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隆 于东兴
曹枫衣是个德高望重的教育工作者,从1931年到1973年,在教育战线整整奋斗了四十二个春秋,当过小学校长、抗日民族中学教员、中学校长,特别是在脊各庄中学,从1950年起工作了二十四个寒暑,退休后直到逝世他仍关心着教育事业。他为国家培养3万余名党、政、财、文干部和各种专业人才,因而被誉为“把全部身心献给教育事业的人”。他虽不是中共党员,但他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大公无私,一身正气,在丰南干部群众中,享有崇高的威望。提起青各庄中学曹校长,人们心里会肃然起敬,称他为“党外布尔什维克”
一、少怀壮志,报效国家
1913年1月10日,曹枫衣出生于河北省滦南县乐营镇暖泉村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父亲读过几年私塾,粗通文字,但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好吃懒做,又染有吸食大烟、白面的恶习。他的母亲是个勤俭持家、深明大义的人,对曹枫衣管教甚严,并以他爹当反面教员,教育他要做个有用的人,为家庭争气,为乡里争光。因为父亲的堕落,母亲经常和父亲闹矛盾,曹枫衣总是站在母亲一边,痛恨父亲的所作所为。曹枫衣幼读私塾,奠定了深厚的古文基础。13岁考人马城高等小学,在私塾和高小里,他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他刻苦读书,思想活跃,关心国家兴亡的志向非常突出。尤其是从15岁考入滦县中学(后转到山海关中学)后,由于受了当时比较激进的青年教师的影响,读了许多历史书籍,特别是读了李大钊、鲁迅的作品,对他激励甚大,把“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当成了自己的座右铭,他懂得了一个热血青年要痛恨帝国主义列强和一切反动派,要像老黄牛那样为国为民,直到他逝世还挂着这个条幅。1933年1月,日本侵略军攻陷山海关,由于“长城抗战”失利,国民党军撤至滦河以西,大批难民逃入唐山,学校被迫关门,曹枫衣也逃回了老家,从学校逃离时他连行李衣物都没带,却背回了足有50斤重的一箱子书,足见他爱书如命。因为那时乡村知识青年很少,很快就当了小学教员。
二、投入革命,奠定人生
曹枫衣从1933年到1944年,先后在滦县乐营小学、川林小学、乐亭县汤家河小学、樊蛇小学、新寨小学任教员、主任、校长,由于曹枫衣头脑聪明、文思敏捷,并写得一手好文章和一笔好字,教学质量很高,在滦南、乐亭一带颇有名气。当时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都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教师刮目相看。由于他抵制日本侵略者的奴化教育,极力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并参加了路南文化界抗日救国会(简称“文救会”),积极宣传抗日救国的主张,他的行动引起了日本侵略者及大汉奸姜凤飞伪冀东行政公署的注意,1944年秋,曹枫衣在价城以东被捕。在共产党的营救下,经保释放。出狱后,中共冀东地委宣传部长田光介绍,到中共冀东地委政治学校学习。在政治学校,他学了《社会发展史》、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为人民服务》、《学习和时局》。他从学习革命理论和党的知识分子政策中,受到教育和鼓舞,坚定团结在抗日旗帜下,跟共产党走办好教育事业的信心。中共冀东地委为了培养抗日人才,决定在路南(京山铁路以南)办一所抗日中学,取名路南民族革命中学,校长由于曹枫衣表现突出,党组织决定让曹枫衣任语文教员。抗日中学无固定校址,按毛主席关于游击战术的“十六字方针”具体化为:敌进我逃,敌退我读,敌人居北,我转移到南边读,敌人进攻南边,我再迂回到北边读。抗日战争胜利后,路南民族革命中学,改名为滦县中学(现在的滦南县,抗日时期称滦县;现在的滦县,当时称为滦西县,滦北县)。由于国民党反对派发动内战,办学仍然非常艰苦,多半是在人烟少、吃住困难的沿海,曹枫衣此时已经升为教导主任,他坚持与学生同吃一锅饭,同睡一铺炕,学生病了,还为之煎汤熬药,在情况紧急时还护送学生安全转移。1947年曹枫衣又随滦南中学的师生合并到冀东建国学院。在异常艰苦的环境中,不论是路南民族革命中学,还是滦县中学、冀东建国学院培养了大批革命人才,唐山市原市长杜静波、市政协副主席经纬、唐山劳动报社社长薛枫春都是曹枫衣的得力门生。1987年, 薛枫春还为曹枫衣写了一首《菩萨蛮》词追忆对他的殷切教诲:
古城植树堪回顾,
红旗指我光明路,
海畔学耕耘,
篱边受教育。
流光四十载,
大地容颇改。
华发催征人,
常怀赤子心。
经过抗日战争和三年解放战争血与火的考验,曹枫衣的思想也产生了飞跃,即由一个爱国主义者升华为马克思主义者。
三、呕心沥血,事业为重
曹枫衣1950年4月,由乐亭省中调到脊各庄中学,由原来的教导主任提升为校长,在当时大部分中学校长都是党员担任,曹枫衣校长深知这是党组织对他的高度信任,他决心把全部精力献给教育事业。脊各庄中原是1947年国民党便阳县政府建立的埂阳中学,1948年12月12日丰南解放后由丰南县人民政府接管。曹枫衣接任校长时,虽经一年多的恢复,学校仍破旧不堪,1949年因教室倒塌,就出现过学生4死14伤的惨剧。曹枫衣到校后,在百余亩的新校园转来转去,讨论来讨论去,比比划划,绞尽脑汁。哪儿是生活区,哪儿是教学区、哪是住宿区,哪儿是图书馆、阅览室、仪器室,哪儿是厕所,哪儿是道路,哪儿栽什么树,哪儿种什么花,都规划得极其严密。经过几年建设,各种建筑美丽壮观,布局合理,疏密得体,各区之间以月亮门隔,由曹枫衣亲自写上了匾额,显得古朴典雅。由于扩充了校园建设,也扩大了招生规模,由原来的9个教学班,扩大到18个教学班。从1958年起又开始招收高中,因学校规模大,教学质量高,脊各庄中学从1950年至1954年曾一度改为河北省立丰南初级中学。
曹枫衣办学非常重视人才,他经常打比方说:“舞台上唱戏主要靠名角儿,再好的校长也不能代替名角儿演戏,学校讲课主要靠优秀教师”。从建设一支过硬的教师队伍的战略思想出发,曹枫衣非常重视教师选拔。新中国成立不久,知识分子缺乏,选择做中学教师的人就更困难,但曹枫衣通过多种渠道,从旧知识分子中选拔了不少适合做中学教师的人。他在选拔教师时重视学历,但不唯学历,而是看他们的实际水平和教学能力如何,如著名的语文教师刘悼银、物理教师付加林、外语教师刘悼中、化学教师张景文都是曹枫衣亲自选中的,虽然这些老教师都没大学学历,但其教学水平,实际能力在全唐山地区都闻名,成了青各庄中学的“台柱子”。
曹枫衣治学严谨,诲人不倦,培养了一代良好学风,他不仅在选拔人才上下功夫,而且在培养人才上更下功夫。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他针对教师中上过大专院校的人较少的情况,特别重视教师的进修与深造。他不断送青年教师到大专院校进修或函授。曹枫衣培养教师,更主要的是以老带新的方法。从初一到高三,都是由有经验的教师同青年教师一起教同头课,促使青年教师学习老教师的教学经验。
曹枫衣对教学工作要求非常严格,每年寒暑假他很少回家,潜心安排下学期教学计划,对每个教研组、每个学科都提出具体要求。开学后即深入课堂教学之中,了解教师备课情况,实地听课发现问题。特别是对新来的语文教师,首先要过两道关,一道关是校长关,在讲课之前,校长从课文的中心思想、分段以及重点词汇的解释,他都一一问及。第二道关是课堂关,对每位新来教师,他坚持听课一周。 这样,就基本上掌握了这些教师的教学水平。然后逐一点评,实事求是地指出缺点、不足及修改意见。他对教师教学中的AL漏从不放过,一经发现, 总是严肃纠正。有一次,他听一位教师教《武松打虎》课,其中有一句“巳时不过岗”,课堂上教师误读为“已时不过岗”。下课后,他追到教研室,指着这课文中那个“巳”念什么,这个教师知道念错了,让他一时陷人窘境,这位教师以此为戒,备课一丝不苟。 后来这个教师说,老校长那次严厉批评,让他终生受益。
谈起曹校长,人们不约而同地提到这个“严”字。比如找他汇报,必须事先打好腹稿,缕出条目,汇报时必须抓住要领,言简意赅。拖沓啰嗦、不着边际的每每受到批评,让其重新准备。
曹枫衣尊重知识,尊重教师的劳动,尊重教学有成的教师,因此,严格与严厉之中,又不乏关爱。上世纪五十年代,县城未通电,他从校外雇来工友为教师擦灯罩、打洗脸水,尽量为教学一线教师创造良好的教学与生活环境。
1960年前后的三年困难时期,一些教师浮肿病闹得厉害。面对这种情况,曹枫衣和学校其他领导,一手抓生活,一手抓教学,从各方面关怀教师,保护教师。将学校的大粪送给附近村庄,取一部分粮食和蔬菜分给教师,还把学校的操场一度种上庄稼,按教研组分配。在“一颗粮食一颗金”的那个年月,曹枫衣不肯享受一点特殊照顾,当收下玉米分给他时,他只要了三个青玉米让伙房给他烧熟后吃了,使教师们深受感动。
四、大公无私、一身正气
曹枫衣校长有着传统知识分子那种耿介之风,对人对事,直抒肺腑,不趋炎附势,更不为一己之利丧失原则。他任校长几十年,一直坚持分数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什么人也从不照顾。1959年,一位县委书记的儿子报考脊中,仅以5分之差未被录取,只好分到了黄各庄中学当旁听生。他对自己的儿女更是严格要求,1953年,他的二女儿也因分数不够没考上青中,靠他的面子到丰南哪个中学也不成问题,可是他硬让二女儿上了唐山市的五四中学(一所私立中学)。大女儿曹永兰遵父嘱考上了滦县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遵化县山区一所小学。曹枫衣的老伴在滦南农村老家,长期夫妻分居,女儿考虑父亲的年事已高,很想分配到青各庄,这样还可以照顾父亲。没等女儿开口,曹枫衣就对女儿说:“你是国家培养出来的,就应无条件地服从分配,山区贫穷落后,更需要文化,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要去”。女儿理解父亲,愉快地到了遵化山区,一直干到退休。
重名节、轻财帛,是曹枫衣的为人之道。1959年,他已是行政16级,月工资106元,这在当时,已算高工资了,但他却过着极其俭朴的生活,他有件呢子中山服竟然穿了二十余年,绒毛都磨光了还穿在身上。他的工资都干什么了呢?有相当部分资助了贫困学生,其中有烈士遗孤,有家境贫寒子弟,也有不慎摔伤和致病的学生。资助他人,他非常慷慨大方。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老家有个远方侄子找他借钱盖房娶媳妇,一张口就借500元。曹枫衣说:“ 我没那么多钱,就300元,都给你,也不用还了。”
有一次,隔壁一家因为钱吵架,惊动了曹枫衣,他拿着自己的存折米到邻居说:“你们不就是因为钱打架么? 用钱从我这个存折上支!”直到他到弥留之际,邻家才将存折送过来。
他身为校长,从不搞特殊,处处严于律已,每次吃饭,都是和老师一样,在食堂窗口排队。他从没占过公家便宜,有时上级领导来学校,还是他自己掏腰包招待。喝酒、读书、写字是他的爱好。他喝酒,自斟自饮,自得其乐,每次三盅,决不贪杯。若是他正吃饭饮酒之时,有教师前来请示汇报,他总是说:“坐下先喝酒,然后再汇报”。如今,几位年长的教师谈起与老校长当年把酒话天下,举箸谈教学的情景,依旧心驰神往。
曹枫衣嗜书如命,地震后七万余册图书都是他整理的,其中不乏善本和珍品,可是他一本也没存留,相反,把他珍藏多年的徐悲鸿《漓江春雨》送给了丰南图书馆。
五、退而不休,余热生辉
1974年曹枫衣退休后,回到滦南老家过了一段清静日子,但不久即被文教局请回,当了顾问,操办恢复丰南教师进修学校事宜。1976年大地震过后,他忍着失去独生养子之痛,义无反顾地投入到清理县图书的浩繁工作之中。那时图书馆在文化馆院内,存书7万余册,其中有明清时期的珍贵善本书,如明代汤显祖的《玉茗堂全集》、清康熙年间的《佩文韵府》等。这几万册图书被埋于瓦砾之下,曹枫一感到非常心疼,他不顾年老体弱,和图书馆的同志一起清理废墟, 又将扒出来的书籍一本一本晾晒,他还研究了图书分类学,将散乱的书籍,按经、史、子、集一一上架。特别是那些线装书的整理更是有赖于他。后来,新馆长上任后对有多少善本书,多少绝版书都一一做了交待,直到这时,人们才知道那些书籍的价值。就这样一连两年多的晾晒、整理、分类、登记造册、上架,曹枫衣的衣袖被磨成一缕一缕的。 整理这么长时间的图书,他没有要过分文报酬,只要求为他做了一副新套袖。1986年,省文化厅和省图书馆搞全省图书馆联查,省厅长和馆长都亲临丰南,一看井井有条的图书,又听了曹枫衣对馆藏珍善本图书的介绍,感到十分惊奇,他们说走遍了全省140多个县市图书馆,没有哪个像丰南图书馆这样正规和有这样精通图书分类学的人,因此,丰南图书馆被评为省级“文明图书馆”,此后,又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评为国家“二级图书馆”。这里边渗透着曹枫衣的汗水,这是老校长做的一件服务当代、 惠及子孙的千秋大业,功德无量!
从1983年起,丰南开始编纂县志,县政协开始搜集整理文史资料。曹枫衣被聘为县志编委会顾问和县政协文史委员,因曹枫衣文史功底深厚、知识渊博,对编史修志作出了重要贡献,他查阅了明清时期的《丰润县志》、《滦州志》,把有关丰南的内容都作了摘录,并加了标点和译注,达10万余字,对编写《丰南县志》起了重大作用。丰南政协从1983年开始搜集整理文史资料,曹枫衣不但亲自撰写文史资料,还为政协出版的《丰南史志资料选编》题写了书名,并写了序言,在序言中论述了文史资料的作用,搜集文史资料的方法及文史资料的体裁、撰写文史资料的笔法。直到如今,对收集撰写文史资料仍有指导意义。1986年, 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撰写的万余字的文史资料一《路南民族革命中学》,为研究冀东老区教育史提供了真实可靠的珍贵资料。
曹枫衣因为是丰南教育界受人尊敬的老前辈,又身边无人照顾,丰南二中及丰南职校的学生每星期天都帮他搞卫生,他借此机会也当了这些学生的校外辅导员。他不但辅导学生怎样学语文,怎样做文,还教他们如何树立革命理想,如何做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从上世纪80年代到他逝世前,他辅导过的学生达5000余人次。曹枫衣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偿的。
曹枫衣擅长书法,早年习《郑文公碑》、《张猛龙碑》,从上世纪60年代专攻隶书,颇有成就。他的书法注重笔力,讲求法度,尤其是到了晚年更见功力。“隶参篆势,形质高古;篆参隶势,奇姿乃生”。这既是他的书法理论,也是他的书法特点。人说文如其人,其实字亦如其人。曹枫衣一生清心寡欲,其字如山之劲松,志存高远。1997年,在社会各界的支持下,曹枫衣书法展在唐山市群艺馆举办,唐山市政协副主席顾少雄、唐山市原老领导杜静波、经纬及书画界知名人士近百人参加了开幕式。顾少雄在讲话中对曹枫衣的人品、艺品给予高度评价。书展之日恰逢先生84岁寿辰。其外孙夫妇亦喜好书法,想写几幅字为老人书展作贺礼,写了几幅,老人都不满意。最后,还是老人出了“人淡如菊”的词,让外孙媳写出挂于展厅。
“人淡如菊”几个字,恰如老校长一生之写照。他形体瘦削,精神矍铄,不苟言笑;他品德高洁,不慕名利,一生平实;他布衣布履,粗茶淡饭,正如那菊花“玉骨冰洁”,清香一缕。1997年曹枫衣个人书法展8个月以后,老人病疾而终,时9月22日,享年85岁。老人临终前只有一个愿望,让灵车到他工作过的丰南二中(原脊各庄中学)和图书馆门前走一趟。
曹枫衣80岁时,曾赋《老有所为》一首:
挺身艰难际,
张目视寇仇。
贤人知止足,
中肯便归休。
长新生活史,
不锈螺丝头。
图书成秩序,
翰墨迈时流。
激昂文史间,
未愧走卒侍。
文章荐新颖,
应此童蒙求。
老年非蛰伏,
和光满海限。
自有千斤价,
岂望伯乐酬。
诗言志:这首诗正是他对自己一生的评价。
一、田金武家世
田金武于1918年出生于丰南小集镇小集村一个殷实富足但又很快就败落的家庭。在小集村有一座正房瓦房三间,西厢房三间,倒座围房三间的庭院,这就是小集村颇有名气的“田家宅门”。祖父田作伏主持家政,养着骡马和耕牛,拥有一部分土地。田作伏是个维新派,干实业的人,相继开办了皮革、纺织、烧锅、运输等作坊和企业。据乡亲们反映,田作伏是在小集周边地区最早用煤做饭、烧酒,最早安上玻璃窗户,最早购置锅驼机碾米打面,最早用胶皮轴承大车搞运输的一个实业者。家中雇用三、四个账房先生管理财务,每次报账时,田金武爱去旁听,账房先生报账用珠算打账,他用心算账,等报完打完账,他心算的数目与账房先生算的一分不差。都称赞他是袖里吞金的“神童”,田作伏以慈善为怀,救助乡里。解放前,丰南一代经常发大水闹水灾,众乡亲忍饥挨饿,田作伏就搭棚架灶,为断粮的乡里舍粥舍饭,幼小的田金武站在锅边为乡亲们]盛饭。冬春两季的施舍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田作伏就不断卖地,维持施舍义举。为此,乡亲们非常感动,送来一块“恩泽乡里”的牌匾,以示感谢和敬佩。
田作伏思想先进,很快接受近代科技教育,为使子孙和周边十几个自然村的穷孩子都能够上学,创办了丰南较早的一所学堂——小集完小,自任校董,聘请校长和教师,为保证办学经费和教师工资,倾其钱财,变卖地产,坚持办学。
祖父的良好家风熏陶着田金武幼小的心灵。
二、艰难的求学之路
田金武的祖父田作伏去世后,父亲田乃云心情不好,精神颓废,染上吸毒恶习,家境迅速败落,经济拮据,田金武在丰润车轴山中学上初中,节衣缩食。放假回家回校,都是徒步而行。在家中,帮着家里干农活,一头老瘦牛耕地,帮工王印明扶犁,他牵墒,还在犁架上加根绳套拉犁,边拉犁边拿书本看书。乡亲王文周夺他:“戴着校微帮牛拉犁, 边拉犁边看书的洋学生,我没有见过第二人。”
田金武后来考上北京四中读高中,都是靠祖母典当一些家产或借贷供他上学。他学习勤奋,成绩优秀,当年就拿到奖学金。物理老师杨泉明很喜欢他,经常给他“开小灶”,传授课外知识。杨老师身体不好,时常闹病不能上课,就委托田金武给他代课。他不仅是位学生,也是一位半教书的“小先生”。
高中毕业后,考人了北京大学医学系,因体检不合格,就分到了物理系。仅上了一年,家中实在没有能力再供他上学,只好辍学回家。为此,他哭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亲友们都看着可怜惋惜。后来,在同学又是义兄孙振雨的资助下,报考北京师范大学物理系。当时北京师范大学不收学费,还负责食宿。他在3000多名考生中,以考试成绩第- -名被录取。在大学学习的四年中,他没有回过家,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学习上。寒暑假与同学们勤工俭学,去门头沟煤矿拉煤车。6个男生拉一辆马拉的大车,人顶马用,挣些苦力钱买课外书来充实自己。他是全校唯一穿粗布衣、家做鞋的大学生。但取得的奖优金(奖学金)是最高的一名。田金武以优异的成绩渡过了四年的大学生涯。
三、忠诚党的教育事业
田金武大学毕业后,他的堂兄曾介绍他到秦皇岛作事。当时田家有六、七位本家为日本人当差,日本人答应田金武以高薪、配车、配房相聘用。田金武对堂兄说:“我天生不是当官的料,尤其为日本人当官作事,我更受不了,跟着你们干这些事对不住爷爷,怕将来进不了祖坟。”于是,他谢绝了堂兄的盛情邀请和日本人的物质引诱,在唐山二中当了一名物理教师。
田金武在唐山二中教学几十年,一直担任高三毕业班的物理课,物理教研组长。他几十年如一日,认真备课,一丝不苟地撰写教案。每天每周每月每年的教案,求新求变,案案有别,授课准确生动,灵活多样。每年高考前,学校要集中高中毕业班全体学生,在校礼堂举办辅导大课,由田金武授课。他讲课深人浅出,引人人胜。唐山市教育局也经常组织全市各校教师前来二中学习观摩田金武老师的教学,均得到一致好评和赞誉。
田金武特别注重对女学生的培养教育,称之为“妇德女才教育”,长抓不懈。同时,他关心后进生,始终认为,后进生是“潜能生”,这部分学生,不可小视,更不可弃之。以“师者父母心”作为座右铭,以教好后进生方显教师的先进性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为此,在唐山教育界、知识界有较高的声誉。
1962年,周恩来总理召集全国科技界、教育界的精英开会,当时取名叫“神仙会”(科技代表大会)。田金武作为优秀教师代表参加了“神仙会”。在这次大会上,他以“关爱女学生,欣赏后进生”为题做了发言,他的发言受到了与会者的高度赞赏和评价。
在这次“神仙会”会下休息期间,曾任唐山铁道学院院长的茅以升教授来到教育组的房间闲坐聊天。他问:“你们哪位能背到圆周率小数点后面的100位数?”当时没人答应,只是田金武随口说了句:“我年轻时可以背下来,现在不敢奢言。”旁边凑热闹者就说:“那好,田老师试试。”于是,有人就拿出两张纸,递给茅老一张, 田金武一张,请二位默写圆周率小数点后100位数字。只见茅老不一会儿就写出来了,没用多久,田金武也交了卷,好奇者当场念卷,其结果两人答案一致。茅老兴奋地说:“多少年来,我试过不下百人,没有遇上对手,今天总算遇上了,高兴高兴!”顿时,在大会的全体与会者中传诵,成为佳话。
茅老的用意是想给唐山铁道学院物色一位知识功底扎实的教师,到那里讲授核原子物理,他相中了田金武。田金武因舍不下唐山二中的毕业班,只好答应每天晚上和星期日去唐山铁道学院授课。于是便开始了两校跑一肩挑的教学生涯,一直到“文革”开始而中断。
1976年前的唐山二中,高中8个毕业班,他教4个班。曾在唐山市连续多年在全市高考中物理成绩名列第一。
田金武多次被评为省、市优秀教师、劳动模范,当选为唐山市第三、四、五届人大代表。
四、为地震预测预报呕心沥血
20世纪70年代,国务院十分重视地震预测预报工作,专门下发了文件,周恩来总理又提出了“在党的一元化领导下,预防为主,专群结合,土洋结合,做好群测群防工作”地震科研与预测预防的指导方针。1973年,在唐山市革命委员会地震办公室负责人杨友宸的支持下,组建了唐山二中地震预测预报小组,经领导研究,市地震办公室批准,任命田金武为小组长,专职搞地震预测预报科研工作。同时配备了李伯齐:老师(50年代南开大学数学系毕业的高才生)王书蔚老师(高中毕业班的物理老师)与100多名学生。唐山二中从北京三河地震大队购买了地震仪器。由心灵手巧的李伯齐老师自制了一些配套仪器。唐山二中地震预测预报科研工作,在田金武老师的带领下,在既对地震预测知识较为陌生,又无经验,设备又简陋的情况下,进行着艰苦的探索。每天进行仔细观察地震仪器变化,做详细的记录,绘出图纸,进行认真研究,做出有无地震的结论。每周三到唐山市革委会地震办公室进行会商,当时,唐山地区已组建了专业的、业余的地震观测点已达到几十余家,每周三,无论是专业的业余的地震观测点的负责人都集中到市地震办公室进行汇报和会商。田金武和他的地震预测预报小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进行着地震观测工作。如遇到疑难问题,田金武就专程到北京,找他北京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时的同学去求教,或邀请校友和同学到唐山二中来探索和磋商,业务水平不断提高。
1975年,田金武和地震预测预报科研小组,用科学知识和工作热情,成功地预报了海城、营口地震,首战告捷。以后又成功地预报了内蒙古等地的地震,受到市(地)及省地震办的嘉奖和表扬,唐山二中被评为地震预报有功单位。
田金武几乎把全部心思都用到地震的观测和研究之中,着魔似的求索着。1975年7月的一天,田金武父亲病逝,他接到电报回小集家中料理父亲丧事。因时逢大雨,下葬拖延一天。正好那天是市里要举行地震会商会。田金武说服了亲友,清晨四点骑自行车赶50多里路,顶着瓢泼大雨、踏着泥泞之路去赴会,当他臂带黑纱,满身泥水走进会场时,在座的同志无不为之动容,无不为之赞叹。
同年10月,田金武的妻子患胃癌晚期住进了唐山工人医院,田金武好不容易挤时间在病床前看护妻子输液,还边查看地震资料,经常药液不畅鼓起大包。妻子抱怨地说:“看你,到这时候还忘不了研究你的地震。”妻子临终那天,辽宁省地震局的同志来唐山二中地震预测预报小组参观学习,田金武不顾妻子央求,子女们跪在他面前的哀求,他还是坚持去学校,为辽宁地震局的同志们介绍唐山二中地震预测预报科研小组的活动情况,相互交换地震知识和经验,等他接待工作结束后,回到医院,妻子与世长辞,他万分愧疚,老泪横流。
五、血与泪的1976
1976年初,田金武和地震预测预报科研小组经过严密的观测,科学的分析,发现地震仪有些异常现象,当他们触摸到大地震的踪迹以后,引起田金武及李伯齐、王书蔚老师的警觉,除了日常的观察,他带领李伯齐、王书蔚老师,加班加点,做着细密的分析预测,全部精力都投人到地震观测中。经过近3个月的观察和分析,绘制了地电、地应力、磁偏角预报图。1976年4月4日,唐山市革委会地震办公室召开周三地震会商例会。田金武代表唐山二中地震预测预报小组,向会商的与会者陈述:“据我们地震预测小组的观察分析,土地电长趋势异常、地应力仪异常和地磁偏角异常,都是大地震近震前兆。”向大家郑重提出了:“津京唐渤张地区,在7月底、8月初可能发生7级以上地震,很可能达到8级”的预报意见。从此以后的会商会上,他又依据观测结果,始终坚持着大地震临震的独家意见。随之,唐山地区如开滦煤矿地震台,乐亭红卫中学、山海关一中、唐山市自来水公司、开滦赵各庄矿、马家沟矿、唐山八中等地震台及观测点都观测到地震仪器异常,发现了地震前兆,上报了震级5-6级的预报意见。 国家地震局京津唐地区预报分析组组长汪成民教授受上级领导指派,曾三次来唐山调查核实有关唐山地震预报情况,到过唐山地震观测台站及网点多处,接触时间最多的是唐山二中地震预测预报小组的同志,听取了田金武提出的在津京唐地区7月底、8月初将发生7级以上地震,可能达到8级的预报意见。
1976年7月13-19日,国家地震局在唐山召开津京唐渤张群测群防经验交流会。这次会议由国家地震局副局长查志远带队,汇集全国100多位有关行政长官、地震专家和工作者探索和交流地震群测群防工作经验。7月14日,专门在唐山二中召开了经验交流现场会。这是唐山二中自1945年建校以来第一次接待的全国性学术会议。市革委会领导及唐山二中革委会领导十分重视,作了严密的工作部署。由学校革委会主任黎明致欢迎词。然后,由地震测报科研小组的李伯齐、王书蔚两位老师及100多名学生领着与会人员进行参观。地震小组的仪器设备安装在唐山二中的南院和北院,中间隔着一条马路。先参观南院,后参观了北院。李伯齐、王书蔚两位老师边领着与会人员参观地震仪器设备,边进行简要明了的分析讲解。参观结束后,在学校礼堂,由田金武老师代表唐山二中地震测报科研小组介绍开展预测预报活动情况和经验。会上发放了186份《震情预报简报》,简报的内容基本上有三项:一、唐山二中地震测报科研小组的组建过程、业务上的隶属关系、组织规模及设施设备情况。申明了其小组是在市革委会、市科委的领导支持下组建的,业务上受市科委及地震办公室直接领导,不是自发的民间组织。二、回顾了地震测报科研小组自1973年成立以来,在上级有关部门及校领导的支持下所取得的科研成果,总结了海城地震预报的成功经验。三、地震测报科研小组提出的唐山地区近期大地震预报的数据和意见。在礼堂里,墙上挂着放大的地电、地应力、磁偏角预报图。田金武老师首先向与会者介绍了从1973年唐山二中地震测报科研小组成立之日起,日常观测与预报活动情况。然后,他拿着教鞭指向图纸,详细分析讲解了从1976年年初起,各种地震仪器的异常反映和变化。土地电长曲线3-5月份呈上升趋势,进入7月份达到高峰,升至最高点突然很有规律下降;地应力仪一开始很稳定,然后变化,变得出格了;磁偏角一直上升,然后突然降下来。综合多种仪器反映出的有关土地电长趋势异常、地应力仪异常和地磁偏角异常等这三条确凿的异常变化,经过精心测算用数据标在图纸上。并申明,唐山二中的仪器是从北京三河地震大队购置的,无任何问题,这绝不是仪器出了毛病,更不是出现了什么干扰,各种仪器都显示异常,不可能这么巧合,巧合的是,科学的标明,7月底,8月初将发生7级以上大地震,甚至可能达到8级。地震区域由京津唐渤张这大面积聚缩到唐山地区,注意力应集中在唐山地区。当时, 突然有一位同志大喊着问田金武老师:“田老师你说有近震大震,大震的震中在哪里呀!”田金武立即回答:“大震就在脚下,就在脚下!”精确的特大临震预报离发生地震只有14天。汪成民教授向田金武老师要走了这份图纸,这张图纸有近百名专家观摩欣赏过,弥为珍贵,现还在汪教授手里保存。
1976年7月25日,学校放了暑假,田金武主动要求留下来在地震测报小组值班。晚上,田老师从地震测报小组回来,已经很晚了,女儿端出饭菜,见他吃得心不在焉,就问:“爸,您怎么了?”他只是生硬回答:“不痛快。”他面对将要发生的大地震,只能嘱咐儿女们把衣箱搬到炕上,夜里睡觉不要关门,向别人也只能说说,加点小心为好。他推开饭碗,呆呆愣神,然后,拿起笔恭恭敬敬地把周总理生前“从邢台地震中汲取教训,研究地震规律”的指示抄录了一遍。
1976年7月27日,田金武早6点就拿上5个烧饼到学校去了,进行观察观测,整理临震震情资料。下午5点,他看到各种仪器出现非常异常现象,他给市革委会地震办公室打电话,想再次报告仪器非常异常的临震震情预报,地震办公室无人接电话,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晚9点15分,校工静校时见他屋里还亮着灯,心疼地说:“田老师, 天气这么闷热,您干了两个8小时了,快回家休息吧!”田老师只好收起资料装进书包里回家了。回家后,他整理地震资料已到11点多钟,才躺下睡觉了。
7月28日凌晨3时42分,一阵巨响,发生了强烈地震,24万城乡居民殁于瓦砾,36万多人顿遭伤残。当田金武老师被亲人们从瓦砾里扒出来时,已是奄奄一息。他微弱断续说出了一句话:“快……把我的书包……扒出来……”人们赶紧扒出了他总不离身的书包,里面是一套震情预报记录资料,有为7月28日市里召开的地震会商会准备的全部资料。老天没有等待这次地震会商例会的召开,就发生了7、8级的大地震,田金武的地震预测预报资料,则成了祭奠24万地震亡灵的一书祭文。1992年9月,《长江开发报》 周末增刊,刊登了“第一个预报唐山大地震的人”的文章,报道了这样一段文字:“16年前发生的唐山大地震惨不忍睹的情景已经过去,可唐山人民始终忘不了一位预报大地震最早最准的唐山二中的田金武老师……他明知有大地震为什么不躲去呢……原因有二:一是他只知唐山大地震将发生在7月底8月初,更具体的几日几时几刻不清楚;二是他为了获取更详实的资料置生死而不顾……7月27日深夜仍伏案整理分析地震资料,28日发生地震不幸遇难。
六、震前、震中、震后花絮
地震后,辽宁省地震局负责同志专程来唐山考察震情,曾十分惊叹唐山市的业余测报活动,他感慨万端地说:“田金武同志是唯其不该忘却的人。”国家地震局负责同志曾语重心长地说:“田 金武是位好同志,他是我们大家的老师,他的死,是我国地震测报战线上的损失。
1976年7月14日,参加国家地震局在唐山召开的京津唐渤张群测群防经验交流会的王青春,在青龙县科委主管地震工作(当时青龙县归唐山地区行署管辖)。他在会上听取了田金武的预测预报活动情况及临震大震的预报意见,做了详细的记录,还记录了唐山八中地震观测点提出的5级以上地震的预报意见。散会后,王青春住进唐山地委招待所,又参加了汪成民主持召开的一个50人参加的会议。其内容是汪成民讲了自己的预报意见,7月20日至8月5日将有5级左右地震,可能有7级地震。并反复叮嘱与会者重视田金武老师的预报意见。王青春回到青龙县后,就立即如实向县委、县政府主管领导和主要领导汇报。县委书记冉广歧果断地召开了县委扩大会议,把防震工作任务布置下去,每个公社专人值班,大队民兵昼夜值勤,高音喇叭进行广泛宣传动员,强迫全县人民搬到室外过夜,学校搬到露天上课,商店支上帐篷到室外售货。地震时,全县损坏倒塌房屋18万间,40多万人口竞无一人因地震伤亡。联合国对青龙县防震工作进行了调查核实,于1991年维也纳联合国科技中心邀请中国介绍减灾经验,汪成民教授在联合国讲台上介绍了唐山地震样测群防情况。联合国减灾委员会主席埃罗博士颁发了奖状,联合国科尔博士为冉广歧颁发了金质奖章,成为国际减灾英雄。后来,冉广歧被提拔为保定市委副书记。
田金武及唐山二中地震预测预报科研小组绘制的“1976年地电、地应力、磁偏角预报图”,该图其中的数据是如何演算出来的,始终是地震专家和学术权威们潜心研究的课题。最后,由北京理工大学的老教授郑联答经过多年的研究给破解了。其研究该图的数据理据及科学理论,在全国地震学术会上公开发表,同时,收入了他编写的《唐山大地震研究》专著。
汪成民教授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也是他发自内心的乞盼。“应该给田金武老师雕塑一尊塑像,应该追认为烈士,来缅怀这位地震预测预做出卓越贡献的人,纪念这位功臣。
注:此文根据田金武老师长子田主生笔记资料加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