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起
我父亲的挚友张佐庭，系开滦矿务局地亩工程处高级职员。 1913年，通过他的介绍，我到该局工作°四十年来，我从低级职 员，逐渐跻入中级职员。我亲身经历和耳闻目睹的一些情况，虽是 一鳞半爪，不成系统，但是为供文史参考.特不避拉杂，通过回 忆，记录出来，作为一块引玉之砖。
一、英人掌握实权，华人“红灯”止步
开滦矿务局名为中英合办，但实权则操于英人之手。在保密工 作上,要求十分严格，采取三项保密措施:(1)英人总经理(又称总 ，办)室设有英人秘书，专司机密文件的传递和保管3在各科室处， 则设有机密文件传递保险箱，备有专用钥匙o(2)在总经理室门 外，置有红灯，在总经理办理机密文件和处理机密事务及开机密会 议时，门外红灯就亮了。所有华籍职员，即望而趋避，就是华籍协 理，亦不能擅扣其门而入o(3)所有担任机密工作之英人，规定每 三年调换一次，以防年久.人熟泄密。由于保密严格，所以该局机 密，华籍职员无从知悉。
二、巧取豪夺，霸占秦皇岛码头
开滦矿务局，以秦皇岛为主要输出输入的港口。港口所在之 处，原为荒凉小岛，岛上有一土地庙，住有贫寒道士一名。在开平 煤矿时期，开平英人，给这个道士五十两纹银，以欺骗手段，使其 在卖契上画押，将该岛据为开平所有。并将该岛周围三十里内之土 地,（东至南李庄，西至汤河，北至石门寨，南至渤海）绘制兰图， 树立界标,（界标上书写k、m、a）据为码头用地。勒令界内居民， 向秦皇岛地亩工程处登记。开平矿与滦州矿合并后，于1914年，由 北京农工商部和临榆县政府及开滦矿务局三方，共同派员清理土 地。
门公望是开平矿务局前督办张燕谋之秘书，与当时新旧官僚均 有联系。因此，开滦矿务局不惜高薪，将其聘出，清理土地。门公 望奉派后，即携带秘书郭海川及随员矿警等十余人，与北京农工商 部和临榆县所派专员，组成三方联合办公处。门外设有岗哨，置黑 红棍，两侧高悬虎牌，警卫森严，农民望而生畏。每当门公望携带 随员，下到村庄，农民们便以旨酒嘉肴相待，趋奉惟恐不周。有地 照者，呈验地照，缴纳验讫费和负担伙食开支等项，尚不致发生问 题3自垦之土地，尚未向临榆县升科报税者，即没收其虫地，再由 矿务局地亩处，按土地等级，以每亩一至三元的地租，租给农民耕 种，使农民失掉土地，沦为佃户。农民亦有抗拒不交土地者，门 公望即令矿警，将其五花大绑，带到办公处，由三方会审，非刑拷 打，当时农民称之为&三堂会审气'三木”之下，何求不应。结果画 押交地，始获释放。如仍抗拒不交，就解送临榆县坐牢。
门公望是开平矿务局前督办张燕谋之秘书，与当时新旧官僚均 有联系。因此，开滦矿务局不惜高薪，将其聘出，清理土地。门公 望奉派后，即携带秘书郭海川及随员矿警等十余人，与北京农工商 部和临榆县所派专员，组成三方联合办公处。门外设有岗哨，置黑 红棍，两侧高悬虎牌，警卫森严，农民望而生畏。每当门公望携带 随员，下到村庄，农民们便以旨酒嘉肴相待，趋奉惟恐不周。有地 照者，呈验地照，缴纳验讫费和负担伙食开支等项，尚不致发生问 题3自垦之土地，尚未向临榆县升科报税者，即没收其虫地，再由 矿务局地亩处，按土地等级，以每亩一至三元的地租，租给农民耕 种，使农民失掉土地，沦为佃户。农民亦有抗拒不交土地者，门 公望即令矿警，将其五花大绑，带到办公处，由三方会审，非刑拷 打，当时农民称之为&三堂会审气'三木”之下，何求不应。结果画 押交地，始获释放。如仍抗拒不交，就解送临榆县坐牢。
其未在蓝图内之官荒，则由开滦岀价三十万元，交给政府，作 为永租。
在开平煤矿时期，从唐山到胥各庄河头，有自建铁路一条，长 达二十余里。从河头至天津陈家沟，开凿运河一条。由于民船航 行，开平英人，在宁河县阎庄设有关卡，强征过往民船使用费。同 时在阎庄，强买强占大片土地，开设农场，种植蔬菜，以供开平外 国人食用。农民相依为命之土地，既被强占，又被驱逐迁移。因而 有以书信向天津开滦矿务总局地亩工程处控诉者，控诉书信亦被置 诸废纸篓中，不作任何处理3亦有肩扛衣物，携妻带子.到天津总局控吿者，问题得不到解决，就在总局门口，席地而坐，表示疵 议。结果，被该局唤来英人巡捕，连推带打地赶走，流浪街头，无 家可归。
在开平煤矿时期，从唐山到胥各庄河头，有自建铁路一条，长 达二十余里。从河头至天津陈家沟，开凿运河一条。由于民船航 行，开平英人，在宁河县阎庄设有关卡，强征过往民船使用费。同 时在阎庄，强买强占大片土地，开设农场，种植蔬菜，以供开平外 国人食用。农民相依为命之土地，既被强占，又被驱逐迁移。因而 有以书信向天津开滦矿务总局地亩工程处控诉者，控诉书信亦被置 诸废纸篓中，不作任何处理3亦有肩扛衣物，携妻带子.到天津总局控吿者，问题得不到解决，就在总局门口，席地而坐，表示疵 议。结果，被该局唤来英人巡捕，连推带打地赶走，流浪街头，无 家可归。
三、 洋槐树带来的灾难
开滦矿务局，为准备下井木材，在秦皇岛附近之荒地上，栽植 大批洋槐，英人总经理那森，特从山东青岛邀来孙子敬，委以稽查 之职，负责栽植和看守洋槐。
孙子敬是山东省即墨县人，曾在青岛，给德国人种植洋槐多 年，富有经验。今被委派此项工作，不免得意忘形，终日矢慎矢 勤，督率部下十余人昼夜巡视，当地农民称之为，看树的气每遇少 树一株，或折一树枝，他就沿村義户搜索，打骂逮捕，使附近各村 家家不安，鸡犬不宁，给农民带来很大灾难。有一次我从外地归 来，看见树上吊一农民，年约二十左右，已昏迷不省人事。我询问 看守刘让，才了解这个农民是孙子敬诬为偷树的人。我即说服刘 让，将该农民释放。因此，引起孙的极大不满。不但直接向我大兴 问罪之师，同时还要给总局打电报。后经地亩处郭处长从中斡旋， 由秦皇岛複务会长鲁蕊初、绅商戴奎一等在红楼饭馆请客“打合”， 一场风波，才得平息。
孙子敬是山东省即墨县人，曾在青岛，给德国人种植洋槐多 年，富有经验。今被委派此项工作，不免得意忘形，终日矢慎矢 勤，督率部下十余人昼夜巡视，当地农民称之为，看树的气每遇少 树一株，或折一树枝，他就沿村義户搜索，打骂逮捕，使附近各村 家家不安，鸡犬不宁，给农民带来很大灾难。有一次我从外地归 来，看见树上吊一农民，年约二十左右，已昏迷不省人事。我询问 看守刘让，才了解这个农民是孙子敬诬为偷树的人。我即说服刘 让，将该农民释放。因此，引起孙的极大不满。不但直接向我大兴 问罪之师，同时还要给总局打电报。后经地亩处郭处长从中斡旋， 由秦皇岛複务会长鲁蕊初、绅商戴奎一等在红楼饭馆请客“打合”， 一场风波，才得平息。
四、 辱骂、鞭打、盘剥
农民在三座大山的重压下，失掉土地，流入城市Q因此，开滦 矿务局在每次招募工人时，均有大批农民应募而来。每天工资，银 洋两角五分c每月所得，多则十余元，少者七、八元不等。个人生 活，尚感不能维持，更谈不到仰事俯蓄了。工人为了一家生活，经 常连班，工时长达十六小时。在劳动中，稍一迟慢，轻则遭到监工 辱骂，重则受到鞭答，这是司空见惯的事。工人回到宿舍，封建把 头又终日设賭抽头，放高利贷，使工人不但输尽本年工资，而且负 了来年债务，只得辛勤劳动，任其宰割。
其中不乏先进人士，领导工人不断罢工，但在英人与天津警察 厅长杨以德的相互勾结下，均遭军警镇压而失败。每次镇压工运， 都是杨以德的生财之道。据我目睹，开滦矿务局送给杨以德的礼品 有珊瑚树、芭兰树，金银器皿等。每逢喜寿年节，也都送以厚礼， 数年无间。至于暗中馈赠，更非他人所能探知。
日伪时期，工人不堪日伪压迫。以查工处在矿井口设立检査站 为导火线，爆发了声势浩大的五矿大罢工。但在日伪军警的刺刀 下，此次大罢工终以失败而告终。
其中不乏先进人士，领导工人不断罢工，但在英人与天津警察 厅长杨以德的相互勾结下，均遭军警镇压而失败。每次镇压工运， 都是杨以德的生财之道。据我目睹，开滦矿务局送给杨以德的礼品 有珊瑚树、芭兰树，金银器皿等。每逢喜寿年节，也都送以厚礼， 数年无间。至于暗中馈赠，更非他人所能探知。
日伪时期，工人不堪日伪压迫。以查工处在矿井口设立检査站 为导火线，爆发了声势浩大的五矿大罢工。但在日伪军警的刺刀 下，此次大罢工终以失败而告终。
五、一个工人的生命，不如一匹骤马值钱
在开滦矿地上，是比利时人窦根掌握大权。在矿井内，用骡马 拉车运煤，每死骡马一匹，按时价赔偿二百余元。每死亡工人一 名，则仅付抚恤费四十元。可见，在比人窦根眼里，一个中国人的生 命,还不如一匹骡马值钱。例如，1928年春季，唐山矿井起火，烧 死工人百余名，烧伤者不计其数。总管窦根，闻讯赶往现场，先问 伤亡牲畜没有，后才问及工人，因而引起工入极大不满。特别是当 伤亡工人，被拖出井外，已焦头烂额，面目模糊难以辨认，该局将 死亡工人尸体摆在唐山市广东会馆门前，盖上一块破苇席，招来家 属认领，当死者家属向该局福利处请求增加抚恤费（工人称为大开 支）时，竟遭该处拒绝，更激起工人群众的愤慨，起而与之抗争。 适值直鲁联军军阀张宗昌在军阀混战中潰败到唐山，驻在广东会 馆。工人向其呼吁，张宗昌乃将该总管窦根叫到司令部，帮助工人 说情，窦根竟严词拒绝，当即激起张宗昌的暴怒。张宗昌霍地站起 来，掏出手枪，对准窦根的胸膛，厉声地说e “你们不是死一个人 给四十元吗？老子有的是钱。今天，我把你们外国人都枪毙了，每 人发给四十元好嘛！ ”他并立即向门外大喊，“来人啊！ ”护兵马弁蜂拥而入。张宗昌指着窦根说： “把他拉出去毙了； ”窦根吓得面无 人色，终于屈服。结果，每名死亡工人增发抚恤费一百元。后来， 此数经久未变，但仍然赶不上一匹骡马的赔偿费。
六、 华洋待遇，如此悬殊
开滦矿务局华洋职员待遇是有显著差别的。英人总管年工资为 七千二百英磅。按当时汇率折合银币十万元以上，每月约合九千元。 其英籍职员，每月工资最高六千元，最低五百余元。英籍职员还有 住房、用煤、高级食品供应及返国休假旅费和退职费等待遇。华籍职 员的每月工资，多则百余元，少则三十余元。每月只供应半吨煤和 三袋面粉，其他福利，一概无有。仅拿工资一项对比，英国人的每 月工资，竟比华人高达数十倍甚至百倍。华洋待遇，如此悬殊！
七、 贪污盗勁，沆澈一气
不论是英人还是日人，经常利用秦皇岛港口走私。出口白银、 鸦片，入口军火、人造丝等，牟取暴利。其他利用一切可乘之机， 极尽其贪污之能事。仅举下列数例，即可见其一斑：
1916年，秦皇岛地亩工程处奉总局命令，为兴建耀华玻璃厂所 需基建用地，不论地价贵贱，务须一律买进。处长郭海川等，即以 每亩多则十五元、少则七元的廉价从农民手中强行买进。随后再捏 造假名、假契，按每亩八十元至一百元的高价，转卖给开平矿，从 中牟取厚利。他们分脏的办法是“上六下四”。不过地亩处“大写”王 铭之，在每买进一块土地时，均由他作契绘图，使买卖土地手续合 法化，因而王铭之所得独多。他们共守的信条，就是“上不告父母、 下不告妻子，”以免走漏消息。我是总局派来的人，对我更是守口 如瓶。据我所知，他们与洋人也是沆盜一气的：不然，他们不敢这 样胆大妄为。
开滦矿务总局总稽核葛瑞汉母，酷爱中国古董和金银美钞。他 善用刁难敲诈的方法，以达其授取财物的目的。他每次从天津到唐山 检查财会工作时，财会人员就得贿以古玩、黄金、名人书画等。只 要礼物一到，葛氏就在帐簿上签名盖章准予核销。又如，英人用煤 向无定额限制，只要英人开条，月煤处就得照数付煤。马子骥是月 煤处长，趁机利用煤条，上下勾结，辗转使用，将开滦块煤盗出私 售，套取厚利，上下俵分。每当葛瑞汉母来唐山检査工作时，马子骥 就贿送黄金美钞。有一次，马子骥送给葛氏一些金首饰，葛氏嫌 少，怒目而视，大发雷霆地说：你们大大的发财，小小的送我不 行！ ”马子骥一见风势不顺，便立即随风转舵说，'这是送给太太 的，还有送给您的现款呢。”一面说着一面掏出若干美钞，葛氏这 才转怒为喜.
1916年，秦皇岛地亩工程处奉总局命令，为兴建耀华玻璃厂所 需基建用地，不论地价贵贱，务须一律买进。处长郭海川等，即以 每亩多则十五元、少则七元的廉价从农民手中强行买进。随后再捏 造假名、假契，按每亩八十元至一百元的高价，转卖给开平矿，从 中牟取厚利。他们分脏的办法是“上六下四”。不过地亩处“大写”王 铭之，在每买进一块土地时，均由他作契绘图，使买卖土地手续合 法化，因而王铭之所得独多。他们共守的信条，就是“上不告父母、 下不告妻子，”以免走漏消息。我是总局派来的人，对我更是守口 如瓶。据我所知，他们与洋人也是沆盜一气的：不然，他们不敢这 样胆大妄为。
开滦矿务总局总稽核葛瑞汉母，酷爱中国古董和金银美钞。他 善用刁难敲诈的方法，以达其授取财物的目的。他每次从天津到唐山 检查财会工作时，财会人员就得贿以古玩、黄金、名人书画等。只 要礼物一到，葛氏就在帐簿上签名盖章准予核销。又如，英人用煤 向无定额限制，只要英人开条，月煤处就得照数付煤。马子骥是月 煤处长，趁机利用煤条，上下勾结，辗转使用，将开滦块煤盗出私 售，套取厚利，上下俵分。每当葛瑞汉母来唐山检査工作时，马子骥 就贿送黄金美钞。有一次，马子骥送给葛氏一些金首饰，葛氏嫌 少，怒目而视，大发雷霆地说：你们大大的发财，小小的送我不 行！ ”马子骥一见风势不顺，便立即随风转舵说，'这是送给太太 的，还有送给您的现款呢。”一面说着一面掏出若干美钞，葛氏这 才转怒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