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

        1938年秋，我正在深县冀中后方医院学习。齐会战斗。打响 后，在医院学习的学生们都回到原单位，我被留下来参加医院的 工作。一天，大家正忙着整理东西和房舍，准备安置撤下来的伤 员，不知谁喊了声她喂！你们知道不？咱们医院从120师贺龙师 长那里来了一位外国医生，还是个美国人（后来才知道是加拿 大人，是加美援华医疗队队长白求恩）。

        白求恩大夫身穿灰色军装，头戴军帽，左臂上还戴着个隶字体的“八路军”袖章，脚上穿一双崭新的用布条拧成的“草鞋”，鞋尖上还有一个大红绒球。他一到医院就直奔手术室，立即对伤员进行手术，王育荣、罗廷贵等作助手，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前方时急时缓地传来枪炮声，伤员不断地送来。前方传来我们的部队开始向后撤的消息后，周之望院长来到白求恩身旁，轻轻地说，白大夫，敌人临近了，咱们也转移吧?”可是白求恩没有理会周院长的话，仍旧精神贯注地进行着手术。又过了一阵子，给白大夫担任翻译的医院管理科长郎林同志急冲冲走来和他说，

前方已有指令，让医院和部队迅速转移！白大夫却坚持将下来的伤员处理完再走。大家看到白大夫如此镇定自若，也就再没有说什么。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落在手术室房间的旁边，把屋顶震得尘烟滚滚，什么也看不清了。白大夫无可奈何地将双手一摊，摇了摇头说，好吧！转移又握着王育荣的手说:“谢谢您！谢谢大家！我们配合得很好广伸着大拇指对着周院长说，王大夫真了不起！技术很高超，操作纯熟。第一次世界大战我在西班牙工作时就没有遇上过这样一位好助手疽还嘱咐周院长以后要组织个手术队或叫医疗队，以便在战斗第一线参加救护。

        “齐会战斗*以后，在情况紧急，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医院也 只好转移，我们通过了平汉铁路到达了完县南清醒村，来到后方 医院。

1939年初，我们冀中军区卫生部第一个手术组正式成立了， 由王育荣担任主任，我任班长，还有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这支 小小的手术组就活跃在卫生部所属的各个医院休养所里。

        白求恩常到我们手术组来进行指导。一天，手术组正在卫生 部所在地南清醒村休整，顾正钧部长告诉我说广白大夫又来检査 工作了，你回去和大家赶快准备一下；

        第二天上午卫生部把所有在南清醒村的各单位医务人员集合 在一个操场上，由白大夫考试大家。记得当时提出这样几个问题 让同志们解答，一、战场上如何抢送各种类型的伤员？并当场作 了示范表演"二、用手试摸脱脂棉与粗棉的区别以及应用；三， 怎样正确使用骨折牵引，“托马氏”夹的应用以及各种自制木夹板 等的应用。最后白大夫给大家讲了战地救护及初步疗伤的课。白 求恩大夫还检査了我们手术组搞的一种叫”芦沟桥”的装医疗器 械的运输工具，这是跟当地老乡学的，用毛驴驮东西的鞍架，捆 绑上两个特制的大手术器材箱。行动时便于用骡子驮。因其形状 恰似一个桥，所以得名“芦沟桥。
        白大夫对箱内药品、器械零乱，不便于在紧急情况下拿取不 大满意，很严肃地指出要有敌情观念,物品安放一定要有次序， 要做到伸手可取。

        时隔不久，我们在杨家台、石庄子去给伤员手术。白大夫也 来了，见面就问我广你们的'芦沟桥'改好了吗?”说着就让我取一 瓶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我掀开箱盖，伸手取给了他。他又让我 拿简易急救包，很快又取给了他。这时他慈祥地微笑着，拍拍我 的肩膀说:“好！合格、

1939年10月，秋风习习，白大夫和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他 带来了不少医疗器材，有小型X光机，有供照明用的小型发电机 等。他在我们这里做完了手术之后，还要去易县一带。•

        头一天手术挺駆利，检査伤病员情况也较为满意。第二天上 午手术一开始，大家感到白大夫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容易急躁， 好发脾气。童翻译也莫明其妙，估计可能是近来有些感冒。当时 王育荣主任有事到卫生部开会去了，由本所邢所长作白大夫的第 一助手，罗廷贵为第二助手。入们心里都有点忐忑不安，凑和着 总算坚持把手术做完了。

        晚饭后，王主任回来了，知道了这些事，就让我和他一起到 自大夫房间去问候。在闲谈中才知道白大夫近两天就感冒发烧 了，头昏，全身无力，又急于今天的手术，所以在手术时态度欠 妥，他让王育荣主任向同志们致以歉意。我给白大夫到药房去取 了阿斯匹林，托氏散等药品。

        后来才知道，白大夫的发烧是因在一次手术中不慎将右手指 划破感染成了 “脓毒败血症”而引起的反应，他自己早已有察 觉，也知道病情的发展，但由于当时抗菌素药物奇缺，他没有吭 声，一直瞒着我们，还坚持到前线去。当大家知道了真相后已经 晚了，就连延安送来的“盘尼西林”也没有用上。

        1939年11月的一天，又开始反保扫荡” To我们正准备向 易县、深水、广灵一带转移。忽然传来了噩讯：我们的国际友 人，伟大的国际主义者，曾和我们一起战斗过、生活过的尊师白 求恩大夫于11月12日逝世了！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当听到这 震惊的不幸消息之后，我象失去了什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