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岁月
        人生如梦。想不到,我这年近七旬的老朽。竟有近二十年的光 阴,在开滦煤矿度过。直至今日,每当看到竖井架上飞转的天轮。 就想起昔日身在矿山时那叫人难以忘怀的日夜,想起那一张张沾 满煤尘、熟悉而又可亲的面孔,不禁怦然为之心动,如沐春温。
        远在40年代末,一场亘古未有的风暴席卷矿山,矿工们结束 了“一筐煤炭千滴血,一根麻绳拉断肠”的岁月,聪明睿智,似山泉 喷薄而出。记得不久唐山矿天桥实现自动化,改写了井口工人冬 天一身霜,夏天满身汗,人力推车的历史。刚从体力劳动中解脱出 来的矿工,端坐工作台,手握操纵杆,脸上煤尘遮不住的那种快 慰。虽寒暑更迭,却依然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此时,人成了第一宝 贵的财富。相继,井下开始推广先进的采煤法,喜讯频传。一个细 雨霏霏的清晨,在林西矿井下,我看到“康拜因”(联合采煤机)取 代了十字镐,铁溜槽运输机顶替了拉大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 激动,写下了短诗《歌唱康拜因》(《河北日报》1954年11月6日), 成了我为矿工而歌的处女作。
        50年代,在那“夺煤保钢”的日子里,我作为一个与工人相结 合的文艺工作者,多少次,和矿山宣传队员们一起编撰鼓动词,书 写墙头诗;多少次,到井口擂鼓助战,送英雄“出征”;多少次,身披冷月,迎英雄“凯旋”。我也曾宣传过“一天等于二十年”之类的口 号。今天看来,真是既荒唐又可笑,而那时却是一片虔心。
        在大饥僅遍于全国,人人食不果腹,生活极端困苦的时刻,林 西矿五号井井架整体安装成功,唐家庄矿水利化矿井建成,使我 深深地体会到开滦矿工那种忘我的劳动热忱,以及肩上那种沉重 的责任感和对祖国的无限忠诚。
        60年代第一春,我脱职在开滦一住六年,结识了不少矿工朋 友,写出短篇小说《武老铁》(《河北文学》1962年第5期),歌颂了 从奴隶到主人的老矿工。翌年5月2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 后辑入《河北青年短篇小说选》(百花文艺出版社1963年10月)。 这年5月,《河北文学》又发表了我的短篇小说《老水手》;和工人 作者古恒合作,写出了反映1922年罢工斗争的短篇小说《大队长 看操》(《中国青年报》1963年11月2日),《仇恨的火花》(《新港》 1963年第5期)。当大江南北进入无序状态之时,我被迫离开矿 山,真到历史进入70年代,才得复以回到开滦,在党委宣传处挂 职。八个春秋,和矿工们一起度过那动乱的日月,经历了惨绝人寰 的大地震。正当中华大地处于一片混沌,国民经济面临崩溃之时, 我又一次感受到,毛主席赞誉的开滦矿工那种“特别能战斗”的精 神。是他们,排除了停工停产的干扰,用自己的血汗,换来千万吨 煤炭,解困京津,救助上海,确保外援,维护了祖国的声誉。
        1973年,周恩来总理褒扬开滦工人,在华夏危急时刻,“出了 力,救了急,立了功”。消息传来,我曾和矿工们一起热泪横流。
        被大地震毁于一旦的开滦煤矿,当它走完整整一个世纪的历 程,进入1978年的时候,原煤产量达到了震前水平。开滦矿工,以 血肉之驱,不屈不挠的意志,使在一些人眼里万劫不复的开滦,重 又屹立在世界的东方,使国内外友人感到宽慰,使幸灾乐祸者惊 骇失措。感奋之余,为记录下开滦工人在这一特定历史时期的业 绩,我写出报告文学多篇,后以《严峻时刻》命名结集,1979年7 月,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岀版。即便如此,也难表其万一。
        日月轮回,当祖国处在又一个新的历史转折时期,突闻开滦 煤矿在市场竞争中,竟然一时陷入困境。此时我虽阔别矿山多年, 但仍不免为之魂牵梦绕。所幸经12万名职工八年奋斗,谱写出一 支新时代的交响曲,使老矿重焕新春。慨叹之余,不能不再次为之 击节。
        流年似水。几多风雨,几翻沉浮,历经艰难磨砺的开滦煤矿, 转瞬以自身独有的热能,为人类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促进了 人类的文明o回首往事,别梦依稀,值此百里煤海喜庆佳期,割煤 机声音犹然在耳O昨天的一切,历历在目。我相信,明天,开滦的阳 光更灿烂。
 
 
扫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