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青
中原尚自遍胡尘, 竟先挥泪哭哲人。
放刀东南怀旧事, 移民西北立新村。
三年鞠劳伤兵友, 十省奔波报国心。
大江东去蜀山黯, 忠魂应绕嘉陵滨。
放刀东南怀旧事, 移民西北立新村。
三年鞠劳伤兵友, 十省奔波报国心。
大江东去蜀山黯, 忠魂应绕嘉陵滨。
这副《哭绳武》的挽词，是世界知名的地质学家、原北京 大学地质系教授杨钟健同志，于1940年7月，闻段绳武先生逝 世，在昆明写的。杨系中共党员，是段公至亲与密友。解放后是 一至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科学院古生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所 长。他于1979年1月逝世。他留下的这首七律，概括了段绳武 先生一生的作为与功绩，并饱含着深沉的怀念与赞颂之情。
段绳武先生是北洋军阀时期半生戎马生涯的师长，代理军 长。他又曾任国民革命军军事委员会后方勤务部政治部（简称后 勤政治部）中将主任。
一个有相当地位的旧军人，不去追求高官厚禄，不在城市享清 福，而拿出自己的钱去垦边安置灾民；抗日战争中，积极倡导与 创建荣军事业至死。这可以说是他的两大功绩，也证明他有着一 颗善良而高贵的为国为民的心。
下面还是引证一些难以找到的、不可多得的资料，来具体地 介绍一下段公的生平吧。
一、军事报国.壮志未酬
段绳武（名承泽）河北省定县高头村人。1897年（清光绪二 十三年）农历丁酉年十月初一日生。兄弟五入，他行三。自幼 聪颖。五岁丧母，父又多病。他孝亲观念甚重。幼年曾在邻村东 里元村读私塾，周先生为其讲授岳飞传，他受益很深，开始萌育 着爱国思想，后入城内县立小学肄业。
段公生于甲午海战之后，他的幼年正是世界列强虎视眈眈， 企图瓜分中国之时。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后，他刚十六岁，就 以身许国，毅然投笔从戎，参加了北洋军王占元的部队，后在孙 传芳手下一连当了八年正目（班长）。他很关心国家大事，自订了 一份报纸，每日必读。1919年，他二十三岁时，升任排长，后入 湖北军官教育团，毕业后，仍回原部队。历任连、营、团、旅 长。1927年，他三十~岁时，任江浙皖赣闽五省联军第九师师 长，并曾代理五省联军第一军军长。
在军阀混战时期，他每战必身先士卒，曾三次负伤。因他是 大兵出身，深知士兵疾苦，常深入下层，接近士兵。他非常熟悉 士兵和爱护士兵。
1927年，革命军北伐时，孙传芳大败。后来段收集残余旧 部，驻军于山东泰安，等候改编。后又移防宣化0 1929年，蒋介 石将他的队伍改编为四十七师，他仍任师长。蒋介石背叛革命 后,搞白色恐怖,段公甚恶之。曾向蒋上书要求去西北屯垦，蒋 恐其心怀二意，没有批准。1930年，段公三十四岁，愤而弃官， 闲居北平，终日与一些旧官僚来往应酬，甚感无聊，精神上十分 苦闷。军事报国的初衷巳经碰壁，于是他便寻求新的献身之道。
二、愿效武训，为民兴利
段公驻军山东泰安时，思想巳开始起了变化。一是对蒋介石 背叛革命的不满，感到军事报国无望3二是听到了武训行乞兴学 的故事，决心做一些对人民有益的事。
段公曾亲去山东堂邑县参观访问。那时武训生前所办的三处 义学，已经颇具规模。当地的穷孩子能够免费上学读书，真是一 件大好事。段公对武训办学精神很推崇，自愧身为一个将领，还 不如一个乞丐。过去，他没认识到自己是个军阀的帮凶，还觉得 自己是个有作为的“英雄”。他当旅长兼宁波警备司令，坐镇宁波 时，为了镇压海盗流氓对地方人民的骚扰危害，曾命部下砍过两 个海盗的头，当时被地方人士称为'段青天”。革命军北伐到江西 时，他为了保全军阀势力，曾替孙传芳大卖力气，打过两次硬 仗。如今受了武训精神的感召，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罪。半辈子带 兵打仗，都是对不住人民的。自己白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义丐武 训的人格。他自己说过，听到武训先生行乞兴学的故事，并亲自 去看过，我的心理上起了一种变化，……觉得巳往的努力，反倒 都是对人民的犯罪/段公自愧地说，我过去享受太过分，而为社 会所尽的义务却很少。”他说：“如果作官的都学武训，能把脏款拿 出来办义学，何愁国家不兴旺广此后，他到处宣扬武训精神，身 体力行武训精神，甚至将自己的名字——“绳武”，也解释为以武 训为榜样，以武训为效法的对象。所以人们都说他变成了 “武训 迷”。这是他一生为人处事的重要转折点。他决心以后多做对得起 人民的事，从而萌发了 “销脏赎罪”的思想，把自己作官剩下 来的钱财产业视为“脏物”，下决心要把这些取之于民的“脏物”, 再用之于民。
三、移民实边，筹逢新村
段公因受武训精神的感召，决心重新做人。他立志要到西北 办移民屯垦，为人民做些好事。他为祖国的命运焦虑，为寻求真 理彷徨，为找寻救国之道探索。当时，在各种救国主张里，不少 人主张：欲挽救我危亡之中华民族，必须务实，必须从巩固农村 基层政权、搞好村治建设入手。他极赞同这种主张，决心以自己 的行动付诸实施。
1928年，他所在的部队移驻宣化期间，他为了彻底摆脱祸 国殃民、军阀混战的局面，他向全体官兵灌输和宣传自己的主 张。由于他平时为人正直质朴，谦逊热忱，全体兵官一致拥戴 他，支持他的主张，表示愿意跟他走，到西北去开拓边疆。段公 受到很大鼓舞，立即派员到后套实地勘察。后来，他叉亲自去后 套勘察。回来后，立即向国民党中央请求,率领全体官兵前往后 套，解甲归农，垦殖实边。但是蒋介石非但不予批准，反而将他 部队中的军官撤换掉，对部队进行了改编。段公愤而脱离了军 队，住到北平，经常联络一些河北省有名望的老人，继续宣传开 发边疆，移民实边的意义。
“九•一八”事变前，日本人屡次在东北挑衅，我国处处退 让，在抗日爱国热潮的推动下，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义愤，毅 然决然地离开了北平豪华的府第，把房产、汽车都出让给别人， 只身向包头出发了。当时，虽然阻力重重，人言喋喋，但他没有 动摇。这年冬天，他又把眷属由北平接到包头，住在东河区。
段公赴绥西调查时，他亲自看到绥西地处边陲，人烟稀少， 但凡是林茂密的村庄，必定有教堂、有武装，周围开出很多荒 地，农民全是教堂的佃户。农民出的劳动力很大，但收入却很 少，生活极度贫困，有的家中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甚至 有的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不上彿子不敢出门。传教士名为传敎， 实际上是在进行残酷的文化侵略与经济剥削！他还发现有的日本 人冒充喇嘛，盗窃我文物与地质资料。对此，段公十分愤慨，认 为办理移民，建立新村，充实边疆，巳是当务之急。他说：“如果 新村多了，就成了活的长城，就可以保卫边疆，开发边疆。”但他 深知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更不是一人之力所能胜任的。他就一 面向各界呼吁支持，一面积极做些准备工作。
他在五原时，看到王鸿一、宋桂山等筹办的山东移民，朱霁 青等筹办的东北移民，成果都不很好，主要原因是领导人和家属 全不和移民共同生活在一起。他从中汲取了一些失败的教训。
他在包头时，见到王、朱筹办的电气面粉加工公司，厂房， 机器都巳基本筹建就绪，只因用人不当，资金挥霍一空，工厂无 法投产。王、朱邀请他参加股份，段公因久有实业救国之心，且 可在此筹移民事业，便慨然允予协助。不久，他集合一些河北 同乡，共同筹款，贷给公司，并分别加入股份。公司另请赵某， 何某主持生产，他自己担任常务董事。
为了给移民打基础，他在包头购买了五角钱一亩的荒地数十 亩，作为试验田。找了几个朝鲜人试种水稻。两年后种稻成功， 打破了绥西不产大米的传统说法，得到了绥远省政府的嘉奖，并 发给奖状。他异常高兴地说L得到这张奖状，比当年作官时接到 委任状还光荣，还高兴!”
段公常以骆驼自居，曾在自己所用的一对铜镇尺上铸了两个 骆驼，并刻了三条座右铭“一、骆驼不会花言巧语，只会艰辛劳 苦地向前进步3；二、骆驼不会讲究个人的享受，只会忍饥耐寒地 负起重担，万里跋涉，不达目的不止；三、骆驼不会向别人招惹 是非，只会过着团结互助的生活，偕同大伙一块找幸福。”借此以 警惕自己和勉励家人。
段公平易近人，办事认真，能深入下层广采博议，因而各阶 层的人都愿意接近他。同时，他在包头城里办了一所“武训小 学。得到了河北同乡会的支持，借给校舍，并请了几位河北同乡 任教，改用普通话教课，深受市民欢迎。
1933年，段公筹建河北新村，首先在包头城东十五里的南海 子一带，廉价购买了沿铁路线的碱地六千多亩，准备用黄河水灌 溉，加以改良，作为将来的村址。
当年夏季，黄河泛滥成灾。河北、山东和河南三角地带的大 片土地被淹，灾情严重。数以万计的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段公闻讯，当即在包头原河北同乡会的基础上扩大为"直鲁豫同 乡会”（会址在今东河区新中巷郊区武装部院内），设法同河北省政 府取得联系。当时段公为移灾民到包头，亲去当时属于河北省的 长垣、濮阳、滑县一带视察，看到房屋泡在水里，大半早巳倒 塌，很多灾民困居树上，无衣无食，卖儿卖女，凄惨万状。他当 即请求河北省政府拨款相助移灾民去绥西，不料却遭到河北省政 府的冷遇。但他并不灰心，自信地说:“德不孤，必有邻。”果真如 此，只要是为人民做好事，必定会得到同情与支持的。当时河北 省一些社会人士很支持他的做法。如天津边某购买跑马票，获奖 千元，全数捐助了。段公又联合河北省知名人士谷九峰、张清 廉、齐晓山、刘润琴等数十人，发起组织了 “河北省移民协会二 一面派人前往河北省组织其事,一面仍函请河北省政府予以协助。 河北省主席于学忠不仅允诺，并明令各地方当局协同办理。但事 一经官方插手，反而拖延无着。结果只是由定县移民三十户到了 包头河北新村。
当时移边灾民，疑虑重重，一是不愿离开世居的家园j二是 怕塞外荒漠3三是怕被骗招兵；四是怕去为地主当了长工佃农； 五是吃不了垦殖之苦。所以，虽去了不少人,亦有些动摇。
汲取了第一批移民的教训，1934年深秋，段公又亲赴灾区， 与各地灾民朝夕相处。当时洪水还没有退尽，视野所及，一片汪 洋。段公看到水中灾民，心焦如焚。他每天在齐腰深的水中四处 奔走，察看灾情，安慰灾民，每到一处，他就热情诚恳地宣传 “河北移民协会”的宗旨条款.在他耐心细致地说服下，灾民纷 纷报名。他又挨家挨户，对移民的家世、表现进行考察与选择。 终于从长垣、濮阳、东明三县，确定了灾民一百户，计三百一十 二人。灾民运送,得到了铁路系统的大力支持，安抵包头。时正冬 末春初，各家先住在已经搭好的地窝棚里。段公及其家属也和这 批移民住在一起。然后,依互助合作性质编组，自愿结合亦可。一 部分人开荒整地；一部分人盖草坯房。对于植树、种菜，饲养家 禽，家畜，按组调配使用牲口、大车等等，均做了周密的安排。
河北新村于1934年4月中旬开始建筑，6月1日竣工。全体 移民迁入新村，段公自任村长。
四、按户授田，生活平等
移民住进了河北新村，计每户各项贷款共达四百元，授田一 百亩。然而当时，一切建设刚刚开始，地方治安又无保障，故村 民生活，极感困难。这是新村发展过程中最艰苦的一个阶段。
最初，移民过着共同生活，同吃大锅饭，饭菜既单调，浪费 亦大。后来村民要求分粮到户，可按各自习惯调食。
住房，一律都是座北朝南的一排排北房，按人口分配，两、 三间不等。房前屋后可自己植树种菜。
全村四周围以寨墙，村门在正南，寨墙四角修有炮楼。村民 分班日夜持枪巡逻，以防狼群袭击或土匪曠扰。
村的正中央为一公共场所，北面修有武训纪念堂、村公所、 小学、合作社，工厂，仓库，碾磨房以及牛，马圈棚及车棚等 等。场中央立一木架，悬大钟一座，为集合村民之信号。
移民安置好以后，段公同他的眷属也由包头东河区迁往新村的土坯房居住，也同杵民一道吃大钢饭。
找到了生活出路，住上了新房的灾民，真是欢天喜地。但也 有许多人对段公一家的做法不理解。他们说广放着北平的清福不 享，而在包头赔上钱，受上苦，图个啥! ”但段公却为他的垦植移 民事业迈出了第一步而无比的高兴。他经常说：我的钱财过去是 取之于民，现在用之于民，不正是应该的吗! ”他的亲属对他的做 法不仅给予了支持，而且也是身体力行的。
从1933年至1935年5月，段公组织的“河北移民协会”先 后由灾区移来难民四批，共三百三十户，一千一百余人。除了在 包头河北新村安置的以外，还有一部分移往萨县和五原（后来， 萨县大部移民也迁至五原）。移民先后用款达十二万元，除河北省 黄灾救济会拨款五万元外，其余全部由河北移民协会垫支。整个 移民事务之经营筹划，全部由段公一人承担。他的钱财都用到了 移民事业上。
为了引黄灌溉新村农田，村南挖了一条水渠，做了木水车， 从电灯公司拉了电线，直到南海子黄河岸边，想用黄河水浇地， 以淤泥来改良碱地。由于没有经验，缺乏科学知识，引黄渠道设 计不合理，致使泥沙淤了水渠，河水反而把碱泛了起来。结果 产量不高，大家口粮不足，不得不到面粉公司去筛细魏子面以 充口粮。因为段公全家和村干部都带头吃，村民也就无话可说 了。
五、礼贤下士，改革教育
河北新村移到之村民，皆系贫苦农民，从未上学受过教育。 新村编定就绪，不论男女老幼，均施以相当之教育。惟对于适龄 男女学童，尤注意知行合一，凡堂内所讲授者，在堂外均使一 实做。
段公虽系军人武夫出身，因其自幼好学,，又受武训行乞兴学 的影响，同样有着广不识字受欺哄，穷人永远穷”的想法。因此 他特别重视新村村民的教育，不仅重视学童的教育，亦重视成年 人的教育。他将原设在包头的武训小学搬至新村，自任校长。还 请了久居包头的陈世五来新村协助工作，并邀请了保定民生中学 的毕业生张嗣贤、李德祥二君来新村任教。当时笔者随父母住在 新村，笔者和段公的二女儿段至诚是新村武训小学的同学。
段公既重视教育，亦重视教育改革,更重视邀请致力于教育 改革的人才。家父王泽民（方白）原在定县晏阳初办的平民教育 促进会当编辑。他在1947年7月12日纪念段公的一篇文章《段 绳武的'新村'》中写道：
要问段先生的新村是怎么回事，顶好是去当村民，自己过 三过那种日子°
“我到新村去，不是去当村民，我也不是去作客，我是去给 段先生当一名助手，帮他办事。
本来我和段先生不认识。1937年，我在定县作事，忽然 收到朋友来信，说段先生要请我。隔了几天，这位朋友到了定 县，一见面就说，段先生怕你不去，他亲自来了。这样我们就见 了面，他是一位又高又大的胖子。
“他和我谈，他为什么要办新村，他打算办成什么样子，他 说他缺少助手，要我去帮忙。他说他的新村里，人人都要念书， 可惜现成的书都用不得，要完全编新的。他非要和大家生活在一 起，不能替他们编书。
“谈妥了，我答应去。
“段先生第一次和我见面时，就说,在新村里办教育，痛快 极了，不管你办小学，办夜校，办妇女班，办大人班，只要一句 话，叫什么入来，什么人就来。因为他们没有生活压迫，反正上 课和工作一个样。这话一点不假。
可是，段先生又说，在新村里当先生，不能光教书,在课 堂内教有字的书，在课堂外要教没字的书。有学的书是死书，没 字的书是活书。
活书是现成的，村里的一切工作，都是书，一切生活都是 书。死书可不现成，外边书店里卖的都不适用，必须自己编。荽 照着村里的生活来编，这样才能把死书和活书打成一片。
“ 他说，教女人们读书，不如教他们唱歌，.要把弔编成歌唱 出来。他又说教大人们读书，不如印些年画，一张画等于。课 书。我们正是这样做的。
“新村里的小孩子，并不整天念书，上半天课，做半天 他们割草，打草鞋，编草帘，，修儿童公"送一切都是先生带 着，这正是教活书， 二我国巳逝世的著名史学家顾颉刚先生'在他1947年主编的 《民众周刊》上，曾撰文纪念段公广他写道： "“段先生是替老百姓做事的人，他把全副精方都用在别人身 上,替别人谋幸福。他是我们中国最需要的人，也是最缺少的 人。这样的好人，是犬家的模范，也最值得大家纪念。 、、“段先生最主张通俗，他主张写文章要叫老百姓听得懂，道 画要叫老百姓看得僅。他曾经是北平通俗读物编刊社冨/社长及绥 远分社社长。他主张办教育要合乎老百姓的生活。他反对拿一种 教科书在全国使用。他反对上海出版的教科书，把男女小孩画成 小摩登，住在洋房里，他说这让乡下孩子看了，等于看外国画。“段先生办南新村，理想极高，不单是帮助人,’而是要改造 人'他的魄力很夫，不单改造一个两个人，而是要改造许多人； 他的办法也顶高,要改造人，就改造全部生活，建立一个新社 会段公对新村的教育极为重视，认为当时的教材不适合新村使 用，'决定自编教材。宪后邀请了进步知识分子赵伯庸、王泽民（方白）、杨荏莆、姬子平等，来新村组织教育委员会，主持新村 教育工作，并结合新村实际情况编写教材。又用高薪由北平请来 画家孙之儁，用一年多的时间画了一本《武训画传》，每一幅画还 编一段歌，做为小学课本，边学识字边唱歌，学生记忆特别深 刻。-
同时，在新村还成立了成人扫盲班和妇女识字班。
村里小学生毕业后，有的被送到包头中学继续读书，有的被 送到电灯、面粉公司当工入，为新村培养人才。这样，就可逐步 作到劳动与教育相结合，生产与教育相结合。由此，可以看出段 公当时对教育的一些看法和想法。
现北京市文物保护委员会主任、北大著名的地理学教授侯仁 之，曾于1936年7月1日代表《禹贡学会》河套水利调査团，访 问过河北新村，并曾在《禹贡》六卷五期上撰文《河北新村访问 记》。其中谈到段公的教育理想广以为真正受用之活教育，应由实 际生活入手，以实际环境为学校，以日常工作为教材，以体力劳 作代替运动，积极试验施行一种合理的教育制度。故凡村中受业 儿童，须集中于学校教师指导之下，于学校课业之暇，尤必参加 家庭及田野工作（劳动）。……儿童自幼经此训练，一方接受知识 思想，一方勤习劳动操作，将普通所谓之狭义教育与日常实际生 活打成一片，实为最适合目前中国农村教育之一例。”
至于普通村民的教育，也在计划实施之中。学校中附有成年 人夜校，使巳失学的村民得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在广义的社会教育方面，新村成立了自治会，负责训练与培 养公民的能力。在晚间村民召开良心省察会，亦巳照新村建设计 划举行。每日清晨，村长即在大礼堂鸣钟召集村民聚会，首先讲 述自省向善的重要意义，然后再分配全村工作，并宣布当天计 划，然后便分头工作、劳动。礼堂四壁，悬贴孔、孟，关、岳等 历史人物画像，以便村民瞻仰起敬，于潜移默化中以启发：见賢 思齐”之思想，并激励其忠勇爱国之志气。
段公因深入农民生活，所以懂得农民的要求。他说过"因为 农民要求易懂的文化，只有通过'通俗'的桥梁，才能把文化给予 农民。”有时他愤慨地说L只有建立在民众基础上的文化，才配称 文化。学校的校园为什么只种花卉不种蔬菜？城市的学生，家里 花很多钱培养念书，结果是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还看不起 劳动人民。念了书就想得个一官半职，不给老百姓办好事，简直 是忘本!
六、兴办剳业，介绍婚姻
段公组织的“河北移民协会。具体制定了一整套协会章程， 规定以“垦发边荒、救济贫民、建设新村为宗旨”。对安置移民、 贷款拨地、"建设新村、自行管理等项，都拟订了详细规则。所 以，当时一些报刊曾号召说广希望有志于移民事业者，都到河北 新村去看一看至于段公的苦干实干精神，更是受到人们的高度评价。当时 有的杂志记载说广所移灾民，均非素识，习惯不同，性情各异， 初行聚居，纷扰争执，往往出乎常理之外。赖段公持之以静，待 之以诚，苦口婆心，不辞劳怨，又加其妻女同居村中，深入灾民 之群，蔬食布领导辅翼，故能得有上述之成绩也。”
河北新村一经建立，很快便发展、完善起来；其规模及村内 秩序井井有条。1935年10月《独立评论》杂志第一百七十七号 曾经报道了段公在新村的情况。在村中有学校，有消费合作社， 有运输合作社，有纺织合作社，有牛乳合作社等。村行政方面， 有村长、副村长、闾长，邻长等.
河北移民协会董事长谷钟秀、齐振林二氏的视察报告曾刊登 在《开发西北》•.杂志第四卷第六期上，题为《绥远河北村巡礼》。
报告中写了当时灾民定居后的生活生产情况。其中第五条提到合 作事业：初建新村，均实行合作，消费、纺织、牛乳、缝纫、运 输等应时需要之事项，均由本会垫款组织合作社。毛线纺车四十 余辆，巳早开纺数月，颇有收入。织布机七台，织袜机六台，均由 妇女经理。此外乳牛十七头，种牛一头，牛犊十六头，每日所产 牛乳分运包头市。缝纫机案板各一，大车多辆，每日包揽生意， 各有收获。
段公为人正直，作风正派，并能身先群众，为人表率。他平 易近人，关心群众疾苦。他在电气面粉公司任常务董事期间，每 天步行入厂，一路上与工人亲切攀谈,问寒问暖。工作中有了差 错，从来都是作自我批评而不推卸责任。
在河北新村，为了给成年男青年找对象，他亲自到北平救济 院，将该院收容的一些不堪虐待，逃出来的丫头、童养娘与不甘 心当妓女的年青妇女，挑选了十名品貌端庄、身强力壮、能吃苦 耐劳而又热爱劳动的人，经与院长安锡嘏商洽，得到安的支持， 然后对女青年介绍了新村的前景和现在的生产生活情况，及男方 的详细家庭情况，并让她们看了男青年的照片，女方经过考虑， 出于自愿的，就定下来。安院长做为女方家长，每人陪嫁一个柳 条包,I身衣服和织布机等。男方由段代表家长，每一对夫妇给 一间新房，两床被褥，一件自织的紫花布（用土黄色棉花织的 布）上衣，一条学生服蓝裤，一顶草帽3每户一套炊具，用草 （织棘草）编织的新炕席，新门帘。双方见面后，经过多次谈话 和接触，彼此情投意合的，就算最后定了下来。定期举行集团 （集体）结婚，地方上的头面人物都来参加祝贺，村里杀猪宰 羊，大家吃喝一顿，这真是一种别开生面的喜事新办。从此男耕 女织，生活美满。段公办过两次集团结婚二上述是头一次，•在包 头，有十对。第二次集团结婚，日期是1937年.7月15日,•在五 原的新村箕训纪念堂。以后他们每家都添了孩子，每生一个孩 子，都一定给段公写信报喜。
段公办新村，有一套美好的想法，就是要建立一个没有压 迫、没有剥削的新社会。按合作社组织，除耕种外，还办手工业 工厂。每村规定村民一百户，每户有地一百亩，共一万亩。另有 公田两千亩，作为公共福利事业的开支，此外还有学田，由老师 带领学生耕种，村民协助。数年后，村民收入多了，便按当时规 定，陆续归还垫款，还清之后，一切归村民所有。至此，新村也就 交给村民自己去办。然后再用收回之款，再办别的新村。如此连 续地办下去，新村逐步扩大。他计划要办二百个这样的新村。后 来段公在重庆时，曾由我父王泽民（方白）协助写了一部《绥西 移垦记》，内容记叙很详细。可惜现在找不到这本材料了。
七、“我当村长，不当军长”
段虽一介武夫，由于他的为国为民思想好，苦干实干作风 正，得到了教育界、文化界，新闻和学术界的一些人士的支持。 他曾应邀在一些高等学府讲演，结识了顾颉刚，徐旭生，梅贻 宝、杨钟健、范长江、王日蔚等人。顾主编的《禹贡》半月刊， 颇注意西北边陲，对段公的西北移垦，甚表同情。顾、徐二人在 北平创办了 “通俗读物编刊社。编写通俗的抗日进步书籍，并推 举段为•通俗读物编刊社”副社长，兼该社“绥远分社”社长。 由河北新村的教育委员赵伯庸主持“绥远分社”的筹备事宜。由 于大家在报纸、杂志上为段创办的“河北新村”作了大力宣传， 从此知识分子和记者、专家们前去参观新村的人就更多了。如孙 伏园、范长江等人，以及一些外国记者，教育家们也曾前往参观 过。当时河北省政府曾拨五万元救济款，也曾派视察团到包头、 五原视察新村，视察之后，甚表满意。
1936年,;日本侵略者进攻百灵庙，被傅作义的部队打得大败。全国人心振奋，各地争送慰劳品，并派代表团前去慰问。逋 俗读物编刊社当即编了大鼓词等节目，由高中毕业女生孙慰君作 慰问演出，给广大士兵很大鼓舞。为了庆祝百灵庙战役的胜利， 国民党特派陈诚到绥远，邀段至归绥，拟请段出任蒋党军长，段 公当即婉言谢绝。他说L我当村长.不当军长了但向陈要了一百 支枪和一些手榴弹，以便训练新村壮丁,做到“平时为民，战时 为兵。可以武装保卫边疆。段公的设想是I如果新村多了，便可 军民联防，组成保家卫国的活长城。.
八、《禹贡》载文，杨谈理想
1936年8月，段公应“禹贡学会”之请，写了一篇《开发 后套的商権》，刊于1936年11月1日出版的《禹贡》半月刊第六 卷第五期上，写出了他对开发后套的意见，现将原文摘要如下：
后套面积约有十五、六万顷，全是肥沃可耕的土地。远在 秦汉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移到此地。后套在很早的时候，就巳经 步入垦发的途径了。可惜,后来中国的政治力量，有时保守不住这 片肥美的地方。……我们现在到后套看看，满目荒凉，巳耕之 田，不能居十分之一。主要的原因，就是两千年来，我们以农立 国的民族，没有保守住这片土地。……民国十年以后，政府剥削 农民的方法更多了，人民压迫在苛捐杂税之下，终日叫苦而无可 如何。这是对于开发后套不利的现象，政府该当注意的。
后套开发的问题，主要在人事上，只要人事尽到了，地利 的开发就不成问题。将来如果能用适当的方法组织社会. 地，整理渠道，后套一定能成为一个理想的社会。
“开发后套方案的要点1可分政治组织、经济辅助、 管理与技术问题3减轻税率统一税收，土地所有权问题, 为中心组成新社会以及交通问题、畜牧问题、造林问题良、农具改良，移民问题及领袖人才问题，计共十三条段公此文，针对时弊，切实可行。文中充满了保卫祖国，爱 护人民的精神与热忱，提出了开发后套的原则和具体措施，在当 时确属一件大好方案，无奈国民党当局不予釆纳。
九、风狂雨骤，新村遭劫
西安事变，段公见共产党以国难为重，不念旧恶，对张、杨 兵谏，从中斡旋，段公说、共产党真是现代中国的圣贤。”
1937年5月，段和通俗读物编刊社社长顾颉刚倡议，组织 了 "西北考察团”，号召社会人士，特别是科学、教育界人士，赴 西北参观，以广宣传。当时参加者百余人，段任领队.考察团于 7月1日由北平出发，沿途下车参观。金陵大学影音系主任孙明 经沿途拍摄了电影，并记录每天的参观见闻。同时，段又由北平 社会救济院挑选了二十名妇女，随考察团同车抵五原，于7月15 日举办了第二次集团结婚，考察团部分成员也参加了婚礼，还拍 了影片。考察团还参观了壮丁们的军事训练，参观了三个新村的 村民劳动和生活情况，并到各家作客。大家对于新村的各个方 面，都给了很高的评价。此时，正值“七•七”事变发生，抗战 巳经开始，大家十分愤慨焦急，但考察团还是按照原订计划继续 进行.
1937年冬季，在段等离开新村，去武汉参加抗战以后，部分 伪蒙军曾一度窜入新村，好淫烧杀，无所不为。把留下的枪枝弹 药、牲畜，粮食、衣物等等，抢劫一空。把新村干部毒打致残。 把青年壮丁抓去当兵，以后多数牺牲。从此，新村破产，村民生 活日益艰苦。段闻知后，痛哭不巳，深感亲人们逃出了水洼，又 陷入了火坑。此事深深地教育了他，使他认识到必须有一个好的 政府，不受帝国主义侵略，农民才能过好日子°沙漠上的几株小草，怎能经得住花风暴雨呢!
十、参加抗故，辗转武汉
1937年“七•七事变”后，国共合作，展开了全面抗战。傅作 义邀请段参加第七兵站分监做后勤补给工作。保家卫国，人人有 责。段原系军人，更是责无旁贷，当即慨然允诺。当他再穿上军 装后，不禁流下眼泪说:“我曾发誓不再穿这军装，我好象老寡妇 再嫁，不得巳而抛下一群儿女。都是为了打日本,不打到胜利决 不罢休。”随后，他赴大同就职，不久，因他挂念新村尚未安排妥 当，就辞职再回五原，把新村工作做了适当安排。因绥远即将沦 陷，他便毅然决定去武汉参加抗战。临行时教育村民说、有国才 能有家，我是去参加抗战，不是去作官。抗战胜利后，便立即返 回五原，还当我的村长，再与亲人们团聚。”村民哭泣，难舍难 分，相送数里。段亦含泪而别，离开了用多年心血创办的新村。 谁想到从此一别，竟成永诀了呢！
段公拟去武汉，因积蓄巳经用尽，连路费都没有，只得将包 头电气面粉公司的股票抵押了两千元，才能成行。
北平沦陷前夕，通俗读物编刊社巳经迁到归绥与分社合并。 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仍继续编写抗战读物，用文字和绘画宣传 抗战。绥远失守前，该社同仁，有的愿留绥远打游击，有的后来 去了延安，也有一部分人随段离包头。该社总、编辑王日蔚和赵伯 •庸要回河北原籍打游击。临行时，段将新村的枪六、七十支和弹 药交给王日蔚带走，并在包头开了护照。王、赵等数人随段全家 同乘木船到河曲。分手后，王等雇小毛驴驮着枪支，到了太原。 因关卡特紧，枪支不能通过，就把这批枪支弹药交给了八路军驻 .太原办事处。段后来知道此事很高兴地说广很好，八路军是真打 日本的，八路军一支枪顶一百支用，总算对抗战做了一点贡献 这说明了他对共产党的信任态度。1946年，张苏在晋察冀边区首 府阜平见到王日蔚，谈及此事，还说、这几十支枪确实起了不小 作用
1937年秋，段的家属经晋南、河南，到达武汉。段和他的 旧日随从副官梁振恒留在河南，找河北省政府汇报新村安置情 况。当时遇到冯玉祥和汤恩伯，二人都想留段协助工作。只是冯 巳成了 '光杆司令。才劝段去汤部参赞军事。不久，汤部撤退。 段在堤堰上观看汤的队伍时，被驮炮的马碰落在一丈多深的沟 底，当即昏迷过去，但也无入发觉。随从副官梁振恒在前面等他 不见，就返回去找，听到沟底有呻吟声，一看是段，才把他扶上 壕边，幸四肢尚无骨折，只是脑震荡很严重。段的五弟哲卿是留 日的外科医生，正在武汉，闻讯后才去河南把段接至武汉医治。
段在岳口镇因病休养时，不能亲自读书看报，他的家属除担 任他的护理工作外，还给他读邹韬奋等人的抗日著作。特别是介 绍苏联十月革命后农民过上了集体农庄生活情况时，他听得十分 入神，这使他进一步接触了进步思想。每当听到报上说战况吃 紧，他就焦急不安。听说前方重伤兵根本运不下来，轻伤也都变 成了重伤，他更是非常痛心，就再也呆不下去了，春节前一定要 回武汉。家人再三劝阻，他流着泪说：“时局这么紧张，我怎么养 得住病呢?”大家看他这样坚决，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只好让他 又回武汉°
十一、中将主任，主管伤兵
1938年初，段公到武汉后，见通俗读物编刊社的十数位同仁 亦由西安来到这里，就腾岀一间房屋给他们住。大家都是睡地 铺，用膝盖当桌子，立即着手编写抗日宣传读物。其中个别地下 党员向段讲解共产党的抗战方针，使他进一步认识到：只有共产 党才能领导人民抗战到底，才能取得抗战的最后胜利。段希望能 与八路军方面的同志们见见面，谈谈国家民族的前途问题，通俗 读物编刊社研究部主任赵纪彬答应给联系。
1938年春，周恩来担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总政治,部副部 长时，为了实现统一战线方针，在总政治部下成立一个设计委员 会，邀请各民主党派人士担任设计委员。同年夏，段以无党派民 主人士身份亦被邀请参加了。段多次聆听周副部长的教诲，受益 良深。当时，段公住在武昌珞珈山武汉大学，周恩来副部长全家 也住在那里，相居为邻，因而能有机会向周副部长汇报他参观视 察后方医院的情况，略谓：前方对英勇杀敌、保卫国家的负伤士 兵救护不力，致使轻伤变成重伤，重伤的救不下来。我过去曾负 伤三次，对此深有体会，表示愿意担任伤兵工作，并谈了个人对 这项工作的初步设想。周副部长很同意他的意见，要他打个报 告。后来段找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商谈，写出了报告。报 告递上去不久，总政治部就委派他为军事委员会后方勤务部政治 部（以下简称后勤政治部）中将主任，主管全国伤兵工作，与伤 兵管理处及军医署协同工作。随即在武汉成立了后勤政治部，内 设三科一室及政治大队，分掌人事、经理，宣传及伤兵工作。武 汉失守前，后勤政治部转移到长沙L长沙大火力后，又撤到重 庆。1939年才迁到重庆江北齐家花园及龙头寺。
段公在武汉时，还曾由总政治部第一厅分配他担任中央训练 团总务处处长。因他对此工作不满，只勉强干了二十八天。
段公主管伤兵工作后，采取了一些具体的工作措施：
1.设立伤兵招待所。
首先在各战区设立若干招待所，负责抢救伤病官兵，及时地 转送后方医院。伤兵招待所的设置原则是：从作战火线向后延 伸，约每三十里设一招待所，一直延伸到后方医院附近。各招待 所对过境伤病官兵，除进行简单的抢救、包扎、挨药，服药，并 招待饮食住宿外，另有图书，画报及抗战宣传小册子，供轻伤者 阅览。
后勤政治部为了加强和推动各个战区的伤兵工作，1939年 又分别在衡阳、西安、设立了西南办事处（处长屈凌汉）及西北 办事处（主任侯松山），使伤兵招待工作更顺利地开展起来。这就 减轻了伤病官兵的痛苦，能使他们早日康复，重返前方°
2.成立政治大队。
后勤政治部为了开展宣传工作，成立了一个政治大队，由王 日蔚（后改名王真，现北师大教授，共产党员）任大队长。大队 成员有青年学生、干部和艺人，亦有地下党员，思想多数较为进 步。队员们经常用各种艺术形式，如京剧、快板、大鼓、话剧、 歌咏，讲演等等，轮流到各地伤兵医院作慰问演出。歌颂伤员们 保家卫国、勇敢抗日的英雄事迹，宣扬伤员们伤愈重返前线的光 荣行为。还表演了打汉奸、改造二流子等优秀剧目。在宣传，慰 问、演出之余，还教伤兵识字，代写书信，代写传记，代为缝洗 衣裳等等，深受伤兵欢迎。从而伤兵闹事的问题也逐渐减少了。 政治大队为教育队员，还成立了读书会，读些抗日进步书籍，使 大家的思想不断进步。
后勤政治部在长沙时，有晓庄师范陶行知的学生汪达之领导 的新安旅行团，也参加了政治大队的工作。他们作为一个独立小 队单独工作，常深入医 院对伤兵进行宣传教育。陶行知有时也到 新安旅行团及政治大队去讲话。“长沙大火”后，后勤政治部撤住 重庆，政治大队则由湘西徒步走到贵阳，沿途进行抗日宣传工 作。这时，新安旅行团脱离了政治大队向南去了桂林。
3.成立伤兵教育委员会。
段公鉴于当时抗战士兵大多是从农村或城市以强迫征兵抓壮 丁方式征集来的青年劳动民众，他们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文 盲，对于抗战意义大都缺乏认识，对于长期坚持抗日战争认识更 不足。为了教育伤兵和民众，广泛开展抗日宣传工作，段公于 1939年在后勤政治部的编制以外，成立了一个“伤兵教育委员 会”（后改称“荣誉军人教育委员会”），骋请主任和兼任委员多 人。如社会知名人士郭沫若，老舍、董渭川等都是。这个组织经 常开会研究伤兵教育事业的设计、开展与推行，深受社会上的赞 助。另外，为了用通俗文字和图画宣传抗日，宣传进步思想，提 高劳动人民文化，启发民众一致抗日，还骋请了很多编辑和绘画 人员，大量编绘了通俗抗战小册子、连环画供伤兵阅读。还编有面 向社会的抗战宣传期刊。同时，又在后勤政治部的编制以外，设 立了一个“伤兵读物印刷所”，负责印刷、出版以上各种图书期 刊。所有这些伤兵读物、通俗抗战小册子、连环画以及各种抗战 宣传期刊等等，印刷出版以后，除分发各地伤兵招待所、后方医 院和伤病残废教养院，供伤兵学习阅览外，还派荣誉军人带上这些 图书刊物到各地展销出售，既增加了荣军收入，又抵制了黄色小 人书，起了宣传抗战，宣传进步思想的作用。可是这样做，反而 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仇视与反对。
4.建立荣军职业协导会与“伤兵之友社，
为了提高伤兵的社会地位，段建议将“伤兵”改称“荣誉军 人。得到举国上下的赞同。并由军政部，总政治部通令改称。同 时又教育伤兵要有残而不废，还要继续为抗战出力的英勇气概与 社会荣誉感。
为了推进和安置伤残军人就业，于1940年5月成立了 "荣 誉军人职业协导会，段被推选为总干事，定期出版《协导报》，广 为宣传。又在重庆高滩岩设立“荣军职业训练所”，办了技训班， 为伤残军人传授技术，以便转业、就业。段公常谓，“物都没有废 物，人哪能有废人”，因而提出"虽残不废”的口号，争取社会人 士的支持，帮助荣誉军人就业，并在后勤政治部内录用一些伤残 的荣誉军人。在这以前，他还参与发起了 “伤兵之友社”，以社员会 费来慰劳伤兵。后勤政治部的家属也常从事义务劳动，为保育院 的儿童缝制被套、缝补衣被，把收入的钱买了布，制成衬衫、衬 裤慰劳伤兵。总之，在段公的倡导与感召下，大家都自觉地尊重 伤兵，愿为伤兵服务，形成了一股为伤兵服务的热潮。
5.设立监理员室。
在各后方医院、重伤医院和残废教养院里都设立了监理员 室。监理员负责监督各医院里的医护、财务会计、伤兵伙食、伤 兵生活、伤兵教育等项工作，以保障伤兵的安宁、健康、生活福 利和学习教育的顺利进行。人员由总政治部委派，业务归后勤政 治部指导，旨在防止贪污，剥削和医疗事故的发生，以便把伤兵 医院里的伤兵工作搞得更好。
十二、鞠躬尽瘁，反遭呦�
段公主持荣军工作，深受伤残军人及社会开明人士的爱戴、 赞扬和支持。但蒋党官方则多方刁难，认为段成立'伤兵读物印 刷所二荣军职业协导会，提倡虽残不废”，帮助荣军就业等等， 都是“不务正业”。又说后勤政治部内有红色的、粉红色的共产党 员，成份复杂。该部副主任李树衢是个脱党的反共分子，为了邀 功请赏，向上密报段“不务正业，帐目不清，要求下令清查。但 诬蔑总是诬蔑，事实最能说明问题。李等诬蔑段的“不务正业。 实际上那正是解决了全国伤兵的切身利益，为国家办了一件大好 事。所谓”帐目不清”问题，经上边派了查帐组清査后，才知道 段公每月薪金二百元，他每月要捐出一百元为伤兵服务。他每月 有办公费五百元，除办公用外，从不为个人开支。全部经费尚有 大量节约。而李树衢等几个副主任的办公费竟分文未留，全部纳 入了自己的腰包•这真是鲜明的对照。
荣军就了业，伤兵管理处就取消他们的住院待遇，段公坚决 反对。他认为荣军在前方拼命杀敌，为国致残，国家应给以生活保 障。现在他们响应“虽残不废”的号召，愿为国家多出一份力量， 这是一件好事，但不见得就能成为终身职业，所以不能取消他们 应享的待遇。经过多次力争，伤管处才改变了他们的错误主张。 这真是好事多磨，困难重重。
后来，段公见到冯玉祥，谈及被诬蔑一事。冯说L你不是国 民党嫡系，谁叫你实打实地干哩I人家消极抗战，当然他们要难 为你。但这决不能伤日月之明，你只有斗才行，1938年冬，汪精卫叛国，从重庆出走，投降日本。段公闻 知后，沉痛而坚决地说:“老总（指蒋介石）一定是事先知道，要 不然的话，无论如何他（指汪）也跑不了！我们当军人的就敢于 这样断定建当时段公已看清了国民党不是真抗日，因而再一次提 出，要找共产党谈谈，、以便认清国家民族的前途。
1939年，经赵纪彬介绍，段公和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主任周 谊见了面。他俩在江北段的家里，谈了一个通宵。事后周对赵 说/段先生为人真诚，抗战坚决，有事业心。他主持的伤兵工作 很有成绩。你们编刊社可以进一步同他合作，使伤兵能够读到通 俗爱国读物。”同时，段也一再赞扬L共产党有人才，够朋友广段 公有时也到曾家岩周公馆去，向周恩来副部长请教国内外形势和 抗战前途等问题，因此引起了特务们的监视和跟踪。
十三、荣军之父,永垂千古
段公于抗战初期，巳经接受了共产党倡导的统一战线思想， 并以身作则，身体力行。他在后勤政治部所任用的工作人员，大 多数是进步人士和一些社会名流。他成立“伤兵教育委员会” 时，更是左、中，右兼容并包，团结一切愿意抗战的志士，俨然 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统战组织。当时的后勤政治部，在段公的领导下，为伤兵教育和伤兵工作，做了不少事情，收到了很大效果。 但也遭到李树衢等国民党反动派的攻击与破坏。段公即使不死， 在工作中也会被排挤得做不下去，最后必将被迫辞职。
段公在重庆遇到了金陵大学影音系主任孙明经，请他制作了 一套《武训画传》幻灯片，一套1937年预拍的“西北考察团” 16毫米电影片。还制作了一套《武训画传》锌板，印发了一批 《武训画传》小册子，广为宣传武训行乞兴学的苦行精神。段公 去世后，在北磅的陶行知借去锌板，重印了一版《武训画传》，并 称段为“武训第四，以后就将这套锌板赠送给教育部社会教育司 了。
段公本来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因工作繁忙9又患有严重的失 眠症。在拼命工作、大有成绩、反受诬陷迫害的情况下，病情因 而加剧。但他稍事休养后，就又带病坚持工作。在1940年，七• 七”事变三周年纪念日开会时，他忽然感到腹部剧烈疼痛，不能 支持。当时重庆正遭敌机大轰炸，几家医院手术室已被炸毁，其 他医院均在抢救被炸伤员，病房、楼道全部占满了，无法进行手 术，他只得回歌乐山，入中央医院检查.可巧该院外科医生也全 部去重庆抢救伤号去了，直到晚十点才回来，经诊断为肠梗阻。 因发病时间过长，又有严重的糖尿病，手术后恐怕伤口很难愈 合，明知希望不大，但也只能作了手术。手术后的第二日即进入 昏迷状态。对家属竟无一言嘱咐，只是仍念念不忘“荣军出路。 不断吃语“回新村当村长去七医院要求输血，后勤政治部职工和 荣誉军人，争着抢先输血。输过一次之后，看看已无希望，家属 就谢绝再输血了。手术七日后，竟于1940年7月13日与世长辞 了，终年仅四十四岁。噩耗传出后，广大荣军无不痛哭。消息传 到新村，更如晴天霹雳，村民奔走相告，无不痛哭流涕。全体 村民戴孝开了追悼会。大家沉痛地相互谈论着、荣军之父”死 了广老村长”死了！
段公遗体安葬在重庆歌乐山桂花弯，墓后的石岩上刻有冯玉 祥纪念他的题词（可惜后被山洪冲刷破坏，原词未能找到）。
1946年，五原新村地租期满，又由河北移民协会董事长谷九 峰向河北省政府交涉，用合作社名义贷了一部分款，由段的家属 和原绳武乡乡长张嗣贤、张振东等，前去续租了十年，并在新村 恢复了武训小学。解放前夕，这笔贷款巳由段公的家属如数还 清。
段公原有二女四男。四个男孩由于在河北新村传染上了肺结 核，并发了脑膜炎，不幸于一个半月以内相继夭亡。长女恕诚， 中共党员，副教授,任上海第一医学院附属儿科医院副院长。次女 至诚，亦中共党员，现任中国农机机械化科学研究院主任工程 师、总工程师，办公室主任。
段公逝世的消息传到绥远以后，绥远省政府当即将五原移民 新村的“河北乡，改名为“绳武乡七以资纪念。
1944年7月14日，《新华日报》报导：7月13 H T午，全 国荣誉军人在高滩岩荣军职业协导会荣军职业训练所内，给“荣军 之父却段绳武先生树立了半身像纪念碑，并举行段氏逝世四周年公 祭。岀席的有各地服务荣军代表、文化界人士，段氏生前友好和 段氏家属共二百多人。公祭由协导会总干事郝子华主持，陶行 知讲了话。《新华日报》还发表了 “短评，题为《纪念段绳武先 生》，称赞段绳武先生爱国家、爱民族、爱护荣军的精神，说他是 位值得敬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