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甲 记
          汝宁统制呼延灼是名将呼延赞的后代,使两条铜鞭,有万 夫不当之勇。一天,呼延灼正在统军司坐衙,忽然门人报道: “有圣旨特宣将军进京,有要事相商。”呼延灼接旨,急忙带了 三四十个从人,星夜赶往京城。
        原来自从宋江等英雄在梁山聚众起义后,多次打败官军, 朝廷上下惊恐万分。朝中高太尉向皇帝保举呼延灼:“只有他 能一举踏平水泊梁山。,,皇上这才十万火急宣召呼延灼进京, 命他带兵去清剿梁山泊。
        呼延灼果然智勇双全,布下了连环甲马阵。所谓连环马阵 就是三千个骑马的士兵站成一排,每三十匹马用铁环锁在一 起。冲入敌阵后,远用箭射,近用枪刺,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 呼延灼与宋江的人马对阵,双方擂起震天的战鼓。只见宋江队 里杀岀一名大将,正是“霹雳火”秦明,而呼延灼营中却只是呐 喊擂鼓,并无人马出来交锋。宋江正觉得奇怪,猛听对方阵里 连珠炮响,放出三千连环马军。三千匹战马横冲直撞,把梁山 人马杀得大败。
        宋江等头领退回梁山,清点人数,死伤过半。宋江愁眉不 展,和大家商量破连环马的计策。只见“金钱豹”汤隆站起身来 说:“我家祖辈以打造兵器为生,精通各种兵器。先朝曾有人用 过连环马,要想破连环马,必须用钩镰枪。我虽然能照图打造 岀钩镰枪,但不会用。据我所知,如今会用钩镰枪的只有一人, 就是我表哥徐宁。”
        大家一听,都说:“那就快把徐宁请上山来吧!”
        汤隆说:“徐宁现任金枪班教头,怎肯轻易来此落草?”大 家听了,都泄了气。
        汤隆又不紧不慢地说:“大家别急,我知道徐宁家有一副 雁翎甲,世上无双,又轻又美,刀剑不入,水火不惧,是他家的 传世之宝,好多人想看一眼,徐宁都舍不得。他把这副甲看得 比性命都重要,一直用一个皮盒子装着挂在卧室的房梁上。如 果有人能把这副甲先拿到梁山,不由他不追到这里。"
        军师吴用一听,轻轻一笑:“这有什么难的?明天让时迁走 —趟就行了
        宋江和吴用、汤隆等人商量好骗徐宁上山的计策,就派时 迁、汤隆等人立即卞山。        
        时迁离开梁山泊,日夜兼程赶到京城。等到夜深人静,悄 悄来到徐宁家后门,不费半点力气就翻过了墙头,看到一间屋 里还亮着灯,有一男一女在烤火。时迁断定这便是徐宁夫妇 了。再看房梁上,果然挂着一个红羊皮的大盒子。又听见徐宁 吩咐丫鬟明早五更伺候他出门,心想,等你出去再下手。左等 右等,看看过了大半夜,徐宁才开门岀去。时迁立即顺屋檐边 的窗口爬到了房梁上,轻轻解下了皮盒子。徐宁妻子听到梁上 有动静,对丫鬟说:“好像有什么声音。”时迁一听,就“吱吱”学 起老鼠打架的声音,徐夫人也就不在意了。时迁轻轻下来,悄 悄打开门,大摇大摆地带着雁翎甲走了。
        汤隆来到徐宁家时,徐宁刚回来。表兄弟见面,寒喧几句 后,汤隆说:“今天早晨我在城外休息时,见一个人背着一个红 羊皮盒子出城了,那种盒子不多见,我记得哥哥的雁翎甲就是 用一个红羊皮盒子装着吧?”       
        徐宁说:“对,我的盒子挂在梁上。”说完抬头一看,“呀”地 叫了一声,手中的茶杯已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消息一传开,徐家顿时乱成一团。徐宁妻子说起天亮前曾 听到梁上有响声。大家一致认定甲就是那时被人偷走的。汤 隆说:“我刚才还在城外见到那个人,而且我见那人走路一腐 一拐的,好像扭伤了脚,估计不会走得太远,我们快去追,也许 来得及。”徐宁追甲心切,没顾细想,拉着汤隆就朝城外追去。
        岀了城门,追了一阵,果然看见前面有一个背着红羊皮盒 子的人慢慢走着,徐宁几步赶上去,一把揪住那人,另一只手 夺过盒子。待打开一看,徐宁顿时呆住了,脸色变得煞白,原来 那盒子是空的。徐宁恨得直跺脚。原来,吴用早已安排人在城 外等着时迁,先把甲送上了山,时迁只背着空盒子装做有腿伤 慢慢走,等着汤隆把徐宁引来。
        徐宁哪里知道其中的缘故,气得揪住时迁不放手,大声喊 着:“我的雁翎甲在哪里?不说,非打死你不可。”汤隆赶忙把徐 宁拉开,对时迁说:“你只要说出甲在哪里,就饶你一命。'‘时迁 装作害怕的样子说:“是我偷的甲,因为不小心把脚跌伤,走得 慢,甲已被兄弟们先拿着走了,想到泰安城里去卖。只要饶我 一命,我带你们去把甲要回来。”徐宁爱甲心切,没想其中有 诈,便同他们一起前往。
        三人正走着,见一个人赶着马车从路口拐了过来,到了汤 隆跟前倒头就拜,原来是汤隆早年认识的一个弟兄。大家见礼 后,告诉汤隆说是到泰安去,时迁高兴地说:“咱们何不搭这位 大哥的车? ”徐宁也已走得腿脚酸痛,于是就坐到了马车上。到了中午,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几个人坐在马车上,又渴又饿,头 晕眼花。汤隆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对赶车人说:“你快去买些 酒,咱们在车上喝几杯,提提精神。”那人把车停在树荫下,拿 着酒葫芦去买来酒。买酒回来,从车上找出一个瓢,先倒了一 瓢递给徐宁,徐宁一饮而尽;又倒了一瓢递给汤隆,可汤隆一 把没接住,一瓢酒都洒在了地上,等汤隆捡起瓢来,只见徐宁 口角流涎,已经倒在车上了。大家不禁相视而笑,心里佩服军 师吴用的巧妙安排。徐宁吃了蒙汗药酒,就糊里糊涂地被送上 了梁山。
        徐宁醒来,汤隆、宋江、吴用等人忙上前赔礼。宋江说:“梁 山泊招纳四方豪杰,替天行道。如今被呼延灼的连环甲马冲 阵,无计可施,才用此下策骗将军上山,我随后就派人下山去 .接宝眷,只盼将军能够原谅我们的无礼丁'徐宁看到梁山英雄 们确实有仁有义,就答应留在梁山,每天教士兵练习钩镰枪。 宋江命令士兵坚守不岀,又探听到呼延灼的儿子呼延理要到 军中看望父亲,就派鲁智深、武松下山,说呼延灼已归顺梁山, 把他骗到山上。宋江以礼相待,希望呼延理能劝说父亲收兵, 免得刀枪相见。但呼延理年轻气盛,说:“我父亲的连环甲马天 下无敌,宋头领不要多费口舌,要真刀真枪在战场上见。”
        再说呼延灼,用连环马胜了梁山以后,立刻向朝廷报捷。 可朝中奸臣十分嫉妒呼延灼,怂恿皇上只赐给他一件红袍,一 匹踏雪乌锥马,并派了奸臣高俅的亲信、原来在妓院做走便的 虞候李保儿做钦差,去督查呼延灼0呼延灼因为不熟悉梁山的 地理情况,也不敢轻易攻打。李保儿却一直冷言冷语地讥讽 他,是因为儿子在山上而殉私情,不肯出战。
        一天,从梁山上射来一只箭,上面绑着一封信,约定第二 天与呼延灼交战。呼延灼又准备好连环马,信心十足。两军交 战,呼延灼纵马冲入梁山阵中,只听宋江阵中连珠炮响,一个 母炮周围接着四十九个子炮,呼延灼军兵不战自乱。呼延灼大 怒,继续引兵向前冲。梁山士兵都偏向芦苇中跑。连环甲马收 勒不住,也都追到芦苇之中。忽然芦苇里一声哨响,埋伏在芦 苇下的士兵一起举起钩镰枪连钩带刺。在一片混乱中,呼延灼 三千连环甲马死伤过半,带甲军士都被活捉上山,官军惨败。 呼延灼挥动两条无敌钢鞭,左抽右打,才杀出一条血路,冲了 岀来。此时他已衣甲不全,双鞭只剩下一鞭,身上也挨了几枪, 狼狈不堪。他在一条小河边洗了洗身上的血污,整理了衣甲, 骑上踏雪乌锥马,却发起愁来:自己打了败仗,损伤那么多官 兵,京城是不能回去了。到哪去呢?真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 正这样信马由缰地走着,忽见前面有个人挑着一副酒桶在走, 就赶上前说:“老乡,我实在口渴,能不能给我一碗酒喝?” 那人放下担子,倒给他一碗酒,问:“你这是怎么搞的?” 呼延灼长叹一声,把事情讲了一遍。那人说:“现在皇上昏 庸,奸臣当道,你现在落到这个地步,难道还想替朝廷继续卖 命? ”呼延灼听后,默不作声,只是脱下身上的衣甲,拴在马上, 谢过卖酒人,上马走了。
        那卖酒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山好汉史进。这都是吴用事先 安排好的,想劝呼延灼归顺梁山。
        呼延灼精神恍惚地向前走了一段路,还不见人家,却见一 个“农夫”坐在树下休息。正想过去问路,忽然眼前一亮:儿子 呼延理正和一个人向这边走来。呼延灼大步奔过去了,一把抱 住儿子,父子俩抱头大哭。一会儿,呼延灼擦擦眼泪问:“你不 是被抓到梁山吗?怎么逃岀来的?”呼延理说:“是宋头领不放心,让石秀兄陪我下山来找你。'‘
        这时,“农夫”也站起来说:“我是梁山的杨雄,奉命专门在 这里等候将军。”杨雄、石秀二人极力劝说呼延灼:“高俅是个 心地狭窄之徒,将军打了败仗,损失了军马钱粮,你如回东京, 他能不治你的罪?如果将军不嫌山寨狭小,坐上一把交椅,做 些济世救民的好事,也能万代留名。”呼延灼道:“梁山英雄确 实是仗义之士,但我家历代都为朝廷效力,我怎能背叛朝廷?” 杨雄、石秀见他不肯答应,就说:“既然将军执意不肯,也 不能勉强,那就送你们父子回去吧。”呼延灼很是感动。
        四人正走着,见路旁树上贴着一张大告示。呼延理好奇, 跑过去一看,大叫起来。大家过去一看,是一张官府的告示,内 容是缉拿“反叛”呼延灼。原来那个李保儿见梁山的钩镰枪破 了连环马阵,知道大事不好,在混乱中先逃了岀去。为了逃避 罪责,故意散布谣言,诬陷呼延灼与梁山内外勾结,所以官府 下令捉拿呼延灼。
        正在这时,对面走来一队官兵,有人喊:“那人不是呼延灼 吗? ”忽拉一下,呼延灼被官兵围在当中,就要动手抓人。杨雄、 石秀一见不好,大喝一声,双双岀手,一阵厮杀,官兵们被杀得 死的死,逃的逃。杨雄、石秀身上也带了伤。呼延灼见梁山好 汉能奋不顾身解救自己,再次被深深感动了,而自己也再没有 后路,只好跟着杨雄、石秀上了梁山。从此,梁山泊如虎添翼, 又多了一位智勇双全的双鞭将。
        (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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