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香的喝辣的
吃香的喝辣的
 
            老祖宗研究的最经典的一句话是,吃香的喝辣的。平时没有,全靠过年解解馋。先说吃香的,后说喝辣的。
           吃香的,就是吃肉,猪、马、驴、骡、羊、鸡、猫、兔子、狗,都是美味佳肴,我还吃过黄狼子和地里鼠子,前者有骚味儿,后者土腥气,馋急了眼,好歹它也是肉哇!条件好的人家,还要做些油炸饼、炸排叉儿、炸丸子和炸年糕之类的东西。我们家没有油,做不起,但我妈会做“瓜就”,就是把芥菜毛、黄豆粒、腌咸菜混在一起,加上肉皮肉汤,熬一大盆,上顿下顿地盛着吃,也挺解馋的。我们那条街上有个老凯儿爷子,年三十吃完晌午饭出来,一个劲儿地吧唧嘴儿,胡同口扯闲篇儿的人见了,问他过年吃的啥,老爷子把脑袋一别楞,神气十足,说:“油炸饼,卷猪头肉,就落(lào)生仁儿!”
            喝辣的,就是喝烧酒。那时候粮食紧张,舍不得拿正经粮食酿酒,就拿白薯干代替,供销社卖八毛四一斤,因为有一种发霉的臭味儿,人们习惯上称它为“八毛臭”。别看臭气搭哄的,度数可不低。老人们喝酒的时候,先把酒倒在锡壶里头,再匀出一小盅来,撕一张二指宽的卷烟纸,拿洋火一燎就点着了,放进小盅,里边的酒立刻腾起小火苗,蓝汪汪的,顺手抽出纸条,俩指头捏起酒壶在上边加热,火候自己掌握,都是做在手里的活计,轻车熟路,感觉差不多了,把酒壶往酒盅上轻轻一坐,火儿就灭了。然后把盅子里的酒倒回壶里,轻轻摇晃几下,再慢慢倒出一盅来,也不夹菜,先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凑近唇边,吱儿一声吸溜进去一点点,眼皮子眯缝着,上下嘴唇嘬起来,让酒在嘴里待上一会儿,连舌头根子都洇到了,一仰脖儿,一点儿一点儿咽下去,这才睁开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感觉,不要说喝,就是让人看了,也觉得舒坦。
             喝酒的人,讲究酒菜。酒菜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那年头条件苦,老人们喝酒,炒个鸡蛋,拌块豆腐就很讲究了,剥个葱白、抓把豆粒也是常事。我们村教堂北边的志明,鸦鸿桥的亲家来了,过年的荤汤儿都打扫完了,哥儿俩一人一个韭菜叶,愣是干掉了一斤高粱酒。这都不算啥,丁二爷的大姑爷头一回上门儿,给他带了一瓶浭阳老酒,二爷忍不住,打开先㨄了一口,欢喜得不知道说啥好了,一边嘿嘿地笑,一边嘴里骂着:“妈了个巴子!”拿这句话当菜,二爷干了一瓶酒,靠着被垛会周公去了,谁还管他姑爷不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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