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才

        1946年6月，我由国民党五十九军工兵营副营长提升为营 长°。9月下旬接到军部通知，说是9月某日蒋介石在南京召见徐 州地区各部队特科营长以上的指挥官。五十九军决定参加召见的 有：军长刘振三炮兵团团长叶会西、山炮营营长时云朗、野炮营 营长赵霖、通讯营营长李文章、工兵营营长韩立才。从1945年 12月，蒋介石就给各部队颁发了《限制异党活动办法》，此后还多 次通报共产党在全国各地制造的摩擦事件（实际是国民党挑起的 事件）。这些迹象表明，蒋介石早就准备打内战了。这一次召见特 科营长以上的指挥官，是不是与打内战有关？如果是那样，为什 么军参谋长和各师师长又不参加召见？闷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 大家弄不清楚。我们几个参加召见的入在军部里碰了一次头，大 家认为，电报里光说召见，没有说召见时谈什么问题，也没有规 定带什么资料，我们就不需要作什么准备，每个人把本部门的情 况弄清楚就行了。反正军长刘振三也参加召见，召见时问啥问题 由他来汇报，万一轮到团.营长说话，光捡好的说就是了。有些 同事听说我们奉“旨”进京谒见，特向我们祝贺。我们当中只有 时云朗和李文章没有见过蒋介石，这一次召见，是按特科这个类 型排上号的，没有什么特殊原因，“面君”不过是听听训话加上照 相而已。

        9月下旬的一天，蒋介石如期召见,地点在国防部礼堂，召见 仪式由陆军总司令顾祝同主持。那一次参加召见的共有六十多 人。上午10时20分，蒋介石进入了礼堂，他先拿起点名册点 名,一边点名一边用红铅笔在每个人名字上面划记号，点完名后就 开始讲话。过去我在由央训练团听他讲课时，都是王东原读他的 小册子，蒋介石在壬东原旁边站着并不讲话。这一回我是第一次 听到蒋介石发表长篇讲话，他讲得很慢，几乎每一句话都带口头 语，就是每一句话前面都带"这个〃两字。他讲话大意是说”抗 战打了八年，这个，旌利来得很不容易，这一点你们在前线直接 参加战斗的人更清楚。这个，中央原来打算全国各个党派、各个 民族都团结起来，在中央政府的统一领导下，集中力量，重建我 们的国家，让老百姓休养生息，让国家恢复元气。这个，可是共 产党闹割据，制造摩擦，这个.他们到处接收，抢夺武器、弹药 和装备，他们抢这些东西是准番打内战使用的，中央是不准备打内 战的。这个，共产党得寸进尺，目无法纪建讲到这里，蒋介石把 眼镜摘下来，往桌子上一扔/对啦”一声，惊动了全体听众。停了 约半分钟，他接着往下讲〈以下省去&这个”）说，为了国家的统 一，军队的统一，中央不得不忍痛戡乱。这一次召集大家来，是 把共产党捣乱的事实告诉大家。在我们这个国家里；绝对不允许 有独立于中央政府以外的解放区,绝对不允许有不听中央指挥的 军队。以上这两条大家都必须明白。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大家都 要体谅中央的苦衷，要分担国家的忧虑。一旦戡乱命令下达，大家 一定要努力作战，我们的国家统一了，国家才能很好地建设……” 蒋介石讲了大约二十分钟，讲完了戴上眼镜就离开了会场。接着 是国防部长白崇禧讲话，亦是重弹蒋介石的滥调，讲了大约四十 分钟。讲完之后，接见就算结束了。

        稍事休息后，举行了会餐，吃的是西餐，名义上由蒋介石请 客，实际上是白崇禧替蒋作主人。参加宴会作陪的有：顾祝同、 桂永清、周至柔、郭忏等。宴会中，有军乐队奏乐。宴会结束 后，由军需署发给每人一笔路费，说是蒋介石赠送的，由于法币 贬值，每人发给多少票子记不清了。当天晚上，招待我们看了一 场京剧。

        蒋介石那次召见实际是给特科营长以上的指挥官下达反共内 战动员令，'为蒋记党国效忠。蒋介石一向惯用照相或赠送相片的 办法收买人心，这次却没有这样做，大概他也明白这次召见见不得 人吧。回到住处，军长刘振三说L又要打仗了疽吐会西说"'老 头子'把眼镜摘下来扔到桌子上，看来是真生气了：我们笑了笑 就把话题转到吃西餐上。军长刘振三没有让大家就这个题目深 谈，这里有几个不言自明的原因* 一、停战以后，五十九军奉命向 台儿庄以北解放区进攻，分明首先是国民党军队挑起摩擦j二、五 十九军在抗战期间始终处于第一线，损失严重，结果被缩编，武 器装备落后于蒋的嫡系，广大官兵有意见。三、炮兵团长叶会西 是浙江人，是蒋的同乡、黄埔四期学生,又是从蒋嫡系部队调来的， 大家不知道他的底。再有.从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出发，对打内战 也没什么兴趣，大家都知道，如果五十九军一完蛋，也就没有自 己的“前途与“官职”也是保不住的。由于以上原因，大家只是 东拉西扯地谈论刚吃完的西餐。

        回部队后，刘振三疫有召开大会传达，只是在军部办公会上 说了说。大家听后反映冷淡，情绪也很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