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全
怀柔战役，是长城抗战中的一幕，是古北口战端之延续，也 是日寇从威胁国民党政府北平行营公署到签定塘沽协定的终结。
这一战役，始于一九三三年五月间。我当时是一个连长，经 历了这一战役，兹将这一战役前的部队编制、调动和战斗情况作 一概述：
一九三三年刚过春节之后不久，约在三月间，傅作义所部， 由绥远归绥至丰镇铁路沿线先后上火车，开赴察哈尔省张家口附 近各地区。路经大同站时，看到山西骑兵赵承绶军也已在站上车 待开。
当部队到张垣之后，才知道傅作义已兼任第七集团军总司 令，除率所属第三十五军（应辖的七一，七二两师，一直由阎锡 山直辖）军属部队及第七十三师（傅兼师长）即第二一0旅叶启 傑部、二一一旅金中和部、二一八旅曾延毅部，以及炮兵二十一 团李载清部，均己全部到达张垣地区，我曾去张垣大境门里路东 一个门上，看到挂有第七集团军总司令部的牌子。并知道还附属 了山西陆军第六十一军李服膺部、山西骑兵军赵承绶部，准备对 日宼作战。但是究竟到那里去打敌人，当时还不清楚。
在张家口驻扎约一周，着二一八旅开赴赤城、独石口、沽源 一带。一星期前后，由李服膺军接替，我们旅又由这个地区开赴 多伦，接替赵承绶骑兵的防务。在赴多伦的行军途中，遇到东北 义勇军冯占海部的骑兵部队，陆续沿通张垣的公路向西南去。到 多伦十余天的时间里，一面侦查多伦周围的地形，准备构筑防御 工事，一面认为城内的义勇军番号既多又乱，还防备他们抢夺我 们的武器。忽又奉命返回张家口附近构筑工事。约于四月初，我 们部队四三六团驻张垣大境门外，营驻万全县属苏家桥，在这以 南山地上构筑北向的防御工事，及单人掩体等。约三个多星期 后，据说古北口战争失利，三十五军及七十三师全部调往昌平县 地区，准备应战。
在昌平地区，傅集结部队讲话，他讲述自一九三1年“九， -八事变”以来，日宼侵占东北，继而蚕食我国，现又企图窃取 冀东，威胁平津，于是在一九三二年冬季迫近长城，开始向长城 沿线我驻军挑起战争，也就是与守冷口的三十二军商震部的作战 情况，守喜峰口的二十九军宋哲元部在激战中使用大刀片冲杀敌 宼的情况，以及守古北口的徐庭瑶军的交战情况。并顺便提到徐 军系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下属黄杰、肖云楚、关麟征三个师，武器 装备，都比其他部队较强，并指挥着东北军何柱国部的一个旅， 竟被日寇打得个七零八落。我们七十三师的一切装备，确都比不 上他们，连一挺轻机枪都没有，但我们对日宼都怀有同仇敌损， 拚死战斗的信念，并有敢于消灭敌寇的决心和本领，一定要打好 仗，为我部队争气，为国家争光等愤慨之辞,同时说明军队为国家 效忠，是应尽的天职。希望各部队迅速整理检点老弱病残和不适 应战时的各种笨重物品，妥善安置，以备随时行动。
在这里顺便提一下傅作义作战时的习惯，因为这是一个战役 中胜败的关键性问题。孙吴兵法也很注意这一点。现今战争之 前，总要想方设法侦查清楚对方指挥官的个性，以便对症下药采 取措施。傅作义本人，战前总要召集主要人员研讨敌情地形，进 行缜密的策划，做出恰当的部署，采取果断的措施，事事有严格 的要求。在使用部队上，也总是先使用自己训练的直辖部队，不 轻易使用附属的或临时指挥的部队。在重点地段和最危险的区域 中，就是自己的直辖部队，还要选择他认为最坚强有必胜把握的 部队。而且常常在战斗中亲赴险要处去观察，因而使身边的人员 为他着急。
大约于一九三三年五月中间，部队由昌平县地区向东北方向 怀柔县境开拔。集团军总司令部移驻昌平县境汤山别墅东北方谢 各庄村一带，此地树木茂密,不易发现村舍，高空更看不见,比较隐 蔽。当时敌终未找到傅的指挥部所在地，这也是一原因。至于部队 由昌平县境内向东偏北怀柔境移动，计有二百一十旅叶启杰旅的 四二。团蒋鑫部依托牛栏山向东布防；四一九团张成义部接蒋团 （含通平古公路）向东布防。二百一十八旅曾延毅旅的四三六团 董其武部，接张团沿台下村北一个土石小山（高约五十米至百米的 一座东西向的童山）设防，四三五团苏开元部在什么地方，记不 清楚。二百一十一旅金中和旅的四二一团孙兰峰部和四二二团马 逢辰部，作为第二线部队，也称为机动部队，布置在怀柔西南赵 各庄一带。
牛栏山在部队设防的左侧，为西部的屏障。据说，总司令部 已经再三作过侦査，认为山势较高，为第一线左翼的最好依托。 仅在山的北端，有个名四渡口的地方，可以通行，但道路比较狭 窄，行动困难，部署一个骑兵军士哨，就可以扼守无虞。事实也 是这样做的。
各旅团按照指定地区，各自就位后，星夜各自侦测设防区内 的地形地貌，并迅即构筑工事，特别强调阵地前四米多宽深的外 壕，一定修好。并不准动用民工。在日夜赶筑工事约三几天后， 徐庭瑞军的关麟征师有溃退下来的形势，并从未见到有一个整营 或一个整连的队伍南撤，大多是三五十人，机炮部队加上骡马也 很少见到二十人以上的，简直形成溃败竞逃之势。从未看到大部 队，亦未看到萧、黄两师的人马，大部队究竟从那条路线撤下 来，始终不大清楚。单从路过的人了解，一说是敌人炮火猛烈， 他们有的连排长因伤亡有两次更换者；一说是敌宼就是厉害，他 们大都失掉联络。从这些语气中和表情上看，发现他们有些长敌 人的气焰，有严重的恐日病。这对我们的战士不无影响，以后知 道这个徐军全部己撤至顺义，通县一带。另说是，黄杰师留在我 们右翼，总是没确切了解到究竟在何处。从此，敌机紧接着连续向 我防区开始侦察和轰炸。我们的部队星夜赶筑工事，又逐渐改为 白日休整隐蔽，夜间加强工事构筑。至于敌机的活动情况，当时 只有三至五架之多，并以盘旋侦察为主，轰炸扫射的行动较少。
在战斗前各第一线部队，一般均设置一个前哨连，以监视敌 人动向和兵种数量，并相机诱敌于一侧，以便于聚歼。左翼部队 怎样派遣的不很详，右翼前线四三六团的前哨部队，是该团第十 连张惠源部，设在怀柔城东关东北高地，监视由平古公路南犯之 敌。发现敌情后，指令该连尽量多迟滞敌人前进，致使该部转移 困难，损失了三分之二还强,其余回撤时，由于通讯联络失误，又 被自己的前线部队误击，结果只剩下连长和战士、炊事员等三十 人。
到五月二十三日拂晓这天，加强工事的部队准备回驻地休息 之时，对面刚能看到一点各种物体的面貌，敌机即来。当时都察 觉到情况异常，上级亦指示多数留在阵地监视，少数回驻地休 息。正在这时，已了解来犯之敌，确系板垣师团，正沿着平古（即 北平至古北口）公路南窜。听说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比其他日 寇部队强悍。到早六时前后，听到怀柔县方面的枪炮声紧密。判 定前哨部队，已与敌人接触。又时许，发现三三两两的队伍，向我方活动，误认为是敌之侦察人员，间或有向之射击等， 后方得知是豊前哨连回撤，才停止了射击。时隔不久，敌骑兵约 一个联队即向我前沿阵地右侧森林地带潜入，立即予以歼灭性的打击。这个森林地带位于我前沿右侧名石厳场前的几十公尺处， 我们早已判定这个地带，是易被敌人利用接近的地带，所以事先 就在石磧场较高于森林地区处，部署了两个连并附重机枪排, 加强防御，当敌步炮兵跟随骑兵向我进犯之际，我们确知来犯 之敌，就是板垣师团的铃木旅团，向我右翼猛插，其炮兵亦向我 前沿阵地右侧依次轰击，并循环往复地密集射击。当我炮兵向其 还击并阻击其步兵前进时，敌炮一面延伸射击我还击的炮兵，一 面继续炮轰我前沿阵地。就在这相互炮击之时，敌步兵川原支队节节进犯到我外壕前，受到阻滞，死伤枕籍。尽管敌人仍以密集 的炮火向我阵地压来，终因我以有力的反击，难以进展，使敌兵不得不屬集于外壕内，龟缩起来。在双方形成对峙之际，听到我左翼阵地战斗激烈，得到通报，始知敌炮兵由汉奸引路，绕开我骑兵军士哨所，早已由牛栏山北端南窜到我左翼阵地的左侧，向我左翼部队的二百一十旅阵地侧击，特别是四百二十团首当其冲。因之，我左翼部队遭受损失较大，营连长级亦略有伤亡。此时，全线战斗都激烈起来。第二线部队的二百一十一旅，奉命增 援左翼阵地，并向怀柔城西北方向牛栏山之敌突击。就这样，一直 胶着至下午三时许以后，敌我都无大的进展。总的说来，这时敌 寇受到顿挫，伤亡亦重，我军沉着应战，士气始终旺盛。
待至午后四时前后，上级指示，谓师参谋长苗玉田奉行营主任何应钦的命令，已赴平商谈停战事宜，第一线部队暂停止战 斗，待命行动。不久，又指示第一线部队后撤。这时，前线部队，J致认为强悍的敌人并不强，仗打得很顺利，为什么退呢？ 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无什么隐蔽，怎么个撤法呢，因之怨言 很多。至六时以后，终于全线撤退。据说，敌寇亦同时撤退。
我是右翼部队中的连长，在撤退途中，战士们说着笑话，“抗 日，抗日，刚抗上来，为什么又要抗下去呢?”这是指我们部队初 眈阵地时，驻在“台上村”，为便于行动，很快就北上至三五华里 的*台下村”。并指我们打的很顺手，不应该停战和谈。
我们撤离阵地之后，天色已黑，直到午夜时分才宿营，记不 清在什么村庄驻扎。第二天上午仍有歆机侦察，故于五月二十四 日下午，才又撤至昌平境的小辛峰村，李各庄等村，就在集团军总 司令部附近。四五天后，又到昌平县城的三角村附近休整。这 时，才发给每个步兵连轻机枪三挺，打完仗，才发枪，这也成为 大家的笑柄。当时正值群众麦收期间，我们各旅团部队都在各自 驻地附近，积极协助地方群众收割麦子，有驮骤的部队帮助把麦 驮回场里。并规定一律自带干粮和水，如水不足时，可以喝群众 准备的水，但饭绝不准吃。当时的大公报还为此举专刊赞扬过。 麦收完毕，各部队一面研讨战斗中的经验教训和如何清理战场上 伤亡的具体问题，一面加以训练。约月余后，说是已经议和， 不再对日寇作战了，准备仍调回绥远地区。由于当时张家口方 面，冯玉祥成立抗日同盟军，说是我们的部队回调绥远路经张垣 时，冯部可能要截击我们的部队。为此，傅曾派参谋李大超等人 带上电台去联络，洽商好以后，部队再行开拔。果在部队开至康 庄站地区，由于联络的不确切，兵车停了几个小时，引起了冯部 的怀疑。几经交涉，才顺利开回绥远境内。
部队回到原驻地后，约于十月前后，军部组织各部队，前往 怀柔战地装运了阵亡官兵的尸体，并在归绥市城北公主府村东南 建立起烈士陵园，埋葬了烈士们。这座陵园，至今犹存。
总观这次战役，虽然仅仅激战了一天的时间，由于事前有足够 的估计，有较充分的准备，取得了一些成果,并获得了一定的作战 经验。首先从战术运用上来说,基本符合实战的需求，并适时弥补 了装备上的不足，抑制了敌寇的嚣张气焰和狂妄行动。再从战斗 表现上来讲，可说是充分表现了雪耻救亡的民族意志，沉着应战 的坚强决心，体验到一颗子弹打死一个敌人是以弱胜强的唯一有 效方法。正因为具备这些因素，才使进犯之敌，死伤较重，受到 顿挫。尤其对挫伤板垣师团所谓日寇中的精锐，使大家认清了日 寇绝不是天兵天将，鼓起了我军的士气，可说是一个较大的收 获。但是就在这样的成功情况下，寸土未复，反与敌寇讲和，并 订立了一个什么“塘沽协定”，大汉奸殷汝耕伪冀东自治政府的出 现，是与此举不无关联的。这是我们在长城抗战中流血牺牲的无 数军民，不能瞑目于地下的。
“千人坑”，恨难消
1942年农历十月二十八日那天，日本侵略军为日军;消灭抗日力量，在滦南县程庄公社潘家戴庄制造了 （行暴录）"千人坑”大惨案。强盗们把杀人场布置在村东南角的大空场上，在四周架好了机枪，然后以召集开会为名，用枪，棍棒、石头把人们赶到那里，那里已经预先挖好了一个长一百米.宽五十米、深二十米的大坑。鬼子把人集合完后，就让人们交出八路军、共产党，乡亲们没有一个人回答。鬼子发疯了， 从人群中拉出十几个年轻小伙子，把他们的上衣脱掉绑起来，问他H 们是不是共产党、八路军，青年们不吭声。鬼子兽性大发，用东洋刀连杀了十几个青年，接着大屠杀开始了。鬼子把男性青壮年和老年人用绳子，铁丝连绑在一起，用刺刀逼着往大坑里赶，当成排的, 人倒在坑里时，他们就用土埋，用点燃的柴草烧，五百多人被活埋和烧死在里边。埋完了男人，又埋妇女，有四百五十多名妇女被活 埋和烧死。更残忍的是他们连两三岁的小孩子也不放过。鬼子们把! 小孩子双腿一提，用刺刀一劈两半，有的提起孩子的小腿往大石头! 上摔，惨不忍睹。这一天，日寇屠杀了潘家戴庄一千二百八十人.| 这样的深仇大恨，中国人民将永世难忘！
（《唐山劳动日报》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