鬃业风潮
鬃业风潮——胥河两镇猪鬃工人罢工史话
峻钟
        名杨海內外的我国特产——猪鬃,早年,在胥河两鎭,曾被人们誉为“黑色的金子”。据资料记载,猪鬃的黄金时代,六时黑猪最高价曾达到过一百块大洋一斤,几乎和当时刀一两黄金价錢相等。建国以后,我国渚鬃的出口价値仍然很髙,仅据一九五O年至一九五七年统计即相当于二十七个鞍钢企业。这就足见猪鬆其价之昂贵了。
       可是,我这里所要赞美的,却不是价与金齐的猪鬃,而是那些具有光荣斗爭传统的猪鬃工人和他们不屈不挠地与资本家斗爭的顽强褙神。在那黑暗的旧中国,他们虽然滿面灰尘,一身污臭,被人称之为“猪鬃花子”,但是,他们在党领导为开滦五矿罢工的影响下,为了爭人权,爭生存,振中华,树国威,多次进行了罢工斗爭,并不断取得胜利,给了洋人、买办以沉重的打击。他们不畏强暴,团结奋战的高尙桢神,不正是那金子的闪光吗?
(一)
      我国生产并出口猪鬓,大约已有一百三十年的历史了。“猪鬃最早被国人所利用,是广东帮商人,他们将四川的白鬓制成发箆,供本酋男女长发梳用。五口通商以后,外人出于好奇心,携回发箆若于,从此国外始发现猪鬃是制刷最好原料。以后,外人不断派遣至中国收购及至设厂加工,这样才逐漸引起国人的注童”(《中国猪鬓》1——2页)淸朝咸丰年间,(公元一八五一年以后)广东商人开始在四川等地收购白鬃,运回广东,加工梳制,运销国外,到光绪中叶,又有汉阳商人在四川重庆开设振记鬓厂,仿广东做法,销售给美、日等国。
      胥各庄是我国北方猪鬓行业的发祥地。大约在一八八O年(光绪六年)河头附近王禾庄的买卖人赵新(字宪洲)去天浄从业,遇英商携样品采购猪鬃,赵便回乡采购,售于英商深为得利,后又进一步扩大经营,幵设作坊,按洋行的要求制作成.品,通过洋行出口。自此,胥各庄、河头两鎭及周围村庄的猪鬓业,迅猛地发展起来。很快地成为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的“天津鬓”的主要组成部分,占天津口岸总出口量的百分之七十。
      光绪年间,北洋大臣李鸿章始办洋务,帝国主义列强加紧对中国的经济掠夺,为把开滦煤运至天津出口,于一八八一年由河头向西幵挖煤河,次年又兴修唐胥铁路。淸末文人张焘著的《津门杂记》—书,提到媒河与河头时写道:“目下新开河一条,由矿直接河头,规模大廓,气象一新,运煤火轮车,络绎于途,该处曩为萧瑟荒村,现已为大市落矣”随着煤河与铁路的出现,猪鬓业的发展,胥河两鎭客商买办纭集,时有洋人往来,大蛍的猪鬓和煤炭,由水路外运,市面上,洋行、貨栈、旅店、成衣、印染、照像、澡塘、戏院、首饰店、估衣铺、当铺、妓院,应有尽有,这个本来荒凉的村落,确实已成了“大市落”。光绪十九年编纂的《丰润县志》在描写河头之景况时也赞道:“煤河在胥各庄庄南二里许,光绪七年矿务局挑濬,为运煤计也,东至胥各庄起,西至宁河之芦台上,长约七十里余,宽十数丈,引芦河之水,随潮汐上下,设闸潴蓄,波平浪靜,四时不涸,商艘客舰,樯密如林,来往洋轮,疾于奔马。而起濬之处,名曰河头,方园数十亩,波水澄淸,两岸洋楼花坞,目不暇赏。稍西桥旁,列肆鳞比,人烟辏集,居然一水陆埠头也。”
      可见,这里已成了个小小的洋場社会。一些投机商、洋場买办,黑市商人,厂东掌柜,高利贷者,江湖骗子,地病流氓、匪兵混聚集在这里,残酷地榨取劳动人民的血汗,那些贫苦市民,洋车夫,猪鬃工人、店员及庄稼汉们,终日衣不蔽体,食不饱腹。而在这些人中间,情况最悲惨的,就是那些被人称之为“猪鬃花子”的猪工人们了。
(二)
      早年,胥河两镇流传着两句民谣:
上二年洋行叼二年齁,
  卖二年烧饼要二年粥。
      这是对猪鬓工人悲惨生崖的形象的反映。那时,猪鬃工人大都是破产农民,很多人是从宁河、玉田、丰润、宝等县逃荒而来,为养家糊口进了“猪鬃洋行,哪知是逃出苦海,又入火炕。恶劣的劳动环境、漫长的工作时间、微薄的工资待遇、层层的经济盘剝,使得广大猪鬃工人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资本家为了赚錢,从不投资修建厂房,而是利用碾棚、磨房、畜棚、仓房、破厢房等作为工房,屋小人多,土烟气大,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大批工人都害职业病——哮喘。有的人十五、六岁就喘,刚滿四十岁就夭亡了。为了不弄脏猪鬃,把头不让工人往地上吐痰。而是吐在墙上,招得苍蝇嗡嗡叫,大蛆滿地爬。工人们在这样环境中,每天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有时要干到十七、八个小时。童工们的生活,更为悲惨。他们有的从八九岁、十几岁立下卖身文约进了洋行门,就好比进了鬼门关。三年不发工资,每月只给一两块零花錢,东家、把头非打即骂,却不准稍有反抗,资方可以随时解雇,却不准徒工自行辞职。他们每日里在案子底下爬来爬去,收理乱猪鬓,头上、身上沾滿臭猪毛土,一干几小时不让出屋,有了小便尿在裤子里,有了痰吐在脖子上挂着的痰盒里,而把头有了痰,却可以吐在学徒的嘴里。土烟呛、臭气熏、细菌侵蚀。一个健康的孩子,等不到三年期滿,早已是劳伤吐血了。
      工人们尽管每天在拼死拼活地卖命,他们得到的收入却是极其微薄的。在他们身上,套着四层枷索,据有关资料统计,从工人创造的劳动价值中,洋人攫取百分之四十二点二七;洋行买办余利百分之二十八点四;资本家捞取百分之二十四点八;监工、把头还要盘百分之四。这样、剩给工人的只有百分之零点五三了被人称为“黑色的金子”的猪鬃,工人们做成十斤,才能得到三、四毛錢,只够买几斤红高粱。可是,资本家还要敲骨吸随,过了阴历五月,猪鬃行业到了淡季,他们先是关闭厂房。大批解雇工人。而后,再廉价雇用少量工人,采用八扣工资或“加磅底”的方法(即一百二十斤按一百斤计算)。变本加厉地榨取工人血汗,还有的缓发工资,扣押工人工资为资本,去做买卖,获取利润。当工人领到工作时,由于物价气涨,两个錢也不顶一个了。
       除了经济上的压榨之外,更不忍受的是人身侮辱和政治追。工人只有当牛做马的权力,却连一点起码的自由都沒有。“进门当鬼,出门当贼”,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监视,下班、吃饭、上厕所都要搜身。工人们义愤地编成顺口溜传唱着:“大监工,喊吃饭,叫你西边走,不敢东边散,出门要搜查,全身都摸遍,腰里摸三把,摘帽猫腰搜脚面。”资本家得知后,却扬言道:“要有气,只管生,就是怕你偸猪鬃。”
      资本家所以能这样专横拔扈,一是因为他们有錢,二是因为他们有权。他们有的本来就是土豪劣绅,如当时胥河两鎭的大洋行德义合,股东王赤峰就是县参议员,胥各庄第四任鎭长、三十八庄武装乡团团长、伪商会会长。福顺兴貨栈的资本家李福廷就是河头商会会长。其它大商号。一般都和官府警方有勾结。他们把狗腿子、暗探派进工人队伍。对工人买行残酷的政治迫害。无故被抓、被打、被抄家、被逼死的贫苦工人。屡见不鲜。稍有不轨,便立刻横遭茶炭。据资料记载,“民国十二年间,亦會有过工会之组织,但未几被资本家贿买吳佩学之军队,以武力解散矣。”
      在旧中国,猪鬃工人和其它劳动人民一样,在水深火热中艰难度日。他们流尽了血汗,创造了黄金一样的价值,而自己却直到咳出一腔热血,被资本家踢出门外,落得个流落街头去“要二年粥”的悲惨结局。在那漫长的黑暗岁月中,他们躬身曲背,在死亡线上掙扎着、喘息着。然而,却也始终在希冀着光明。
(三)
      象一道道光焰夺目的闪电,划过黑幽幽的夜空,从二十年代初,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唐山工人运动,日益发展壮大。一九二八年,彭同志化名付懋功,来唐山任市委书记,发动和领导了开滦五矿工人运动,次年,邢予洪、武湖景等同志又在唐山领导了矿工的反对黄色工会的斗争和南厂的花红斗争,这些振奋人心的消息,象春雷,震撼着冀东大地,象春风,吹逼了海北山南。从此,在长夜中徘徊的猪鬃工人们,才见到了希望的曙光,有了前进的方向,他们群情激奋,斗志高昂,决心为争生存,争人权,学习矿工兄弟,起来斗争。
      胥各庄的陈文玉、张庆元、王敬苍、刘汉卿、冬百合,艾庄的艾连茹,分别是当时德义合、德春和、华兴同、大有恒等儿家较大的工厂里的工人,在工人兄弟当中颇有威望。为了穷哥们的事,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商议大计,帮助工人们排危解难。到二九年春,他们已在猪鬃工人中,团结了一支可靠的中坚力量。五月二十二日晚上,他们正在陈文玉家聚齐,突然又进来一个人,二十多岁,中等身材,面目清瘦,穿一件兰色长衫。这人叫贵,(号斋)胥各庄北上岗人,虽然只读过五年书,却有一付聪明的秉赋,能说善辨,见义勇为,好打不平。说起话来,很有些学究气派,年纪轻轻,不但深受猪鬃工人的拿仰,而且也是胥各庄街面上很有影响的人物了。
      大家一见是肖贵禄,急忙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许多人急着问这问那。原来,贵有个表兄在唐山矿做工,自打矿上工人运动兴起之后,他经常到矿上去,经常把振奋人心的消息带给猪鬃工人。那时,唐山矿的工人斗争再次出现高潮。四月间,党以“开滦五矿工会总办事处”的名义,发表了告五矿工友书》,同时,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增资斗争,取得了很大胜利,缸瓦窑业工人的斗争也在酝酿。组织上分工,是武湖景同志负责胥各庄地区的工运斗争,猪鬃工人接受了进步思想敎育,开始有了革命的要求。肖贵禄因与唐山有联系,经常给工人们出谋划策,传递消息,自然成了猪鬃工人斗争的核心人物。
      此时,肖贵禄见大家都在这儿,非常兴奋地告诉大家说“弟兄们,这回咱们可以大着胆子干了,咱们也有了主心骨了。人早听说矿上有了共产党,今天,八成让我遇上了,有一个穿长衫的人跟我谈了半天,他很了解咱们猪鬃工人的情况,知道咱们的疾苦,他说,要想过上好日子,必须团结起来,和厂东、把头们斗争,他还给咱们出了许多注意呢?”
      人们的情绪一下子沸騰了。急不可耐地问他:“你沒问他的名字?”
      肖贵禄似乎很种密地说:“哎,党的事情岂能随便动问?”
      “那咱们怎么个干法?”又有人问。
      “现在咱就详细核计一下吧。”
      接着,大家详细研究了斗争方案,决定立即动手,首先把群众发动起来,以十几家大厂带动其余百十家工厂,并定好第二天晚上召集各厂骨干到庄外翟家坟开会,准备成立工会,举行罢工。
      夜已经很深了,大家才散去,但是谁也沒有回家,而是分头去找知近的工友,连夜进行发动工作。
 
(四)
      五月二十四日这天早晨,上班时间已经到了,可胥河两各猪鬃厂和货栈里却是冷冷淸淸。原来,胥各庄刘家家庙门前的空場上挤滿了黑压压的人群。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猪鬃工人,眼睛里都放射出兴奋而庄重的神彩,鸦雀无声地等待着一个神圣的时刻到来。八点钟了,一伙身强力壮的工人,簇拥着贵祿、多百合、陈交玉、艾连茹、张庆元等来到庙台上,走在前边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生得膀大腰园,鼻直口阔,剑眉倒竖,甚是英武,他就是胥河两鎭猪鬃工人中的头条汉子七。他手持一根大棒,瓮声气地告诉大家不家喧嘩,要听指挥。
      大会开始了!
      首先由陈文玉宣读了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和建国大纲,接着他又带领大家向挂在庙台上的孙中山象鞠躬行礼。而后,肯贵讲话,他慢声拉语地从猪鬃工人的痛苦生活讲到了厂东、把头大发横財,从唐山五矿和南厂工人的斗争讲到胥河两鎭的形势。那声字字铿锵有力,句句说到工人的心里,他越讲越激动,最后,挥着手说:“工友们,洋行的厂东们吞食着工人们的血汗,他们整日花天酒地,我们却在吃糠嚥菜,这是何等不公平啊!为了改善我们的生活,出路只有一条,大家抱成一团,起来斗争,不长工价,就不干了,我们要扣筛子挂队了!”
      他的讲话博得工友们一片热烈的掌声,大家的情绪顿时高昂起来。紧接着会议宣布胥各庄、河头猪鬃工会正式成立。推选贵为主席,多百合为付主席,陈交玉等为理事,陈文彩为秘书,同时以七为首,成立了工人纠察队。
      最后,肖贵禄宣布:“游行示威开始!”两千多名猪鬃工人,由工人纠察队做先导,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大军,从刘家家庙出发了。步伐雄劲有力,口号声声震天:
      “打倒资本家!”
     “坚决要求提高工资!”
     “我们不是牛马!不长工价决不复工!”
     “打倒王赤峰!打倒曹希松!”
     队伍出了胥各庄,直奔河头大街。一路上,还在不断壮大,所到之处,围观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洋行股东各个膛目结舌,多少年来,一直沉默的人们,觉醒了!站起来了:彼时彼刻,他们才其正体味到,一个“猪鬃花子”,居然是有着无穷的伟力的。
     当他们由河头返回胥各庄,走至胥各庄南门外时,突然,几十个手持长枪的乡团,迎面向游行队伍冲了过来。他们气势汹汹,挥舞着枪托驱赶着工人们,工人们豪不示弱,奋勇和乡团搏斗着。工会负责人,一面指挥纠察队抵挡乡团,一面组织大家,保持队形继续前进。面对这声势浩大的工人队伍,乡团们也感到要想阻止他们前进是不可能的,便慌忙抓了几个人,溜进王赤峰家,向主子交差去了。
     见到自己的工友张汉玉、刘振同等被抓走,工人群众被激怒了,愤怒的人群,象不可阻挡的洪水,在纠察队的带领下,一齐涌到王赤峰家,把个深宅大院围得水泄不通。为了自卫,许多人手里都拿上了木棒、镐柄等家伙,在大门外挥舞着,呐喊着,用力撞击着大门。
     “你们凭什么抓人?”
     “放出我们的工友!”
     “打倒王赤峰!”
     这所大院是一宅两院,东院是德义和洋行的作坊,西院是王赤峰的住宅。此刻,正堂屋里,王赤峰、曹希松、张风京等几个大洋行的厂东们,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核计怎样将这場风潮鎭压下去。忽然一阵排山倒海的喊声,吓得他们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溜出屋外,察看动静,王赤峰手捻八字胡,故作鎭静地问:“外面吵吵什么哪?”
     一个乡团小头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报告说:“报告……团长,猪鬃花子们把大院包围了,口口声声要人,还要长工资……
     “哼,沒那么容易,给我把大门顶好,谁敢轻举妄动,就开枪!”
     外面的喊声一阵紧似一阵,里边的乡团为给自己壮胆,“叭叭”地朝天打了两枪,本想威胁一下,哪知团结起来的工人兄弟,岂能威胁得住,一听枪响,七的眼都红了,他在工友们的帮助下,第一个翻上高墙,拍着胸膛,高声断喝:“兔崽子们,具开枪了,那就来吧,朝这儿打,怕死,老子还不来呢!”
     乡团们见这大汉勇猛无比,倒先软了三分,手里端着枪,却连连后退,趁此机会,胄七蹭地一跃,翻下高墙,甩掉顶门扛,拉开门径,大门地一下打开了,工友们立刻蜂拥而入,愤怒的闸门打开了,怒的洪水暴发了!工友们把德义和貨栈造了个七零八落,案子掀翻,筛子扣了,把上好的猪鬃扬到院子里、犬街上,气愤地用脚蹉着。
     肖贵祿等迅速冲进西院,要找王赤峰交涉。可找逼了几层正房和厢屋,却不见人影,正在疑惑不解,只见一个小徒工跑来说:“赤二爷带人从后角门跑了,把抓的人也带走了。”
     “往哪跑的!”肯贵急忙追问。
     “八成是朝巡警局跑了。”大个等
     “好哇,一不做,二不休,包围巡警局!”
     肖贵祿一声令下,工友们从王家一拥而出,一直向西,来到巡警局门前。因王赤峰等提前到来,巡警局早有准备,大门虽开着,可院墙里早有一名巡警官和几名巡警守候在门口,肖贵祿等刚要往里走,那巡官立刻命合将门口挡住,他站在里边,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问:“站住!你们干啥来了”
     肖贵祿义正词严地说:“巡官先生,工人们要求增加工资,本不算什么越轨,而王赤峰、曹希松等人,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竞敢支使乡团抓人,还率先开枪,我们要求警方对王赤峰等严惩不贷!”
     “对,坚决惩办王赤峰!”众人一齐高喊。
     “哎哎!你们这么多人,乱啥?有事派代表进来,谁是代表?”
     张庆元刚想上前,却被贵藏一把拉住,大声说道:“巡官先生,我们都是代表。”
     大家立刻会意地一齐嚷到:“我们都是代表!”
     这下可把巡官激怒了,只见他气得把牙咬得直响,从花墙上揭下两块砖,嘴里着:“妈八子的,我让你们都是代表!”接着把两块砖朝人群砸来,人们急忙躲闪,险被砸伤。
     张庆元、七等怒火中烧,马上检起砖,砸了回去。工友们也纷纷检来砖头、石块,朝巡警们砸去,有的人还要往里冲,巡官见势不妙,急忙命合关上大门,尽管工人一再奋力叫黑,他们却一直龟缩着不敢开门张庆元等几个暴性了刚要砸门,肖贵祿藏急忙上前制止说:“弟兄们,这里不比王赤峰家,弄不好要伤人的,切不可造次,我们先回去,大家商量个对策吧!”
     陈文玉也说:“贵禄说得对,这里不能乱来,等工会研究好再行动,让大家先回去坚持罢工吧!”
     一直到黄昏,人们才忿然离去。第一天的斗争,就此暂告结束。
(五)
     猪鬃工人的斗争行动,对当局震动很大。第二天,国民党唐山市党部派了代表常任溥、唐兴源与驻军三十四师政训部郭博岸,补习团长刘荫远,一起到了河头,共谋弹压办法。王赤峰等也花錢通融了驻军齐营长,企图借助武力压服工人。这些脑滿肠肥的家伙,在酒足饭饱之后,找到了工会负责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工会就是认准一条,不答应条件,决不复工。当时,正值国民党唐山市指委会举行第九次纪念,选举各区党部及河头支分部之际,为了取信于民,他们只好故作姿态,并未对工人采取什么暴力行动。
     猪鬃工人的罢工,在艰难地坚持着,在工会的组织和领导下,他们互相周济,几升高粱分着吃,几块分着花。猪鬃工会筹集了部分款子,加上唐山矿工会捐赠的一些,集中起来,分发给生活最困难的工友,大家咬紧牙关,硬是不复工。
     五月二十六日,天津《益世报发表消息说:“猪鬃工厂在河头及胥各庄者,共约一百三十余家,……现在之工会不过正式成立一余日,而登记入会者,乃有两千六百人。会址暂设河头桥北,老太和店内……闻此次罢工之要求,是要工资化成一律,以二寸二寸五作至三寸者,均按一元三角开价,非达目的,决不复工。”《益世报》(一九二九年五月二十六日第六版)
     五月三十日,猪鬃工会为了鼓舞工人们的斗争士气,向矿工兄弟学习,组织了纠察队和大批工人,去唐山支援矿工的斗争,参加示威游行活动。他们手持木棒,排成整齐的队伍,浩浩蕩蕩地来到唐山南道门子附近的广场上,参加了矿工的大集会。会后,又参加了示威游行,其势壮观异常,矿上的资本家、把头个个胆战心惊,充分显示了在共产党领导下工人阶级相互支援,团结战斗的巨大力量。直到太阳平西,他们才余兴未尽地踏上了归程。
     当他们来到胥各庄庄北赵家坟附近时,正碰上两个大厂东,伪商会和黄色工会的组织者,王禾庄的曹希松和刘家过道的张风京。这两个家伙一见工人们早就吓得魂飞九天了。贵等人已从矿工斗争中取得了新经验,党组织也帮助他们进一步制定了斗争方案,此时他们彼此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七便手持木棒,一马当先一手住了曹希松的前胸问道:“二位东家,又找赤二爷商量什么鬼点子啦?”
     曹希松吓得腿直哆嗦:“哎,肯七……我们刚从厂里来,沒商量什么,别动手,有话好说。”
     “那好!”肖贵禄上前一步说:“我问你,工人们的条件啥时候答复?抓的工友啥时放?”
     “这……
     “说!”张庆元、冬百合等也都一齐上前逼问。
     “哎,这个嘛,乃是各家厂东联合议决之事,我们一两家哪能作得了主?”
     肖贵禄胸有成竹地说:“那只好先委屈二位了,给我了!”
     肯七等立刻七手八脚地将曹、张两人五花大綁,捆了个结结实实,押回胥各庄来,来到大寺庙前,张庆元小声问肖贵禄:“把他们押回工会?”
     “且慢。”肯贵一摆手“先把他们在庙台土示众,敲山震虎,刹刹他们的威风。”
     “好!”纠察队说干就干,刹那间就把他们分别在了庙前的两棵大杨树上。
     “喝人血的资本家示众了!”
     “大家快来看哪!”工人们奔走着,呼喊着,立刻闹了个滿城风雨。那些平时作恶多端的厂东、把头,一个个吓得躲了起来,让他们的妻小们老远地观察动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肖贵禄见还沒人出面干涉,就又与张庆元、七等耳语几句,他二人便走到曹希松身边:“姓曹的,朝近说吧,工錢到底长不长?”
       “鄙人实难作主。”
      “那就把你绑在这儿,饿上三天,让你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你们还讲理不?”曹希松还有些不服气地质问。
    “讲理?”七气得眼都瞪圆了,“你们变着法儿地尅扣工人,讲过理沒有?告诉你,这就是我们的理。”说着,抡起木棒,朝曹希松就是一顿猛打。曹希松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酷刑,沒有几下就顾不得惨叫讨饶了,眼看昏死过去,七还要再打,忽听人群外一声高喊:“住手!”大家回头望去,正是驻军的齐营长和巡警局的巡官。
     他们分开人群,来到庙台上,齐营长一手架住木棒说:
     “有话好说,别动手!这成何体统,谁綁的?”
     “我!肖贵禄。”肖贵禄挺身而出。
     “你们随便人,不知违法吗?”巡官也搭话了。
     “巡官大人,几日前,乡团无故抓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乡团本是民众组织,无故抓人就合法吗?”
巡官被问得张口结舌,齐营长又出来解围:“那你们打算干什么?”
     “要求厂东立刻答应工人们的条件,无条件释放被抓的工友。”
    “那应该和平协商,不能搞暴力嘛。”
     “协商?条件已经提出几天了,他们根本不做答复,工友们无奈才走这条路哇!”
      “告诉你,此路不通!”
      “那好!营长先生,那就不打扰你了,請便吧。”肖贵禄说着一挥手:“肖七,把人押到工会!”
     “是!”肖七答应一声,就要解绳子带人。
      齐营长见势不妙,赶忙换了笑脸,上前阻止道:“且慢,这人你们还是不带的好,若有闪失,责任非小,依鄙人之见不如都交给警方,警方对劳资双方一视同仁。”
     “工人的条件何时答复!”
     “你们双方可以谈判。”
     “那就請营长定夺吧,不定日子,我们只有先带人走喽!”
     “那,就定在明天吧,地点在长客厅里。”
     肖贵禄也赶忙说:“好,一言为定,若资方食言,可小心工人取特别措施。”
     两个家伙松开曹、张二人,一起灰溜溜地回了巡警局。工会的斗争又获得了一个回合的胜利,工友们纷纷乘兴而归。
(六)
     第二天上午,劳资双方的谈判真的进行了。因肖贵禄不是猪鬃工人,沒有出席,劳方选派了陈文玉、艾连茹、刘汉卿,王敬苍四人。资方以李子舟、李福廷为主。李子舟是天津复生庆、河头复生庆两号洋行之主这次专程从天津赶来,还带来了天津口岸前来催货的外商代表李福廷是河头商界要人,并未卷进这次风潮,故便于讲话。为此,这两个人迫于外商催貨吃紧,先做通了王赤峰等人的工作。国民党唐山市党部和驻军常任溥、郭博岸等,也力主和谈,设法平息风潮。
      由于有了上述前提,劳资双方的谈判基本上是顺利的,经过一个上午的磋商,终于达成了协议,其主要议决条件如下:
      一、在未停工前,各厂劳资双方有已私相议妥价目者,得按议价发给,但未议价者,统按一元计算。
      二、复工后价目,由二寸二寸五作至三寸者,各厂工资划为一律,统按每十斤开工资一元一角四分。(其余各类尺寸,皆已类推。各厂统归一律。)
     三、里工须照原价,统加二成。并每人每月,加家具錢一角。
     四、各厂由旧历四月初日起,按照新价目开支。契约一式二份,双方代表具都签了字。陈文玉等劳方代表轻藐地看了一眼这些往日的资本家老爷,夹起协议书,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谈判会場。这些一向耀武扬威的厂东们,却个个象泄了气的皮球,头搭脑。王赤峰还在忿忿不平:
“,这下可便宜了这群猪鬃花子了,今天他们得了逞,往后还不生出什么变故来呢?”
     政训部长郭博岸却沒好气地呛白他说:“哼,鼠目寸光,你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吗?”
     罢工胜利了。工人们的条件基本上得到答复,被抓的工友也释放了,多少年一直是骑在工人头上作威作福的资本家第一次被战胜了!工友们无不欢欣鼓舞,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六月一日,天津《益世报又以《河头猪鬃工潮平息为题,发表消息说:“河头猪鬃工潮,已发生自余日矣。劳资双方,虽然各持意气,第经该地所驻之三十四师政训部郭博岸、团长刘荫远及唐山市党部代表常任溥、唐兴源等从中极力调处,已归和平解决。
     并闻自本日起,工友全体已皆复工,二千余工友;虽然未遂如愿,亦可谓点得胜利,一場风波,逐告和不结束。”(《益世报》一九二九年六月一日第七版)
(七)
     胥河两的猪鬃工人们相继复工了。工会的领导人也在总结经验,为进一步维护工人利益做着下一步的打算。
      可是,事隔不久,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天晚上,巡官突然带人闯入工会,将肖祿贵逮捕,带上手铐脚钌,押到巡警局。第二天又被解到唐山。在大堂上,法官宣读起诉书,指控他私结团伙,聚众闹事,串通奸党,蛊惑人心。他不請律师,自己辨护,大义凛然,威武不屈,驳得法官体无完肤。几次过堂刑讯逼供,都沒有能使他屈服。警方无奈,只好暂且将他收监。在獄中,他仍未放弃斗争。他利用合法的方式,不断写出申诉状,要求当局纠正无故捕人的错误行径,立刻无条件予以释放。
       獄外,党领导下的开滦矿工会,也广泛制造社会舆论,给当局施加压力。并积极采取措施,通过各种渠道,设法营救肖贵禄出獄。
      肖贵禄的被捕,对胥河两鎭的工人运动是一大损失。王赤峰等散布了许多流言蜚语,想以此恫吓工人群众。这些人还乘工人们士气一度低落之机,加紧对工会分化瓦解。
     一天晚上,工会付主席多百合应邀偷偷来到王赤峰家,王赤峰正在炕上半躺半队地抽大烟,见多百合进来,他欠欠身,象是很热情地打过招呼,他并不急于谈什么,而是首先吩咐给冬百合拿一杆烟枪。多百合到这儿来,本来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见王赤峰并无恶意,几经劝说之后,终于拿起烟枪。
      几口大烟入腹,冬百合立刻体酥骨软,似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这时,才见王赤峰眼皮不睜地说:“百合,这些日子过得怎样?”
      “唉,瞎对付吧。”
      “别瞞我啦,闹罢工以来,家里好几天揭不开锅,当我不知哪!”王赤峰说着,一抬手,从炕桌的抽屉里摸出一把大洋錢,摆到多百合眼前,“拿去,买上两袋冰船面,打上儿斤肉给孩子大人劳犒劳。”
      “不,二爷,这样做怕……”
       “怕什么?你还真想和我为仇到底吗?那你就只有去班房找姓肖的去了。”
       “不,不,我和您根本就无仇无恨只是……唉,我对不起您……”冬百合说着,手已经把大洋錢抓了起来。
      “算啦,过去的事不提了,只要你从今往后,放聪明点,我王某人是不记前仇的。”彩的营从此,冬 百合真的“聪明”起来了,他不仅染上了大烟的嗜好,而且还时常背着工友,偷偷溜进王赤峰家。对工会的事情,自然漸漸淡漠了。胥河两鎭猪鬃行业的工人运动,由于两位主要负责人的不同遭遇,就此一度消沉下来。
 
(八)
      次年春上,由于多方协力营救,当局又沒有抓住什么治罪的把柄,肖贵禄终于被释出獄了。如龙归海,如虎归山,肖贵禄又回到工友们中来了。经过一段狱中生活的磨炼,使他愈加老练起来。为了震懾那些厂东、把头们,便故意把面容修饰一番,穿起崭新的长袍马褂,手里还多了条文明棍,十分萧洒地在大街上走着,还故意到几家大厂里转上一圈。那些厂东们,见他当年披枷带锁被押走,如今却是衣锦还乡,必然是有些来头的,不但不敢小觑,反而客气起来,毕恭毕敬地称他为“肖先生”。
       如同一把烈火,投入干柴之中,贵的归来,立刻使猪鬃工人运动有了新的起色,工会的骨干们纷纷聚拢来,就连多百合也伪装积极回到了工会。大家重聚一堂,共商工运大计,决心与资本家斗争到底。经研究,首先还是抓住当时最有权势的人物,拿王赤峰开刀。
       工会为了更有力量,广泛联合上层人物。陈文玉的叔伯哥哥陈伸义,是天津法政大学毕业,不但精通法律,又有活动能力;教员翟子安,知名人士张锦廷、陈伯然等都是当时较有名望的,工会把这些人联合起来,通过合法斗争的方式,写呈文控告王赤峰,指控他不仅依仗权势,鱼肉乡民,为非做歹。更有甚者,他还侵吞和贪污军饷,所谓军饷,是军伐冯玉祥乘直奉战争之机,在沿海掠获的一批海盐,沒能及时外运,存在了河头四、五年未會启用。后被王赤峰等变卖分肥。当然,在当时情况下,要触动王赤峰这样一个地头蛇,并非易事,因贵等恒心已定,比比呈文,有理有节,陈仲义在上层也加紧活动,终于将王赤峰告倒了。丰润县长白向纯直接出面受理此案,派人将王赤峰逮捕。
       消息传开,全城上下无不拍手称快,不可一世的“赤二爷”,一下子威风扫地了。王赤峰为了不至于披枷带锁地穿街过巷,他自恃有,竟不惜重金,拿出二百光洋,贿买了巡警。他精种沮丧地走在前边,身后是荷枪实弹的巡警,虽然沒有给他上娜绳,但那往日的威风早已不见了,神气活现的两缕八字胡,也刮了个净光,在夹道围观的众人面前,他连头也不敢抬。
       王赤峰先被押到丰润,后又转至唐山,最后又因案情重大交省府处理,由唐山解往天津。他似乎预感到,自己的末日为期不远了。于是,他又花了一大笔錢,买通了火车司机和胥各庄站管事,让火车在路经胥各庄时多停一些时候,信让全家老小都到车站送行,还特意嘱告把自己心爱的大青骡子也牵到车站上。他象做最后诀别一样,与全家人含泪话别,最后摸着大骡子,想到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这份家业,就要破产了,不觉潸然泪下,直到发车铃响,他才依依不舍回到车厢里。
       飞扬拔扈,不可一世的“赤二爷”也有了今天,这是猪鬃工人们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人们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办工会,闹工运,一时间成了人心所向。为团结更多的工人兄弟,肖贵禄又抓住时机,在继续办好猪鬃工会的基础上,组织胥河两的赶车工人,成立了大车工会。这在当时,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从此,工人运动一度出现了新的高潮。
(九)
       常言道:“錢能通神”。连王赤峰本人也沒有想到,他这个重大案犯会绝处逢生的。王赤峰的四弟王暮桥,是吳佩部下旅长宋子扬的参谋长,听说二哥吃了官司,他立刻赶回家中,从唐山到省府上下打点,终于将王赤峰保释出狱了。
       王赤峰回到胥各庄,正值工人运动热火朝天之际,他虽然怀着一口怒气,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向工人反扑。表面装老实,暗地搞阴谋,他勾结各大厂东,巧立名目,花样翻新,变本加厉地在工人身上敲骨吸随。有的竞利用淡季,压低工资,变相改变了二九年罢工后协定的工资标准。同时,还把对工人的仇恨,集中在宵贵祿身上。识为眼中釘、肉中刺,必欲置于死地而后快。经常派豢养的乡团、打手暗中跟踪肖贵禄,妄图伺机下毒手。
       肖贵禄对这些早有察觉和提防,身边常带着工人纠察队,处处谨慎从事。可是,明枪容易躲,晴射最难防。
       一天,肖贵禄带了几个赶车工人到猪鬃工会,研究联合行动问题。当他推开工会大门时,不禁大感意外。只见七双手插腰,面有怒色地站在院心,其它成员大多横眉立目,冬百合远远站在后边。
       肯七怒目圆睜,首先说话了:“肖先生,你到我们工会还有什么公干哪?”
       肖贵禄起初给闹蒙了。他强迫自己静下来,缓缓问道:“怎么啦?肖七,怎么说起外道话来啦?”
       “哼!外道话,你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人。”
       “这是从何说起?”
       张庆元是个直性子,直通通地上前质问:“我问你,为什么要成立大车工会?还不是因为你爸爸是赶大车的。你想用大车工会把猪鬃工会吃掉沒那么容易!你们大车工会从王赤峰那里拿了多少经费?当着大伙你也说说。”
       “对,快说说吧!”冬百合也夹在人群里起哄。
       听了这番话及冬百合的表演,肖贵禄对眼前这阵势早巳明白了八、九分。因为他对冬百合近来的表现也早有了耳闻。为了平息眼前这場风波,他仍然耐心地奉劝大家不要中了人家的离间计。可肖七这个莽汉,硬是听不进去,还挥着拳头凑到肖贵禄面前。随来的几个赶车工人一齐上前护住肖贵禄藏。这时,偏偏又有一群赶车的闻讯赶来,他们怕肖贵禄吃亏,个个手拿长鞭、铁锹,闯进院里,紧跟在他们身后,许多猪鬃工人也手拿木棒冲进来,一場械斗倾刻就要发生,肖七见这么多赶车的蜂拥而至,更加坚信是肖贵禄的事先安排,这个有勇无谋的闯将,立刻抄起一根小腿粗细的松木杆,朝肖贵禄奔去。贵并未胆怯,反而上前一步,想喝退胄七:“七,你具糊涂,赶紧把棒子放下!”
         谁知肖七正在火头上,不容分说,冷不防一棒子打下来,正好打在肖贵禄的腿上,肖贵禄猝不及防,跌倒在地。赶车的见打了肖贵禄,立刻一齐冲过来要动手。肖七却又举起大棒,照准肖贵禄的头部,威协道:“你们谁敢上来,我就先打死他!”
        就在这千钩一发之际,只见一个两鬢花白的老猪鬃工人,大喊一声:“住手!”冲进人群,一头扑在肖贵禄身上,用身体护住他,嘴里高声断喝:“肖七,放下棒子,要不,你就先打死我!”肖七无奈,只好收了木棒。
        这位老工人叫陈桂芳,是陈文玉的叔叔,在猪鬃工人中是个有威望的人物。他一面扶起贵祿,一面气愤地训斥着猪鬃工会的人们:“你们这帮昏天黑地的无用之人,赶车工人,猪鬃工人都是弟兄,为什么自餐骨肉,也不怕让人家笑话?”
       一席话,说得大家茅塞顿开,避免了一場恶战。在陈桂芳师付的帮助下,工会很快弄清事实象,冬百合也彻底暴露,被驱除出工会。
       这場风波平息之后,贵并未因此而吓倒,而是越发尽心竭力地为工会办事,组织工人继续斗争。一九三二年六月,胥河两鎭的猪鬃工人又举行第二次总罢工,这次罢工规模更大,附近农村的猪鬃厂也都停了工筛子扣了,猪鬃扬了,大批工人拥进城里,约四千人聚集在大寺庙台上开大会。肯贵祿激昂慷慨发表讲话,彻底揭露了资本家的阴谋,号召大家坚持不懈地斗争下去。最后提出了要彻底统一工价,一律提高到一元三角十斤。由于工会已有了比较丰富的斗争经验,事先做了周密的安排部署。王赤峰等厂东懾于工会的势力,未敢再次轻举妄动。工友们基本上未经什么挫折,就迫使资方无条件地答应了工人的要求。罢工只持续了两天,就敢得了最后胜利。
       后来,肖贵禄为了寻求抗日救国的属理,怀着一颗投身革命的赤心,告别了工友们,毅然出走,去北山投奔了抗日武装鲍子菁的队伍,开始了新的战斗生活。
       胥河两鎭猪鬃工人的斗争,从一九二九年到一九三二年,虽经两起两落,三二年之后又因抗战期间猪鬃冻结,工厂停工及其它一些因素而告终止。但是在短短的四年当中,他们两次举行了大规模的总罢工,通过了种种斗争方式,给了资产阶级买办、封建势力一次又一次地沉重打击,有力地震懾了压榨工人血汗的资本家、把头。斗出了工人阶级的志气,斗出了工人阶级的威风。猪鬃工人本身也在斗争中经受了鍛炼和考验,有的人一九三0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们的英勇斗争,为我县、为整个冀东早期工人运动,树立了光辉的典范,在我县革命斗争史上,留下了光荣的一页。
        猪鬃工人罢工斗争的光荣史实,距今已是半个多世纪了,尽管历史的尘埃已将它厚厚地复盖。但是,今天我们把它挖掘出来,重新捧献在人们面前的时候,看!它不仍然象金子一样地闪闪发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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