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廷
石门封锁太行山，勇士掀开指顾间。
尽灭全师收重镇，不教胡马返秦关。
攻坚战术开新面，久困人民动笑顔。
我党英雄真辈出，从兹不虑鬓毛斑。
攻坚战术开新面，久困人民动笑顔。
我党英雄真辈出，从兹不虑鬓毛斑。
这是朱德总司令在石家庄攻坚战役结束后写下的不朽诗篇。 当我重读这首诗时，不禁又引起难忘的回忆。1947年11月间， 在全国各个战场进入战略反攻，解放战争形势发生重大变化的历 史转折关头，朱总司令受党中央委托，密切关注并亲自指挥了石 家庄战役。仅经一周作战，便从国民党手中夺取了第一座具有半 永久坚固设防的战略要城，首创我军夺取大城市的光辉范例，为 尔后攻取一系列大城市提出了可供借鉴的宝贵经验。当年，我在 晋察冀野战军第四纵队十旅三十团任政治委员，亲身参加了解放 石家庄的战斗过程，朱总司令指挥我们学攻坚、打坚城的情景至 今历历在目，永不磨灭。
获“密图，演练打法
1947年10月22日，清风店战役总攻西南合时，三十团冲 进敌军指挥所，二营营长罗金堂报告:“敌军长罗历戎跑了！俘虏 讲，罗历戎等二、三十人换成便衣向村南跑去了，没抓住真可 惜。”
我回答:“狡猾的罗历戎逃不出我军的天罗地网。看，这是我 在敌掩蔽部缴获的一份《石家庄半永久防御工事，兵力部署及火 力配系要图》。”
警卫员刘静生把图递给罗营长，他一看，问她这有什么用?”
我忍不住笑了：你呀，不要不识宝。好了，咱们不看它，先 去看看部队吧
我们赶到前边部队，不久听到喜讯：罗历戎被南面堵击部队 十二旅活捉了！
我们缴获的石家庄设防图，的确是一份有价值的绝密图。据 俘虏说，这是罗历戎原准备到了北平向蒋介石当面汇报石家庄防 御用的图。石家庄是敌军分割和进攻我晋察冀、晋冀鲁豫解放区 的一个战略要点。蒋介石对石家庄设防很关心，不但派重兵驻 守，还亲自给罗历戎下了 "加筑工事，严加防卫，不得丧失，与 阵地共存亡”的手令。这次，罗历戎准备去当面汇报石家庄设防 情况，让蒋介石亲眼看看设防标图，既可以使蒋放心壮胆，又能 显显自己的“军事天才与还可受到蒋介石重用升官，但绝没有想 到自己在逃跑途中做了俘虏。
战斗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我们团来到定县城南郊外村庄， 团部进村住下不久，纵队李参谋和一名骑兵通讯员来到团部。李 参谋说：“曾司令下午去野司开会，派我来拿你们团缴获的那份石 家庄设防图。”
事后，曾思玉司令告诉我们、前指杨得志司令、罗瑞卿政 委，耿飕参谋长，还有朱德总司令都详详细细地看着你们缴获的石 家庄设防图说，'石家庄设防，从日军百十师团部到中央军第三 军，十余年来工事修得不少啰。'并指着图说：'挖了两条环市沟，筑成两道防御阵地，在这两道防御阵地之间还修了一条环形铁 路,.市沟外设有许多据点（警戒阵地），市郊到市区及核心阵地周 围修有许多连，排阵地，是多道防线、大纵深组成的环形防御阵 地体系。据点工事多为钢骨水泥筑成，明碉、暗堡层层叠叠，堑 壕、暗沟密密麻麻，这真是国民党军队第二个设防城市（第一是 太原）。图标注详细，对我们制定攻打石家庄计划很有用。'”
天黄昏后，我和宋选才团长从各连检査工作后，刚刚回到 团部，就接到通知，让宋团长和我于明晨到纵队司令部开会，曾 司令和王昭政委从野司回来，有重要任务传达。这一夜，我和宋 团长是在激动难眠中度过的，鸡刚叫头遍就早早骑马动身，赶到 纵队司令部大院里的作战室。
我们旅来参加会议的有旅政委傅崇碧等（邱旅长在清风店负 伤，没有到会）。旅、团干部坐在高矮不齐的板凳上。对面有两张 桌子是纵队首长席，入座的有曾司令、王政委、唐子安参谋长， 李昌主任等。
会上，曾司令传达了打石家庄战役部署计划和纵队的任务， 他说"这次前委在安国开了个会，讨论了石家庄战役部署。朱德 总司令到会做了指示，军区聂荣臻司令，前指杨得志司令、罗瑞 卿政委、耿飕参谋长、潘自力主任都讲了话，要我们乘胜解放石 家庄。中央军委、毛主席批准了野司的作战计划。”他指着挂在墙 上的一张《石家庄敌阵地布防示意图》说/大家先看看石家庄的 敌情。石家庄阵地构筑，从日本到国民党，在十年零三个月间构 成了一个半永久性的大纵深环形阵地防御体系。虽无城墙，但市 郊有两道环市沟，是'地下城墙'嘛。市区又有核心工事，阵地间 的据点、碉堡工事大部为钢骨水泥构成。这确实是一座坚固设防 的城市，从石家庄敌守备力量来看，虽然第三军军部、第七师， 第二十二师之六十六团一万七千多人北援徐（水）、固（城）、途中 被歼，但留守石家庄的第三十二师是第三军的主力，全副美械装 备，石家庄警备司令兼三十二师少将师长刘英系黄埔第四期一总 队'高材生部队蛮横，与其他部队关系不好。河北保安纵队 五、六，九、十团是日伪部队，奉蒋介石命受降日军，装备优
良，部分官兵很反动。还有猥集在石家庄的十六个流亡伪县政 府、恶霸地主武装。敌军兵力总共二万四千余人。总起来看，石 家庄设防坚固，虽孤城难援，兵力减少，官兵动摇，但仍有战斗 力，不可轻视了他又指着另一张挂图《石门战役部署要图》（石门，是石家庄 的旧称）说:*石家庄战役部署大体是这样的：选择石家庄西南和 东北两个相对的突击方向，以三、四纵队担任主攻，冀晋、冀中 兵团担任助攻。二纵队和三、九分区部队阻击平津之敌南下增 援，讲到攻占石家庄的重要性时，曾司令员说得激动起来L同志 们，攻打石家庄的战略意义很大呀!”他指着挂图说L石家庄是连 接东西和南北铁路干线的交通枢纽，蒋介石控制这个战略要点， 可以向南、北、东、西战区调兵遣将，同时封锁我太行山，切断 晋察冀同晋冀鲁豫两大解放区的联系。攻占石家庄，拔掉这颗钉 子，就可以打破蒋介石的美梦，不让胡宗南进入华北的部队返回 潼关，使晋察冀、晋冀鲁豫解放区连成一片，巩固大后方，调动 更多的人力物力支援外线作战。这对全国战略反攻的配合作用是 很大的。因此，中央军委定下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攻下石家 庄，接着，他又提出一个问题广既然下这么大决心，那么，能不 能乘胜解放石家庄，有没有这个条件呢?”
这一句问话抓住大家的心理，我们都睁大眼睛望着曾司令， 谁知他话锋一转，说"你们都知道，清风店一仗，俘虏一万一千 多，毙伤敌六千一百多，这个数字说明敌人是打得很顽强哟。有 的同志会说，在运动中歼灭尚且是这个样子，而三十二师是第三 军的主力，凭借石家庄坚固的防御阵地为依托，不是更难打了 吗？”
曾司令提醒大家广如果这样看就有点形而上学喽。我们应该 看到，国民党第三军一个军部、一个师又一个团被歼灭，军长罗 历戎：副军长杨光袱被活捉，这对刘英及三十二师和保警纵队等 是个沉重的打击。其内部恐慌不安，士气低落可想而知，他们巳 成惊弓之鸟，战斗力大大削弱。而且，自蒋介石从华北兵力中抽 走三个美械师去东北出关作战，保、平、张、津、唐线兵力衰 竭，石家庄更加陷入孤立难援的困境。这是乘胜解放石家庄的有 利条件，只要抓住战机，攻取石家庄是有把握的他对战役特点做了进一步分析，当然喽，攻打石家庄也不是 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这是攻坚战，攻坚就是'啃骨头'，不管敌人 设防多么坚固都要坚决攻下来。攻坚不同于对运动中立足未稳仓 促转入防御之敌的进攻Q组织攻坚，事先要査明敌兵力部署和阵 地编成及火力配置，这就主动了建他针对攻坚的特点提出了战前练兵的要求L正因为石家庄设 防坚固，所以，朱总司令强调，'石门战役打的是攻坚技术，是勇 敢加技术'。野司指示要把这一条作为一个口号宣传到所有部队， 认真贯彻。我们要加紧战前练兵，使每个指战员迅速掌握攻坚战 术和技术。军事训练的内容：一个是土工作业，石家庄是平原城 市，地域开阔，要想荫蔽接敌，减少伤亡，就得靠挖堑壕。另一 个是爆破技术，敌阵上有那么多沟、堡，完全靠炮不行，我们炮 兵有限，主要靠步兵用炸药爆破，这里就有一个步炮协同、炮炸 结合的问题。这些战术和技术上的问题，都要靠大家在战前训练 中解决。”
讲到这里，曾司令员忽然提高了嗓音，精神振奋地说”解放 石家庄是在中央九月会议精神指导下进行的首次攻打大城市的战 役行动，是贯彻毛主席提出的爱国自卫战争第二年战略方针的具 体体现。从现在起，我们人民解放军不但要打到外线继续解放广 大乡村，而且要不失时机地夺取孤点孤城，解放大城市；我们不 但要打运动战，而且要打攻坚战，对这样一个在全国战略反攻形势下出现的新的作战特点应该看到并给予足够的重视，要象朱总 司令和野司首长指出的：'以学习攻打大城市的精神进彳亍石门战 役，学攻坚，打坚城，为攻取大城市创造经验疽大家要发挥主观 努力，做出应有的贡献。”
曾司令讲话结束后，王昭政委又做了补充发言，强调发挥党 委、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指出这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还要求战 前要搞好思想动员和诉苦教育，王政委说、我们纵队新近补充了 俘虏，对解放战士教育是个新问题。在野司会议期间，朱总司令 指示，'解放区经过几次大动员，要补充的兵员已感缺乏。野战军 前线作战频繁，经常要求补充兵员，以便连续战斗，这是必需 的。但目前兵员最大来源取之前线，靠俘虏补充。据了解，部队 俘虏成份很大，至少占百分之四十左右。所以要巩固部队战斗 力，必须在诉苦教育中加强对俘虏兵的教育，使俘虏兵知道解放 军是他们自己的队伍，并能努力作战'。所以，我们要看到俘虏兵 虽然人解放了，成了新战士，但思想还没转过来，要通过控诉， 以实际例子揭露国民党蒋介石打内战、反人民的本质，提高其阶 级觉悟，激发战斗热情，以政治训练来保证军事训练，促进战前 练兵运动的开展。这次野司还强调'军事打击与政治瓦解结合'， 要练阵前喊话，政策攻心，加强政治攻势，这也是一项训练内 容。”
王政委勉励大家、解放区人民和石家庄市民都盼望解放石家 庄，大力支援我们。我们要不负重托，与兄弟部队密切协同，积 极配合，共同完成上级赋予的作战任务，拔掉钉子，为民除害， 杀敌立功!”
会议结束后，我们返回团驻地的当天下午，召集干部会达传 了上级指示，布置了任务。第二天，宋选才团长一早动身，去参 加纵队组织的团以上军事干部到作战区域侦察敌情和勘察地形， 硏究拟制各自部队的战斗方案，我和杨守愚参谋长组织部队构 筑模拟工事，进行攻坚战斗的战术，技术演练，并委派宋尚戟主 任组织部队的控诉教育，在普遍摸底后选岀控诉典型，以连为单 位召开诉苦、忆苦会，并请当地苦大仇深的贫雇农参加，共同控 诉国民党进攻解放区、残害老百姓的罪恶。
各级干部和战士们一起诉苦，用亲眼所见的事例揭露敌第三 军的罪恶历史。我告诉大家，”七•七”事变后，国民党第三军只 顾逃跑不抗日，把石家庄拱手送给日本侵略者，却撤到山西辽 县、沁县、武乡一带专搞反共，搞摩擦，限制刘伯承师长和邓小 平政委率领的一二九师的发展。当时，我在一二九师任联络队队 长驻沁县，曾因国民党中央军第三军无理挑衅，制造纠纷，多次 进行谈判斗争。日本投降后，他们从美国老板那里得到援助。蒋 介石又是用火车、又是用飞机把他们运回石家庄来抢占地盘、打 内战，犯下了一桩桩新的罪行。
通过控诉，解放战士认清了国民党军队进攻抗日根据地、解 放区，打内战、反人民的罪行，不少人自动站出来控诉敌第三军 克扣兵饷，随意打骂、枪毙士兵的暴行，痛哭流涕地表示一定要 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立功。会上，听了受尽苦难的大爷大娘的哭 诉，指战员们更是义愤满腔。确实，石家庄巳经成了当地反动势 力猥集的大本营，附近十六个县的伪流亡政府和保警队以及地主 还乡团都被网罗来。这伙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经常流窜到附近村 庄向翻身农民反攻倒算，专门袭击人民政府，烧杀抢掠，奸污妇 女，无恶不作，指战员们在控诉会上义愤填膺，紧握钢枪，振臂 高呼口号：
“誓死保卫解放区胜利果实!"
坚决消灭遭殃三军.活捉司令刘英!”
“为民除害，伸冤雪恨!"
无论哪个连队，都可听到这愤怒的吼声，看到这义愤的场部队经过战役动员和诉苦，大大激发了练兵热情，各连驻地 的村野上都摆开了练兵场。为了克服攻击地段地势平坦、敌火绵 密，难以荫蔽接敌的问题，我们首先组织部队演练对壕土工作 业，演练连成战斗队形展开，“由前至后”、“先点后线”的土工作 业方法。每个人即先挖单人掩体以减少敌火力下作业的伤亡，而 后向前向后联成“蛇”形堑壕交通沟，使部队前后运动自由，接 着再从堑壕伸出“鸡爪”形各种火力发射阵地3最后在交通壕、 堑壕两侧挖荫蔽掩体。由此构成了整个冲锋出发阵地,火器发射 阵地和预备队萌蔽阵地的阵地编成体系，使部队全部由地上转入 “地下，那练兵场上构筑起来的阵地，就象战士们用双手完成的 一件件艺术品。
我们还针对敌阵地壕沟如网、碉堡如林、并附设大量障碍物 的特点，各连队在村野平地分别构筑了模拟石家庄市沟、堑壕、 碉堡等假设敌阵地，并分编突击组、火力组、梯子组，爆破组 等，在炮火“支援”下，演练了各组连续进攻的战术、技术协同 动作。此外还利用村街屋院等地物演练了巷战动作。在演练时， 我们开展军事民主，发挥集体智慧，用土办法制作了各种攻坚器 材，如过壕长梯、带长柄及挂勾炸药包、迫击炮抛掷炸药包，以 及运送弹药的工具等。
广大指战员训练劲头很大。每日凌晨，东方刚刚发白，天上 的晓月还未隐去，练兵场上巳回荡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战士 们一个个练得汗水淋漓，衣衫湿透，浑身上下滚满泥土，仍是毫 不在乎，斗志高昂。晚间夕阳西下，当整个村野被暮色重重笼罩 的时候，正是演练夜战的好时机，战士们向假设阵地发起突击， 勇猛得赛过了夜老虎。
在我们对照石家庄设防演练攻坚战术、技术期间，地方政府 也发出了 “打石门，拔钉子，配合大军反攻”的号召，动员组织 了数万民兵的支前大军,积极准备担架、大车和粮食等支援前线。
我们驻地的乡亲们欢天喜地，奔走相告俺们的大军要打石 家庄啦，遭殃三军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啦!”
每天，练兵场四周，前来观看热闹站脚助威的大人小孩、男 男女女络绎不绝。他们还为部队备下洗脸、烫脚的热水，烧了绿 豆汤。训练间隙战士们休息时，大爷大娘就把洗脸水送来，把大 海碗的绿豆汤递到同志们嘴边。有的小弟小妹一边把擦脸手巾递 到战士手上，一边笑嘻嘻地说广叔哇，加油练吧，等拔了遭殃军 钉子，俺们就过上安生日子了。”
大爷大娘也插言道:“早晚会把逃到石家庄的土豪恶霸一遭弄 回来斗争，刨掉蒋根，俺们就真格的过上太平日子啦、正当训练热火朝天的时候，部队派出的敌工队在地方游击队 的配合下，把军区政治部印刷的宣传品送进石家庄城里散发，并 把清风店被俘的石家庄的重伤兵释放，发给路费送回去养伤，他 们回去一宣传，使石家庄守敌军心更加动摇，惶惶不可终日。据 野司通报敌情：蒋介石为了给刘英壮胆打气，于11月3日至4 日将原第三军留保定的野炮营和保定绥署独立六团空运石家庄， 以填补其守备兵力的不足。但拼凑这一点点兵力是无多大用处 的。刘英这个警备司令兼三十二师师长，面对其内部日益蔓延的 失败绝望情绪束手无策，只好编造“石家庄设防坚固不可攻破” 的神话，自吹自擂”有匪无我，有我无匪。在全市广播招摇过 市，打肿脸来充胖子。可这样欺骗宣传又能帮他什么呢？
当敌运输机从我们的头顶飞过的时候，指战员们轻蔑地嘲笑 说:“让老蒋这个'运输大队长'多空运点吧，等攻下石家庄还不是 为我们多增加点俘虏和战利品嘛! ”
云盘山上显英雄
部队经过战前紧张训练，一切准备就序，发起石家庄攻坚战 役的时候终于到来了。
1947年11月3日午后，遵照野司第八号作战命令，数路大 军向石家庄开进。三十团奉命扫清预定的外围据点，并攻占云盘 山，于5日黄昏进抵石家庄东北郊外。当夜，一营直取北翟营据 点，二、三营悄悄进入石津运河，包围了云盘山据点。
时至天明，除云盘山外，各外围据点全被拔除。部队已在外 市沟前沿成战斗队形挖工事°指战员们在敌阵地前筑起的掩壕、 掩体密密麻麻，连绵一片望不断，大有大军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6日拂晓，十旅政委傅崇碧（旅长于清风店负伤）传达纵队 命令：三十团配属山炮三门（直接瞄准射击）、重迫击炮四门（抵 近射击），在旅炮兵群支援下于全线总攻前夺取云盘山，打开突破 外市沟的胜利之门。傅政委指示:“初战云盘山，是突破外市沟的 重要步骤，.关系到按时总攻的全局，希望你们首战告捷，打出军 威，给刘英点颜色看。”
我们决定把攻占云盘山任务交给三营，并和营的干部一起观 看地形，开展军事民主，研究攻坚打法。
云盘山位于石家庄东北角，距外市沟仅六百米，高出地面十 五米，顶部面积二百四十多平方米。抬眼望去，这座独立山坨突 出于市郊平坦开阔地域的低矮村庄之上，是石家庄东北面的重要 屏障和唯一制高点，故敌人称:“丢了云盘山，石门丢一半，该据 点自成防御体系，设防坚固，从山顶到山腰周围构有钢骨水泥碉 堡及砖石土木质碉堡十三个，以山顶原有庙宇筑成核心工事，组 成明暗结合的上、中，下三层火力网。碉堡间以交通沟、战壕相 连接，并以地道直通外市沟。山脚下挖有宽六米、深十米的两道 壕沟，间隔十五米，其间设有一道电网。守敌为保警大队一个加 强连，配属重机枪四挺、轻机枪九挺、六0迫击炮三门，其火力 与外市沟碉堡火力及环市沟铁路铁甲车机动火力相呼应，互为支 撑，组成炽密火力网。石家庄守敌自称是“铁打的云盘山”。
经研究，三营决定以九连担任突击队，突破点选在云盘山东 北面，在距敌前沿约六十米处构筑冲击出发阵地和火器发射阵 地。在九连冲击出发阵地的右翼侧配置八二迫击炮五门、山炮三 门、重迫击炮四门、轻重机枪两挺，左翼配置六O迫击炮四门、 重机枪三挺、轻机枪五挺，其任务是集中火力分别封锁云盘山东 北面的敌火力点。九连的突击任务是在旅炮兵群火力掩护下，采 取坑道爆破第一道外壕过壕，破坏电网，用梯子爬上去，连续爆 破第二道内壕的方法，克服障碍，摧毁敌碉堡工事火力点，攻占 云盘山。
6日黄昏，三营在营长李德昌、教导员曹荫蒲的率领下，沿 石津运河河堤潜行，利用夜暗悄悄进至距敌前沿六十米地段进行 对壕作业，由点连线，由线连片，先前再后，逐渐完成。经十六 小时紧张作业，到中午大体构筑了由火器发射阵地、步兵掩体、 战壕、交通壕等组成的冲击出发阵地。当天明时，云盘山上的敌 人忽然发现在他们的鼻子底下冒出一大片已构筑好的我军进攻阵 地，惊慌起来，又是打炮，又是扫射，但巳无济于事了。
这时，旅指挥所已经移到前边来了。傅政委冒着敌人炮火轰 击，来到我们团指挥所检査战斗准备情况，听取宋团长和我的汇 报。我们指着九连阵地前出的一条直通敌外壕的战壕说、傅政委 你看，在这条战壕靠敌人外壕外沿处挖了一条地道，装五十斤炸 药，准备在发起冲击时将外壕外沿炸开一个口，用掀下来的土把 十米深的壕沟填成坡度，然后部队冲下沟，架梯上了傅政委一边听，一边点头/噢，好! ”他忽然高兴起来,“告诉 你们一个好消息，在三营发起攻击前，炮群要炸毁发电厂。到那 时，云盘山、外市沟的电网都会失去作用，夜间，整个石家庄将 变成一片黑暗，这为我们发挥近战、夜战的长处创造了很好条 件，我们就更容易取胜了，“嘿呀，这太好了! ”宋团长兴奋得跳起来。我听了这个消息也倍受鼓舞。
7日下午五点钟，我炮兵向云盘山据点及敌支援云盘山的外 市沟碉堡实施破坏射击，并打坏石家庄市发电厂，压住敌火力， 顿时，云盘山工事变成哑吧，电网也丧失作用。九连在炮火掩护 下，爆破组将云盘山外壕外沿炸开缺口，突击组、梯子组借爆炸 烟雾冲向外壕。
我和宋团长在三营指挥所观察战况，清清楚楚地见抬着长梯 的战士们跳下外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爆炸腾起的烟雾渐渐 消散，可还是不见九连突击队爬上外壕，向第二道壕沟继续冲 击。而遭到我火力压制刚刚变成哑巴的敌火力又疯狂地吼叫起 来，敌碉堡、伏堡内的轻重机枪及掩体内的六O炮喷吐出的毒 焰，将九连突击队压制在壕内。这时，一辆敌铁甲车沿环形铁道 开过来了，在云盘山一侧前后开动，铁甲车前后车厢射孔里发来 猛烈炮火和机枪火力，打得地面上轰轰轰地蹦起一簇簇烟雾，扑 扑扑地溅起一溜溜尘土，把继续冲向外壕增援的战士们压得趴在 地上不能动。
黄昏的暮色越来越浓重，敌阵地上的碉堡工事火力点模模糊 糊，使我们的炮火失去了准备射击目标，无法有效地压制敌火 力。不得不停止攻击。我们命令九连暂时停止攻击行动。
当晚，我们向旅指报告，由于支援炮火不能有效地压制敌火 力，九连攻击失利，旅指示我们于次日拂晓继续向云盘山发起攻 击。我们立即召集三营干部和支援火力有关干部开会，决定改由 八连再次实施攻击。为加强对敌火力的压制，克服步炮协同中存 在的问题，经研究把支援火力分成八个组，重新规定射击目标， 调整步炮协同动作。同时，迫击炮连四班，在功臣炮手商进前的 带领下，反复研究了迫击炮平射打碉堡的方法，以增强直瞄破坏 射击的火力。还研究了如何正确使用迫击炮抛射炸药包，以提高 爆破敌碉堡、伏堡的准确效率，扩大爆炸效果。此外，我们还决定 利用夜暗摸入壕内，在两道壕内壁上半部都挖药室，埋炸药爆 破。
李营长提出:“冲下外壕沟里的九连部分人怎么办?”
我说:“告诉他们不必出来了，属八连指挥，在壕沟挖药室， 战斗开始后随八连战斗接着，我们又和八连连长何有海、指导员朱文义、副连长李 长云等一起研究了攻击云盘山的方案，决定三排及九连留在壕内 部分人负责爆破壕沟，二排为突击排，编成爆破、梯子，突击 组，一排为第二突击排随二排跟进。连干部做了具体分工，进行 紧张的战斗组织准备。朱指导员到二排参加包装六斤重干粮袋式 药包，绑在七尺长杆上，演练了爆破铁丝网动作。李副连长负责 爆破壕沟任务，带七班摸到壕沟，组织九连沟里人员在壕沟内搭 起了人梯，在沟内壁半腰上挖洞装炸药爆破壕沟，给冲锋部队开 辟通路。
早三时，李副连长高兴地报告L宋团长、王政委，壕沟内壁 的药室都挖好了，各装药三百斤，用土袋堵好洞口，接了两根导 火索，并指派爆破手杨占全等两个人看守，其余的人撤离荫蔽， 爆破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建李营长，曹教导员在八连阵地前做了简短的动员，鼓舞了战 斗士气。指战员们同仇敌忤，提出响亮口号，坚决攻下云盘山， 打开突破外市沟胜利大门，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一切准备就绪， 只等拂晓指挥所的攻击信号。
战斗打响之前，四野静悄无声。对面的石家庄象一座死城被 我大军铁桶般重重围困着，眼前的云盘山象一个突出地面的坟 墓，孤零零地暴露在我军阵地前沿。我们的战士们都趴在堑壕、 掩体内养精蓄锐，默默地等候向云盘山发起攻击。后半夜里霜水 降临，弄得我们头上身上湿漉漉的。我望望身边的宋团长，他巳 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但由于高度紧张和兴奋，仍没有一丝倦天色渐渐发亮，眼前的云盘山和四周的碉堡工事巳能辨别清 楚。六时整，我阵地上所有直射火力立即发出怒吼。山炮、迫击 炮猛烈轰击山顶核心工事，轻重机枪将进攻地段及侧翼各个碉堡 火力点全部封锁。与此同时，隐蔽在外壕内的爆破手准时点火， 在轰隆巨响中，外壕被炸开很大缺口。八连何连长、朱指导员率 领突击二排发起冲击，越过外壕。在火力支援掩护下，爆破组四 班战士手执炸药包的木柄，乘势冲上去，将炸药包挂勾搭在电网 （无电）上迅速引爆。梯子组在组长陈祥高带领下又冲向第二道 壕沟，将梯下入沟内架好，突击组冲下沟，战士王连雪、张立年 首先攀梯而上，迅速投出手榴弹，抛出炸药包，借烟雾以火力掩 护突击排迅速通过壕沟。八连李副连长手举驳壳枪，大喊一声：
"同志们，冲啊，为人民立功的时候到了! ”喊杀声随即响成一 片。在他率领下，突击排利用炮火射击的效果，高举红旗勇猛地 冲向山顶。这支锐不可挡的队伍，远远望去象穿云破雾的飞龙扶 摇而上。在一片喊杀声中，三营八连将敌核心工事包围，以手榴 弹、手投雷向敌猛投，将工事内的敌人打得鬼哭狼嚎，全部被 歼。工事外边的残敌沿云盘山地道向外市沟逃跑了。战斗只进行 了十来分钟就攻占了云盘山。
八连指战员们在山顶上挥舞红旗，云盘山下的指战员都欢呼 起来:“胜利了，云盘山被我们拿下来了!”
这时，战士们威风凛凛地押着几十个俘虏向云盘山脚下走 来。俘虏群中有个大个子问押送俘虏的战士"长官，你们刚才用 的是什么炮哇？那家伙弹头那么大，飞得慢慢的.掉下来威力那 么大，我们守在地堡里面最怕那家伙，押俘虏的战士听了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你们是把我们的迫 击炮抛射炸药包当成新式武器啦!”
部队攻占云盘山后，旅傅政委等登上云盘山顶居高下望，见 两条市沟、环形铁路以及壕沟之间密密麻麻的炮楼、碉堡、据点 都暴露在我们面前了。我们又观看了云盘山工事S山顶碉堡是用 钢轨做骨架、水泥浇筑而成，炮弹打在上面只炸了一点坑坑。傅 政委看罢，说:“这里工事确实坚固，怪不得敌人称它是'铁打的 云盘山'。可不管它是铁打、钢铸，在我们英勇的战士面前是不堪 一击的：他用手敲打着露在水泥外头的半截钢轨，“你们看，这不 是倾刻之间就被我们踏在脚下啦？不可攻破的神话变成了笑话， 为了防备敌人炮火袭击，我们迅速撤下山来，山顶上只设了 炮兵观察所及观察哨，监视敌人动向，为炮兵指示目标。傅政委 回去不久又打来电话说、攻占云盘山的情况已报告野司，朱总司 令打来电话表扬你们'云盘山上显英雄'。打下云盘山，部队从北 面进攻外市沟，后背就安全了，这对按时发起总攻外市沟作用很 大。纵队通令嘉奖你们、云盘山之役是精心计划，技术加勇敢的 范例'，要给你们记功。你们要再接再励，继续做好总攻突破外市 沟的准备，'朱总司令的表扬和纵队嘉奖令传到部队，全团倍受鼓舞，真 好比火上添油越烧越旺，指战员们纷纷表示，要在攻击外市沟的 战斗中再立新功。
攻越“地下城墙"
扫清外围战斗结束，战役转入突破外市沟、内市沟阶段。
石家庄是新兴工商城市、铁路公路枢纽，不是古城，所以没 有城墙，它原属获鹿县，1925年与休门镇合设“石门市”，后改 石家庄市，仍有“石门”旧称。“七•七”事变后日军百十师团部 侵入该市，因怕八路军、游击队袭击，无城墙不安全，就在市郊 挖了两条环市沟。国民党第三军接防后加修原沟，形成了外、内 环市沟两道防线，称“地下城墙” 。
外市沟环市区长六十华里，深七米，宽八米，外沿要地设有 防步兵雷区和环沟铁丝网、鹿碧等。内沿架设一道电网，筑有高 炮楼、地堡、每十数米有一散兵掩体，互相支撑，构成环形防 线。其靠近外市沟内沿还修有环城铁路长五十多华里，供铁甲车 实施火力机动用。内市沟紧紧环绕市区，长三十八华里，深、宽 各十米，沟底插有尖桩，内沿构有碉堡、地堡、伏堡掩体，组成 远、近、明、暗交叉火力网。外、内两沟只有八个通道口（称一、 二、三、四、五、六、七、八“步哨”）。两道环市沟之间重要村庄 构筑成连、排防守据点，驻有机动兵力支援外市沟作战。据点， 碉堡、地堡、战壕、交通壕、明的暗的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外 市沟由敌保安纵队、保警队防守。内市沟由三十二师一部分兵力 及独立六团防守。
攻越“地下城墙”不比攻一般城墙容易。为争取突破“地下 城墙”的胜利，野政指示，各部队发起总攻前先向当面之敌展开 强大政治攻势，采取阵地喊话,散传单、投信等多种方式，进行 政策攻心，瓦解敌军斗志。
按野政指示，我和政治处宋主任组织各连阵地喊话。于是敌 工小组活跃起来:“守城蒋军官兵兄弟们，我们总攻就要开始了！ 石家庄孤立无援，守不住了。清风店战役，罗历戎、杨光袱等一 万一千多官兵做了俘虏，七千多官兵被打死、打伤。在我们打炮 的时候，你们要躲起来，不然被打死就见不到亲人啦!”
“解放军不杀俘虏、不搜腰包，愿意回家的发足路费，回家 后分给土地；愿意参加解放军打蒋介石的参加解放军。我们连就 有清风店解放过来的第三军士兵，这次参加攻打石家庄了敌工小组喊到这里，许多解放战士自动出来喊话广我们是清 风店解放过来参加解放军的“我是第三军军部特务连郑从发 ……”，“我是第三军军部特务连的张勇发……
敌工小组继续喊话广石家庄在日本和国民党统治下，入民与 外界隔绝十年了，见不到亲人。这次我们就是来解放石家庄人民 的，也是来解放你们的。守城官兵们，解放军进攻，你们停止抵 抗、缴械投降，把强迫你们抵抗的长官打死或看起来，就可以将 功补过，受到优待，你们赎罪立功的时候到了!”
自6日拂晓部队进抵外市沟后，我团一、二营经过两昼夜阵 地喊话，对面碉堡、地堡、工事、据点里敌人的思想起了变化， 政治攻势的威力比炮弹的作用还大。开始我们宣传喊话，敌人用 打枪打炮回答。后来枪炮声少了，特别是夜晚，敌人不打枪、不 打炮，都静静地听宣传喊话。
部队开展强大政治攻势后，8日下午四时整，在野司统一号 令下，对石家庄外市沟发起全线总攻，四面八方传来惊天动地的 炮声。炮兵群对外市沟东北角的敌阵地工事火力点实施破坏、压 制射击。我们团依托云盘山，在三百米地段实施突击，右翼为二 十九团。部队发起突击时，没有遭到敌人顽强抵抗，不到一刻钟 的功夫，爆破组炸开外市沟外沿，梯子组架梯和搭人梯迅速过 壕，破坏失去电源的电网，炸毁炮楼、地堡，突击连守住突破 口，以火力掩护后续梯队投入战斗。
这时，敌人从花园村出援的一个加强连跟随铁甲车从右翼团 方向冲来，并用火力拦截我前进部队。我团协助右翼团打退了敌 人的反冲锋，尔后我团向南发展进攻，占领了敌据点范谈村。至 此，外市沟内守敌被肃清，各部队直逼内市沟沿，进行对壕土工 作业，构筑阵地。民兵担架队也进入外市沟赶来帮助部队抢挖工 事，运送弹药。
第一道“地下城墙”被突破，我军对石家庄的包围圈大大缩 小，部队立刻显得稠密起来，兵马云集，漫地皆是，把石家庄围 得水泄不通。市内之敌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部队打了胜仗， 个个兴高彩烈，求战心更切。大家正在兴头上，旅里下达指示： “野司命令，各部队在一日内做好战斗准备，尔后向内市沟发起进攻。攻坚作战要有充分准备，准备不不能攻越第二道'地下 城墙我们在传达上级指示时，结合敌情特点教育大家。从敌人防 守情况看，内市沟的守敌是三十二师主力九十四团和保定绥署独 立六团，不同于外市沟的保警队、自卫团。而且内市沟的碉堡工事 坚固程度大大超过外市沟的高炮楼和伏地堡，沟宽、沟深也超过 外市沟。突破内市沟后要立即转入巷战，直逼核心工事。任务是 艰巨的，我们绝对不可轻敌。
当日夜，按旅指示进行调整部署，我们团为右翼，于范谈村、 八里庄之间向内市沟发起进攻，突破后攻占任栗村据点，沿大中 街向火车站北道叉敌核心工事发起进攻。根据连续进攻的特点， 我们在兵力部署上以二、三营为一梯队，担任突破内市沟任务。待 突破后，由三营协助二营攻占任栗村据点，尔后以二、三营在前 迂回穿插、分割，快速突进；三营紧跟二营，不要受未歼的残敌 影响，大胆完成穿插、分割任务。一营为预备队随团指挥所跟 进，待向敌核心阵地会攻时使用。这样，在我们手中保持一个营 的机动兵力，以此增强团的连续进攻能力。
为了加强二营的突击力量，我们决定，将清风店战役中缴获 的火箭筒和三枚燃烧弹，两枚穿甲弹配属二营，由营掌握，待攻 击敌核心阵地时使用。火箭筒，在我们团是过去没有使用过的一 种武器，对它的技术、战术性能不大清楚，火箭筒射手是解放战 我对二营教导员穆大法说:“配属你们一门'火箭炮'，用这个 打敌人铁甲车和核心工事。你们先用穿甲弹穿个孔，然后燃烧弹 从孔里穿过去，把铁甲车和核心工事烧掉。
这个主意其实很可笑，因为要燃烧弹从穿甲弹孔里穿过是不 大可能的。但那时只要上边提出来，下边一呼百应，没有不行 的。当时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的穆教导员听了，满有信心地 回答她我看能行,没问题!”
各营接受任务后，根据突破外市沟的经验，我们又和二营研 究了突破内市沟的办法。营长罗金堂、教导员穆大法俩人一合 计，立刻计上心来，提出了一个简易可行的爆破壕沟的新办法： 将炸药分装在几十个布袋里，分别用六十米长的粗麻绳系住，发 起攻击时，一个人拉着绳子头，另个人把炸药包送到沟沿点火 放下去，在炸药包吊在壕壁半腰起爆前，立即撤到事先挖好的散 兵坑荫蔽。这样就可省去挖壕沟的功夫。而后爆破组再在炮火掩 护下冲入沟内，将炸药包绑在木杆上（几根小木杆接的），靠立在 沟内沿内壁半腰处引爆，将沟内沿炸成斜坡，为突击连和后续梯 队跨越内市沟开辟通道。我们同意了这个爆破方案，并拨给二营 五百公斤炸药，由营部潘书记带通信员领回。
暮色降临时，我们已经悄悄行动了。各营都将阵地移到突击 地段的指定位置。团指挥所也迁到范谈村西北面的大砖窑。
部队连夜抢修工事，调整组织，紧张地进行各项战斗准备。 发起总攻前，我们又将团指前移到二营阵地，靠前指挥。
10日下午四时整，在野司统一号令下，全线开始总攻内市 沟，在纵队配属旅炮兵群火力掩护下，我团二营四连，六连分两 路在二十九团右翼三百米地段实施突击。正当爆破组准备炸开壕 沟突破口的霎那间，内市沟内沿的敌碉堡以猛烈火力将六连突破 地段系炸药的十数根绳子炸断。于是，决定六连也从四连突破口 加入战斗。
四连爆破组刚刚炸开内市沟外沿，敌飞机又来轰炸扫射，从 空中抛下一颗颗炸弹，炸得我们阵地上烟尘四起。一颗炸弹落在 二营指挥所附近，纷飞的弹片将营长罗金堂的大腿炸断，营卫生 班长崔同水急忙上前把他背了下来。这时，我突然发现在离炮弹 落点最近的战壕内，二营副营长刘明君被崩塌的壕土埋住大半个 身子，飞机炸弹气浪冲得他七窍出血。穆教导员带着几个战士赶 上前把他从土里扒出来时，他艰难地说:“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 也听不到啦! ”当把他抬到包扎所时，巳经光荣牺牲了。
二营部仅剩下穆教导员一名营干部及营部书记小潘，千斤重 担压在穆教导员一人身上，而二营整个突击行动片刻也不能耽 搁。在这紧急时刻，他向团指通话，坚定地表示她请团长，政 委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坚决突破内市沟，为死难烈士报 仇!”
穆教导员说罢，放下话筒，继续沉着指挥四连爆破内市沟内 沿。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爆破手们手举炸药包随四连刘连长、 张指导员飞快地跃出战壕，从炸开的内市沟外沿的缺口处冲下沟 里，向沟内沿内壁靠放炸药包。但这时才发觉，内市沟从外面 看，突击地看好象是直线形的，而实际上是弧线形的，沟内沿敌 暗堡组织成侧射交叉火力网，将突破口封锁住，不等四连爆破手 把炸药包靠在沟内沿的内壁上，即被敌人喷出的火舌吞噬，一个 个倒了下去，不到一会功夫，就抬下来十多个伤员。天色巳经越 来越暗了，一排排子弹在暮夜中飞蝗似的乱钻、闪亮。沟内沿仍 未炸开，沟深爬不上去。我和宋团长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 听到内市沟传来一声巨响，敌人的一个暗堡被炸成了哑巴。我们 不由得纳闷I “难道在沟内还有活着的战士吗?”
宋团长和我正在议论这个事情，穆教导员打来电话，高兴地 说:“报告团长、政委，刚才，爆破组的副班长王老三从内市沟里 钻出来，提出了一个炸掉敌人暗堡的好办法。他钻进沟里后，先 在沟内沿内壁朝暗堡方向挖了一道斜槽，既能掩蔽自己，又能炸 敌暗堡。他用这个办法躲过火力侧射，炸掉了一个暗堡。现在， 我们正在叫他们传授经验，重新组织力量爆破。”
听了穆教导员的报告，我们才稍稍心安了一些。我和宋团长 向四连冲击出发阵地上望去，只见一支爆破组在营重机枪连的火 力掩护下和团炮兵群火力支援下，再次手举炸药包冲入沟内，随 着一连串的手榴弹、手投雷的炸裂声和腾起的一片火光，一个个 敌暗堡变成了哑巴，大堡、中心堡失去暗堡支撑，也被爆破手用 炸药包炸成哑巴。接着爆破手们迅速将捆长柄的炸药包靠在沟内 沿内壁半腰上，点燃导火索，一排炸药包同时起爆，沟内沿被炸 开了！
穆教导员跃出战壕，高喊一声”冲啊!”带领突击四连和重机 枪冲了上去，他们迅速突入内市沟，并在沟内沿内侧构筑了战壕 和机、步枪射击掩体，巩固突破口，准备迎击敌人的反冲击。我 们团指迅速移到突破口，组织指挥二营、三营后续梯队加入战 斗，准备在打退敌人反扑后继续向任栗村推进。
穆教导员带四连和重机枪连刚刚做好战斗准备，敌约一个连 的兵力在任栗村据点炮兵火力掩护下，“呀呀”地嚎叫着、一窝 蜂地反扑过来，妄想把突入内市沟的四连和重机枪连压回去，重 新堵住突破口。穆教导员一声令下，机，步枪同时开火。暮色 中，子弹飞射的道道光弧，流星般地落入敌群，把这股敌人打得 死的死、伤的伤，连滚带爬地溃退下去。这场恶战中，四班又有 十几个人伤亡，张指导员负了重伤，立有战功的副班长王老三阵 亡，四连干部只剩下刘连长一个人了。
穆教导员报告:“四连和重机枪连子弹打光了。我们加修了工 事，准备用手榴弹和刺刀迎击敌人第二次反扑我们万分焦虑，正准备命令六连和五连后续梯队支援，敌人 第二次反冲击又开始了。这一次，敌人约一个连的兵力进行反 扑，是采用偷袭的办法，悄悄地摸上来。敌人摸到二营重机枪阵 地时，发现掩体上架设着一挺挺重机枪，想伸手夺枪，可刚刚抓 住枪筒就缩回手失声大喊、咳哟，好烫!”
重机枪连孟景山指导员惊觉地报告;“敌人上来了！ ”
穆教导员下令她投手榴弹，打! ”战士们纷纷投弹，敌人也投 弹还击，炸得阵前火光一片，穆教导员从倒下的战士手中接过枪 来，呀地一声跃出战壕，率领战士们同冲上来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敌人第二次反扑又被打退了。
这股敌人刚刚打退，来自任栗村的敌援兵又到了。突然，空 中的敌机投下一颗带小降落伞的照明弹，在空中停留足有J分来 钟，把地面照得通亮，穆教导员发现约有一个营的敌人，一个个 都翻穿着袄，俯着身子端着枪，在猛烈炮火支援下冲了上来。穆 教导员用嘶哑的声音向我们报告，万分焦虑地说:“王政委，现在 我们子弹、手榴弹都拼光了，只剩下刺刀和两只手，四连巳经伤 亡过半，五连、六连要快速赶到，打击反扑的敌人!”
我告诉他她已经打电话给杨参谋长，要他组织民兵赶快把弹 药送上来。”
宋团长从我手里夺过话筒对穆教导员说，我命令你，一定把 突破口守住，就是拼刺刀拼到最后一个人，也决不能放弃阵地！ 弹药很快就送到。”
他回答:“是，人在阵地在，坚决守住突破口！”
我又插了句“五连、六连马上就到!”
我和宋团长当即命令五、六连火速通过内市沟突破口，•进行 增援。
当我们跟随先头五连进入内市沟并迅速爬上沟时，见穆教导 员指挥火箭筒班用火箭筒正向敌群射击。
他下令：来它一发燃烧弹，往敌人群里打，给我狠狠烧!”
一发燃烧弹打出去，十几个敌人身上起火了。
他又喊广好，烧得痛快，再来一发! ”一发出去，敌人又被烧 倒一片。
火箭筒班一连打了三发燃烧弹，敌群中数十人身上起火，一 个个被烧得吱哇乱叫，扔下伤号、尸体，连滚带爬地向任栗村溃 退下去。我跟随五连赶到前沿，接替四连阵地，给四连和重机枪 连补充弹药，正赶上穆教导员杀红了眼，愤怒地对火箭筒手说：“燃烧弹没有了，再来一发穿甲弹!”
我赶上前一把拉住他”小穆，留下这发穿甲弹打核心工事 吧!”
他闻听此言猛然惊醒，用手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王政委，这是你叫我留着打铁甲车和核心工事的，要是打出 去,向你交不了差了!”
我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广小穆，你做得对，在紧急关 头，你有这个机动处置权嘛。中国有句俗话，好汉不吃眼前亏 呀!”
五连援助四连打退敌人的反冲击，宋团长率六连在团炮火和 重机枪连火力掩护下直奔任栗村，这时三营也赶到，迅速加入战 斗。
在我们的猛烈攻击下，任栗村据点内的敌步兵连、炮兵连残 部被打得丢盔卸甲，望风而逃。我团攻占了任栗村，并缴获敌弹 药库一座。
至此，我们攻越了两道“地下城墙”，市区纵深巷战又将开始 了。
巷战分割歼敌
部队攻占任栗村，进抵市区后，我们即向各营下达巷战任 务，命令一营随二、三营加入战斗，并明确强调：“打巷战，不能 一个碉堡、一个地堡地抠，不能象赶羊似地把街里敌人往核心工 事赶，而要利用守敌分散，不敢离开工事的心理，釆取主动进 攻，不怕包围，不怕割断与后续部队的联络，依托街巷房屋，大 胆插到敌人纵深作战，将市区守敌分割开来，打乱敌人整个市区 防御体系，各个歼灭，这是快速取胜的打法。”
随后，宋团长命令炮兵用缴获弹药库中的迫击炮弹向大中街 及火车站方向猛烈轰击。部队乘敌人被打乱和夜暗之机，由地方 党员和俘虏带路，绕过街头要口敌碉堡、暗堡和街心工事，沿大 中街方向直插火车站北道叉，切断敌九十四团同核心工事的联 系。
部队离开任栗村时已经是深夜了，整个石家庄被淹没在沉沉 的夜色之中，偶尔划空而过的曳光弹一闪一灭地起落着，呼啸飞 过的子弹撞击在建筑物上，迸射出白亮的火花。我们绕大中街飞 步前进，前边不断传来一阵阵的枪炮声。时至下半夜，二、三突 击营的战士们好象长了 “飞毛腿”，早已冲到前头去了，沿途到处 留下激烈巷战的痕迹，借着曳光弹、照明弹瞬冋即逝的光亮，可 以看到街道两侧高大建筑上构筑的工事、碉堡、地堡和横在街心 的掩体工事，以及敌人沿路丢下枪弹、包裹、瘫倒在路上的伤 兵。
我们绕开敌人一个碉堡、地堡直往前突，突然有个东西横在 脚前，我借空中闪亮低头一看，是被我炮弹炸死的几个敌人。其 中有个穿日军大衣的家伙，看样子象是个军官，头颅被弹片炸开 了，血与脑浆涂了一地。两手死死抓住一个包裹。警卫员小刘气 呼呼地朝那家伙狠年一口鄭坯，狗东西，死到临头还忘不了发洋 财!”
他话音刚落，从街巷出来两个战士，欢喜地喊L小刘，叫我 们好等!”
我一看，是团侦察连的战士，忙问:“你俩在这里干什么?”
那两个战士抢着答话鄭二、三营快打到车站北道叉了，团指 挥所设在大中街北，宋团长叫我们留下带路，他俩引我们避开街心工事，拐进巷子里走。一路上，侦察员 滔滔不绝地说:“宋团长带着二、三营打过来时，被敌入街头巷口 的工事火力阻击，有几个老百姓自动带路，领我们绕过许多工 事，穿插前进。沿途敌人见我们丢开不打，从他们腹背插过去， 顿时吓慌了神，赶紧夹着尾巴逃跑建
我笑着说:“这样猛插对头哟！敌人最伯被分割，早就料定他 们会撤的，不撤，也会被后续部队收拾掉丁。我们边说边走。大约黎明时分，我们从一个被炸塌的院墙穿 过，来到挂着一盏指示灯笼的院门前，团指挥所就设在这个四合 院。宋团长见到我说:“我们已发出停止炮火射击信号。咱们全团 都到了，部队在抢构工事，巩固阵地。刚才与各营架通电话，通 知他们守着不动，替换吃饭（干粮），吃饱了再战建我顺窗外望去，见天色渐亮，前面火车站、高大楼房及铁路 工厂、正太饭店等坚固建筑群灰蒙蒙一片，这就是石家庄守敌最 后和最坚固的巢穴，所谓核心工事——“大石桥指挥所”。市外失 魂落魄逃到市内的散兵都猥集在这里。周围挖有壕沟、地堡、暗 堡、碉堡星罗棋布，均为钢骨水泥筑成，里面配置坦克、铁甲 车、火炮、轻、重机枪，外面围着电网（无电），通向车站的条条 路口都被沙袋堆积的掩体工事堵死，层层叠叠地交织着严密的火 网，由三十二师师部、原军直属分队、九十六团及逃入核心工事 的九十四、九十五团之残兵固守着。
顺大中街向西望去，我们团的二、三营已经抬来一些沙袋， 将大中街西口堵死，在房屋院墙挖了射孔，高房及街口都架设了 迫击炮和轻、重机枪。从外围传来的枪炮声判断，各路纵队已陆 续进入市区，对敌核心阵地的合击圈已经越收越小了。
我看得正入神，宋团长忽然招呼广来来，咱们一夜没吃东 西，肚子饿得咕咕叫喽。”他说罢，叫警卫员拿来水壶和白面饼， 我们屋里几个人盘腿围坐，一口水、一口饼地吃了起来。
突然，几颗炮弹落在院外，震得顶棚吱吱响，墙皮啪啪地往 下落。宋团长听那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扬起水壶咕咚一口， 抹抹嘴，火楞楞地说、这城外打的是什么炮？乱弹琴！现在我们 都和敌人抱在一起摔跟头了，再打炮会炸伤自己人的！耿参谋， 打电话给旅指挥所.说咱们炮兵的炮弹都打到自己部队阵地上了，请停止射击。”
过了一会，耿参谋接到纵队的电话后报告”纵队作战科问我 们打到什么位置了，敌人情况怎么样?”
老宋把袖子一捋，抓起话筒:“报告科长，我们三十团已经打 到火车站北道叉核心阵地，与敌对峙，部队正在抢修工事巩固阵 地。”
说话间又是一颗炮弹落到院里，震得屋子摇晃，听不清话筒 里讲的话。
“啊，什么？我听不清楚，请大点声儿！噢，……噢!”
我见老宋忽然只顾点头，表现岀激动、尊敬的模样，我觉得 蹊跷，忙问：“电话里说什么?”
宋团长把话筒捂住，说:“纵队转达朱总司令电话，问敌人情. 况怎么样？炮兵够不够，要不要把山东炮团调来支援?”
总司令对前线的关切，我心里一阵滚热，忙接过话筒，好象 生怕对方听不清地大声说:气青转达我们指战员感谢总司令的关 怀。现在部队已经打到敌核心工事，榴弹炮用不上，有山野炮、 迫击炮拉进市区直接瞄准射击就足够啦。请转告炮兵在城外不要 打啦!”
上级指示我们团坚守阵地，待旅和纵队主力攻至核心阵地时 夺取车站北道叉。午后，旅指通知、二十九团已经攻占东兵营， 歼灭了守敌，投入巷战，直向大石桥方向发起进攻。命令你团协 同二十八团两个连攻占北兵营，夺取火车站北道叉，保障从北向 南侧翼后背安全，我们接到命令后立即组织战斗，以二营担任主 攻，三营配合助攻。二营梁营长、穆教导员决定，以五、六连为 突击队，四连为预备队。
11日下午四时整，在团炮火掩护下，五连连长刘其子、指导 员刘明哲率全连越过公路，刚刚接近铁路路基，一列铁甲车即奔 驰到车站北头正面拦击，以炮和轻、重机枪火力，泼水似地猛扫 过来，并与车站、正太饭店敌据点火力协同，死死封锁通向车站 核心阵地的地域。五连被压制在铁路基下，无法前进。
这时，敌一个步兵连在铁甲车掩护下，向五连疯狂反扑。穆 教导员立即指挥迫击炮、重机枪火力支援，宋团长命令团炮兵压 制铁甲车上的敌火力。五连刘连长、刘指导员乘势率全连反击， 投出手榴弹、手投雷、炸药包在敌群和铁甲车上爆炸，一颗颗迫 击炮弹准确地落在铁甲车上，铁甲车仓皇逃跑，敌步兵被打得到 处乱钻。
五连三排九班蒋班长领着五名战士飞步跃过铁路，直逼站前 一地堡，吓得躲在里边的敌人吱哇叫喊L俺们不打了!勃从地堡丢 出一大堆枪，灰溜溜爬出来乖乖投降。
接着，又有一列铁甲车从另一条道轨开了过来，以猛烈火力 阻挡五连进攻，当即十多个战士伤亡。五连被压制在敌人交叉密 集的火网之下，处于进退两难的险恶环境里。刘指导员立即组织 机枪射手压制铁甲车上的敌火力，掩护刘连长率爆破组强行逼近 铁甲车进行爆破。
刘连长抱起两个炸药包，大喊一声"爆破组跟我来!”他一个 箭步跃上铁轨，带头俯身冲了上去。当他们快要靠近铁甲车时， 被车站、正太饭店的火力打倒，爆破手也被打倒几个，二排长刘 银增冲上前去背连长，见他两腿巳被打断，胸腹连中数弹，巳奄 奄一息。刘排长悲痛地呼叫她连长!”
刘连长从昏迷中醒来，艰难地伸出两臂，把粘满血迹的炸药 包塞到刘排长怀里，断断续续地说L不要管我，咱们五连一定要 拿下车站北道叉!”
刘银增含着热泪说、连长放心吧，只要我活着，一定拿下北 道叉，绝不给五连丢脸! ”刘连长点点头，又昏过去，卫生班长崔 同水赶来抢救，没等抬回包扎所，刘连长就壮烈牺牲了。
刘指导员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把负伤的战友抢救下来，继 续发动进攻，但他刚刚跃起身，腹部就被铁甲车上扫来的一梭子 重机枪子弹打穿，他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没有力气了。这时，五 连仅剩三排长刘银增一名干部，全连战斗力也仅剩十九人。
卫生员搀扶刘指导员时，刘指导员拉住刘排长的手急促地 说L等一等建他一手捂住淌出的肠子，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从衣 袋里掏出一块怀表，塞到刘银增手里，激动地说:“刘排长，全连 十九人，只有你一个干部了，你要把担子挑起来。这表你拿去掌 握时间，一定把任务完成好! ”刘排长含泪接过怀表，点了点头， 刘指导员这才放心地撒开手。
在这紧要关头，我和宋团长立即调动全团火力支援，穆教导 员愤怒地挥起拳头、命令重机枪手狠狠打! ”
刘银增排长用两臂夹起两个炸药包，大吼一声:“我代理连 长，共产党员跟我来!”说着，他跃身沿铁道冲了过去，其余的战 士也学着他的样子，夹起炸药包，提着手雷、手榴弹，冲向前 去。
与此同时，穆教导员指挥火箭筒将仅剩的两枚穿甲弹准确地 射向铁甲车头，接着又用迫击炮抛了七个炸药包，铁甲车被击 毁，趴在那里再也不能动了。
五连十九名勇士乘势冲到被打坏的铁甲车前，将手榴弹、手 投雷、炸药包一齐投出去，在铁甲车上炸开了花。车上的敌人被 震昏了，不等清醒过来，梁营长巳率领六连在一片喊杀声中冲了 上去。吓得敌入纷纷把枪丢下，跳下车来当了俘虏。接着六连和 五连兵分两路，一路攻占车站机务段、扫清残敌 一路抓铁甲车 上和附近车厢底下的散兵。经打扫战场，歼灭敌人一个连，活捉 五十九名，缴获战防炮一门、迫击炮两门、轻重机枪五挺，以及 弹药物资等。至此，车站北道叉基本控制在我们手里，从而切断 了大石桥与北兵营的联系，保障了二十八团两个连攻击北兵营翼 侧的安全。
这一场浴血苦战结束后，各路纵队都巳经从各个攻击方向推 了过来，把整个敌核心工事团团包围起来。困守在核心工事内大 石桥指挥中心的石家庄警备司令兼三十二师少将师长刘英已经死 到临头，成了 “瓮中之鳖”
活捉“床下将军"
11日黄昏后，我们收拢了一下部队，并根据各连的伤亡情 况调整了战斗组织，准备迎接新的任务。吃过晚饭，傅崇碧政委 ’电话通知我们:“现在北面敌人除市郊范村据点尚未打下来外，其 余都被肃清。为了加快战斗进程，保证明日拂晓会攻敌人核心阵 。地的胜利，野司决定调整部署，命令你们团于今晚越过铁路以 西，向南发展，全部占领车站北道叉，夺取水塔阵地，尔后于明 晨夺取大石桥。你们的现有阵地由二十八团接替。”
我们按照野司命令，指挥一、二营迅速越过铁路，执行夺取 北道叉和水塔任务，团指移到敌核心工事西北十字街口的高炮楼 上。
夜深了，风声瑟瑟，微带凉意。各种枪炮声都暂时停止，出 现了片刻的宁静，在寂静中孕育着即将到来的激战。
我从炮楼顶层的瞭望口望去，只见广袤的苍穹之下呈现着石 家庄市区黑黝黝的轮廓。繁星点点，好似连暗夜都长了眼睛，轻蔑 地盯着蒋介石的走卒刘英。
“明日拂晓，这石门军事重镇又要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广想 到这里，我不禁热血沸腾。在爱国自卫战争的第二个年头里，11 月12日这一天，将向敌最后困守的巢穴发起总攻击，这核心工 事象一块硬骨头非啃不可。胜利就在明天，然而通向胜利的路， 还需要我们勇敢的战斗。
我一时思绪万千，浮想连翩，忽听通信员小张招呼我去接二连连长刘士杰从营部打来的电话。
“报告王政委，我们刚才捉住两名跑过来的俘虏，敌情有变 化……”刘班长在话筒里越说越急，我听不清，叫他慢慢说。
他这才缓缓地讲:“我们带领二连乘夜里沿车站北道叉一侧越 过铁路，悄悄接近敌核心工事，在铁路工棚里潜伏警戒，捉住两 个俘虏，这两个俘虏是九十五团的马伕和团部付官，随团长到大 石桥指挥部开会，趁机偷偷跑了出来。俘虏说，在外面的部队要 全部撤进核心阵地死守待援。我和王指导员合计，这是个好机 会，乘敌人收缩兵力，冒充敌人混进去，到大石桥指挥所抓刘 英，准有把握抓几个官出来。
刘连长又说:“一班有两名解放战士说，他俩原来是第三军军 部的，里面路熟，自告奋勇去带路捉刘英，这时，刘连长又报告敌情说:“从北兵营方向撤下来一股敌 人，正慌乱地奔向核心工事，在这万分紧急时刻，宋团长不在，和旅部电话不通，我身边 只有警卫员刘静生和通信员小张，这该怎么办？我想，做为一个 政治委员，关键时刻当决不决，贻误战机就是有罪呀！
我果断地对刘连长说、同意你们连意见。叫吕营长、李教导 员接电话。”
一营营长吕凤阁、教导员李良接过电话，我说:“二连釆取偷 袭敌指挥所行动，你们全营在外接应，也可趁机摸进核心工事， 天明就总攻电话打完了。这时，我记起毛主席说过：灵活，是聪明的指 挥员，基于客观情况，'审时度势'（这个势，包括敌势、我势、地 势等项）而采取及时的和恰当的处置方法的一种才能，即是所谓 '运用之妙'。”我想，攻坚没有固定之法，既可硬攻，又可巧攻, 关键看在什么情况下。今夜偷袭敌指挥所的行动与会攻大石桥的 上级意图是完全一致的，如果死板地对待上级指示，坐失良机， 这并不是正确积极的态度。谁也不是算命先生，只要有较大把握 就应该行动起来，现在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警卫员小刘在一旁说:“偷袭大石桥指挥所，争取一枪不发抓 活的，抓不到刘英也抓几个当官的，我见到那付神气，不禁,笑了。
我焦急地等待宋团长和杨参谋长。他俩刚回来，我就迎上 去"咳呀，可把你们盼来了，叫我好等呀!”
我把刚才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宋团长、杨参谋长说： “老王，别看你现在是个政委，还真不愧为军事指挥员，当机立 断，这样应急处置很好嘛，有胆量，有气魄!”
我急忙打断他俩:“你们就别给我乱戴高帽子啦，我们还没给 上级报告呢
宋团长摆摆手:“二连刚走，结果如何不知道，对上边咋说 呢？还是等等看吧，
刘连长被批准执行插入敌穴活捉刘英的任务后，立即和王指 导员率领全连，以解放战士郑从发和张勇发做向导，借黑夜跟随 撤退的敌人悄悄地摸进核心阵地大石桥指挥所。当他们越过壕沟 潜伏到敌栅门哨卡附近，见敌人正惊慌失措地往核心工事里撤。 栅门里边一股股敌人，一群群马匹，乱哄哄的。敌人又是吹哨， 又是沿路点火，那一堆堆火光由北向南、向东，象是前后联络的 标记。
一排长赵傲尔捅了捅身边的刘连长，问:“你看，这帮家伙在 前面吹哨，好象是联络信号，咱们怎么办?”
刘连长说、他吹，你也吹，
"吹多少哇?”
“你听着，他吹几声，你吹几声/
两人侧耳听了听，有吹一长两短的，有吹两短一长的。刘连 长说:“他问你答，他吹一长两短，你吹两长一短，他吹两长一短，你吹一长两短，这时，又有一股敌人向栅门哨卡走去。刘连长往身后一•摆 手:“走，盯上他们。队伍紧紧跟上。”
刘连长率领全连，尾随前边的敌人向栅门走去。接近哨卡 时，前边那股敌人忽然停了下来吹起哨音，是一长两短。赵排长 忙吹两长一短回答。二连跟着混进了核心阵地。只见二连的四周 都是敌人队伍和马群。为了避免被敌人发觉，刘连长率领一排， 远远躲开火堆，同前面的敌人相隔一段距离，沿铁路内侧的道路 向南悄悄摸索前进，一边走，一边吹哨，同前后的敌人联络。王 指导员率领三排担任后卫，紧紧跟在一排的后边。二排由副连长 斬卫清率领，潜伏到栅门口哨卡附近，干掉了敌哨兵，乔装接替 栅门哨卡，担任秘密警戒。
在行进中，突然从一、三排背后的敌群中打了一梭子机枪， 好象是敌入在堵击逃跑士兵，核心阵地内顿时人沸马嘶，敌人乱 成一团。刘连长机智地命令连队向大石桥指挥所快速前进,1、三 排飞快地奔到大石桥根底下潜伏起来。只见迎面拱桥的四个桥孔 被砖石封死，修筑成四个地下房间，窗口里发出微弱的烛光，门 前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两个哨兵守卫着。在大石桥周围还有一 些沙袋堆起的掩体和修筑的工事。那两个哨兵刚刚换岗，一只手 拿着条枪，另一只手正抓着子弹袋往身上披挂。
一排尖兵从哨兵背后摸过去，突然跃身而起，用乌黑的枪口 抵住哨兵胸肋，一把夺下哨兵的枪，压低了嗓音说L别嚷，嚷就 崩了你!”那两个哨兵吓得两腿哆嗦，大气不敢出，被乖乖押走， 换成我们的岗哨。
.刘连长问敌哨兵广人在哪?”
敌哨兵朝拱下的四间地下室一指,“当官的都在右边第二孔房 间里开会。”
闻听此言，一排在前，三排在后，按班组分工，呼啦一下散 开，冲上去堵住桥下四间屋的门和窗。王指导员、三排长带领八 班警戒，刘连长和一排长负责抓人。
一班长刘起率解放战士郑从发、张勇发，端着铁把冲锋枪， 抢先奔到右边第二孔地下室门口，踢门冲进屋里。与此同时，一 机枪班班长王维凯端着轻机枪捅进窗口，对准屋内坐着的敌人， 喊声”不准动，动就打死你们!”
屋内桌上点着几根蜡烛，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有十来个身 披日式军皮大衣的国民党军官正围坐在桌前开会，这伙穷凶极恶 的敌三十二师的首脑们，被我们从天而降的“神兵”吓得目瞪口 呆，面如土灰。 /
一排长赵傲尔进屋，大声问：“谁是指挥官?”
一个国民党军官站起来答：“我是参谋长贺定记。”
赵排长又问，你能负责吗?”话音一落，一个粗壮的手用力往 桌上一拍，把一支蜡烛震灭了，屋里顿时漆黑。一班长端着冲锋 枪大声说、把蜡烛点着! ”那位新闻室主任周新乖乖地点着蜡烛。 在这一瞬间，傲慢的将军黄埔第四期学生、国民党第三军主力三 十二师师长兼城防司令刘英象老鼠一样偷偷钻到床底下躲起来 了。
屋里这伙国民党军官吓慌了神，连声告饶L不动，不动! ”只 听哗啦啦一阵响，敌人把身上的手枪扔在地下。
刘连长站在门口喊:"举起手来! ”敌人乖乖举起双手。
这时，郑从发、张勇发等从床底下拖出刘英。刘英绝没有想 到眼前这两个解放战士曾是国民党第三军军部的兵，郑从发认得 他，打了他一耳光:“你喝兵血，喝得不少!”
正式一排长赵傲尔、一排副李福带着几位战士进来收枪，刘 英从衣兜里摸出一枚图章递给李福，皮笑肉不笑地央求鄭我是司 令刘英，你拿上这个，上边一定大大奖赏你，请把我送到你们解 放区去了刘连长问:“这是为啥呢?”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看了传单，知道你们宽待俘虏，到那里 安全。”
就这样，二连巧入敌巢穴，不费一枪一弹，将敌指挥所里团 以上军官全部活捉，安全地押了出来。
与此同时，我们团指的同志正为二营行动担心，焦急地 等待消息。大约深夜四点钟，突然，二连派来两名战士兴冲冲地 跑到指挥所，把生擒刘英等情况向我们作了报告。我们听了又惊 又喜，正为一营高兴，二营又电话报告她六连巳经占领了水塔及 附近工事，抓了二百多俘虏/战斗经过是：在二营行动中，梁营 长率领六连利用一名解放战士司号员喊话，迫使水塔守敌九十四 团一个步兵班缴械投降，并扫清水塔周围掩体内的敌人，尔后向 敌炮兵阵地发起进攻。在星光下，只见敌阵地上黑黝黝的一大 片，有几十辆汽车，四辆坦克和两门榴弹炮，敌炮兵一个连躲在 里面不敢出来。于是六连利用停虏喊话，讲明政策，又俘虏敌炮 兵连共一百多入，把敌阵地上的那些战利品如数收点了。梁营长 和穆教导员率二营继续向大石桥发起进攻。
天刚明，我们向旅指挥所报告L二连巧入敌穴，活捉'床下 将军'刘英，在大石桥敌指挥所被俘的一群国民党军官正押往团 指挥所，一营巳控制核心阵地西面进口两侧工事话筒里传来傅崇碧政委的声音:“你们报告的情况很好！告诉 你，现在杨得志司令员已经到我们纵队云盘山指挥所来了建我问、要不要把俘虏押到旅部去?”
“不，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到建经过这一场出奇制胜的紧张战斗，暗夜在硝烟中消失，战斗 中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对面核心工事内的敌人还在负隅顽抗，大 概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司令长官”巳经做了人民解放军的俘 虏。我们站在炮楼顶层，见炮兵老大哥正在朦胧的晨雾中，拖着 山野炮向阵地推进。我暗暗猜想，杨司令亲自赶到我们纵队前 指，准是最后总攻敌核心阵地的战斗快开始了。在这个时刻，我 们活捉了刘英，傅政委急忙赶来团指，会不会是强令刘英给核心 工事和范村据点里的守敌下降书、责令他们停止抵抗、缴械投降 呢？
我心里正捉摸着，远远望见二连王指导员雄赳赳地带领一排 战士们精神抖擞地端着刺刀，押着身穿清一色日式军皮大衣的敌 军官俘虏走过来了。这一小撮国民党蒋介石的嫡系军官，一个个 垂头丧气，无精打彩，大沿帽遮住了半张脸。昔日这些自命不凡 的家伙是何等飞扬拔扈、不可一世，而今却成了解放军的手下败 将，一个个丑态毕露。
押送俘虏的队伍走到我们跟前，宋团长迎上去同王指导员握 手表示祝贺。俘虏被带进炮楼，宋团长问俘虏话鄭谁是刘英?”
刘英答:“敝人正是。”
宋团长接着问下去:“你是谁?”
被俘虏军官一个一个地出来报姓名，有上校参谋长贺定记、 少将副师长彭定颐、新闻室任任周新、九十四团上校团长朱徽、 九十五团上校团长王孟祥、九十六团上校团长张公等。杨参谋长 叫作战参谋这些国民党军官的姓名职务登记下来。在大石桥指挥 部开会的三十二师首脑人物，一个不缺，全部落网。
责令刘英下降书
我们做过俘虏登记，傅崇碧政委和陈信忠参谋长来到我们团 指挥所。傅政委叫过宋团长问:“哪个是刘英?”
宋团长冲俘虏队里的刘英努努嘴：*这一位就是。”
我们按照傅政委的部署，押着刘英等俘虏，冒着激烈的枪炮 火力来到铁路西侧水塔前。这钢筋水泥筑成的水塔足有五层楼 高，水塔下端小窗口被砌成轻重机枪射击孔，并有大小铁门，二营穆教导员带着六连在此把守。
我们立即把刘英等俘虏带进水塔内，里面很宽大，正中央有 两根粗大的铁铸水管直通水塔上层。刘英等十几个被俘军官列队 站在那粗大的水管跟前。傅崇碧政委居高俯视着手下败将，严厉 地问”刘英，你知道我们让你到前边来做什么吗?”
刘英低头垂臂呆立，不吭一声。傅政委接着说，我代表晋察冀 人民解放军前线司令杨得志向你传达命令，要你下令给坚守工事 的国民党部队停止抵抗，缴械投降，以功补过。”
刘英仍不答活，傅政委开导他说鄭你们军长和副军长在清风 店被我军活捉了，你这个师及保警队也被打垮了，你和几个团长 都已被俘，剩下核心工事和范村据点被我军层层围住，再顽抗也 无济于事。你们把成千上万的士兵驱上战场，把石家庄二十几万 居民投进火海，何必继续让官兵和老百姓白白丧生呢？我们人民 解放军说话是算数的，只要你叫部队投降，可以带罪立功。
刘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抬起头，脸色冰冷地说"我是军 人，被俘了还讲什么？我不能劝弟兄们投降，投降或抵抗是他们 的事。刘英这个败将，落到这步田地还硬充骨气。他投来的眼神似 乎在告诉我们:“你们能打去打吧，何必问我! ”他这种反革命的顽 固态度把我们激怒了。
陈参谋长愤怒地打断他：“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不要忘 T,你是俘虏，你是人民的罪人，人民有权惩办你广傅政委严厉地发出警告:“你写不写？你不下令投降，我们照 样能打下来。我们是为许许多多的官兵和人民着想，给你个立功 的机会/傅政委向身边参谋一甩脸，用命令的口吻说广给他纸， 笔、叫他写!”
傅政委说完，映都不映刘英一眼，甩手闪到一边去了，我不 禁为傅政委这股蔑视、压倒敌人的凛然正气感动了。
场上气氛顿时变得冷森森的，战士们都怒目逼视着刘英。正 义毕竟战胜邪恶。色厉内荏的刘英果然被吓得佝偻起脊背，象个 泄了气的皮球，哆哆嗦嗦接过纸笔，乖乖地写完信，然后双手举 着递给刚才给他纸、笔的参谋。那参谋匆匆看了1遍递给傅政 委，傅政委和陈参谋长传看后把信给我。我看了看，信不长，字 数不多，前边是称兄道弟的称呼，后面正文是、我和团长们被 俘，你们坚守待援无望，再打必亡。晋察冀人民解放军前线司令 要我下令，坚守核心工事及范村据点部队停止抵抗，缴械投降。 为吾诸位仁兄及众士兵弟兄安全计，我接受前线司令代表奉劝， 并派参谋长贺定记、新闻室主任周新传达我的命令。特致。刘 英
我指着信中贺定记和周新的名字问：信交这两位送?”
刘英点点头L就叫他俩个去吧。”
二连指导员带几个战士把贺、周两个被俘敌军官送出我们的 阵地。贺定记手里高举起那页信纸，朝核心工事边走、边喊叫：“我是参谋长贺定记，我是参谋长贺定记……”
待命总攻核心工事的部队听了这个消息都活跃起来，盼望着 对石家庄守敌的最后战斗能够在这强大的政治攻势中，不用枪 弹，胜利地宣告结束。阵地枪炮声渐渐少了，敌工组又积极开展 对敌喊话广蒋军三十二师和河北保安纵队官兵们！你们师长、副 师长，参谋长、团长都被俘了，他们解放了，生命安全有了保 证，你们还为蒋介石卖命，打死了看不见亲人，打伤残废了一生 生活困难，也不光彩。望官兵们深思，打死强迫你们抵抗的军 官，以功补过。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并全线郑重告诉坚守工事的敌入L你们向我们打一枪一炮，我 们立即还你们两枪两炮，现在不打是等待你们答复广阵地上慢慢地停止了打枪打炮，可两个小时过去了，核心工 事里敌入还是不见一点动静。各部队不断打来电话问怎么样？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我们扭头看看傅政委，他镇静地倒背着手，缓 缓踱步，脸上还是露着一付沉着、自信的神情，好象他已料定敌 人必会投降。他缓缓地说她这不是事先计划好的，打一个投降信 号，工事里敌人就都打出白旗来。刘英的信，有人同意，有人不 同意，贺定记、周新要做工作，需要时间。”
果然，我们等到十一时整，正太饭店、火车站及大石桥等各 个据点工事同时打出一面面白旗，核心工事里的敌人以及市郊范 村据点里的敌人终于放下了武器，四周的枪炮声骤然停止了，代 之而起的是一片胜利的欢呼声。
我们的战士们不约而同地站立起来挥舞着红旗，高举手中的 钢枪，又蹦又跳地呼喊着。
“敌入投降啦!”
“我们胜利啦!力
“石家庄解放啦!”
欢呼声象阵阵春雷，震荡在石家庄市的上空。
一队队的战士跑向敌人工事里收缴武器，收容俘虏，收缴战 利品。宋团长命令二、三营占领了正太饭店，把三十团团旗插上 楼顶。敌参谋长贺定记、新闻室主任周新随同一队俘虏从核心工 事里举着手走了出来，同刘英等被俘军官汇合在一起，被押送到 市外俘虏收容所。
石家庄攻坚战役，自11月5日十七时扫清外围开始，经六 昼夜的激烈的战斗，于12日十一时全部攻克核心工事，全歼蒋 军嫡系第三军三十二师及军直坦克连（两个〉，铁甲车队、野炮营、 汽车连（各一个），伪河北保安纵队五、六、九、十团，蒋匪东 进、南进，北进指挥部，国民党石家庄市党部、市政府及十六个 流亡县政府、保警队等全部。共计毙伤俘敌刘英以下蒋军官兵二 万四千八百余人。石家庄周围获鹿城、飞机场、云盘上，范谈村 等十余座据点，一千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以及被蒋匪蹂觸下的百余万人民得到了解放。
胜利的日子
石家庄自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国民党中央军统 治十余年，今日获得解放，百万人民、全军将士都沉浸在胜利的 喜悦之中。
在这欢欣鼓舞的日子，我们不等拂去征尘，又迎来新的任 务。前指杨、罗、耿首长11月12日十二时三十分电：“三十团担 任石家庄城防卫戍任务，维持进城部队和支前民兵秩序，并协助市 政府维持市区秩序，团部驻正太饭店，看守工厂、仓库另做安排， 我们接受城防卫戍任务后，又传来了朱总司令的嘉奖电°电 文是：
聂荣再同志转全体指战员：
仅经一周作战，占领石门，歼灭守敌，这是很 大的胜利，也是夺取大城市之创例，特嘉奖全军。 入市后，遵守纪律，迅速恢复秩序极为重要，军队 应如此，其他方面亦须如此，要切实办好。
朱德
我们看了朱总司令对石家庄攻坚战役的高度评价，心里热乎 乎的，不禁眼睛里有点潮湿，而电文关于入城指示，更引起我们 的深思。我们几个团干部都表示，在执行城防卫戍任务中，一定 按照总司令的指示，把从蒋介石手里夺来的第一座大城市的秩序 维持好，决不辜负上级的期望和人民群众的重托。
我们当即召开营干部会议，传达讨论朱总司令电报指示，宣 读了杨、罗、耿首长关于我团担任城防卫戍任务的命令，会上强调 执行这项任务很光荣，是给三十团攻城战斗的表扬（过去攻下一 座县城，都是由先攻进城的部队担任城防卫戍任务）。我们要正确 对待荣誉、谦虚谨慎，力戒骄傲。同时指出，遵守入城纪律，迅 速恢复城市秩序，是石家庄战后面临的紧迫而主要的任务，而城 防卫戍就是这项任务服务的。
我们在会上强调，执行城防卫戍任务很艰巨，并不象打仗冲 锋那么简单。石家庄刚刚解放，市区混乱，社情复杂，而且，自 日寇挖了环市沟，把市区封锁起来后，石家庄居民就象住在“集 中营”里一样，与外界亲人隔绝了十余年。他们长期受反动派反 共宣传的欺骗，对我们不了解，有些人甚至有顾虑。所以我们不 是单纯站岗放哨，而是要成为宣传队，以遵纪爱民的模范行动扩 大党和解放军的政治影响，使人民群众从中体验到自己翻身解放 后的幸福生活，这是严肃的政治任务。维持好进城部队的秩序是 迅速恢复城市秩序的保障。这次入城部队很多，有野战军、地方 军，还有支前民兵。凡进城部队都是战斗有功的“老大哥七我们 首先要成为遵守纪律的表率，才能纠察别入。我们要注意团结， 做好入城纪律宣传，协助入城部队维持纪律。接着，会议对任务 分工做了具体安排。
任务下达到各连,战士们非常高兴，都把担负这项任务看作 是最大的荣誉和最高的奖赏，完全忘记了连日来浴血奋战的极度 疲劳，很快组成若干班、排、小组，或乘车、或步行，风尘仆仆 地分赴各街道、小巷执勤巡逻。虽然全团指战员已经几天几夜没 有吃好、睡好，但当我们下去检查时，见同志们个个昂首挺 胸、英姿勃勃，臂上佩戴红袖标，排着整齐的队伍，认真执勤巡 逻。
战斗刚刚结束，石家庄的居民，不分男女老少都涌上街头， 喜气洋洋地迎接人民解放军。在地方党组织的发动下，组织了群 众游行队伍，举着大红旗，摇着五颜六色的小纸旗，高呼着口 号，欢庆胜利。
“拥护人民解放军进城!”
“打倒国民党遭殃三军!”
“热烈庆祝石家庄解放!”
阵阵欢呼声响彻云霄。
石家庄在反动统治下，人民群众长期过着暗无天日的悲惨生 活。过去，他们只听说有“朱毛红军”，“七•七”事变后，红军改 编成八路军，日军投降后，八路军又改为人民解放军，但因受反 共的欺骗宣传，有些人对解放军并不十分了解。这次，人民解放 军进了，城老百姓亲眼看到解放军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人民群 众，顿时消除了顾虑。很多人激动地对我们说:“过去，不少旧军 队驻石家庄，但给我们带来的是灾难，只有你们解放军才是人民 的救星，给我们带来了解放! ”前来看望部队的老百姓们，虽然 穷，拿不出慰劳品，但心是热的。他们手里捧着一碗碗开水，送 到指战员们手里，同志们不推辞，接过来喝一口，这水比蜜还 甜。因为大家知道，这碗白开水里饱含着石家庄人民热爱解放军 的深情。
后来，就连受蒙蔽躲起来的群众也和我们接近了。队伍走到 哪里，老百姓们都围拢来问这问那，向我们哭诉国民党第三军遭 害人民的暴行。他们滔滔不绝地告诉我们，“遭殃军”同日军一样 坏。上层军官、党棍贪污走私，大发内战横财$下层兵痞匪徒闯 入店铺民户肆意掠夺。石家庄居民被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来， 陷入饥饿贫困的深渊。市面萧条，乞丐满街……老百姓们愤怒地 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这帮遭殃军歹徒连窝边草都啃得精 光，逼得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今天，总算熬得出了苦海见 青天啦! ”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见我们人民解放军纪律严明，对老 百姓秋毫无犯，还处处为人民群众做好事，都万分感慨，激动地 拉着我们的手说:“我们活了这么大年纪，经了几个朝代，什么满 清兵勇、各路军阀、日军、皇协军、国民党中央军，都见过，可 就是没见过象你们这样的爱民遵纪的军队°你们真是仁义之师啊!”
在战斗结束的当天十八时许，我们下去检查纪律，回到正太 饭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我刚进房间里休息，忽听门外 喊报告，我连忙起身去开门。见小刘领着一位身穿部队干部服装 的同志，进屋就喊、王政委，你看谁来了?”
“不用介绍，我和你们政委是老相识啦! ”小刘领来的这位同 志抢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爽朗地开怀大笑起来。
我一看，眼前这位同志满面春光，眉清目秀，风度潇洒，很 有一股工农干部和知识分子自然混合的气派。他，不是别人，正 是经常到我们部队来釆访的晋察冀日报社记者、大名鼎鼎的杨朔 同志。我在别的团和纵队机关工作时跟他没少接触，老友重逢一 见如故。
我开门见山地问、老杨，我们的大记者同志，你无事不登三 宝殿，这次来，是不是又要打我们团的主意呀？告诉你，我们团 可没什么好写的广
•哈哈，山里有宝藏不住，不必打埋伏！请问。车站是不是 你们打下来的？水塔工事是不是你们占领的？大石桥指挥部是不 是你们端掉的？刘英是不是你们活捉的？这么大的事情还不应报 道报道吗! ”老杨真不愧是个“大秀才”，那两片咀简直象挺机关 枪，嘟嘟嘟地放开了连珠弹。
我无可奈何地说:“嘿嘿，谁也瞒不过你们记者的眼睛！怎么 办，给你谈谈？我可最不爱干这种'王婆卖瓜'的角色。方才你问 的几件事你都知道了，连队同志比我有发言权嘛/老杨见我那为难的样子，说:“我知道你忙得很，这次来找 你，不过是打个招呼，釆访还是要到下边去。老王啊，你给我两 支蜡，别的一概不用你管啦!” -
我连忙招呼小刘给杨朔同志去取蜡烛。老杨也火烧屁股坐不 住了，站起身说:“还是我随小刘一起去吧；他走岀门，又探回身 子，隔着门缝一摆手，说:“老王啊，你忙，我也忙，咱们报纸上 见建杨朔同志走后第二天，晋察冀日报以显赫版面刊载了晋察冀 解放军前线司令部战报，公布了解放石家庄、威震敌胆的辉煌战 果，陆继刊登了党中央及各战区贺电。同时还刊登了杨朔同志来 三十团采访的通讯文章，有《突破石家庄核心工事的一角》和 《活捉床下将军》。还刊载了《解放军某部攻克石家庄东北郊云盘 山制高点经过》一则消息，称"该部首长特颁发表扬令，誉此战 斗为精心计划与技术加勇敢的范例。”全团指战员见到报纸，争相 传阅，倍受鼓舞。在这庆祝胜利的日子里，更加追念那些昔日朝 夕相处、亲同手足，而今为解放石家庄血洒沙场、壮烈牺牲的烈士 们。
这时，冀中军区组建了市政机构来接管石家庄，在攻城部队 的配合协助下，石家庄市区人民生活安定，迅速恢复了生产，社 会秩序井然一新。为了减轻城市人民负担和避免蒋介石飞机轰炸 市区，野司决定，凡在战斗中没有入城的部队和民兵一律不准入 城，巳经入城的战斗部队要尽快撤出，11月17日黄昏，我们团奉 命撤出石家庄，进驻晋县境内休整，进行战斗总结。
没有完的战斗总结
石家庄攻坚战役的胜利，是解放战争进入战略反攻，我们强 大的人民解放军夺取国民党反动派统治大城市的一个开端。正如 新华社于1947年11月16日发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 评石家庄大捷的文章指出的、我军大举反攻，蒋介石兵源更加枯 竭，同时蒋军部队又不断被我歼灭在战场上，就会出现这样一种 情况：就是当有战略意义的城市被我军包围时，蒋军根本派不出 援兵，那时象解放石家庄这样的胜利，就会一连串的到来。这种 情况巳经不远了，石家庄之捷本身就是一个开头。”
在朱德总司令及晋察冀野战军前指杨、罗、耿首长的直接领 导下，我们参战部队和支前民兵全面地展开了群众性的总结石家 庄攻坚战经验教训的活动，并对作战有功的单位和个人进行表 彰，提高指战员组织攻坚战的战术技术水平，准备更多地夺取大 城市，解放全中国。
我们部队在驻地召开了战斗总结大会和庆功大会。驻地县， , 区组织群众慰问，派来秧歌队、腰鼓队，送来大肥猪、花生、大枣等各种慰问品，为人民子弟兵庆功。各住村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军民同乐，载歌载舞，到处呈现着一片欢庆胜利的动人景 , 象。
在战斗总结、评功活动中，我们团涌现出许多英雄人物和集 体，他们的战斗事迹教育了全体指战员，党和人民给予了他们崇 高荣誉。三营在扫清外围战斗中首克云盘山制高点，荣获大功 ; 营，纵队授予“云盘山上显英雄”锦旗一面。担任突击任务的三 营八连荣获大功连，纵队政治部授予“胜利之声”锦旗一面。八连指导员朱文义荣立大功，其他战绩突出的连队干部也立了功。
二营六连在纵深巷战中利用俘虏喊话政治瓦解敌九十六团一个班，攻占水塔及附近工事，并夺取敌炮兵阵地俘虏一个连，缴获 榴弹炮两门，全连集体立功。该连四班在与连中断联系情况下坚 持独立作战，机智灵活，大胆穿插，连续战斗两昼夜，俘敌炮兵 连长以下五十多人，缴获步兵炮三门、汽车四十多辆，军马十四匹，全班集体立功，班长金丑宝荣立大功。一营机智灵活，巧入敌穴活捉刘英以下官兵四百余人，荣获大功营。担任突击任务的 一营二连巧入敌穴捉刘英，荣获大功连，纵队政治部授予“挖敌 心脏”锦旗一面。该连一、三排荣获大功排，一排一班荣获大功 班。一排长赵傲尔、一班长刘起、一机枪班班长王维凯荣立大 功。一班于清风店解放的新战士郑从发、张勇发带路首先冲进大 石桥，对活捉刘英起了特殊作用，本应分别立特功，因动手打了 敌司令刘英和拿走刘英一块手表，违反俘虏政策，为严明纪律由 特功降为大功。二连其他干部均记了功。其他各连战绩突出的集 体和个人也立了功。
部队进行战斗总结期间，宋团长和我及我团授奖代表参加了 纵队召开的战斗总结立功授奖大会。参加会议的有团以上军政干 部和授奖单位代表，配属纵队炮兵、支前民兵代表、地方干部 等。这是每打一个大胜仗的例会。我们干部们聚会一起显得格外 亲热，大家互相问候、庆贺，一个个喜笑颜开。
这时，王昭政委宣布L现在开会了，请曾司令做总结报告。” 屋里静了下来。
曾司令首先代表纵队党委和机关领导问候大家，然后立刻转 入正题，说广我看大家来开会，一个个喜洋洋的，是不是很高兴 啊？”
他一句话把我们都逗笑了，可他却严肃地说:“这次打下石家 庄，消灭了三十二师及保警部队等共两万四千多人，党中央、毛 主席有贺电，中央军委、朱总司令也有贺电，各兄弟战区及地方 政府都纷纷来电庆贺。这究竟为了什么呢？是因为大家当了功臣 呢，还是因为解放石家庄意义很大，经验宝贵呢?”
这几句问话使我们也跟着变得严肃了。他接着说广前两天野 司召集纵队干部参加的会议上，朱总司令有个重要讲话，非常深 刻地总结了打下石家庄的战略意义和基本经验。今天请大家来， 就是传达朱总司令讲话内容，并结合讲话精神谈谈我们的战斗经 验总结。
他接着又问、大家还记得吗？我们大军压境，兵临城下，刘 英这个不知进退的家伙面对四面楚歌的绝境，还在打肿脸充胖 子，编造'石家庄不可攻破'的神话，现在这个神话巳经变成了大 笑话。”
曾司令举这个例子很幽默，照往常又要引出我们的笑声。可 这次大家都没有笑，都瞪大眼睛等下文。
他说:“这只是揭刘英的谎话吗？不，这是我们用强大的军事 行动打破了整个蒋介石集团长期以来散布的一种反革命舆论。朱 总司令谈到，过去人家说我们打不下大城市，你们过去打下了张 家口，人家不承认，说是苏联红军帮助打下的。前不久国民党的新 闻局长董显光还吹牛皮，他说共产党说全面反攻已有好久了，但 还没有打下一个大城市。他吹了不久，我们就打下了石家庄，他 的牛皮就吹破了。敌人因此就失掉了、动摇了保卫大城市的信 心。保定、北平的敌人怕得很厉害。我们自己却有了打大城市的 信心，以后还可以象这样打下第二个、第三个，以致更多的石家 庄。”
他讲了解放石家庄在军事上和政治上的意义后，又谈到经济 上的意义、这次打下石家庄，完全解放了这座曾经被日本侵略者 统治八年、蒋匪蹂蹒两年又三个月，拥有二十八万人口的军事战 略要地和轻纺工业城市，从此石家庄内外一百多万人民重见夭 日，晋察冀与晋冀鲁豫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正如朱总司令讲 的，'可以巩固大后方，发展交通、工业、商业，发展生产，支援战 争，。”
接着，他谈到石家庄战役的基本经验，分析了取得胜利的原 因。他说、我们所以取得这样大的胜利，主要有这么几点：一是 遵照今年九月党中央、毛主席制定的作战方针，认真贯彻了，必 须力求调动敌人打运动战，但同时必须极大地注重学习阵地攻击 战术，加强炮兵，工兵建设，以便广泛地夺取敌人据点和城市 '一切守备薄弱之据点和城市则坚决攻取之，一切有中等程度的 守备而又环境许可之据点和城市则相机攻取之……'的指示，正 确地估计了清风店大捷之后的敌情，抓住了战争发展的有利战 机，乘胜发起夺取石家庄之役。“二是有充分准备和正确的作战计划。朱总司令说：'打石家 庄，我们准备了一年。以后打保定、北平、天津、张家口、太 原，也要拿出充足准备的时间。还有这次准备打的时间长，准备 打两个月，有攻坚、打援准备，物质准备很充分。炸药、炮弹都 没有用完，城内还有四百余名党员作内应疽"三是发挥了我军政治工作的威力。朱总司令对这个评价很 高，他说"我这次问了一下，凡是开支部会动员过的连队，就打 得很好。支部开会，分配任务，连长、排长也服从。过去红军也 是这样的，就可以做到人自为战，打街市战就靠人自为战。打街 市战的时候，上级指挥有时达不到，就靠班长、靠战斗组长。由 于支部动员，不管连长在不在，都打得好。就是失掉联系的战 ,也自动到别的连里一同作战，勇敢、听指挥。这个经验好得 很。，“四是,勇敢加技术发挥了攻坚战术技术的作用。朱总司 令说：'这次不但勇敢，而且做到了勇敢加技术。'朱总司令把我们 攻坚战术技术的应用概括了七条/第一，炸药用得好、普遍。以 后攻城应该把使用炸药放在第一位。其次，打手榴弹的技术也很 重要。听这次参加战斗的连排长们讲，百分之九十都是用手榴弹 打的。第三，炮兵也起了很大作用。集中几十门炮打一个突破口 的办法算是学会了，使用炮要集中火力。第四，这次又学会了一 点两面战术。打进去后就赶快挖工事,只有三个两个人也守得住， 象钉钉子一样钉住了，若是打进打出就糟糕。钉住了就向两边发 展，这就叫一点两面战术。第五，一班分三个小组，也很好。街 市战，兵集中多了没有用，多了不便行动。第六，巷战很艺术， 使用手榴弹、炸药及冲锋枪，并学会了挖墙壁前进。第七，学会 利用俘虏瓦解敌人。特别是街市战，敌人被分割情况不明，政治 瓦解更容易奏效。'另外，朱总司令还谈到了土工作业减少伤亡的 经验曾司令结合这七条，引用实例，总结讲评了纵队部队在攻克 石家庄战斗中的优缺点，然后提高了嗓音:“同志们，朱总司令非 常重视攻坚战术技术的作用，战前在安国开会时一再讲要讲战 术。这次我们是讲了战术的。朱总司令告诫我们，'听说还有些同 志不相信战术，这种观念不打破是要吃亏的。不相信战术就要多 死人，以后钉子碰多了还是要相信的'。朱总司令有一句非常形 象而深刻的比喻，'战术对你们万分需要，你们的作战经验很多， 就象一大篓子钱，但是散的，战术就是钱串子，可以把那些钱都 穿起来，用的时候，要用哪个拿哪个，不要把经验都是散着装在 篓子里背着，成了包袱用不上。'”
他接着说她五是走群众路线，发挥了广大群众的力量和人民 战争的威力。这次战役，地方党政动员民兵一万一千多人、民工 八万二千多人，担架一万余付、大车四千余辆，牲口一万余头， 参战支前运送炮弹八万发，各种枪弹一百五十万发、炸药三万公 斤、攻坚器材十万公斤、粮食二十四万斤。这么巨大的战役准 备，没有地方党、边区政府全民动员是不能完成的。同样，要打 败敌人，没有全体将士的共同奋战也是不成的。因此，朱总司令 指出/无论分田、生产、打仗，都要走群众路线。凡是用党的力 量，群众的力量，发动了群众的，就一定胜利。相反的，个人英 雄主义，一切都要听我的意见，这不是我们指挥员应当采取的态 度，应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六是有严明的组织纪律，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次我们 打石家庄，朱总司令特别强调执行纪律的重要性。他说，还有纪律 也很重要，以后打大城市，打下来后，头一、二个礼拜，应该由 最高指挥员对城市进行军事管理。这次军队有让群众乱抢东西 的，那不对，那不叫群众路线。大地主资产阶级垮台了，他的财 产都归无产阶级。假若乱拿，两天就搞乱了，是谁的损失，还不 是无产阶级的损失？所以应该遵守纪律，缴获归公。这一次大家 实行了缴获归公，归公做什么？归公建设国家。打仗就打这一次 了？把蒋介石打垮了，中国就不打仗了，所以现在要一面打，〜 面建设家务，新民主主义国家就这样建立起来。同志们应有这种 精神，缴获的东西，第一不能打烂，第二必须归公，决不能归 私。三大纪律的第一条，听命令，第三条不侵犯老百姓，这是做 到了的。让老百姓随便拿东西，那是游击战争时候的作风。那时 我们打开了城市，我们是要走的，到处让老百姓拿土豪家的东西。 这次打开石家庄，石家庄永远是人民的了，所以不应该让老百姓 乱拿东西。'
“第七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党中央、中央军委英明 正确的战斗指挥。毛主席对解放石家庄非常关心，做了重要指示。 朱总司令率领军区前线指挥部直接、具体地指挥了战斗的进程。 战役发起后，聂荣臻司令〜直陪同朱总司令在安国指挥。朱总司 令说离石家庄还远，要再离近一点。为了首长安全，聂司令阻止 了。前指随时向朱总司令报告战斗进展情况，听取总司令命令和中 央军委指示。所以说解放石家庄大捷，是在党中央，中央军委的 领导下，在朱总司令的亲临指挥下取得胜利的。”
曾司令还表扬了各有功部队和参战民兵，指出，今后纵队还 要和兄弟部队、参战民兵紧密团结、协同作战，争取多打几个这 样的漂亮仗。他最后说:“同志们！总结我们的收获，正象朱总司 令说的，最大胜利就是学会了攻坚、学会了打大城市。'石家庄战 役胜利结束了，但攻打象石家庄这样的大城市刚刚开始。我们要 按照朱总司令指示，'把这些经验好好收集起来，加以整理、学 习和发展'，不断提高战术技术水平。”
从解放石家庄战役结束，曾司令在总结会上代表纵队做《关 于攻打石家庄战斗经验总结》的报告，到现在，巳经相隔三十五 年。当我回忆朱总司令总结石家庄战役经验的宝贵指示时，总是 百感交集，心潮起伏。当年攻打石家庄，朱总司令为贯彻中央九 月会议精神，受党中央、毛主席委托，亲临战场指挥;参战部队、 支前民兵和地方党政、人民群众，多少烈士、英雄以流血奋斗写 下了攻克第一城的实践经验，为我军军事理论增添了光彩，运用 和丰富了毛泽东军事思想，为后来攻取一系列大城市提供了借 鉴。解放石家庄战役不仅以“攻坚第一城”的范例载入我军史册, 而且做为光辉一页永远载入中国革命的历史画卷，成为我军传统 教育内容，给后人以启发和思考。
（黎克明、杨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