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步庄

        于方舟同志是我省最早的共产党员和我省、天津党组织的 创建人之一，著名烈士。入党之后，于方舟曾写过一首《自旧》 诗：

一行热血千行泪，泪有干时血不干，

莫因逆境生悲感，且把从前作死看。

        这首诗表达了作者拯救危亡、重建中华的抱负和视死如归， 义无反顾的精神，也是于方舟一生的生动写照。

一

        于方舟，原名于兰渚，1900年8月20日生于河北省宁河县（现属天津市）俵口村。于家务农，在包围俵口村南北的七里海 中，拥有大片苇塘，因此生活比较富裕。父亲名际刚，母亲姓 运。于家长辈对晚辈教育严格，又循循善诱，形成良好的家风。 于方舟兄弟五人，他最幼，最受父母喜爱°为了表示对家乡的热 恋，取名芳洲，后通用方舟，化名绍舜。

        于方舟幼入村塾，后转小学堂就读，十三岁入县立高级小学 学习。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手不释卷，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 茅。辛亥革命后，革命思潮深入宁河，少年于方舟在村中第一个 剪去了辫子，立誓学习孙中山，为国效力。

        上高小时，赵家庄一位同学因家境贫寒，到开学时交不起学 费，校方即勒令退学。该同学苦苦哀求，痛哭失声，但无济于 事。于方舟立即向校方交涉，争取缓交，又遭拒绝。于方舟毅然 把自己的学费拿出，为那个同学代交，才使那位同学得以继续学 习。对于学习差的同学，他总是热情帮助，直到完全明白为止。 即使误了休息和吃饭，也毫无怨言。由于他品学兼优，受到师友 的赞扬。大家都亲近他，敬重他，而他处事谦谨，从不骄傲自 满。

        1916年，于方舟考入天津直隶省立第一中学。除了学习课堂 知识，还潜心研究历史，关心时事，填写诗词，表现出多方面的 兴趣和才华。同学们都钦佩他好学上进，才思敏捷和助人为乐， 在同学中威信很高，选他当了班长。

        当时的天津，英、法、意、日等帝国主义都设有租界，美帝 国主义设立“军营”，大沽口成了帝国主义的商品集散地，天津街 头外货充斥，而北洋军阀政府则卖国求荣。于方舟眼看到九国租 界，十里洋场的天津，政治腐败，经济落后，祖国处境危殆，真 是忧心忡忡。

        入学第二年，发生了震撼世界的俄国革命。消息传来，于方 舟极为兴奋。他联络志同道合的学友安毓文（幸生）、韩致祥（麟 符）等二十余人，主持召开了座谈会，对苏联放弃在华特权，归 还租界，表示热烈欢迎。李大钊在《新青年》上发表的《庶民的 胜利》、《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等文章，更启发教育了于方舟。

        暑假，于方舟邀集同学好友，返回俵口，乘兴驾船畅游七里 海。芦苇丛中，畅所欲言，倾吐抱负，攻击时政。他自比大海中 的一叶方舟，吟唱起《方舟歌况“苍茫大海中，方舟一叶为萍梗， 帆檣了不具，问君何以济众生?！……”他针对国家内忧外患的悲 惨现状，无限感慨，正如他在《地方问题发端》一文中所述鄭呜 呼！中国时局之乱极矣！中国人民之苦极矣！四万万同胞无片刻 之安生，数百万方里无尺寸之乐土。”为了探求真理，于方舟对《新青年》杂志的重要文章，对十月革命的经验，更是反复研 究。逐渐觉悟的于方舟，开始探索救国救民的新道路。

二

        1919年北京爆发“五四”运动，并迅速波及天津。于方舟 积极投入了这一伟大的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之中，成为天津 “五四”运动的卓越领导人之一。

        “五四”前夕，巴黎和会的消息不时传入天津。天津十五个 中等以上学校的学生忧心如焚。于方舟做为省一中的学生代表， 开始奔走联络各校学生，拟于5月7日举行示威游行。“五四”运 动的爆发，鼓舞了天津学生。于方舟等于是决定，在5月6日各 校代表集会声援北京学生。天津学生的愿望提前实现了。

        这一举动使反动保守势力非常不安。直隶省立第一中学由省 教育厅直接统治，严防学生的爱国举动。秀才出身的校长王梦臣 顽固守旧，声言“照着手续办事”「不为天下先”，和于方舟大吵 大嚷，于方舟据理驳斥王梦臣的谬论。在他的鼓动之下，从5月 6日起，各班订立爱国公约，建立“雪耻救国会”等组织，并召 开全校同学大会，报告“五四”运动经过，揭露北洋政府的卖国 罪行和日本妄图灭亡中国的侵略野心。会后，立即成立了直隶省 第一中学学生救国团，一致推举于方舟为团长。如火如荼的爱国 运动在省一中开展起来了。

        5月14 日,天津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宣告成立，于方 舟当选为宣传科和演讲队的成员。5月23日，学联宣布罢课，有 十五个学校万余学生积极响应。于方舟领导省一中学生冲破校方 阻拦，投入罢课行列，省一中学生人数仅少于南开中学，因此成 为罢课队伍举足轻重的力量。他们在自己编印的《醒》报上郑重 宣布，罢课的目的在于“唤醒国民，拯危救亡”，给反对派以迎头 痛击。《醒》报主要刊登爱国运动新闻和宣传材料，在市内销售较 广，受到群众的欢迎。

        在“五四”运动中，于方舟夜以继日，奔走呼号，宣传团结 救国的道理，广泛地团结了各校学生和各界人士，推动了运动的 发展。他的足迹遍及天津大街小巷和附近村镇，天津普遍流传着 “谁人不识于兰渚”的佳话。

        于方舟是位出色的宣传员，他领导的演讲队活跃在鼓楼、东 门脸、东北城角等地，常带头发表演说。一面演说，一面散发传 单，从早到晚，忘饮忘食，口干舌燥，挥汗成雨。说到北洋政府 卖国殃民，亡国之痛，危在旦夕时，痛哭失声，感动得听众也纷 纷泪下。为了增强演说效果，于方舟特意买了一面镜子，常在宿 舍面对镜子练习演说。在演讲队伍中，于方舟和省一师的辛璞 田、省一女子师范的邓颖超、郭隆真等的演说，讲理透彻，激昂 深沉，感人最深。对此，反动当局惊恐万状，命令走卒“留心防 范，无形消弭”。一天，于方舟正在鼓楼演说，巡警赶来干涉，他 仍然侃侃而谈，义正辞严，不为所动。巡警恼羞成怒，一把撕破 他的衣襟。于方舟威武不屈，继续演说，听众蜂拥到他身边，怒 斥巡警，高喊口号。巡警见众怒难犯，只得抱头鼠窜。以后，于 方舟经常穿着这件被撕破的衣服演说，更加激昂感人。

        6月3日，北京反动政府大肆逮捕示威讲演的北京学生，酿 成”六三”风潮。北京学生代表当日来津，报告北京当局镇压学 运情况，引起于方舟等的极大愤慨，决心釆取更大的声援活动。

        6月5日和8日，天津中学以上全体学生，不顾军警的监视和阻 拦，举行隆重集会和游行。8日，队伍先到北马路总商会，公推 于方舟、马骏等找总商会会长谈判，争取商会响应罢市。会长听 到于方舟等的介绍和请求，深受感动，答应召开会议，商议罢 市。队伍随后转赴省公署，要求面见省长曹锐。曹锐拒不接见， 于方舟、马骏、安幸生据理力争，坚持面诉，曹锐只得勉强答 应。于方舟代表学生义正辞严地向曹锐提出抗议和要求，迫使曹 锐当面准许自由讲演、召开公民大会等四项要求。6月10H,天津 商界在学生敦促下罢市。面対天津各界的爱国行动，北京政府派 员星夜赴津，在总商会宣读免去卖国贼曹（汝霖）、章（宗祥）、陆 （宗舆）本兼各职的命令，斗争取得了初步胜利。在爱国运动 中，于方舟、郭隆真、马骏和安幸生坚定乐观，勇往直前，被同 学们誉为“四大金刚。”
        6月18 日,天津各界联合会召开成立大会，天津爱国运动 走向新的阶段。他们积极调查日货，抵制日货，致电北京政府， 反对签署和约，并派员去津浦、京奉等路，进行爱国宣传活动。 北京政府密电曹锐“严为取缔”天津各界联合会。天津警察厅长 杨以德（外号杨梆子）派出武装警察到处抓捕演说的学生。

        于方舟面对敌人的威胁，毫不畏惧，继续领导学联的广大 学生，开展爱国宣传活动，组织学联演说团分赴各讲演所轮流演 说。省立一中讲演团在6月底到达胜芳镇，胜芳镇人民表示“救国 为不容缓之事。纷纷响应号召，”以尽人民夭职”。当地一名学生破 指血书“不买日货，群众无不为之感动。事后，当地也成立了学 生联合会，积极开展活动。

        8月3日，曹锐转发内务部公文，明令取缔集会演说。于方 舟至为气愤，撰写文章，号召国民起来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 阀，并和反动警察斗争。辛璞田、安幸生分别在锅店街和估衣街 遭到警察殴打。于方舟在鼓楼也被警察撕破衣裳，他不顾这一 切，从鼓楼前往最繁华的估衣街。青年店员和市民群众涌向于方 舟身边，听他激昂慷慨的演说，并高呼口号助威。但十几名警察 为虎作傕，打散众人，逮捕了于方舟。于方舟被押在拘留所内， 军阀对他软化恐吓，于方舟不为所动。当局毫无办法，两周后释 放了他。

三

        北洋军阀政府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名之后，日本又提出山东 问题要由中日两国“直接交涉”的无理要求。亲日派“安福系” 控制的北京政府，竟然准备不顾一切，屈辱投降。于是在全国范 围内掀起了大规模的反对直接交涉和抵制日货的运动。同年11月 24日，日本侵略者公然开枪打死我焚烧日货的学生和警察多人， 制造了 “福州惨案”。天津学生和各界人民为了抗议这一暴行，立 即组织抗暴活动。学联调査科长于方舟和执行科长周恩来亲到天 津总商会，申明利害，晓以大义，并公布了于方舟事前调查的大 量日货资料，敦促商界釆取切实可行的措施，贯彻联合会通过的 抵制日货的办法。于方舟、周恩来慷慨陈词，有理有据，商会代 表不能不表示赞同。12月20日，天津各界群众十余万人，在南 开操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第一次国民大会，一致声讨日本帝国主 义的罪行。群众把大批日货运来，当场烧毁,“烈焰飞腾，烟冲霄 汉，人心为之大振”，场面极为壮观。会后举行示威游行，群众高 呼口号，散发传单，矛头直指日本帝国主义和军阀政府。

        极力破坏学生运动的曹锐12月23日发出布告，声言禁止调 查和抵制日货，阴谋提前放寒假，命令学生必须回家。于方舟和 学联战友一起，和曹锐针锋相对，编印口号和传单，广为宣传， 揭露曹锐等入的阴谋，痛斥“安福系”和曹锐之流的媚外投降政 策，造成强大的“不买仇货、提倡国货”的社会舆论，形成了日 本商船到港无人卸货、日货一律封存的可喜局面。

        不料，学生联合会和各界群众代表，在1920年1月23日 晚，在魁发成洋货铺查出没有登记的日货灯罩十七篓。该店奸商 有意扩大事态，竟然勾结日本浪人殴打检查人员，抢走检査证。 曹锐竟派出军警殴打并逮捕向他请愿的代表和散发传单的学生。

        1月25日，天津警察厅公然下令查封天津学联和天津各界联合 会。于方舟和周恩来、邓颖超、郭隆真等对疯狂镇压爱国运动的 反动当局极为愤慨。于是在1月27日召开了有五千余人参加的 第二次国民大会，到会者异口同声喊出“救亡！爱国！牺牲！猛 进! ”的口号。周恩来、邓颖超等在维斯理堂连续三天研究和讨论 了对付反动当局的行动计划和战斗部署。

        1月29日，按照予定计划，请愿开始了。一千多名学生， 每人手持标语，旗子，冲破军警的阻拦，从四面八方集合于东马路 青年会。周恩来、于方舟、等率领队伍浩浩荡荡的前进。“共讨国 贼”、"还我代表”的声浪此起彼落，声威壮观。

        到达省公署后，周恩来、于方舟等四位代表挺身向前，要求 面见省长曹锐。曹锐紧关大门，避而不见。周恩来、于方舟等四 位代表便不顾一切的破门而进。四位代表立即遭到逮捕。残暴的军 警挥舞手中的刀枪，对公署外一千多名手无寸铁的学生，进行血 腥的镇压，许多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有五十余人受重伤，造成了 著名的天津“一、二九”惨案。

        周恩来、于方舟等被捕后被押送到营务处，九天后转入警察 厅。警察厅长杨以德经常来到狱中，花言巧语，软硬兼施，妄图 使被捕者就范，供出学生运动的主使人。代表们拒绝回答，敌人 就用无限期拖延拘留的办法，折磨代表们。

        于方舟才进警厅，杨以德便假惺惺地说:“我是警务处长，你 们有什么意思，只管写出来疽'于方舟利用敌人的所谓言论自由，当 即指出，代表们不明白被拘禁的理由，学生请愿是爱国行动，为何 遭到逮捕。当天就起草了一张质问书，交给警察当局，迫使敌人 不得不放宽一些限制，如囚室不再上锁，允许亲友探望，可以看 书学习，互相通信等。

        一天，于方舟再次要求买新出版的进步书刊，又遭到拒绝， 他于是揭露其可以看书学习的虚伪性。为此，他写了一篇长长的 檎求书，其中写道:“虽日给饮食以养之，实不啻操刀斧以条之 也。囚置斗室，阅只字而无书，写只字而无笔，养成废人，以为 社会之贼，何若杀之为愈耶尸视察员看了条子，不但不允,还增加 了一个警察对他严加监视，连买饭菜的条子，也被他们没收，致 使于方舟有时没有饭吃。经于方舟反复交涉，坚决斗争，警厅 气焰才有所收敛，允许开条子买书。但司法科长一看写的是《新 青年》、《新潮》、《解放与改造》和《觉悟》,即暴跳如雷，说这些 书对学生没有用处，只给他买了一本《新教育》。

        反动当局经常传问被捕的代表，刺探情况，企图诬以图谋不 轨的罪名。司法科长高登甲问于方舟:“你们不好好学习，到省公署 去干什么?”于方舟正色答道L外国势力侵入中国，直接干涉我国 内政，外国货充斥我国，造成我国经济困难，而北京政府软弱无 力，屈膝投降，造成我国外交失败的悲惨结局。做为一名爱国学 生，秉承爱国之心，前往省公署，向省长说明我们的心愿，希望省 长代表国民，向北京政府申明，这又有什么不好呢?”高登甲被问 得哑口无言。于方舟继续质问省公署为什么拘留爱国学生,学生们 到底犯了什么罪？高登甲只得推脱这些都是省长和上边的意思。 于方舟利用时机，晓以大义，高被说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急 忙以笑脸相迎，点头谢罪道L这些，你就不必多谈了，把谁问短 了，都不露脸啊，好了好了，就请休息吧! ”

        几天以后，司法科又传被捕的二十六人分批到花园会议厅，笔 答省公署提出的二十一个问题。这些问题含有明显的杀机，暴露出 敌人的狼子野心。如问学生联合会是何人提倡、组织？各界联合 会是何人提倡、组织？国民大会是何人提倡、组织？（二）学生 联合会会报，何人总编辑？何人发行？在何处印刷？（七）国民大 会焚烧日货，是何人主张？（十二）韩致祥赴粤何事？（十七）各界 联合会为期甚久，用款来源？（二十一）天津联合会代表致吴佩孚 电，是否各代表共同决议？看了二十一条，大家更加识破了他们 的阴毒面目，于方舟等都随意乱填，把答案搞得一塌胡涂，有的 干脆写上“反对二十一条! ”司法科一无所获，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反动当局对扣押人员软硬兼施，看管上时紧时松。到3月上 旬，忽又严紧起来，外人不许来厅探望，家人也不能相见。于方 舟和同院住的六位难友共同商议，联合写出申诉书，质问杨以 德，要他迅速答复。内容是：

        （ 一）按约法非依法不能逮捕,吾等犯何法?违何项警章规定？

        （二） 望速公开审判。

        （三） 处长曾说：'学校先生误人家子弟，当入十八层地狱3 为官的要误人子弟，当入三十六层地狱。'今拘吾等四十余日，学 校已经开学，既不能往学校上课，是学生自误耶？先生误之耶？ 抑为官者误之耶？请自此后允许吾等彼此研究学问，俾免荒废学 业。”

        申诉书交出后，杳无音信。他们六人便到别的院落活动，共 商对策。但到了 3月底，又不准代表们互相往来了。为了抗议这 种非法行为，于方舟等提出限警厅三日内公审，否则，全体绝 食，以示人的尊严。警厅不予理釆，反而限制更严，还恫吓说： “厅长还怕你们! ”他们忍无可忍，于是决定4月2日全体绝食。 在绝食的第三天，邓颖超等二十四人赶到警厅，告诉杨以德:“快 把我们关起来吧！我们是来替换代表们绝食的。”曹锐大为震惊， 急忙命令杨以德接受代表的条件，以避免惹出更大乱子，不好收 场。并在4月7日把二十一名代表（因病和未成年的三名代表提 前释放）用汽车移送到了天津地方检察厅”民事看守所”。绝食斗 争取得了胜利。

        代表们在被拘捕期间，集体生活很有规律，自定制度，互相 监督，共同遵守。周恩来、于方舟等为了组织大家学习，起草了 “公共读书法七组织了经济学、心理学、历史、法律、英文和日 文等学习班。他们更注重政治方面的学习和座谈，公推周恩来主 管研究社会问题。还兴致勃勃地举办形式多样的文艺庆祝晚会。 于方舟也兴高彩烈地参加演出。他们虽身被监禁，精神生活却很 饱满，充分显示了革命青年的爱国热忱和乐观主义精神。

        在社会舆论压力下，反动当局在7月6日至8日开庭审理此 案。8日上午，被捕代表从容就席，他们精神振奋，毫无惧色。 当审判长宣布被告的所谓“骚扰罪”时，周恩来、于方舟向法官 们投去轻蔑的一笑，并连连发出质问，列举大量无可辩驳的事 实，申张正义，维护真理，揭露打击敌人，把法庭变成宣传真理 的讲坛。特意聘请的律师刘崇佑面对事实，主持正义，据理辩 护。他们义正词严，使法官们张口结舌，坐立不安。赢得了旁听 群众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审判长依靠手中的权势，宣读周恩来、于方舟“共犯骚扰 罪，各处五等有期徒刑二月。“羁押期内日数，均准折抵七“在 押二日抵一日，……均足执行刑罪终了之期”。宣读完毕，把代表 当庭释放。

        代表们获释的消息一经传出，天津人民奔走相告，欣喜若 狂，各界联合会和学联立即举行了隆重热烈的欢迎会。组织慰问 团把大红绸花和缀有|为国牺牲”四个金字的纪念章佩戴在周恩 来、于方舟和其他代表的胸前。

        在狱中，于方舟作诗词两首，以抒发蔑视敌人，矢志革命的 宽阔胸怀。

（一）

红日过墙三丈透，

监狱门开来走兽，

看到绝食眉头皺，

面对英雄身发抖！

标语传单未写够，
牢外同学平安否？

（二）

千古做完人，震撼三津，
爱国不怕进狱门，
虎狼拒送检察厅，
更增仇恨。

红日透监棂，满眼光明，
绝食神州风云动。
买办洋奴休横行，
一场春梦！

四

        "五四於运动时期，天津学生界有两个核心领导组织，一是 周恩来领导的“觉悟社”，一是于方舟领导的“新生社”。"新生社” 于1919年9月诞生，1920年4月1日出版《新生》杂志，介绍 新思潮，力主改革，带有社会主义的色彩。它以省一中学生为骨 干，主要成员有于方舟、王天麟、韩麟符、安幸生等十余人。 1920年9月以后，“觉悟社”主要成员相继出国。于方舟出狱后， 化名于绍舜，考入天津南开大学学习。面对斗争尖锐复杂的现实 社会，于方舟深感进一步学习革命理论和重建革命组织的必要。 他在李大钊的具体指导下，把《新生社》改组为马克思主义研究 会，并出版了会刊。不久，又将“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改为“中国 社会主义团小组”，于方舟为主要负责人。他和另一团小组负责人 张太雷共同战斗，培养了一批优秀的革命青年干部，于方舟经受了 “五四”运动的洗礼和被捕受审的种种考验， 特别是中国共产党诞生后风起云涌的革命斗争的锻炼，使他确定 了共产主义的坚强信念，经李大钊介绍，于1922年加入了中国 共产党。

        1924年3月9日，建立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天津地方执行委员 会，于方舟被选为委员长。他配合党的中心工作，开展工人运 动、学生运动和妇女运动，团员很快发展到六十多人。这为建立 中共天津地方执行委员会作了充分的组织准备。

        1923年6月，党的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确立了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方针。1924年1月，国民党召开了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经李大钊推荐，于方舟以天津学联代表的名义，参加了国民党“一大”，当选为中央候补委员。2月，于方舟和同去参加大会的 江浩、李锡九回到天津，于月底在法租界普爱里建立了国民党直 隶省党部。3月，北方区委蔡和森来津视察，传达在天津建立中 共天津地委的指示，责成于方舟在津建党。是年春，于方舟按照 党的决定，将天津党团分开，建立了中国共产党天津地方委员 会，于方舟为第一任书记，江浩负责组织工作，李锡九负责宣传 , 工作。与此同时，天津社会主义青年团改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对于铁路工运、印刷工运、纱厂工运、码头工运、学运、青 、 运、妇运、军运等工作都做了具体部署。地委机关设在英租界义庆里四十号。这里表面上是国民党党部，实为我党地下机关。兼 任国民党职务的地委成员于方舟、安毓文、卢绍亭等就住在这 里。

        于方舟根据党的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精神筹建的国民党直隶 省党部和国民党天津市党部，是以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为骨干 的。干方舟任国民党直隶省党部执行委员，共产党员江震寰任 樊 国民党天津市党部的常委。国民党省委委员均为我党的党、团员。中共天津地委在北方区委领导下，发挥统一战线的作用，利 用国民党省、市机关的合法地位，将天津反帝反封建的斗争蓬勃 地开展起来。

        1924年冬，孙中山先生北上，发表召集国民会议的主张，得 到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的支持。12月4日，孙中山先生到达天 津，中共天津地委组织五万多人热烈欢迎。于方舟亲往码头，向孙 中山先生表示慰问和欢迎。天津地委并在18日举行欢迎孙中山先 生大会。国民党省党部的于方舟、江浩和五十多团体的代表安毓 文、邓颖超等出席。会上发起成立天津国民会议促成会，会后组 织讲演队，宣传反帝反封建的政治主张。军阀政府惊恐不安，急 忙抛出“善后会议”条例，对抗孙中山先生的主张。孙中山先生 带病赴京时，于方舟，江浩等代表天津百万人民热烈欢送，给孙 中山先生以极大的鼓舞和支持。

        为了顺利召开国民会议，反对段祺瑞的"善后会议”，国民会 议促成会全国代表大会3月1日在北平召开。我党团结国民党进 步力量，一面和段祺瑞反动统治作斗争，一面和国民党右派作斗 争。会议由赵世炎等直接领导，天津代表于方舟、江浩、邓颖超 团结国民党内丁维汾，顾孟余、于右任等进步力量，与“西山会 议派”的林森、邹鲁等进行激烈斗争。由于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 占了代表多数，会议基本按照我党意志进行。这一会议的召开和 结果，是国共合作中取得的重大胜利。

        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国民党“西山会议派”群集北平，对在 国共合作中卓有成效的国民党省党部极尽造谣诬蔑之能事，妄图 改组省党部。于方舟参加孙中山先生碧云寺衣冠葬礼之后，于1925 年春为联合党内同志和国民党进步人士，召开国民党直隶省第一 次代表大会。各县代表共一百余人参加，邓培、解学海、董在义等 均岀席。于方舟坚持党的路线，团结党内外同志，挫败了 “西山 会议派”的阴谋，选举出于方舟，江浩、李锡九，邓颖超、吕职 人、王积恒、翟少痴，李希逸、叶善枝等九人为执行委员会 后，于方舟返回天津。

        天津地委建立后，天津工人运动发展迅猛。党派出李培良、 卢绍亭等深入到宝成、裕大，裕元、北洋等纱厂，组织工人群 众，开办平民学校，宣传革命思想，领导罢工斗争。工人学员在 平民学校补习文化知识，进行阶级教育，培养了大批工人干部。 学校没有教科书，于方舟主动承担了编写课本的任务。原计划编 六册，他写出三册。课本内容联系工人实际，言简意深，通俗易 懂，内容有“你织布，我纺纱，赚得钱来都归资本家……。”由于 工人运动的兴起，天津成了全国职工运动的重要阵地之一。

        1925年5月30 日,上海发生日本资方枪杀顾正红事件，引 起天津强烈的反日运动。天津地委组织了三次反日示威游行大 会，拍发电报，紧急声援上海难友，并安排了会后天津支援上 海、积极开展反日工作的事项。这一年，于方舟还亲自领导了反 对比利时资本家电灯，电车加价一倍、压榨劳动群众的罢工斗 争，迫使公司经理盖拉德取消了加价的&命令”和“布告与取得 了罢工斗争的胜利。

        为了加强天津党的工作，北方区委派李季达和粟泽来津，改 组了天津地委，李季达任地委书记，粟泽任组织部长。于方舟对 李季达非常尊重，主动辞去书记职务。以后，便和江浩一起进行 统一战线工作。他一直注视着天津工人运动的发展，直到1925 年8月11日，砸裕大纱厂以后，工会活动场所和爱国团体被军 阀李景林查封，工人领袖遭通缉逮捕°在白色恐怖中，于方舟才 不得不转入地下活动。在准备出席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的 代表中，于方舟、邓颖超、叶善枝被国民党直隶省党部选派为代 表。因工作不能脱身，于方舟未能出席。

五

        1925年底，国民党直隶省党部迁到天津东门里旧道尹公署 内正式办公。于方舟所领导的中共顺直国民运动委员会及其下属 组织也在此公开活动。国民军入津次日，于方舟组织人员接出遭 到奉系军阀李景林逮捕的各界代表辛璞田、安幸生等十九人，组 织万余市民欢迎和慰问被释代表和国民军。在于方舟主持下，召 开了天津总工会成立大会，一致选举李季达为总工会主席。会址 设在大东旅社。工人及其家属见到有了自己的组织，无不欢欣鼓 舞，庆祝胜利。

        天津总工会和所属工会于1926年初恢复活动，会员达三万 二千余人，出版天津工人阶级的第一张报纸一《工人小报》。乾 昌地毯厂，裕元纱厂、华新纱厂工人组织工会，要求增加工资， 举行罢工，都取得了胜利。妇女协会、学联等都积极开展工作， 在一些高等、中等学校建立了党支部。

        国共合作运动风起云涌，革命力量迅猛发展，天津各界出现 了蓬勃发展的大好局面，严重打击了英，日帝国主义的嚣张气 焰。他们指使反动军阀吴佩孚、张作霖，共同向国民军反扑。为 了反对帝国主义的干涉和侵略，天津人民在3月1日召开了 “天 津各界反英讨吴大会。于方舟、辛璞田在会上发表演说，进行了 揭露和声讨。15日，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军舰炮击大沽口国民 军的罪行，决议继续抵制英货、日货。北平“三一八”惨案后， 天津一百四十多个团体一万余人召开天津废约驱段国民大会，于 方舟和江浩等都作了抗议和声讨的报告。于方舟、江浩等十人被 推举为请愿代表，支持北平人民的斗争。

        1926年3月12日,是孙中山先生逝世一周年。从这天起连 续三天，在南市大舞台召开了隆重热烈的纪念会。于方舟筹备.主持了大会。大会散发《告直隶同胞书》和《告天津同胞书》，指 出革命的艰苦历程和光辉前途。于方舟以极其崇敬的心情，为会 场撰写对联，总结了孙中山战斗的一生。

        上联是：北来三阅月，提倡召开国民会议，工农参加，病榻 念念不忘打倒帝国主义者。

        下联是：革命四十年，领导国人以俄为师，唤起民众，临终 谆谆告诫取消不平等条约。

        国民军三军进驻天津以后，省长孙岳和于方舟、江浩、李锡 九等保持密切的联系。于方舟利用时机向孙岳宣传我党的方针政 策，提出对直隶省施政方针的意见，并提出三项要求：一，有言 论、出版、集会、结社自由；二，国民军与国民相结合3三、打 倒帝国主义，打倒土豪劣绅，打倒军阀。孙岳大吃一惊，突然从 沙发上站起来说：打倒帝国主义，我赞成，打倒土豪劣绅，我同 意；如果要打倒军阀，你们几位不用打我，我就倒了。”说着倒在 沙发上。江、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于方舟从容向他解释，什么 是军阀，军阀和军人的区别，打倒的是军阀，而不是一般的军 人。经于方舟反复解释，孙岳才解除疑虑转忧为喜。临别时，亲 自送他们出东辕门握手告别。

        反动派不甘失败，互相勾结，向天津发起进攻。当奉系军阀 攻下杨村，直逼天津，李景林布置隐藏在日租界的便衣队在东马 路，南马路蠢蠢欲动的严重时刻，于方舟得到国民军三军即刻撤 退的通知。这时夭还没亮，正下着细雨。他立即通知李季达，又 通知所属各组织，下令将不必要的文件全部烧毁，把住在旧道尹 公署的全体同志分批转移到原义庆里四十号。然后又检查一遍， 没有发现差错，自己才冒雨在纷乱的枪声中离开。赶到大东旅社 李季达住处，才知道李季达已经组织人员撤出，但他仍不放心， 又返到天津地委机关，,见到李季达安全无恙才放心。于方舟回到 义庆里时，巳是深夜了。同志们看到于方舟临危不惧、舍己为人的精神，无不交口称,。

        3月23日，奉系军阀重占天津，对人民进行疯花镇压。11月 22日，天津当局通过英工部局包围义庆里四十号，逮捕了江震寰 等十五人，1927年4月18日遇难，是为十五烈士。8月，地委 机关又被破坏，李季达等三同志遭枪杀。此后白色恐怖日甚一 日，党组织不得不经常改换办公地点。这时，于方舟的生活极为 艰苦，每天只是一枚铜元的白开水和两枚铜元的大饼。为鼓舞同 志们的斗志，于方舟先后写出《竹枝词》二十首，后十首集中描 绘外国租界的罪恶，加以讽刺揭露，为当时从事艰苦地下工作的 同志所传诵。

六

        于方舟不仅是学生运动的先躯者，也是河北省早期农民运动 的著名领导人之一。1922年中共顺直省委初建时期，于方舟作 为省委组织部长，负责领导全省的农运工作。开始，在保定、大 名等地，以创办平民学校为掩护，开展活动。于方舟曾编写平民 学校课本一、二、三册，供学校使用。又用通俗文字，编写了 《什么是帝国主义》、《什么是军阀》、《为什么要组织农民协会》等 小册子，在全省范围内广为流传。1923年曹琨贿选大总统，于 方舟和江浩、李锡九共同编印杂志和小册子，进行无情的揭露和 宣传活动。这些读物对开展农民运动起到了积极地推动和鼓舞作 用。到1925年，直隶农民运动更加壮大，保定各县平民学校巳 有十几处，并建立农民协会，领导农民同土豪劣绅进行斗争。京 东的“联庄会”，大名的"红枪会”等，都是在我党领导或发动下 建立的。

        为了推动农运工作的发展，于方舟和赵世炎，李季达经过多 次讨论研究，由于方舟拟定了全省农运工作计划。一是选派人员 去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二是每道（省辖的行政区）派一同 志专门组织领导农运工作，三是在大名、保定、津海三道布置三 次大会。全省农运从此有计划有领导地开展起来了。

        三次大会分别在端村、柳河、马头召开。1925年夏，召开 端村大会。端村在安新县城南白洋淀岸边。党派辛璞田、翟少痴具 体领导组织，大批宣传品运到船上隐藏。于方舟从天津直送至邵 家园子码头，写了《送田,痴赴端村》诗相送别，安新从来号水勺, 风雨同舟三百里, 十二连桥望端村, 邵家园边欢相送, 逆水烟波纤桨忙, 他日归来共此航。 燕南赵北起红云， 要凭双手扭乾坤。

        三次大会之后，直隶农运走向高潮。当时铁路沿线军队云 集，我宣传品运送困难。在于方舟计划下，沿大清河、潭沱河两 岸发展组织，掌握船只，以便保证宣传品运输和同志往来的安 全。邵家园子就是我交换转运基地之一，几年中，没有发生一点 差错。

        1926年和1927年，玉田县农民在我党领导下，开展了反对 “旗地变民”的斗争。在运动的发展中，我党建立起玉田县委， 夺取了部分村政权，成立了农民武装自卫队，严重打击了统治阶 级的气焰，使玉田农民运动不断巩固和发展。

        1927年9月，北方局书记王荷波来到玉田，传达党的八 七”会议决议，决定举行武装暴动，实行土地革命。县委对暴动 做了具体部署。10月22日，震动直隶省的玉田县暴动开始了。 武装起来的农民三百人和两万农会会员分两路攻入玉田县城，解 除了警察和保安队的武装，占领了县政府、县议会、警察所、税 务局等机关。县长，警察所长等逃匿一空。正在准备成立农民革 命政府，实施各项纲领，这时，作为京东特委书记的叶善枝赶 来，诬蔑暴动是“蛮干”，强令退出县城，解散队伍。部队撒出县 城后，叶善枝借口向省委汇报，跑回天津。

        为了加强对玉田暴动的领导，省委派组织部长于方舟率领J 批军事干部来到遵化。于方舟知道此行的危险性极大，短期不能 返回，就向夫人谎说自己立即出国，少则半年才能团聚。他给夫 人和孩子买了回原籍的车票，嘱咐并吻别了孩子，和彭真等同志 商讨了工作后，连夜坐火车启程。

于方舟在遵化县王爷陵，对部队进行整编。他对领导暴动的解 学海、杨春霖等表示亲切的慰问。对叶善枝向省委表白个人功劳、 隐瞒错误的报告，表示义愤，并准备报告省委。根据省委指示， 成立京东人民革命军，杨春霖任总司令，刘自立任参谋长，队伍 很快发展到二百多人。11月初，入民革命军向玉田进军，首战 夺取平安城子镇，缴获警察、民团全部武器。向群众宣传暴动的 胜利，军队的宗旨和土地革命的纲领，号召农民起来斗争，成立 自己的政府。群众奔走相告，部队很快扩大到三百多人。

        部队继续进军到鲁家峪一带，攻打东峪恶霸地主刘玉梨。刘 负隅顽抗，我军因地形不熟，天色巳晚，未能攻入，当晚撤出战 斗，计划明晨再战。不料刘玉梨连夜串联周围反动民团和地主武 装二、三千人，于拂晓前将我部队包围。因敌强我弱，众寡悬 殊，加上我军刚刚组建，缺乏战斗经验，遭到重大损失。于方 舟、杨春霖、解学海、刘自立等突出重围，走到丰润县沙流河附 近，又遭民团包围，不幸被俘。玉田暴动失败。

        于方舟被解往玉田县城。他化名于绍尧，面对敌人的种种酷 刑，大义凛然，坚贞不屈，表现了共产党人的英雄气概和视死如 归的革命精神。

        于方舟等被捕入狱的消息，很快传遍玉、遵、丰各县，人民 极为悲愤，秘密酝酿劫狱。于方舟兄长于汉才，在党组织的帮助 下，多方筹款，前往营救。但因劫狱事泄，敌人遂于1928年春 的一天夜里，将被捕同志杀害。于方舟牺牲时年仅二十八岁。 于方舟牺牲后，惊讯传遍全省，党内同志和社会爱国人士， 无不悲愤万分。李锡九作《哭方舟》诗，表达了千百万群众的心 尸：

患难相共已十年，千锤百炼信仰坚。

因赴南国未诅回，君先牺牲在我前。
传檄杀敌长城边，身陷重围突出难。
漫卷襟袖挥涕雨，誓与仇俸不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