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五十九军起义记
韩立才
        我从1942年就在国民党五十九军(以下简称五十九军)工 作,曾先后担任通讯参谋、作战参谋和随从参谋。1943年以后, 担任特务营长和工兵营长,经常和上层接触,对于五十九军起 义,了解一些侧面,就回忆所及,记述如下;
一、事前我党的争取工作
        1945年9月,日本投降以后,国民党五十九军奉命随第三 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冯治安),由湖北南漳县出发,到江苏省徐州 地区接防,同年十一月到达徐州。徐州地区原来只有伪军郝鹏举 部和蒋军嫡系少数机械化部队。当时徐州以北、运河南北地区都 是解放区,五十九军到徐州不久,即进驻徐州东北的贾汪矿区, 并奉命向北推进,蚕食解放区。从此与八路军的地方部队对峙, 并在1946年6月以后,向解放区发起小规模的进攻。
        第三十三集团军的五十九军,原属于冯玉祥的西北军系统, 与蒋介石早有矛盾。抗战初期,台儿庄大捷时,这个军一昼夜行 军一百八十里,立即投入了战斗。这一仗全军死伤了一百二十个 连长,有的连,班以上干部全打光了,不得不挑选列兵担任连 长,战斗的惨烈可以想见。这一仗把精锐的板垣师团打得落花流 水,板垣师团长的大衣及手章都未及带走,被我军缴获工。鄂西 会战时,在湖北宜城县南瓜店第一线阵亡的三十三集团華总司令张自忠,就是原来的五十九军军长。继任军长黄维纲,病故在阵 地上。就是这么1个军,经常受到蒋介石的歧视,队伍越编越 少,补给经常跟不上,引起官兵们极大的不満。冯治安的两个副 司令员张克侠、何基洋都是共产党员,五十九军内部也有部分地 下共产党员。因此,这个部队是争取起义的理想对象,需要党从各方面做好工作。
        1946年初冬,我在向解放区进军路上,拾到一些小条子,条子上写着“五十九军被人欺,多年的于部升不起七我一看就知道,这是共产党启发蒋军官兵的觉悟,来反对蒋介石的。
        1946年8月,韩文圃同志从解放区到了五十九军工兵营° 韩文圃原名韩立园,曾在宋哲元的廿九军军务处工作,是现任五 十九军孟绍濂副军长的老部下,是工兵营长韩立才的大哥。他于 1938年到延安抗大学习,后来加入了共产党,他是利用上述人 事关系来到五十九军做地下工作的。韩文圃到达工兵营营部时, 我没有在家,他化名刘兰亭,声称是我的表哥,由原籍来此探 亲,晩上我们哥俩侔了长时间的谈话。他说,五十九军是廿九军 的一部分,这个军的历史他是清楚的。蒋介石排斥异己,千方百 计要消灭杂牌部队。现在五十九军和八路军当面对峙,硬拼起来,都没有好处。他说:我这次来,是接受陈毅司令员的指示,要咱们两家订个书面协议,今后在战场上保持接触,但不打硬仗。蒋介石希望咱们打硬仗,我们把你们消灭了,就替蒋介石消 灭了一个杂牌军,他再扩充他的嫡系部队,所以,咱们打硬仗对 你们不利。如果咱们两家签订一个书面协议,今后咱们不打硬 仗,这样,你们可以应付蒋介石,我们就可以腾出力量来消灭蒋 的嫡系,这对你们有利。他接着说“现在你们对国民党还有幻 想,还不可能起义,我们要等待你们,到了条件成熟的时候,你 们这个部队会和我们走到一起来的。”夜里,我翻来复去睡不着, 我想,五十九军军长刘振三是个获诈多疑的人,我对他说了,他 认为我和共产党通气,会不会收拾我?那样,韩文IB又怎么回 去?我又想,我跟刘振三当过随从参谋、特务营长,刘对我的为 人是了解的。我和覇军长孟绍海关系很好,刘对孟也很器重。根 据这些情况分析,刘振三收拾我的可能性不大。我又进一步考 虑,五十九军是杂牌部队,从抗战到现在始终处于第一线。蒋 介石对杂牌军始终是“以毒攻毒、就是用杂牌军打日本,用杂牌 军打八路军,现在我们和八路军订个书面协议,不打硬仗,对五 十九军有利,对刘振三有利,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我下决心 和他说一说。第二天早饭后,我到了刘振三的办公室,他正和军 医处长王友仁谈话,我看到王友仁不走,就写了一个条子递给刘 振三,条子上写着“军长,我大哥昨晚来了,他奉三野的命 令,要和我们订个协议,双方不打硬仗,保持接触,请考虑。”当 天下午,刘振三的副官郭宪章找我,我和刘振三在他卧室里单独 谈话。他说”你大哥是啥时候参加八路军的?”我说”他原是廿九 军的老人,抗战前后跟孟副军长在军务处工作,1938年宋哲元 的副长官部撤销后,他由蔡家坡留守处到延安抗大学习,参加 了八路军。”刘说广你大哥是大学毕业吗? ”我说L他是师范毕业 刘说”他是研究理论的还是带兵的?”我说,'不知道。”刘说:“你 先回去,我考虑一下,找个机会和他谈谈,下午郭宪章说刘振三 找我,见面后刘说L你大哥是个大个子还是个小个子?”我说、大 个子二刘说/我计划明天打猎去,你和你大哥一块去,借打猎休 息的时候,我和他谈谈,你先告诉你大哥,打猎的事情我叫郭宪 章准备。”第三天上午,刘振三又找我去,他说,贾汪有很多特 务,咱们带着人马出去打猎,目标太大,你大哥又是个大个子,穿 着便衣,会惹人注意,万一走漏风声,我垮台,对全军也不利, 你转吿他和副军长谈谈吧。他们是老关系,谈话也随便,然后我 和副军长碰碰头。”当天下午我把韩文圃护送到孟副军长那里,他 们两人单独会谈。经过军部门卫的时候,我说,这位是盂副军长 的卷下级,他在地方上工作,是来看副军长的。韩文B8和孟副年 长先后会读了三次,每次会谈以后,我陪着韩文圃到贾汪赶集, 有一个农民打扮的人在约定的地点等他,我看到他们传递香烟的 机会,韩文圃把一个火柴盒選过去,那一次韩文圃在贾汪我家住 了个把月,我们有空也在一起聊聯。关于党的政策、国内形势, 五十九军的编制、装备情况以及弟妹读书等问题,也都谈了一些. 孟副军长和韩文圃会见之前,早和李济琛有书信往来。有些億孟也 拿给我看了,孟曾多次谈到,他反对蒋介石独裁专制,反对蒋介 石打内战。孟会见了韩文圃以后对我说,“我过去反对蒋介石, 苦于没有力量,经过和文圃几次会谈,我了解了共产党的政策, 中国有希望了,我们找到了共产党,我反对蒋介石的劲头更足 了了。
        1947年10月,韩文圃由解放区来五十九军途中,在运河封 锁线上被国民党地方武装逮捕,递送到一一二团团部。在被盘査 时,韩文圃说,他姓刘,是韩立才的同乡,想找韩立才弄碗饭 吃,一一二团的副官给我打了电话,副官说‘下面交来一个嫌疑 犯,大个子,他说姓刘,是你的同乡,韩营长有没有这么一个同 乡?”我考虑一定是韩文圃,就在电话上答复说"他是我的同乡, 明天早晨我派人去接他吧'第二天清早,我派的人还没有出发, 一一二团已派三个带枪的士兵,把他送到汴塘镇来了。押送的士 兵一见面就说广韩营长,你这个老乡不老实。”我说“怎么不老 实?”他说“在路上他喊了不少口号!”我说'喊的啥口号?”他说 “他喊'我被国特抓来啦',掩不知道啥叫国特,我说、他还喊了 些啥口号? ”他说"俺不敢说气我把士兵安置下,立即回到屋 里,韩文圃一见我就要手榴弹自杀。我说“这是为什么?”他说 /共产党员不能投降广我说L谁知道你是共产党员?”他说傷昨晚 他被押在团部里,听到隔壁谈话,他们说'韩立才的叔叔是共产 党员(其实不是),韩立才的大哥也是共产党员・•••“',今天派三个人押送,条子上写的是韩立园。我一看彻底暴露了,我才趁机城 口号,这样做了死而无憾广我担心押送的士兵走漏了路上的情 况,马与出去照顾他们。他们要收到条,我说“你们这个团真 怪,送东西打收到条,送入那有打收到条的?*他们说L上级交待 啦,不拿到收到条,我们就不能回去”。我为了赶快送走他们,同 意打收到条。光盖公章还不行,非加盖我的手章不可,我无法, 只得加盖了手章。把士兵们送走,我又回到屋里对韩文圃说,你 喊了一路口号,把事闹大啦,我赶快把你送走卜他说,你呢?”我 说,不要管我!你不走要杀头,我把你放走,一有风声,我一跑 了事。”我没有留他吃早饭,立即派邵德元把他送到贾汪我家中, 早饭后,我回到贾汪把韩安置了一下。事后跋看了看一一二团送 人的条子。条子上写着、工兵营营部:兹因犯人被逮捕,他说是 韩营长的同乡,派人送去,请查收回条是荷,L 一二团团部。”那 个条子是用行书竖写的,把“兹因”两字草写成象是“韩立园” 三字。于是那个条子就成了 “工兵营营部,韩立园犯人被逮 捕,……“韩文圃原名韩立园,他一看条子上写着韩立园,就认 为彻底暴露了,其实是个误会。
        为什么送人要收到条呢?我认为一一二团是经过细心考虑 的.我曾经当过军长的随从参谋,当过特务营长,我和副军长的 关系很好,因此,一一二团不想得罪我。他们拿到了收到条,韩 文圃的事情不出事,他们可以向我送个大大的人情,一旦上级要 人,他们有收到条,是韩立才把韩文圃放走的,与一一二团无 关。韩文园一路喊口号,影响不小。自从我把他放走以后,处境 很不利。刘振三给我出了不少难题考验我。例如,他叫我那个营 配属给步兵团扫荡解放区,枪决"犯人”,以及把我那个营派到距 军部很远的地方单独驻防等等。我那个营的教导员夏衡、连指导员 刘彬和孙侠光等,都是蒋军国防部新闻局直接派来的,我为了保 住自己,处处谨小慎微,在各种表现上给人的印象是与忠于党国”的。
        1947年11月,韩文圃在地下党的帮助下,由上海返回山东 解放区。不久,他介绍三野联络部的孙秉超同志来找我。孙秉超 化名张梦云,对外说是我的表弟,他就住在贾汪我家里。外出活 动时,我派邵德元护送他,有时他也住在七十七军副团长王世江 的家里。我的家住在贾汪老矿,和五十九军军部相距只有三百 米,当时老百姓出入矿区时,身上都悬挂带有本人照片的"良民 证”。韩文圃和孙秉超都没有“良民证”。我当过将务营营长,站岗 的都是我的老兵,我对他们说“这是我的亲戚。站岗的就开了绿 灯,以后熟了,他们也可以自由出入了。鲁南军区政工部长杨斯 德同志以第三绥靖区办事人员的名义,常住在贾汪指挥所里,和 张克侠、何基津经常联系,孙秉超有时也在何基津那里工作。由 以上事例看出,党对五十九军的起义是早已做了工作的。
二、起义的原因
        除去上面所说的以外,五十九军的起义,还有以下几个原 因(一)“两夫子”的领导,所谓'两夫子”,就是第三绥靖区副司 令张克侠,人称“张夫子。五十九军副军长孟绍濂,人称“孟夫 子,张克侠是1929年加入共产党的老党员,长期潜伏在西北军 里做地下工作,宋哲元任廿九军军长时,他任廿九军副参谋长。 冯治安任第三绥靖区司令时,他任副司令。他是国民覚陆军大学 毕业生,并在苏联留过学。他很有才华,却非常谦逊,身居高 位,但不搞特殊。他有七个孩子,在国统区物价飞涨时,他一个 人的工资养活九口人,生活清苦。据陆迪钧(共产党员)对我 说,有一次张克侠生病,因拿不出30元的住院费无法住院,后 来他的下级自动凑集了 30元,才把他送到医院去。一个中将军 官艰苦到这种程度,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但这都是事实。张克 侠给官兵讲话时,从来不讲陈词滥调,总是根据事实,讲清道 理,凡是听过他讲话的人都说,张克侠讲的和别人讲的味道不1 样,但都不知道他是个共产党员.张克侠曾在第三十三集团军干 部训练团当过教育长.干部训练团是培养基层干部的,他经常深 入到敎学之中,和教师们打成一片张夫子是干训团的师生们 叫起来的,后来部队里也称他为'张夫子七部队到达徐州以后, 长期和八路军对峙,在这一时期,他说服了一些军官,为部队起 义做了大量的工作.
        孟绍濂是五十九军的副军长,他早就和李济深建立了联系, 是国民党中的民主派,三十三集团军干部训练团改为干部训练班 时,他接了张克侠的职务,担任干训班的教育长。他和张克侠的 关系很好,两人在思想作风和工作作风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在主 持干训班的教育过程中,深受师生们的欢迎,“孟夫子”也是干训 班的师生们叫起来的。孟绍濂学识渊博,又平易近人,大家害怕 刘振三的狡诈,却钦佩孟绍濂的诚恳,他利用人事关系上的和 谐,和张克侠同志一起,做了不少起义前的准备工作。
        刘振三曾和张克侠、孟绍濂讨论过部队起义,他不反对起 义,但是他个人有毛病,抽大烟,扎吗啡,天天不断。他贪图享 受,搞的钱也多,他不愿意起义,十月中旬刘请假到上海“养 病。部队的指挥权落到孟绍濂手里。在旧军队,人事关系非常重 要,张克侠和孟绍濂有较高的威信,在何基洋、杨斯徳同志的帮 助下,他俩领导着五十九军举行了全军起义。
        (二)士兵的不满情绪。蒋介石对待杂牌军队,向来是打仗 在前,补给在后。抗日战争中,五十九军是出了大力的。1944年, 五十九军改编为突击军,当时全国只有几十个突击军,蒋军嫡系 改编为突击军的,都增加了人员和装备,唯有五十九军只换了个 名义,并无实惠。我记得在1947年冬天,蒋军嫡系整编十一师,并着几辆汽车通过五十九军防区,到当时的游击区“买猪”过 年,五十九军值勤人员按规定不准通行,押车人员要用机枪动 武,由于五十九军人多而相持不下,后来还是冯治安出面才解 决了问题。,如果五十九军的汽车通过整编十一师防区时,那就 要受气挨欺负。1948年9月,蒋介石下令把冯治安部的家属 ・ 全部由徐州附近迁到南京附近的句容县。名为保护,实际上是拿家属作人质。逼着五十九军和七十七军的官兵,为四大家族 . 卖命.蒋介石对西北军的排斥打击,西北军的老人都是心中有 数,所以一提到起义,多数人都举手赞成.
        (三) 党的政策的威力。五十九军和八路军面对面地拉锯 了两年多,官兵们听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反映:蒋军办的《救国 日报》和被斗户都说共产党残忍3被俘释放的官兵,暗中都说 八路军优待俘虏。一些官兵对两者都将信将疑,不了解真象。 我们也听说,对待蒋军被俘的校官,生活上给予优待。因此, 有些校级军官们常私下开玩笑说45咱们快吃保健饭啦'1947年 夏,五十九军的三十八师在费县战役中被歼灭,全师官兵绝大部 分被俘,师长翟紫封在解运途中被国民党飞机炸死。过了些日子, 军官们都陆续地回来了,在公开场合,他们都说是经过许多困难跑回来的。在背地里对知心人都说是被释放回来的,而且八路军 在临别时酒肉欢送,还发给路费路条。这一次,不仅三十八师的 . 官兵受到实际教育,对八路军的政策也传播到全军,不但知道八路军优待俘虏,而且知道共产党说话算数,政策的威力是很大 的.
        (四) 形势所迫。淮海战役前夕,天津以南到徐州附近的广 大地区,整个解放区巳连成一片,五十九军处在徐州以北的第一 线,当时摆在五十九军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起义;另一 条路是被歼灭。别的出路是没有的。多年来五十九军受够了蒋介 石的窝囊气,到了紫要关头,干嘛还替独夫民贼蒋介石卖命老婆孩子都被蒋介石骗到南京当人质去了,就是自己幸而不被打 死,军队完了,个人也就失了业,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到那时老婆孩子怎么生活,干脆抛开蒋家王朝,跟着张克侠、孟 绍濂两位“夫子”起义吧,这就是大部分官兵起义时的真实思想 写照。
三、起义经过
        1948年10月中旬,军长刘振三请假到上海'养病七行前他 单独找我谈话,他说“你看当前的时局怎样?”我明明知道蒋家王 朝的大势已去,我不敢那么说,我说、依我看来,双方还是在摔 跤。”刘振三说L什么摔跤!东北战场上收缴的枪支象山那么高! ” 他接着说,兵败如山倒,国军顶不住啦,我有病,已经请了假, 到上海养病休息,以后军队有事,你听副军长的,当前要把你那 一营队伍带好。”刘振三从来没有象这一次那么坦率,我意识到他 是在作临别赠言。我告别了刘振三就去见孟副军长。抗战初期孟 在第一集团军总部当军务处长时,我就在军务处工作,孟在干部 训练班当教育长时,我在干训班当教育副官,主管教育行政,其 后孟在五十九军当参谋长时,我在参谋处里当参谋,十多年来, 始终没有离开他,我们的关系很好,我见了孟副军长把和刘振三 的对话向他报吿了。孟说/最近张副司令(即张克侠)、刘军长和 我在一起谈过话,快要打大仗了。真打起来,咱们要起义,你个 人要有所准备,1948年我那一个营在万年闸把守河防,11月 7日下午3时,军部参谋处给我打电话,说是五四零团即将进抵 万年闸,着我营迅速交防,交接后立即带着工兵营返回军部待 命。下午4时许,五四零团到达运河防区,6时交接完毕,我就 带着工兵营向贾汪军部所在地疾进,7日晨1时到达军部,办公 室里还在开会,除孟副军长以外,还有一八零师师长崔振伦,军参谋长刘景岳等,孟副军长问我:“前方已经打起来了,你的意见 怎么办?”我当时对会议的进程及每个人的发言都一无所知,不加 思索地说L如果要打,可以把工兵营拿上去,不过,当前我军的 处境并不比三十八师在费县的处境好,三十八师被全部歼灭了, 这一次如果被打垮,我们的老底全端了,怎么向全军官兵及家属 们交代?最好是想出个办法,让全军安全脱离战场。”孟说“你先 回去安置队伍去,听命令吧。”我回到营里,把各连安置好。让各 连休息待命,我又返回军部。在院子里碰上了副参谋长顾相贞, 他一手扯住我棉衣对我说“立才,咱们要换换衣服。”我完全明白 他说话的含意,因为不了解他倾向哪一边,我故意绕着弯子说 "国家培养咱这些年,你看这样做对吗?”他说,“我已经想通了, 你是老弟兄,孟副军长对你希望很大,你怎么这样说?赶快回去 安排好队伍,对下边就说,军部为便于指挥作战,向台儿庄推 进。要随时准备出发,营里的东西,能带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 放到仓库里,人员一起走。”我又回到营里和副营长宋永庆、副官 王成刚到各连里看了看,士兵都在假寐,我告诉各连长说L军部 今天向台儿庄推进,咱们随时准备出发,病号都带着,东西用 不着的可放到仓库里,交给牛新记看守,不要多留人,各连一定 要把队伍照顾好。”我告诉副营长宋永庆让他握掌好部队,我又回 到军部,先到了参谋处,有几个人正在整理文件,我把少校参谋 李伦叫到一边说:“军部怎么行动?”李用手比划了一个'八”字 说广咱们这样啦,我说、怎么规定的?”他说L我们往北去,八路 军来接防,公家的东西一律缴公,私人的东西人家一概不要,我 说,都知道了吗?”他说、为了保密,只有头头知道,参谋处也只 有少数人知道,暂时不让宣布。”我又到了译电室,找到译电室主任 谢玉书,我们两人关系密切,随即分析了军部及直属部队的情况。
        我们担心特务营出问题,特务营长余安祥跟随刘振三多年,刘 当一八。师师长时,他当特务连长,刘升军长后不到一年,余 安祥由特务连长调来军部接了我的班。原来一八O师的特务達, 全部调到特务营编为第二连,这个连的士兵,多数是刘振三自己 挑选的。现在刘振三已去上海,万一特务营一闹事,就可能把军 部搅乱,那就麻烦啦,于是我和谢玉书决定找余安祥谈谈「到了 特务营,余安祥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咳声叹气,我说“静轩(余安祥 的号)咱们全军的行动你知道了吗?”他说、听说啦匕我说"你打 算怎么办?”他说:“咳!跟随刘军长这些年,现在他不在家,我 带着队伍走了,对不起他,我说/刘军长官大啦,人多啦,每次 打仗之前,他都借故到上海养病。战斗一结束,他就回来享福, 这就是下级拼命他搂钱,你看谁对不起谁呀! ”他说L刘军长对我 不错呀! ”我说广过去他当军长,你带着队伍保护他,他不会对你 不好。现在全军起义了,刘军长的老本丢光啦,就是你带一个营 到徐州去,对刘军长有啥帮助?你真带一个营跑到徐州,刘峙 (徐州剿共总司令)把你们改编了,你就成了光杆司令,你往哪里 吃饭去? 一个人到上海找刘军长,他还嫌你碍眼哩,你考虑过没 有?”他说你说的也是呀,可是,咳!我从当兵到现在,不知道 打了多少仗,啥也没有落下,就是落下一个老婆、两个孩子,现 在他们都在南京。我走了,她们不是要饿死吗?勃我说、咱们全军 的家属都在南京,咱们的家属带的钱多,还派了班长去照顾,比 下级军官的家属强多啦,家属们都是多年的姐妹,有困难的时 候,她们会互相关照,用不着咱们多担心。再说,你在南京,一 无亲戚,二无朋友,你到了南京,又有啥好办法?我看你不如 跟着部队走,咱们离开老团体是没有办法的。”他说、共产党要咱 吗?”我反问了一句"共产党要孟副军长不?”他说:“孟副军长带一 个军起义,人家还能不要吗?"我说L你带一个营起义,共产党为啥 不要你?”我又说L孟副军长为人厚道,你是清楚的,我和副军长的 关系你也是清楚的,我向你保证,只要有孟副军长的饭吃,就有咱 们的饭吃,这一点你放心了此时余安祥面对着谢玉书说:你打算 怎么办?勃谢说L我考虑好啦,跟着部队起义。”余安祥说L好吧, 咱们就跟着团体起义吧,说到这里,我看到余安祥思想打通了, 就在他营部里一起吃早饭,饭后,我和余安祥各自安排队伍,准 备出发。
        起义以后,我从孟副军长那里获悉,第三绥靖区通知所属军 长以上军官,于11月6日在徐州开会(五十九军团因刘振三在 上海,由副军长孟绍濂参加),开了两天还没有结束。张克侠怕耽 误了起义,随后向冯治安建议,先让孟绍濂回贾汪安置一下部 队,然后再回去开会。经冯治安同意后,孟绍濂于7日下午回到 贾汪,当夜召开师长及各处处长开会,讨论起义问题。会上有人 赞成,有人不表态,统一不起来。会议中间,何基津和三野联 络部的代表杨斯德也到了,何基津说:“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西北 军多年的老弟兄,几十年来,我们西北军受够了蒋介石的窝囊 气。抗战以来,我们牺牲了张自忠、佟麟阁、赵登禹等将领,你 们五十九军前任军长黄维纲也病死在阵地上。我们西北军的将士 们,为了国家民族,为了子孙后代,抗日牺牲,死而无憾!可是 蒋介石呢?他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任人唯亲,任人唯派,他的 嫡系部队,越扩越多,我们这些杂牌部队,越编越少。最可恨的 是,在抗战八年之后,他们为了四大家族的利益,又发动空前规 模的大内战,老百姓遭殃,他们四大家族沾实惠。当前徐州会战 即将开始,我第三绥靖区属于第一线,你们五十九军正面,就有 八路军三、四个纵队,打响以后你们就要被歼灭。为了挽救我们多 年的弟兄,我建议举行全军起义。张克侠副司令也是起义领导人 之一,他在8日上午就要来到,我个人决不忍心看到多年的弟兄 们再去当炮灰,拋下孤儿寡妇到处流离1”他慷慨陈词,声泪俱 下,与会的人员也同声大哭,这才统一了思想,决定全军起义。 何基洋的讲活,对部队起义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
        1948年口月8日上午九时许,军部各处乘汽车向台儿庄挺 进。为了防止特务营闹事,也给这个营安排了汽车,全部乘汽车 跟进,其他各直属部队徒步行军。我营第三连在贾汪新矿修桥, 未跟上,我只带两个连及通讯排出发。我们刚出了贾汪老矿,一 八。师崔师长派副官叫我跟他们一起走。于是我们加入了一八O 师的序列,中午到达台儿庄西南的花山子村。午后二时许国民党 飞机在上空盘旋,士兵们认为是飞机来助战,昂首观看,鼓掌欢 迎,我命令他们躲飞机,士兵们不理解。接着几名八路军战士出 现在几十米外的墙角处,士兵们要开枪,我迅速制止,士兵们更 不理解。我看已经到了非揭盖不可的时候了,马上把全营集合在 一个大空仓库里,当场宣布了我军和八路军合作的消息,情况来 得很突然。有的高兴,有的不满。我说* “咱们全军处在徐州以北的 第一线,几天来,强大的八路军己部署在我们阵地前面,我们后 退退不了,硬打就和三十八师在费县一样,遭到全军覆没。在 万年闸接我们河防的那个营,全营被打垮,营长受伤,如果我们 在那里,还不是一个样?昨天我军己和八路军订好了协议,我们 往北走,八路军接防,大家一定要守纪律,服从命令,这个村里 就有不少八路军,大家不要乱跑,不要和八路军闹事,飞机来 了,要注意防空。”我讲话以后,大家都平静,我松了一口气。接 着我集合副连长以上军官开会,我说:“我们这个营一向团结的不 错,在这个大转变时期,对士兵不能撒手不管,我们要对官兵负 责。我们这个军起义是有准备的,我大哥己经来过两次啦,他就 作过咱们军的工作。他走动时,都是邵德元护送他。孟副军长有 见识。不会带错了路,咱们要把队伍照顾好,不要出乱子,千万 不要和八路军动枪:连长们表示,一定照领导的意图办,不会捅 漏子。
        晚上我们就在花山子村宿营,一八0师师部也住花那里,黄 昏以后,五四。团也进住该村。晚上,我去看崔师长,有几个军 官很生气,要走,崔师长劝不住,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都被 八路军截回来啦。八时许,我到各连着了看,叫他们加强警卫。 此时,我们全营己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我让连长们多巡逻, 照顾士兵休息,午夜十二时左右,我在查岗时发现,五四O团在 宿营地门口做工事,他们的军官频繁活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 在行进中碰上二营营长孙光荣,他曾跟我在特务营里当过二连连 长,我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们的军官来回活动,有啥事 吗?'他凑到我耳朵上说、我对老营长说实话吧,我们的团长杨 光,刚刚集合营长以上军官开了会,决定全团带往徐州。”我说 “走!咱们到我营部去”。到了营部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他说 “我也到徐州去,杨团长是顾祝同的红人(顾是国民党陆军总司 令),到了徐州,我叫杨团长给我想个办法尸我说广形势发展很 快,咱们一起义,八路军一下子播到徐州近郊,你们即使到了徐 州,也站不住脚。杨团长是顾祝同的同乡,又是他的亲信,他找 到顾祝同,可能有办法3你没有文化,又不是军官学校毕业生, 到了中央军你就吃不开啦。再说,你和杨团长相处不久,没有真 实感情。现在他叫你给他拉队伍,到了南边,你的任务完成啦, 他可就不管你啦,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孙光荣说、啊!…… 老营长,咱们面对面地和八路军打了两年多,现在咱们投到八路 军那边去,人家能饶咱吗?”我说“起义的比俘虏的怎样?”他说 “起义的当然比俘虏的强/我说”去年三十八师在费县被歼,军官 被俘,原来大家都替他们担心,后来都放回来啦,这些内部情况 你听说了没有?”他说、听说啦。”我说:“被俘的都优待,咱们带着 部队起义,人家还能整咱吗?”他说鄭我这么大年纪啦,老婆孩子 都在南京,我走了,她们怎么办哪、我说,刘月轩参谋长在那里 负总责,他们会想些办法。家属当中有有钱的,也有困难的,大 家周转着过吧。”孙说广老营长,你知道我是个大老粗,办法少,你 看怎么才好呢?”我说:*咱们这个部队是西北军的老底子,军官们 都是多年的患难弟兄,讲义气,重感情,咱们在外边混饭吃,离开团 体不行,依我看来,咱们都跟着团体走疽孙说鄭好吧,我就听老营 长的话吧。”我担心他回去顶不住杨光的压力,想留他在营部呆一 会。孙光荣说L我要马上回去,把队伍先带开,躲一躲,等杨光走 T,我再把队伍带回来,他接着又说广杨光看到部队要起义,他象 疯了一样,大骂孟副军长,说孟副军长背叛党国,咱们住在一个村, 你可要注意安全! ”我说"明白啦。”我派了两名警卫人员护送他回 去,我自己也离开营部到第一连去躲避。不久,杨光带着不到一个 营的队伍南逃,孙光荣奉命收拾全团的队伍起义。后来我们到了山 东高清县,孙光荣请假回山东武城县原籍探亲,他回来说,他父亲 是村干部,家里分了房又分了地,他参加起义了,全家非常高兴。
        九日晨,我们经过台儿庄运河大桥,向兰陵方向前进。台儿 庄运河大桥原由“剿总*派一个营和三十八师工兵连拆除。三十 八师副师长于麟章佯称:明天李弥兵团的机械化部队要通过大桥 向峰县出击,限当夜把大桥修复,于麟章并通知该师一一四团团 长赵海风派兵协助。因此,这座大桥未被破坏,八路军和我们起 义部队都顺利地通过大桥向南北相反的方向分头前进。
        九日中午,国民党飞机轰炸了军部的汽车,炸毁了 一些文 件,原来有些人看见国民党飞机不躲,这一炸,都注意防空了。 这一天整个下午都和八路军交叉前进,国民党飞机低空扫射时, 八路军整整齐齐的前进,有的距离大了,前边的战士就喊“跟 上,跟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八路军的军纪如此严格!夜间我们 仍和八路军在一条大道上交叉行进,他们问口令,我们答"杨斯 德”,他们一听就知道我们是起义部队,碰到有不好走的地段,八 路军主动让路,就这一个小动作,我们却感受很深。因为过去和 蒋军嫡系部队并行时,他们都是抢路而过。
        十日上午,也就是我们起义后的第三天上午,我营才赶到军 部,我营的第三连也赶到啦,全营归还了建制。刚到军部见到副 参谋长顾相贞,他说、立才,你们可来啦,孟副军长盼望你们好 儿天啦。这几天特务营很乱,光打枪,不听指挥,搅的军部里人 心惶惶,军部己决定你们工兵营接替特务营的任务,保护军部, 要注意保护工作组的安全,保护副军长的安全。”很快特务营调离 了军部,我们接了特务营的班。
        五十九军的起义,上层的思想是统一啦,中层以下的军官, 有些并不成熟,全军六个步兵团长中逃了四个,这就很说明问题。 我们营担任警卫任务以后,我觉着担子不轻,领导上的信任,全 营官兵都听话,给我很大的鼓舞。我白天跟着队伍行军,夜间和 副营长宋永庆及连长们巡逻査哨,我们再辛苦也要保证军部及首 长们安全。
        就在我们接替特务营任务的当天,工作组的同志拿着韩文圃 的介绍信来找我。他们说,工作组长陈同生是韩文圃的老上级, 工作组里有韩文圃的战友,今后要多联系。我们很快熟悉了,他 们常找我了解情况,我也主动地向陈同生同志及工作组汇报情 况,进入老解放区,到处受到热烈欢迎,我们从内心里感到高 兴,在解放区天天接触些新鲜事:每到一宿营地,领给养时,供 给单位自己吃红高粱煎饼,发给我们小米白面,这和国民党的供 给单位比来了个大翻个3送给养的民伕、担架队,组织得那么严 密,自动地遵守纪律,这是我们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些活生 生的事实,深深地教育了官兵,很多人感慨地说:我们过去受骗 。
        当我带着队伍进抵临沂城郊时,韩文圃在路旁等我,他说, 我欢迎你们起义,今后你要好好学习,改造思想,在工作中争取 进步。在临沂,傅秋涛司令员举行盛大宴会,热烈欢迎起义部队 连以上的军官。宴会上,傅秋涛致了欢迎词,孟绍濂宣读了给毛 主席的致敬电和向全国通电起义的原文。韩文圃、孙秉绍都参加 了宴会,护送过他们的邵德元,掩护他们通过运河封锁线的骑兵 连长姚世徳,以及逮捕、押送韩文圃的那个团的团长郭建勋等,都在宴会上见了面,大家举杯欢庆地说,过去是战场上的对手, 今天是宴席上的朋友,这个变化真不小,我们要携起手来,把革 命进行到底。
国民党退出徐州以后,未起义的闲散人员,陆续有归队的, 小道消息越来越多。最集中的问题是,国民党迫害了五十九军的 家属,引起了军官们思想上的极大混乱,特务乘机造谣说,张克侠、孟绍濂出卖了五十九军。出现这些情况虽然是意料中的事, 但首长们的安全,却日益使我担心,于是我和副营长宋永庆作了研究,必须加强警卫,加强巡逻,以防止意外事件的发生。在临 沂至莒南县行进途中,曾发生了两件事。一天下午我们刚到宿营 地不久,特务营二连的一个班长,带着枪要去找张克侠算帐,正 碰上孟副军长在门口,孟不让他进院并说L你要打,先打我好 了,两人正在门口纠缠时我赶到啦。我把他拉开,心平气和地对 他说L有啥事要找张克侠算帐? ”他说:“张克侠出卖了五十九军。” 我说“你说他是怎么出卖的?”他说/军长到上海养病,张克侠把 全军带到共产党这边来,不是出卖吗?”我说:“咱们军起义,是刘 军长和张副司令、孟副军长研究过了的,刘军长抽大烟,扎吗 啡,你们二连都知道,共产党不兴这个,刘军长又改不了,所以 他不愿意起义。刘军长去上海以前,找我谈过话,这个情况我知道。”他说:“五十九军在国民党那边这些年,军官们都是国民党 员,咱还受中央军的气,张克侠把咱们带到敌人这边来,这口气 • 能好受吗?”我说:“这些天走到哪里哪里欢迎,领粮食人家给好的 ,行军时人家给让路,这口气怎么样?”他说L上头决定起义,为 啥不早对下边说说?”我说她贾汪挨徐州那么近,消息传出去咱们 受得了吗?不要说张克侠、孟绍濂要杀头,咱们这个军也得编散 了,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我又说、你不了解情况,所以找张克侠 算帐,现在我说清了,你就不要算帐啦,你回去好好上班吧。”
        在快到莒南县的一天夜里,通讯营的一个排副和一名士兵,去找工作组长陈同生闹事,巡逻把我叫了去。我悄悄地问他们 找陈同生有事吗? ”排副说广工作组不出好点子。”我说广你们听到 啥消息啦?”他说:把咱们的大炮全给调走,不是他们出的坏主意 吗?”我说、咱们没有战斗任务,大炮用不着,行军时还得侍候 它,等到把徐州解决了,咱们还缺大炮吗? ”他说、把咀们的电台、报话机、收音机都弄走啦,这不是拿咱们当俘虏看待吗?这是不是工作组出的馒主意?”我说、开始我也想不通,认为这是不相信!・ 咱们,后来我大哥还有工作组告诉我,咱们刚起义,有些人思想不稳定,再听些国民党的造谣广播,更容易引起思想混乱。收音 机并没有全上缴,电台,报话机咱们现时用不着,调给前线部队 i 使用一下,对作战有好处。经过他们解释,我才想通了。”他说,“工作组在这里净干些啥事?”我说:“咱们行军、宿营安排得这么好,都是工作组联系的,咱们官兵缺大衣,工作组向上级请示,马 上补充来了,咱们的给养也是工作组联系的。行军的时候,工作组一人一个背包,自己背着走,吃饭和咱们一个样,我看到的就是这些。至于工作组还有些其他什么工作,我就不知道了。”他说,噢! ”我说/你们是通讯营,消息也快也多,不过要多用脑子,不要一听风就是雨。”他说广嗯。”我让他们等一下,我立即请示孟副军长,孟说:“告诉他们,不追究啦!”我回来对他们说:“已请示 孟副军长,你们这回事不追究啦,回去好好工作,听到什么消 息,要多向上级报告,我们达到莒南县以后,有一天谢玉书对我说L军参谋长正在 组织五三九团和特务营,准备往南逃跑。”我说,“真的吗?”谢说, “真的,一点不假。”我立即报告了副军长。副军长说:“赶快向张 副司令报告。”我从十字路工兵营部出发,到了莒南县大店镇,向 张副司令作了报告。张说,“我们马上采取措施。”后来,这个事件 被制止了。
        部队在莒南县作了短时间的休整,在这个期间,家属问题成了一些军官们的首要问题。当时我个人的处境很不错,工作组长 是韩文圃的老上级,孟副军长是我的老领导。工作组的同志们有韩 文圃的战友,韩文圃的工作单位也距我们不远,有些同事们就用 老的眼光,托我找人情、想办法给他们找路条,好到南方找家属。 我推不开情面,一再向陈同生反映,向工作组里反映,也几次去 找韩文圃替同事们要路条。他们的一致意见是,让我多和同事们 谈谈心,时局发展很快,胜利就在眼前,等到徐州会战结束, 长江以北将是一片解放区,接家属的问题就好办了。不要轻易离 开革命部队,招致将来后悔。我把上述意见和同事们诚恳地转达 过多次,有的想通了,有的还要走。从和我接触的人员中,我把 要走的人员分成三类:第一种是政工人员,他们有顾虑,想不开, 第二种是南方人,他们想回家,遇机会找个工作3第三种是有学 历有门路的人,他们不愿意吃苦,想到南方弄个官当当。我把 我的看法向陈同生同志反映了。尔后陈同生同志在大会上公开宣 布:党的政策是,来者欢迎,走者欢送,愿意走的自己申请,经 领导批准后可以送走。我回忆了一下:政工人员全部批准了 3南方 人大部分批准了,五十九军的老干部未批准,继续做思想工作。 后来有的也走了,如军部人事科长刘继超、一八。师少校参谋秦 鸿喜等,都先后溜走了 °凡被批准的人员,开滁送会,发给了 起义证,发给了路费路条,并派人送出了解放区。
        部队在莒南县大店镇休整时,陈同生同志找我谈话,说:我 华东野战军都已调往徐州前线,山东全省只有民兵维持秩序。平 津之敌有可能南窜,青岛之敌也可能西犯解放区,我军奉命向北 挺进,准备迎击青岛向西窜犯之敌,尔后到达淄博地区,沿黄河 布防,与地方部队合作统一领导,他叫我带头报名,准备迎接战 斗。我说L我这个营很完整。官兵的情绪也稳定,不过起义时间 短,真和国民党军队打起来,我没有十分把握了他说:要作好战 斗前的动员,需要对部队讲清楚,打起仗来就有我无敌,有敌无兼,你自己先下了决心,才能领导全营作顽强的故斗。你m现在 是警卫营,任务重要,党需要你很好完成任务:我说:“党需要我, 领导鼓励我,我马上报名请战,今后在执行任务中接受考验。”我 回忆,那一次战斗任务,在营以上干部中传达了,但没有公开报 名,是陈同生同志个别谈话动员的。部队越过莒县,就经过临 胞、淄博前往博兴、高青开拔,准备沿黄河布防。
        在高青县,我们进行了初步整编,我被调升为团长,副营长 宋永庆接了我的班。此时,各师、团里都调来了政治委员,我师 的三个步兵团中,只派来了两名政委,我那个团里当时未配备。 1949年2月初,我和一八。师团长袁中启率领全军二百四十名干 部,奔赴济南华东军政大学学习,开始了新的战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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