都为辛亥革命积 蓄了力量。

一九。七年四月，徐世昌出任东北三省总督,“旁求陆军人 材，军部遣禄贞往”。吴禄贞随徐到奉天，担任“教练处总办”①。 这时，恰值宋教仁奉同盟会东京本部之命以办实业为名，赴东北 联络义军長发展同盟会，成立辽东支部。吴禄贞遂和兰天蔚、张 绍曾等参充了辽东支部的领导工作，成为宋教仁的得力助手。 吴、兰、张三人，同学于日本士官学校，不仅成绩优异被誉为士官兰杰七而且深相结纳。这时三人同手行桩，小⒗嘉奈蓦� 兵权（张为第二十镇统制，兰为第二混成协协统），在新军中颇有 影响，革命党在新军中得以广为活动。这段交往，不仅使a三杰” 回国后思想上进步得以沟通，也为后来的“滦州兵谏”及革命党人在奉天和京东等地爆发起义奠定了基础。

         一九。七年春夏之交，侵朝日本总监伊藤博文以延吉（即延 , 边）地区是"间岛”为由，派中佐斋藤季治郎率兵侵入我国龙井村。宋教仁在韩登举处得知日;本参谋本部蓄谋以间岛”为借 口，打开我国吉林东南的天然屏障和军事要冲，进而霸占东北， 并组织“长白山会”，制造假证据。遂和同盟会同志商定，化名贞 村，装扮成日本人打入该会，获其全部阴谋和假证，査得国内外 大量确凿资料写成《间岛问题》一书，揭其阴谋，吴禄贞对这些 活动都是了解和支持的。清政府得知宋著有《间岛问题》一书， 想让其出面谈判。革命党人因宋教仁为清廷所通缉之人，恐遭不 测，阻其成行。而清廷各官员都懼怕日本，不敢出面，遂派吴禄 贞前往，“充专使与日本争间岛”②。

         日本帝国主义挑起这一争端，不仅关系祖国的领土完整，也 使边疆局势一触即爰。延吉地区自甲午战争后，由于不满清政府 丧权辱国的反动统治和日寇入侵，绿林好汉揭竿而起，占据山 头，组成敌楫军等，各霸一方。清朝官员向不敢往，亦没有清兵 驻防。吴禄贞少年时代就立下了报效中华之志，不计个人安危他深知腐败的清政府不会给他什么支持，为了掌握敌情和证据资 料，反复研究宋教仁著的《间岛问题》一书和有关文献记载，常

常通宵达旦，思考良策。为了给中华民族争口气，他带着好友周 维桢,随员李恩荣和六名测绘生来到延吉。虽然没有一兵一卒， 但他一反清政府的屈膝投降外交。一面深入民间调查，进行实地 勘査，广泛收集证据J 一面向曾经抗击过日本侵略军的“绿林好 汉”晓以民族国家大义把他们团结在自己的周围/情愿听从命令”③。吴在短时间内组织起了一支抗御日寇的武装和掌握到大墨 的第一手资料，从而使他取得了战胜日人的主动权。谈判中，吴 禄贞本着“国家根本利益……岂能尺寸退让”的原则，慷慨陈 词:图们江北为清韩天然国界，有两国历史及旧时书"志图说可 证，各国无不周知。日俄战争以前，贵国之满韩地图地志及韩国之国图，亦皆以图们江为界，历历可考，数百年从未更变。勃'至 今交涉，乃贵国无端生事，非国界真有不明也”⑨。痛斥日人之妄。骄横的日本中佐斋藤被驳斥得张口结舌，无言对答。

         "斋藤曾充士官学校教师”，企图利用师生之谊拉拢说服吴禄 贞，“尊酒往还”使吴放弃谈判。但每“论及边事”，都被吴禄贞［据理力争，侃侃不挠加以拒绝。在谈判桌上吃了败仗的斋藤， 事后告诉左右，“中国尚有人在，如吴禄贞者，不可轻也，“日帅 闻之，为却军三十里力①。

         在清朝末年，吴禄贞能不畏强暴，伸张正义，用浩然的民族 之气，战胜日本侵略者，保持国土完整，"于边事多所裨益”，“边 民利赖步⑥，在国内外的一切爱国人士中博得了一片赞誉。就连反 动统治阶级内部的“新派好（由于维护反动统治阶级的策略不同而 分为新派和旧派。新派主张缓和和立宪派的矛盾，反对袁世凯再 起；旧派坚决反对立宪，支持袁世凯）良弼、张之洞，徐世昌也 赞许吴禄贞“干练有识。“皆以绶卿所办为然”⑥。遂授命于吴禄 贞为正参领、吉林边务帮办之职,“佩边务大臣印労②。延吉各界人 民闻讯，欢欣鼓舞，庆祝胜利。从此,吴禄贞成为一个握有兵权的 •

新军将领，为他进1步在清军内部进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打开了 方便之门。

         侵略枣性的日本帝国主义，对败在吴禄贞这样一个无名青年 将领手中;是不甘心的。一九。九年一月，日本驻华公使伊集院 彦吉又向清政府外交部递交了一份对延吉地区中韩辺界的“节 略”，歪曲事实，强词夺理，想对软弱可欺的清政府上层施加压力，实现其侵吞我国领土的野心吴禄贞上任吉林边务帮办后， 一面部署防务，建立机构，在局子街（今吉林延吉）设边务公署， 操练军队，沿边境派兵巡警，设派办所，治理地方，安抚百姓。 一面和周维桢等代清政府外交部起草文稿，依照证据，逐条驳 斥日本政府的“节略”。同时派人向世代友好相处，隔江相望的朝鲜人民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朝鲜后又想侵吞我国领土的野心。在他和周维桢共同起草的“节略”中，不仅引用了我国的史料 记载,还大量“钩考列国舆图”①，做为批驳日本政府无理要求的根 据。例：朝鲜的《地理小知识》，日本的《满州地志》等,明确指 出、土门一江，无论或称为图们，或称为豆满，译音虽变，而其 源流方向位置见诸中外载籍者，终不得变。则国朝与朝•僻分界之 土门江，与来文所指之土门，其不可丝毫牵混也' “中朝两国 国界，其江源地方自定界碑起，至石乙水为界”⑩，铁证如山 不容强辩。经过历时两年之久的谈判，最后日本帝国主义在我 边防兵强民诚，将帅智勇双全和无可辩驳的的实事面前，被迫于 一九。九年九月四日，签定了《图们江中朝界务条款》，再次粉碎 了日本帝国主义侵吞我国领土的阴谋。吴禄贞在边三载，百废俱 兴，著延吉边务报告四册”①深受拥载，以功补蒙古正红旗副都 统。一九一。年秋，清政府调吴禄贞回北京，派往德、法两国前 去参加阅操。延吉边务的成就，使吴禄贞在清末的外交史上留下 了光辉的一页。

          胜利的欢乐，官职的升迁，并没使吴禄贞忘记严酷的现实。他回首这段历史时，曾写道产敌楼夜夜惊烽火，旌旗朝朝卷风露。府仰华夷几战争，胜败操持岂无故。笔阵可能敌万人，舌 锋时亦当武库。尺地寸土肯让人，匣底龙泉光欲吐。……自古和 戎非良策，一误不可况再误。边尘未扫征人恨，大地河山待鼓 铸二（《吴烈士遗诗，延边草》）

四、在滦州兵谏中的作用

         一九一O年冬，吴禄贞自德.法两国阅操回国，调任第六镇 统制（相当于师长）。
         第六镇，原是袁世凯一手练成的、北洋六镇新军之一，驻防 保定，拱卫京师，前任统制是袁世凯的心腹段祺瑞。六镇军纪十 分腐败，不少军官是袁世凯的爪牙，不仅不懂操典训练，而且骄 横跋扈，淫赌掠夺，五毒俱全，但无人敢过问，一举一动无不获 得袁的同意。胸怀革命抱负的吴禄贞，岂能容忍这种现状，他 决心整顿这支队伍［变其营制七“欲易置将弁数人”②，用革命 党人充实和代替那些老朽反动的军官，遂给肃亲王善耆和清政府 奏陈六镇之现状，说鄭军纪之腐败，军备之窗陋，教育不完全， 官长无学问，名为陆军，实与旧营相差无几』“全镇官长四百， 而受军事教育，合军官资格者，不足五十人，有行年六十仍充排 长者气“官长如此，兵士可知，是曰新军，实为乌合。⑧。他经 过一番调查了解，觉得割毒要割能杀一儆百者，就选中袁世凯的 心腹、大烟鬼，深为士兵痛恨的十二协协统（相当于旅长）周符 麟开刀/下手谕云：十二协统领周符麟烟瘾甚深，行同盗贼，应 即撤职，遗缺以张联葉呈部奏补”⑪。撤消周的职务，由当时任 六镇正参谋官的张联菓担任。他哪里会想到，这种对新军伤筋动 骨的措施，不仅陆军部不应允，张联菓畏袁世凯的势力，也力辞 不任。吴禄贞气愤难忍，又亲笔疾书陆军部大臣荫昌等，慷慨陈 述，语气凌厉，要以必行。荫昌迫于吴禄贞在新军中的影响，恐 逼急生非，虽革周符麟之职，但不同意张联禁“补缺。而派袁世 凯的另一亲信、二十四标统带吴鸿昌“暂署气血气方刚的吴禄 贞，整荤不成，又遭到清政府的忌恨和反对，难以开展革命活 动，不满之意，形于词色，“遂萌退志”⑧。在北京东城大方家胡 同购造一小楼，'与朋侪饮酒赋诗”⑧，以闲居为名，联堪革命党人， 伺机而动广苦将事业望旗常，山上云偏出岫忙，高视敢夸千里 目，忧时徒转九回肠……沧海无情天地窄，驰驱容易误年光文昊 禄贞遗诗爲可见他当时的心情。这次化齟矯。不仅使以萌昌为 代表的封建清王朝的权贵.对吴禄贞的反逆抗上耿耿于怀，更不 放心,电为他后来策动张绍曾、兰天蔚，组织燕晋联军，计划挥 师北上直取京师的举动埋下了祸根。严酷的现实，使吴禄贞这个 打进清军内部的青年爱国将领，对昏庸无道的清王朝更加痛恨， 同时感到单凭手中有限的一点权力和一将一魁，革命是不能取得 胜利的。由于阶级的局限性，他当时还不可能想到组织动员千千 万万的民众起来革命，这是辛亥革命失败的原因，也是吴禄贞壮 志未酬的根本所在。但是，从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中他更加坚定地 认识到，只有联合更大的力量，共同举事，才能推翻清王朝这个 顽固的封建堡垒。

         这样的机会终于到来了。按照清政府新建陆军的定制，每三 年举行一次秋操。原意是向革命人民炫耀武力，为摇摇欲坠的清 廷壮胆，所以每次都不惜财力，调集大批军队参加。当吴禄贞得 知，第六镇,二十镇、第二混成协也要参加一九一一年十月在 河北永平府（今卢龙县）举行的秋操时，兴奋异常。二十镇统制 张绍曾，第二混成协协统兰天蔚，不仅是吴禄贞在日本士官学校 时的同学好友，而且都是同盟会会员。当时南方已在酝酿起义， 张、兰又与东北革命党有较多的联系，吴禄贞认为这是个难得的 举事良机。

秋操计划，分东西两军对抗演习.东军以新军第一、四、 六、二十镇及第二混成协组成，多系汉人，集中滦州（今滦县） 待命，由養皇岛沿海一带登岸西进。西军以禁卫军笼一、二、三 混成协组盅，多系满人，集中开平待命，由通州方曲K进。演战 时，东军先胜，最后胜利归于西军，战罢议和，作总阅兵式。这种精心安排的结局，用意是显示和夸耀满人是不可战胜的，清王 朝是万世一系的基业。秋操以扶国大臣载涛为大元帅。冯国璋为 东军总统官，吴禄贞、张绍曾为辅。舒清阿为西军总统官。吴禄 贞了解到这种底细，就暗暗派人，星夜前往二十镇张绍曾处和第 二混成协兰天蔚处秘密联络，约聚革命党人，暗定各自所辖部队 私带弹药，，在军事演习的时候，以假作真，乘禁卫军的不备解除 它的武装，响应南方的革命，进军北京，推翻清朝政府”。。以吴禄贞为主发起和制定的这个大胆的计划，是他具有将才的显露。

         可惜，由于他在天子脚下锋芒毕露，已引起清廷的猜疑；加之十 月十日夜第六镇参加会操的兵马还未离开保定，第二十镇张绍曾 部刚抵昌黎县崔庄，武昌起义就爆发了。这滚滚的惊雷，迅速传 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清政府见势不妙，遂急令停止演 习，立召冯国璋等火速返京，筹划调军南下之策。次日，又下令 二十镇暂住滦州，听候调用。编第二，四两镇和第六镇十一协为 第一军，由陆军部大臣荫昌统领3第二十镇和第三、五两镇各一 协与驻奉天的第二混成协为第二军，由冯国璋统领，火速赴武昌 作战，镇压革命；第一镇及禁卫军编为第三军，由亲王载涛亲自 统领，守卫京师，以备后援；其他各部返回原防听调。清政府的 这种突然措施，使“三杰”精心策划的兵变计划不得实现，但为 后来新军中的革命党人王金铭、冯玉祥、施从云等举行滦州起义 撒下了火种，创造了条件。
         性情急躁，恨不能一举而颠覆清朝的吴禄贞，听到武昌已经起义，停止秋操演习，调第六镇十一协南上，觉得此时不能在北方举事欲乘势合兵以浦前败”①遂亲赴京向陆军部自告奋勇请 求随军前往，说:“本系鄂人，必可过江劝谕革命军解甲反正”⑪， 实“拟在前方倒戈”⑬。陆军大臣荫昌，对吴早有所防，不仅对吴 禄贞所求“怒斥”，■令其回保”⑥待命,还在率兵南下临行前，对 当时担任陆军部秘书科科长的惮宝惠秘密吩咐"吴禄贞若到前方 必靠不住，当遇机除之，以免后患”⑪。自此，清政府对吴 禄贞已伏下杀机c吴禄贞未能如愿南下，也更加积愤在胸。这 时“六镇正参谋官张联薬”，已“随冯国璋赴汉”，他趁机连夜找到同 乡好友、留日同学、革命党人张世膺，邀请担任六镇“参谋长” ⑪，同往保定，俟机举事。

         屯兵滦州的二十镇统制官张绍曾，十月十三日，在京探得让 其南下镇压革命的消息，急返奉天，立即邀集第三镇统领卢永 祥，第二混成协协统兰天蔚，本镇统领伍祥贞，潘矩楹等“共划 戎机”，宣言:“湖北之变，为除专制，主共和，以此倡仪号召天下， 凡属同胞，谅皆赞助，今吾辈所统各部队，半属北人，虽未预约 同谋，应皆晓以斯义，倘贸然而往，胜则自残同类，负亦死无指 名”⑭，拒绝受命南下，草拟十二条政纲，用兵胁迫清政府立宪。

         当时，“武汉一日数战，南北洶”②，清政府应付武昌起义已十 分吃力，张绍曾等又据守京东大门拒绝受命，挟兵逼迫立宪，一 片慌乱，一面无日不檄电飞驰滦州，令促拨队前进；一面派人和 二百辆汽车亲赴滦州，劝说张绍曾等迅速赴鄂救援。被革命形势 所鼓舞的张绍曾，不仅对这些一概置之不理，还下令将奉天二十 镇所有步、马、炮各部队及其装械子弹，全数带进滦州，晓喻 全军将士、湖北革命，名正而言顺，专尚征讨，不合人情，况以 同种相残，世界无此野蛮，所有军队，均不前进”⑭。他激愤地 复电清政府，坚决拒绝南下，迫其停战，速行宪政，态度十分强 硬。

         这种“兵谏”，尽管是不推翻皇帝的立宪，但已使清王朝“亲 贵大導”⑮，他们为了争得喘息机会，扑灭燃眉的烈火，保住京 师，只好接受立宪条件作为权宜之计.隆裕太后流着眼泪在立宪 陈条上签字，皇亲国戚眼看世代的基业将要崩溃，相对而泣。

         恰在这时，清廷派人从东北运往湖北前线的五千条枪，五百 万发子弹，路经滦州。张绍曾等在革命党人彭家珍等协助下，全 数扣留，并电告武汉军政府，使之后顾无忧，尽力支持以期达到 革命之目的气清政府和在汉口前线的袁世凯等得知张绍曾支持武 昌起义，将增援军火“暂留滦州，借示革军可以调停之证”①， 焦灼万状，一面慌忙让冯国璋、段祺瑞、章远采等电达张绍曾， 进行恭维、恫吓，百般诱其放运军火；一面派和张绍曾在贵胄学 堂曾有师生之谊的海军大臣载洵亲往滦州“疏解”拉拢.张绍曾 面对清政府的软硬兼施，威胁利诱，答应立宪条件的阴谋，不但 没有屈服，而且严词驳斥"临时政府必须由国会制定宪法选举出 来，清廷勅任的内阁总理大臣，不合宪法”（同上）,矛头直指清廷 和袁世凯，从而使胁迫立宪的“兵谏与发展到推翻清室，实行革 命的道路。这在当时，有力地支持和声援了武昌起义，也使张、 兰等人和清王朝之间的斗争性质发生了转化。

         吴禄贞密谋秋操起事未遂后，驻防保定，为了及早策应势如 烈火的南方革命斗争，对留下的六镇部队也加紧了整顿.他“邀 约在京的陆军同学，凡能赴保定的都请去帮忙⑧，千方百计把革 命党人安插到部队，壮大革命力量，同时从同情革命的下级军官 中培养提拔亲信。清政府看到张绍曾等软硬不吃，吴禄贞又在保 定一带暗暗积蓄力量“遥助革党。“反形已露。原计划用来拱卫 京师的主力部队都靠不住，如坐针毡。但当时被南方革命吓破了 胆的清廷，还不敢冒然撤换他们，唯恐“显斥其非，明正其 罪。⑥，会逼上梁山。经过和袁世凯等一番紧张的谋划，便使出了 一箭双雕的调虎离山的毒计，特宣与张绍曾等有”深交”的吴禄 贞进京，派他前往滦州“劝导”、“抚慰”，以示倚重。吴禄贞心中 明白，这并不是清廷对他的信任，而是想借此拴住他的手脚，使 用的明奖暗防的阴谋。虽然吴禄贞不愿离开正在整顿的部队，但 想到能再次将计就计，利用机会和张绍曾等“谋举义河朔”②，亦 不推诿，欣然遵命而去。壮志雄发的吴禄贞，离开京师，早把清 廷的使命付之秋风，一到滦州，就向张绍曾揭露了清廷的阴谋， 介绍了京城和南方革命的形势，讲出了自己运筹胸中的计划南 方已乱，北方空虚，设提一旅之师，大功垂手可得。今滦州军 队，已近万人，悉皆精锐，直抵丰台，以逼于北。禄贞由保定调 部下所余一协直抵长辛店，以逼于南，三镇二协，再为后援，何 求不获，何事不成”⑭。又召集将士，进一步鼓动说"荫昌倾北京 兵南征武昌，诸君倘偕我倒戈，掩北京不备，可无血刃而定。然 后绥靖士民，易置帝政，而传檄南方，释甲寝兵，天下大事定 矣”①。这些慷慨激昂的革命演说，使早就对清政府心怀不满的 新军将士，齐声呼“喏。从而把以立宪开始的'兵谏”，进一步推 向了 “兵逼”、“兵变”，以武力强迫清政府就范。当时，北京、天 津、东北,河北等地的革命党人商震、张榕、陈之骥等，闻讯“三 杰”共谋举事，纷纷赶往滦州，相助义举。一时滦州一带群情激 昂，军心民心大振。世受皇恩、富家公子出身的张绍曾，虽然比 较保守，在革命烽火四起，吴禄贞等革命党人和广大将士渴望革 命的激情影响下，也同意加紧部署。一致决议、以滦州张部为第 一军，奉天兰部为第二军，保定吴部为第三军。第一军由滦州去 丰台，第三军由保定趋长辛店，第二军作后援队”⑯，形成南北夹 击之势，准备一鼓作气，攻占北京，颠复清室，截断袁世凯的退 路，策应武昌起义。

         但是，吴禄贞毕竟是个年轻的资产阶级革命将领，对这样大 的革命运动还缺乏足够的经验，特别是吴禄贞、张绍曾等缺乏必 要的革命警惕，认为参加密谋的都是拥护革命的，毫无戒心。其 实，随吴禄贞来滦州的陈其采就是清廷派来暗中监督吴禄贞的密 探。吴禄贞认为陈之兄陈其美是革命党人，陈其采又是自己在日 本士官学校时的同学，不仅未对其介意，而且每次密谋皆约陈参 加，言谈之中，也把策动滦州兵变的真正意图，毫不隐讳地告诉 他，却不知道正是这个密探已暗中把他们密谋的全部计划告诉清 廷。当吴禄贞，张绍曾等发现“陈其采溜了，停在滦州车站上的 

所有准备南北运送部队的汽车和火车“全都开跑了”也，才知道 机密泄露、大事不好。但已经晚了。张、吴不仅失去了快速运送 部队的交通工具，清政府也调兵加强了对他们的防御。

         但是，吴禄贞并没有因为夹击北京的计划落空，而动摇在天子脚下响应南方革命的决心。北京传来十月二十九日山西革命军 起义，打死巡抚陆钟琦，举阎锡山为都督，宣布独立，攻占娘子关，清政府决定派六镇前往镇压，张、吴遂计议，准备进一步联 络晋军谋事,“不假铁道，徒步行军而进”⑭，南北夹击，推翻清 室，响应武昌起义。

五、燕晋联军

         一九一一年十月武昌起义，南方战事吃紧，北方京师空虚， 张绍曾据兵威胁于东，又传来山西独立，使危机四伏的清室已成 为风雨飘摇，朝不保夕之势。

         清朝统治阶级对吴禄贞策动张绍曾谋反，虽恨不得即刻除 之，但更怕杀死深得将士心的吴禄贞，会引起其它骚动。为了既 解除心头之患，又不动声色，就釆用借刀杀人的办法，十月三十 日陆军部下令驻保定的六镇所属各部，速往石家庄防堵山西兵 变，攻打娘子关，并“辅之以旗军懼贰”②，妄图逼迫吴禄贞从 命，投石断流，阻止山西起义革命军北进。

         当时正在滦州的吴禄贞，接到清政府要他的部队开往石家 庄的命令，十分惊讶，遂对张绍曾等人说鄭我策动你们诸位去攻 北京，而我的部队却去帮助清廷攻伐山西民军，还成什么话这 事非我亲自去应付不可”⑫。他明知六镇“在保所部，仅是六镇少 数军队。十二协统领吴鸿昌又是袁世凯的亲信，“实难举事”⑪，但 想到和张绍曾等约定的南北夹击京师，响应武昌革命的计划，就 星夜起程。副官周维桢和参谋长张世膺，看到吴禄贞要仓促入京，便劝告说、公在滦所图何事，清廷宁不闻之?是入虎穴也/吴 禄贞遂将石家庄系京汉、正太铁路的接合站，南北交通的咽喉， 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如能联合晋军实现南北夹击，清室也将一举 倾灭的道理和打算告诉周维桢和张世膺并秘密派周维桢先行一步，赴晋“议联军事”②。

         清廷委派吴禄贞去征讨山西革命军，原意是把他调离京畿重地，免除心腹之患，再找机会除之，并不许吴在石家庄停留。但 当时，袁世凯在南方手握兵权，任内阁总理，不仅对清廷要价越 来越高，还有取而代之之意。清政府对此也恐惶不安。以载涛、 良弼等人为首的反袁派，对荫昌前线作战失利十分不满，企图利 用吴禄贞的才干和在新军中的威望，牵制和铲除袁世凯的势力， 发展自己的势力。所以吳禄贞过京时，载涛与他“深谈数时之 久”⑭。吴对此漫应之，而心里想的与他们根本上不同。

         为了实现革命的理想，吴禄贞深知吴鸿昌等是不会为他所用 的，于是让副官王孝缜特意找到从南方来京参加秋操未遂、停留 在京的革命党人何遂。吴见了何，开诚相待，共同分析了革命形 势，讲了自己的计划，并将从清廷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邀他共 举大事，说:“武昌战事，荫昌打得很不好，他大概吃不消了。载涛 把我找去告诉我山西已经宣布独立，派我的一协人到山西去镇 压，你跟队伍去，担任十二协的参谋，马上动身到保定去报 . 到*⑰。他在安排好和张绍曾等人的联系后，十一月三日取道保定，找到同盟会河北支部负责人郝仲青，讲了自己的计划，邀他 们配合行动。郝仲青向吴介绍了山西同盟会在革命军的情况，答应全力相助，吴禄贞才急忙趕赴石家庄.

         就在这一天，何遂和吴鸿昌率领十二协先头部队三个营的人 马，到达前往娘子关的路上井隆“乏驴岭”。他们察看了地形和敌 情L知晋（军）守不固，有主速攻者，遂诡词阻之”②。根据何遂 的建议，在头天门、二天门，三天门部署了兵力，当天返回石家庄，迎接吴禄贞，请示进军事宜。吴禄贞一到石家庄，周维桢就 向他汇报了见阎锡山的情况，说广吴公果助义师者，当機旗军攻 固关，晋击其前，公击其后，旗军歼，燕晋联军之事乃可言也。” 吴禄贞听后，满口答应。并立即下令停止部队前进。为了便于应 付变局，他拒绝到军需官早已安排好的公馆去住，而下榻在火 车站站长办公室旁a票房为行辕②，并传谕吴鸿昌等和旗兵统带来开会议事。何遂趁机找到了吴的副官周维桢，把山西兵力空 虚，自己有意将部队分散驻扎的情况向周说明。周维桢对何具有 先见的安排非常满意，同时把吴、张在滦州密谋夹攻北京的计划 被人告密的情况和现在的打算告诉了何遂，并说，吴禄贞'现在 危险得很"⑰，嘱托何加紧在部队中活动。等吴鸿昌和旗兵统带 走后，周维桢将何遂的活动情况告之吴禄贞。吴和周等密谋后， 编造假词，令周维桢草疏輸①,*诡以招抚晋军，入告清廷”②。电 呈说她禄贞亲赴井泾督师进剿七'革军不支，退守娘子关，连日 获虏革命官兵数十人，卸其军械，开诚劝导，即行释放“⑱等等。

         吴禄贞这些革命活动，虽然进行得很秘密，但已被清廷暗布 的奸细探知报入京师。清政府用兵之际，虽“疑公不诚七但恐其 联晋生变，就用高官抚慰其心，十一月四日“然卒授公巡抚”（即 山西巡抚）②，令其迅速接任，加紧对山西革命军进剿。认为这 样就可以解除京汉铁路咽喉的威胁，“冀可以爵饵。河北就可以平 安无事了。吴禄贞不为高官厚禄所动，西联晋军，北约张绍曾、兰天蔚，“互策覆清益急”②。五日又派何遂往山西劝说阎锡山 早日联合，共举推翻清室的大业。 .

         正当吴禄贞和革命党人运筹帷幄的时候，四日上午，守卫车 站的士兵来报，有一列由北京运往湖北前线镇压起义军的军火辎 重列车进站。吴禄贞当机立断，下令派兵强行扣留，同时以极其 强硬的态度电奏清廷，痛斥荫昌，冯国嶂在汉口 “焚烧掠夺.惨 无人道”，颂扬°自湖北兵起，各省响应，如决江河，莫之能御、 要求严惩祸国秧民的元凶，“倘彼不从，当率所部二万人以兵火相 见,心将士忿激，阻绝南北交通，而防害第f军之后路，则非禄 贞所能强制也。这一文武齐下的通牒,“起兵于晋、豫之间，断北 军后路，直捣清廷，实行中央革命”的决策⑥，“意将坐以困 清”②，“制袁世凯的死命”④。消息传到武昌，革命军欢欣鼓舞， 正在准备起事的北方革命党人拍手叫好。在立宪与革命，拥清与 反清的尖锐搏斗中，吴禄贞这一举动，无论从精神或物质上，都 极大地声援和支持了武昌起义军及南方各省革命运动所取得的巨 大胜利，有力地推动了辛亥革命在北方的爆发。

         在吴禄贞革命行动的影响下，晋军也开始主动找吴联络。阎 “锡山使参谋仇亮促进兵,又以电话语之:公为巡抚所动耶? ”吴听 后说：何言？行当至关上与公相见，掬示方寸耳”②。五日，当 何遂与山西革命军联系后向吴禄贞汇报，阎锡山答应联合，邀你 前去会谈。他激动地说广很好，我们明天就去”⑰。

         吴禄贞及时派人和写信，将上述情况告诉了在保定的河北同 盟会负责人郝仲青，加紧起义准备工作。郝仲青暗暗让同盟会员 张海珍刻好“燕晋联军大都督。的关防大印，又布置王则雍预 先拟好起义后的三种“安民告示”。山西同盟会在积极动员革命军 和吴禄贞联合的同时，又应邀派李敬之到保定河北同盟会所在地 育德中学教制装配炸弹，准备起义武器。当时，大家都极为兴 奋，认为“数日之内国事当大有变化”⑰。在安排好这些工作 后，为了及早实现和山西革命军共举推翻清室的大业，六日，吴 禄贞草草吃毕午饭，刚一点，就带领张世腐、何遂、孔庚、吴鸿 昌等乘火车亲赴娘子关。

娘子关座落在太行山的崇山峻岭之中，两边陡崖峭壁，峰嶂 绵亘，中间雄关高峙，险不可摧，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亦是 山西和河北来往的重要通道。此时此刻，吴禄贞却无心欣尝这世 代传颂的天险，得知阎锡山率部将温寿泉、赵载文等亲自来迎，兴奋得健步下车，施礼相庆。二人在众将簇拥下，来至阎的 行辕，吴禄贞顾不得小憩，就和阎锡山举行了会谈。“锡山坚持前 约。公叹曰' 少须之定不相负也”②。遂召集众将，共同商议。 会上，吴禄贞首先分析革命形势说/我们眼前事，山西很要紧， 可能山西光复，中国就光复，重要的在于起义得是时候，能使清 廷震动。我们第六镇，加上张、兰军与山西军，会师北京，是势 如指掌。袁世凯是中国最毒的一个东西，他现在汉口，正在两边 摇摆，是投机，将来危险极了。我们现在早到北京，就可以把他 的计划完全打下去，山西之重要可以想見。还有山西是我们中华 民族重要堡垒，.将来中国万一对外有事的话，海疆是不可靠的， 将来山西要负很大的责任，所以山西的后面，也要好好布置”⑭。 为了解除阎锡山和山西革命军的顾虑，吴禄贞又揭露清廷的阴谋 说、清室授我为山西巡抚，是破坏我革命联盟。因二十镇统制官 张绍曾率部驻京奉线滦州，我军驻京汉线石家庄，两军若北首燕 路，推翻清室，乃指顾间事耳。可惜张绍曾勇气不足，主张十九 信条，铸成大错。我现在极愿与晋军携手，共成推翻清室义 举”⑲。山西同志听到这里，深受感动，只有阎锡山犹豫不语， 吴禄贞又面对阎说:“我老革命家，子不闻耶?”又说、晋事我具知 之。某年某月成几军，某年某月购械弹若干，耗用外，今当存若 干之，历历如屈伸指而数庭树”。锡山看到吴禄贞对山西事了如指 掌，“为之瞠也•②。吴禄贞看到山西革命军众将为之所动，越发 推诚置腹，说:“我算什么巡抚［阎都督你是山西的主人，我替你 带兵飴⑭。他这番淋漓尽致、肝胆相照的仗义之言，赢得了与会 将领和革命党人的一片欢呼，阎锡山也深受感动，立即举手高 呼鄭我们拥护吴公禄贞做燕晋联军大都督”⑰！顿时，会场内欢 声雷动，大家一致拥戴吴禄贞为燕晋联军大都督兼总司令，阎锡山 为副都督兼副司令，晋将温寿泉为联军参谋长。至此，燕晋联军 组成，遂拨山西革命军两营归吴禄贞指挥会上，大家纷纷出谋划策，革命党人孔庚说广今日之事，进 则胜，退则败，合则强，分则弱。”吴禄贞综合大家意见说广我已 电请张绍曾，请他取消电请清室的十九信条主张，那是与虎谋 皮，绝无成效。应速定期会师，直捣北京，扫除清廷，建立民国， 使革命早日完成”。“惟近日最可虑者为袁世凯。我有探报，此公 野心勃勃，大肆活动。如彼出兵到京，革命前途障碍最大……三 年五载难期成功。我之所以主张速会师都门竟此全功者,在此。诸 君以为如何?”众人齐声赞鄭总司令主张极是”⑲!于是商定：于十 一月七日凌晨将晋军全数调至石家庄,“声言赴武汉助战，抵石后 再行宣布反正，南断黄河桥，以杜清第一军后路，东与第二十镇 联合，两军直捣北京”⑳。吴禄贞派副官王孝缜连夜兼程奔赴武 昌，邀请湖北军政府派兵直捣汉口清军之背，北取京师，南剿袁 世凯。与此同时，吴禄贞又密电张绍曾等“迅率师来会”⑥，呈文谎 报清廷：已“招抚晋省混成一协，巡防队二十余营”⑥。深受清朝 反动统治阶级蹂蹒的石家庄人民，听到这一喜讯，奔走相告，暗 暗做好准备，响应吴禄贞等推翻清室的起义。

         燕晋联军的组成，不仅鼓舞推动了北方的辛亥革命运动和正 在酣战的南方革命斗争，也再次显示了吴禄贞卓越的军事才能和 始终不渝的革命信念，将使地处京畿重镇的石家庄成为继武昌起 义后又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六、吴禄贞被剌

         武昌起义，点燃了中国人民推翻反动清王朝的烈焰。吴禄贞 扼据京汉、正太铁路的交叉点，虎视眈眈要在天子脚下造反，使 岌岌可危的清廷和袁世凯如刀触颈。企图利用吴禄贞牵制和削弱 袁世凯的清朝显贵载涛、良弼等，看到吴根本不按他们的意图行 事，悔恨不已。于是，惊慌失措的清王朝新旧权臣，为了他们的 根本利益，在保住大清统治这一中心问题上沆濫一气，结成了反 革命联盟。经过一番紧张的密谋，他们感到兴师讨伐吴禄贞，一 无力量，二会激起更大的反抗，就采用了预谋已久的历代反动统 治阶级贯用的手段——暗杀。

         杀害吴禄贞是预谋已久的，这可以追溯到从他担任第六镇统 制官开始。第六镇本是袁世凯赖以箓权窃国的资本一 “北洋六 镇”的主力之一，镇中党羽四伏。吴禄贞撤掉十二协统领周符 麟，整顿六镇，就已埋下了祸根。六镇十一协编入第一军南行， 周符麟亦随征伐大臣荫昌专车同往，谈及吴禄贞，周“醉后掣其所 佩之刀，作愤恨毒詈之语”⑪，露出杀机，而在另一场合，徐世昌 提醒袁世凯要防吴禄贞时，袁笑道”你放心，我有办法”④。即 使袁世凯在汉口和革命军交战中，也还对吴禄贞耿耿于心，多次 密电清廷内阁鄭唯吴镇心怀叵测，亟应严防"④。这证明谋杀吴 禄贞是早就有预谋的，只是等待时机而已！

         十一月六日，吴禄贞在娘子关和阎锡山达成协议，组成燕晋 联军已是下午。他想到即将到来的胜利，早已忘记了连日奔波的 疲劳，怀着极其兴奋的心情，带着张世膺、何遂等当晚返回石家 庄。一路上和将士们侃侃而谈，常常开怀大笑。一个革命党人， 有什么能使他比沥尽心血、盼望已久的革命风暴就要来到，更精 神振奋和高兴呢！却很少想到，人民大众开心之日，亦是反革命 势力垂死挣扎之时。

         吴禄贞仅仅离开半天，石家庄的情况已有了很大的变化。袁 世凯在血腥屠杀南方革命党人的同时，已秘密派遣周符麟从河南 彰德携带巨款来到石家庄执行杀害吴禄贞的罪恶计划。与此同 时，截获了吴禄贞邀张绍曾等人共同举义密电的清政府，也派反 革命老手、曾在滦州窃取张、吴密谋情报的奸细陈其采,刀从北京 专程潜入石家庄配合周符麟的活动。当时第六镇的兵力處了在井 隆布防的，所剩无几，十二协统领吴鸿昌和团长曹进等又都是袁 世凯留下的爪牙。市内驻防的“禁卫军”团（即满人组成的旗 兵），原是清廷派来监视吴禄贞的。所以，吴禄贞身边真正能够听 从调动和指挥的兵力有限。革命党人何遂从一些拥护革命的士兵 和军官中了解到，周符麟，陈其采等暗中勾结旗军，鬼鬼崇崇召 集一些军官开会，策划以重金收买吴禄贞的骑兵营长兼警卫队长 马惠田等，准备对吴下毒手，立即将这些重要情况报告给正积极 准备迎接晋军的吴禄贞。

         "高情宁有饥寒懼，清迹绝无瓜李疑，寄语穹愁孟东野，象 虽毁齿豹留皮”（吴禄贞遗诗）。生平志豪的吴禄贞，自恃正义在 握，“枪法精g善超距”①，并没有对上述情况给予重视。周维桢、 孔庚等闻讯后，和何遂再次劝告吴:“危险，要警惕! ”建议调山西 刚来的革命军一营人来做卫队或换个地方住，都被吴禄贞拒绝 To他满不在乎地说:“不要紧的，骑兵营长马惠田担任警戒， 他是我的心腹/并态度安详地宽慰大家她我有何惧*⑰？因此，在 他的住地石家庄车站附近，始终没有建立必要的警戒和应变措 施，致使英勇一生的吴禄贞，在大功即将告成的前夕，铸成永为 后人叹惜的大错。

         深秋的石家庄，午夜天高月明，寒风料峭，喧哗一天的市区 早已进入梦乡。车站站长室旁的票房内还亮着灯光，室外的小院 里一片寂静。已经是七日凌晨一点了，吴禄贞还正与参谋长张世 膺、副官周维桢在灯下研究军情。他戎装整齐，披着军大衣，胸 前的双龙宝星闪闪发光，神采奕奕地拿着驻滦州二十镇张绍曾等 拍来的电报:"本军已整装待发，请与山西军前来会师/和另一份 拟好即将发出的电稿:“愿率燕晋子弟一万八千人以从*⑰。反复默 吟，然后欣慰地微笑着，轻轻放在桌子上。他眼前仿佛看见南北 夹击的起义军，唱着雄壮的歌声，在硝烟中冲进京城，又仿佛看 见光复的京城万民欢腾和踩在脚下的双龙旗。fl 一八九八年赴日 本士官学校学习，接受孙中山先生的革命思忍，至今已十三载了。

         他曾为寻找救国的道路而探索，也曾为事与愿违而苦恼。十三年 风雨，十三年坎坷，渴望看到的中华民族的复兴，明天就要从直 捣龙城开始出现崭新的局面，不禁想起旧时的习作"午夜闻鸡犹 起舞，一时屠狗亦雄飞。戎装笑把宮袍换，聊当娱亲莱子衣。（吴 禄贞遗诗）。蓬勃发展的革命形势，使他思潮汹涌，浮想联翩。

         他打开一瓶酒，连连斟满痛饮。不时伏在桌上看地图，不时 和埋头工作的张世膺、周维桢交换意见，商讨治军书”②。他 看到亲密战友红肿的眼睛中闪烁着热烈的光釆，心情非常激动， 有这样同心同德、患难与共的朋友和同志、有何遂、孔庚等聚集 在自己周围的革命党人，不畏艰辛、共图大业，更加增强了革命 必胜的信心。然而，就在他经过紧张的筹划，就要把革命的计划 付诸行动，实现历史性的变革时，凶手已经包围了他的住处，潜 伏在阴暗的角落里。

         骑兵营长兼警卫队长马惠田，是吴禄贞在延边时收服的“胡 匪”⑧。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贪图两万元的赏金，出卖了自己的 上司，充当了可耻的刺客。他趁吴禄贞正和张世膺、周维桢密谋 军机，警戒不严，以自己是警卫队长的便利条件，带着被骗诱的 参谋夏文荣，队官吴云章、排长苗得林进来求见。马跨进小院， 支走卫兵，“前以贺简晋抚为言”②，说鄭来向大帅贺喜”⑰。吴 禄贞酒醉，并无防备。马打千下去，就从马靴中拔出手枪来，朝 吴猛击一枪。吴禄贞一看来势不对，一躲身随手掏出枪，连发还 击，推窗跳到小院召唤卫兵。但遭到了马惠田早就布置好的伏兵伏 击，负伤。他想跳墙出去，紧紧追来的马惠田等人猛烈射击。吴 禄贞身中数弹，跌倒在地。马惠田抽出短刀，趁机扑上去，割下 了吴禄贞的首级，碾取公元以去”②L赴京请功'⑫张世膺、周 维桢正伏案工作，闻声惊起，已被马等击伤，“空拳与斗。带伤援 救禄贞。搏斗中，张世膺•被马惠田刀中脑死"㉒。周维桢身中数 弹，负重伤，夺门而出追击马惠田等，所以第二天才找到周的尸 体。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丁七日凌晨，火车站一带枪声四起，秩序大乱。群龙无首，各 部队不明真象，十分恐慌。吴禄贞与阎锡山约定，“以晋军六营至 石家庄防旗兵为变七当刘国盛奉阎锡山令化率第一营赴其约”，部 队刚到石家庄，就听到吴禄贞&被剌怖的消息，"遂拆毁铁路十 余里，收公辎重以西。将六镇的军火器械和粮饷装备搬上火车运 往山西。吴禄贞部下“闻变，都按照预先布置起义的信号"臂缠 白布出与旗军战二②经过激烈的战斗，禁卫军向正定方向逃窜,吴 鸿昌也率六镇残部向东南栾城方向逃去。孔庚、何遂等革命同志 和禄贞的长子在山西革命军的接应下，将絡吴禄贞和张世膺的尸 体送到娘子关埋葬。第二天，当他们找到周维桢的尸体后，“就 地埋了，关于究竟是谁指派凶手杀死吴禄贞的，几十年来说法不一. 据何遂回忆说”有一次我和段祺瑞的长子宏业闲谈。他大大地称 赞马惠田，说,马惠田是英雄，够朋友，他的行动省了不少不少的 事，，（同上）以此推断是袁世凯通过段祺瑞来策划的这一阴谋。 但据阎锡山为吴禄贞亲笔撰的碑文L初清谄使良弼与公相善也， 然内实忌公，甚至是以二万金购公部下阴图公”②。另说马惠田 行凶后，割了吴统制的头颅，到京向良弼领得尝银三万两”⑧。 由此看来，无论袁世凯或良弼，当时在杀害吴禄贞这件事上都是 一致的。周符麟、陈其采同时由南北来到石家庄的反革命活动， 就是他们狼狈共谋的铁证。因此，杀害吴禄贞的元凶，既是袁世 凯，也是良弼，亦是清朝反动统治阶级共谋的结果。

         吴禄贞被害，是辛亥革命的极大损失。它使北方革命形势骤 然低落。阎锡山胆小怕事，退回太原，不久便在袁世凯的压力下 叛变革命，与袁同流合汚张绍曾本不坚定，也被清政府和袁世 凯夺去兵权，退出军界，回天津就医，虽然后来第二十镇的王金 铭，掩从云，冯玉祥等革命同志发动“滦州起义”，轰动一时，但 终因失去栋梁，张绍曾犹豫徘徊、延误了起义时机，寡不敌众， 被袁世凯所扑灭。兰天蔚在奉天起事，也因谋划不周失败。但 是，在吴禄贞等革命党人领导和影响下，在北方清军内部爆发的 这一系列革命斗争，都给了清政府和袁世凯等反革命势力以沉重 的打击，有力地支援了全国辛亥年间的革命运动。

         壮志未酬血染土，英魂昭昭撼九州。被枪声惊醒的石家庄人 民，知道吴都督被歹徒杀害，万分憤慨，革命者悲愤填膺，许多 人顿足失声痛哭J消息传到京、津、保，各界震惊，那些还对清 政府抱有一线希望的人，也从血的教训中醒悟过来，誓为死者复 仇J恶耗飞到正在和清军浴血奋战的武汉前线，革命军怒火冲 天，纷纷要求兴师北伐3铭记着吴禄贞功绩的延边人民，自动相 聚召开追悼会，寄托哀思；吴禄贞妻子景氏，闻讯丈夫惨死，悲 愤交加，含泪前往南方，船到上海“吴淞口，投身跳海，经抢 救，得以复生”③。

         杰出的民主革命先驱者吴禄贞被害了，中华民族失去了一位 优秀的儿子。逆革命潮流而动的刽子手们，已成为千古的历史罪 人。马惠田从此无人肯用他，在人民的怒斥下不久病死。夏文 荣、苗得林等也皆死于乱兵之中。袁世凯、良弼等更成为遗臭万 年的秦桧式人物。

         吴禄贞生前曾经深刻地揭露和剖析过袁世凯的反革命嘴脸和 狼子野心，自己也身遭其害。可是当时革命党人并没有从这一血 的教训中，认真总结历史经验，致使后来无数爱国同志又残遭其 祸，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也被袁世凯窃取了，中国人民又蒙受了 新的苦难。这是多么深刻的历史教训呵！

         为了永远缅怀吴禄贞的功绩，一九一三年十一月，山西人民 和石家庄人民在吴禄贞牺牲的石家庄车站北边，兴建了吴公祠和 墓园。将同时迂难的三烈士，吴禄贞、张世膺的遗体众娘子关移 来和周维桢一同安葬于此。陵园内松柏掩映、绿树长青。又在墓 侧起筑了凭吊楼，上书挽联:"迢迢石庄道上，凄绝凭吊楼头；槛 外峰回路转，芳名万古不朽疽三座庄严肃穆的烈士墓塔屹立园 内，吴禄贞居中、张、周分居左右。吴禄贞的汉白玉墓塔上，镌 刻着鄭故燕晋联军大将军绶卿吴公之墓”十四个大字。阎锡山为 之书撰了碑铭，当时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副总统的黎元洪亲为撰 额。举行葬礼那天，参加者万余人。周围群众扶老携幼前往凭 吊。南京临时政府大总统孙中山派专使前来祭悼吴将军，下令以 陆军大将军例赐恤，追赠同时遇难的张世膺为陆军少将衔，周维 桢为陆军大都尉衔。可惜，吴公墓在十年浩劫中遭到严重破坏， 现在河北省文物局和石家庄市文物保管所正筹划将吴公墓迁葬恢 复，以供后人瞻仰凭吊。

         吴禄贞追随孙中山先生，为民族独立，国家振兴，长期打进 清军内部组织和领导推翻清朝反动统治的革命活动，在中国人民 的革命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他为人耿直，嫉恶如仇，与将士 同甘共苦，团结党人，英勇奋斗的事迹，永远是值得后人学习 的。然而，吴禄贞也象历史上任何英雄人物一样，也是有弱点 的.由于历史条件和世界观的限制，他没有把革命的依靠力量放 在广大人民群众身上，过分相信故旧好友和自己，有怀必吐，缺乏 必要的革命警惕性。这是他致命的弱点，也是他英才未展，宏愿 未现的重要原因.

         今天，在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之际，我们通过吴禄贞战斗 的一生重温这段历史，就是要发扬和学习革命先烈的斗争精神， 记取历史经验教训，继往开来，为把我们伟大祖国建设得更加美 好而奋斗！

引文注：

①《辛亥革命》（六）第360页

②吴禄贞墓碑铭

③《湖北箪命知之录》第27页

® 《鄭州皿史》第to页

⑤《革命逸史为集》第81页

⑥《辛亥革命先著记》第9页

⑦《辛亥革命北方实录》第146页

⑧《辛亥革命回亿录》（五）第451页

⑨《宣统朝外交史料》第四卷

⑩《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第五卷

⑪ 《文史资料选禽》第三期第127页

© 《文史资料选辑》第三十期第207 X

⑬ 《民国人物传》二卷第15页

@ 《辛亥革命史料》第201页

⑮ 《辛亥革命回亿录》（六）第60页

® 《滦州革命纪实》

⑰ 《辛亥革命回忆录》（一）第477页

⑱《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一）第196页

⑲ 《山西文史资料》纪念辛亥革命五十周年专辑第25页

⑳《辛亥革命石家庄起义节路》

@ 《清政府官报》辛亥九月十六日谕

㉒《满淸猝史》张世府传略

吴禄贞墓碑

故燕晋联军大将军吴公之碑

         陆军上将衔中将山西都督阎锡山撰并书

         呜呼！自民国建义以来，天下雄驶奇男子断腰胳胸以殉其風 昔所抱之义者多矣，其成败或局于一隅，其得失或待乎论定。若 夫举足左右，肉域大势，随之为转移，虽所事不好，而声势砰辑 足以書敌胆而夺之气，肘腋抿挠亡形成焉，如绶卿吴公者，其志 事尤可悲也。辛亥九月初八日，晋民军起，锡山被推为攤督，与诸 志士策攻守方略。佥曰：守子美最急，是日移偏师驻之。事起 仓卒，公私赤立扫地，于守事未能善也。当是时，武汉一日战数 接，南北洶洵未有所定。公方为清六镇统制，与滦帅今归馁将军 张绍曾谋举义河朔，留滦军中久之。而清廷以公部将吴统领鸿 昌，将六镇兵攻晋，辅之以旗军，惧貳也。于是参谋河遂、朱鼎 勋来覘军，至乏驴岭，知晋军不固，有主速攻者，遂诡词阻之• 遂以六镇军欢石家庄。公至自滦军，审晋事，欲只身入京有所要 请。公客周维桢、张世膚曰：公在滦所图者何事，清廷宁不闻 之，是入虎穴也，乃止行。而使维桢来议联军寧。锡山与維桢 约，吴公果助义师老，当擞旗军，攻固关，晋击其箭，公击其 后，旗军歼，燕晋联军之事乃可言也。维枝以报公，公允之，而 诡以招抚晋军入告a清廷固疑公不诚，然卒投公巡抚，异可以寄 饵，而公画策茂清益急，会清南征军军火过石家庄，公挥部下径 留之。复草疏请正汉口军焚杀之罪，意将坐以困清也。锡山使参 谋仇亮促进兵，又电话谐之曰：公为巡抚所动耶？公速曰：是何 言？行当至关上与公相见，掬示方寸耳。九月十四日，公与吴鸿 昌，何遂叩关请面锡山。锡山坚持前约，公笑曰：少须之，定不 相负也。呜呼！岂知祸京遂生于意外也哉！虽然公死，而清室已 震撼不同，普军形势洗撮，清南征军亦狼顾惕息爲。首尾衡决， 和议之说遂起。然则，公之为功于民国者大矣，非特晋事赖公以 无敗也。始公以世家子留学日本，庚子唐才常起义汉口，公焚大 通应之。事败东走，清大吏名捕公，不能得•文网稲弛，归为清 廷筹练新军，又充专使与日本争间岛，以劳烈授副都统，佩边 务大臣印，已而充六镇统制。六镇者，旧武卫右军也。公至军， 精变其营制，又欲易正将弁数人，未得竟施，军中向背各半，故 谋公者得因而用之。初，清军洛使良弼与公相善也，然内实忌公 甚。至是以二万金贿公部下，阴图公。公驻军石家庄，以车站票 房为行辕，夜饮酒酔，与周雄桢、张世膺治军书。刺公者突前， 以賀简晋抚为言，枪击公，中要害，遂取公元以去。世鷹、维 桢并死之。时清宣统三年九月十六日夜分，实十七早一钟后也。 呜呼！岂不悲哉！公初与锡山约，以晋军六营至石家庄防誤兵为 变。锡山檄刘国盛率第一管赴其约。甫至而公被刺，遂拆毁铁路十 余里，收公辎重以西。公部下闻变，悉臂缠白布出与旗军战，久 之始定。而燕晋联军之举遂已矣！公讳禄员，绶卿其字，湖北云梦人，八,九岁诵书史，日可千言。精长学剑术，治兵家言皆深 通，溢其余以为诗歌，行草书尤迈往可嘉，开朗豁达，视当世蔑 如也。始与锡山见，即曰：我老革命家，子不闻耶？又曰：晋爭 我具为之。某年某月成几军，某年某月购机弹若干，耗用汁今当 "存若干。言之历历，如屈伸指而数庭树。锡山为之瞠也。死时年 仅三十有二。其事状世既多有传者，兹不著，著其关键兴亡者，俾过燕南者流连故垒，慨然想见公之为人，不独锡山区区抒其 私漏已也。系之铭曰：有奇男子，起江汉滨。躯干虽小，气压辈伦。侧足焦原，包天 者胆。投龟大呼，缚虎笑瞰。并汗文冋，卒应世需。繫兼白哲， 专城以居。人亦有言，授人以柄。彼昏不知，曰入吾阱。北风胡 马，越鸟南枝，炎耶黄耶，惟寐忘之。合燕晋军，俯京师背。指顾 價之间，天不两戴。志则大矣，命其奈何！飞蓬之间，以身荐建。血 食万家，日酬发难。翎公勋伐，固一时冠。峨峨员石，刻以铭辞。 为天下痛，非以其私。来者为谁，敢告一语。失败英雄，独有千古！中华民国二年十一月上浣

说明：

         1 .吴禄贞墓碑已毁，目前仅有陈耀林同志保存墓碑照片一 幅。照片中大部字迹清晰可辨，但部分字迹模糊不清，难以确 认。因碑上刻有“阎锡山撰并书”字样，我们即函请山西省政 .协，请求协助查出墓碑全文。经山西省政协多方查询，由山西大 学历史系教授郝树侯同志从《郭允叔文钞》卷下查出，始得将碑 .文刊出。为此，特向山西省政协及郝树侯同志致谢。

         2.郭象升，字可阶，号允叔。民国初年，任山西省民军通志局局长。碑文虽由阎锡山署名。实际起草人为郭允叔。

         3.原碑文未断句，标点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