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亡命谋生路
 
          且说这伙人还未跑岀二百米,就响起渗人的警笛声,接着 枪声激烈的响开了,数十只手电筒也摇摇晃晃的照射过耒。
          马隨合冲奔跑的人群喊:“都散开,别打疙瘩,各找逃路 别再让鬼子捉进去。”耒到队尾田粮程还牵着那只狼狗,焦急 地说:“你咋还带着它呀,怕它不暴露目标啊! ”见常大个提 着歩枪攥住刺刀说:“把枪给我,我掩护你们快走!”
          田粮程说:“你俩快走,我用这条狗掩护!”
          “现在还指得了它,不帮着鬼子追捕我们就不错了。”马 隨合把步枪抓到手:“还得凭这个呀,打死一个够本打两个赚 一个。” ''
          常大个也拉开訳斗的架势说:“这把刀也能捅死他几个, 让小日本尝尝中闺武术的厉害!”
          说话间天就下开了小雨,路更泥泞难走了,三个人为了掩 护挣脱死神的难友,有意把追兵引开岔向田间小路,向另一个 方向奔跑。“呼呼” “呼呼”鬼子的枪响了,数不清的光柱冲 他们三个照射过耒,马隨合把常大个一推:“你帶我兄弟快 跑,我掩护你俩,记住咱是唐山人,到啥时候也不能给唐山人 丢脸! ”说罢抢占了一坟头,首先向鬼子开了枪。
          常大个见势刺刀冲田粮程一晃:“你还不快跑要和我俩一 块死啊! ”说时迟,那时快,众多的鬼子兵已向他俩包围过 耒,常大个要决斗被田粮程一推:“马大哥为解救咱命都不要 了,你还要辜负他一片慈心啊!”
          再想走晚了,鬼子兵的刺刀己从几个方向逼近了他们。田 粮程说了声:“我放狗阻击快跟我往外冲!”他狗锁链一甩 “唔唔”两声说:“你赎罪立功机会到了,快去狠咬他们!”
          '那狼狗像听见将令似的,窜上去猛扑猛咬,刹那间就撕倒 两三个,常大个和田粮程趁其慌乱逃进一片丛林里。
          再说,马随合占据坟头连续打倒两个逼近的鬼子,自知难 以逃脱索然站起身形射击,又打倒两个。突然胸中一弹,强捂 住胸口转身往石碑上撞去,等四面八方的鬼子兵“呀呀”叫着 冲上耒,英雄的马仕平为了掩护难友和同志,已经壮烈牺牲 了。
          雨越下越大,仿佛老夭有意掩护死里逃生的人;又像为死 难的英雄痛哭……百余名鬼子兵追杀到天亮,只抓回几个体弱 生病的和五六个被乱枪打死的,其余都逃得无影无踪,而凶煞 神们,也被马仕平打死打伤四五个。
          原耒,暴露的原因不在常大个这批“等死队员”身上,是 新耒的“等死队员”发现有黑影顺沟往外爬也跟着爬,被附近 哨棚发现后报警的。
          田粮程和常大个在小树林与鬼子兵捉了半宿迷藏,到天亮 雨晴,鬼子兵撤了才鈕出进入山里,他俩不敢进村怕鬼子有埋 伏,想找个山洞晾晒衣服歇一歇找点东西吃,这一夜的出生入 死的经历,把他俩吓傻了拉垮了,开始还有点气力,隨着压抑 的减轻和死亡威胁的蒸发,步子都迈不动了,好不容易爬上一 座小山,却没个存身之处,东北的天气秋雨后又冷得出奇,山 背后都见了簿冰,想找柴禾烤火又没有火柴,冻饿得实在受不 了,就原地跑歩取暖。
          常大个就说,与其在这儿挨冻还不如跑一截呢,没准还许 碰着装火柴的老乡,只要能点着火就啥都不怕了。田粮程正冻 很打颤就说中,咱们往那边跑,或许有山洞或许有人家,不然 咱肚内无食非活冻饿而死不可,既然九死一生逃出耒了,就不 能揭在这儿。
          俩人转过一道小山梁又一道小山梁,既未发现山洞也没见 一户人家。俩人气馁了,正靠在阳坡石头上喘气,见山坳里有 羊群在游动田粮程高兴了: “嘿,这回咱有救了,有羊群肯定 有放羊的,有火也会有干粮,咱们快下山去求救!”
          俩人一下山见放羊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未等开口小 孩赶羊就跑,越叫喊跑的越快,常大个耒气了说,你这孩子见 我们跑啥,我们又不是土匪老抢,是过路的夜间赶上雨,把衣 服浇湿了,想借火用用烤衣服。
          小孩儿听他这么一说,便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看一个人腰 里插着刀子,变貌变色地问:“那插刀子干啥呀,我也没一分 钱,就有一个干粮包叫人给劫了。今天一天就得挨饿了。”小 孩儿说着抹开了眼泪。
          常大个耒气了: “这是谁这么缺德啊!抢人孩子干粮吃 啊!走,我给你要去。”
          “还要啥呀,当时就被他们几个分吃了! ”小孩儿伤心的 哭起耒。
          田粮程觉得奇怪追问道:“净是啥人啊,抢你干粮吃!在 哪儿带我们去找他,咋这缺德啊,抢放羊小孩干粮吃!"
          小孩用袖子抹抹眼朝山那边一指:“就在半山腰一个洞子 里四五个人,也都穿你你们这样的衣服,把我的洋火也搜去 了,还叫我捡了半天柴禾才放了我,这会儿正都光着屁股烤火 呢。”
          常大个笑了: “快带我们去找,啥都不会少你的。”
          “真的啊?你们都是从哪儿耒的啊。”小孩儿立刻破涕为 笑赶羊往回走。
          “我们都是好人,”田粮程说“是被日本鬼子抓去跑出耒 的。"
          小孩儿一听又沉下脸悲怆地说:“我爹就是被日本鬼子抓 去的,二三年也不回耒。”
          “那你给谁放羊啊?是你家的吗? ”田粮程问。
          “不是,我是给保长放的,只管吃住一分钱都不给,中午 饭没了就得挨饿,天黑以后才让回去呢。”
          “不要紧,我会打鸟捉兔子。只要有火就饿不着。”常大 个开导说。
          “那敢情好,若不是遇着你俩,我就得挨着,还没到晌午 就饿了,若挺到天黑还不前心贴后心啊?哦,转过弯就到,就 那棵松树下就是洞口深着呢。銘不到头啊!”
          果然有个洞;果然是“等死队员"的人;果然燃着一堆干 树枝。
大难不死又相逢大家见面都非常幸慰。但一听到马隨合为 掩护大家逃跑牺牲了,都难过的流下泪,一边烤着火一边叹气 说:“逃出耒啦虽是逃出耒了,这家可怎么回啊,一两千里, 身上都无分文,就是有钱没有满洲国的通行证,也进不了山海 关可咋办啊!”
          田粮程说:“眼下先解决吃饭的问题,你们仁把人小孩的 干粮给分吃了,我俩还没吃呢,人家孩子中午没有饭吃咋办 啊!"
          前三个人闷了口,后两个人阴沉着脸,空气陷入窒息而惆 怅。
          三个中一个黑小子说:那我们去讨饭还他。小孩说,不用 去讨能打鸟烧吃凑合一顿也行。田粮程一想光打只鸟也不是办 法,还得想法解决吃饭就对小孩说:“你先去放羊到晌午吃饭 的时候到这儿耒,我肯定叫你吃饱,我们这仁伙计也是饿急了 借你的吃。若是抢不到村镇上抢财主去了? ”
          小孩儿满腹狐疑的赶上羊走了,常大个烘烤着衣服说: “这身罪衣可叫我们咋走村串镇啊,眼看天就冷了,光穿它也 过不了冬,挺不了夜啊!”
          黑小子说:“咱这是死里逃生,有家难回,逼上梁山就去 当强盗吧,活一时快活一时算了。”
          田粮程也有这么想法,但回响着马隨合的话得听党的,人 家为救众难友舍身拒敌,如今剩下常大个一个党员了,还有日 已这没在册的,在环境极端困难的情况,怎能随波逐流去当强 盗呢。看了一眼常大个:“你说吧,我们听你的! ”你字口气 很重,蕴涵着请求与信任的意思。
          常大个头也不抬地说:“我有啥办法,没吃没穿的这么多 人,还是丢下远的说近的把中午这顿饭咋解决,巳经答应人家 小孩儿了。"
          大家谁也不吭声,常大个叹气说:“九死一生出耒,谁想 活下耒还这样艰难,唉,要我看咱们还是化整为零各逃生路 吧。”
          “各逃生路? ”田粮程惊讶的瞪大眼睛,心里说,一个党 员在群众最需要组织领导,度过难过的时候怎么说这泄气话 呢,不满地问:“你说,化整为零各逃生路,我们几个都是一 身罪衣,大白天不敢行动,吃啥穿啥,怎么往关里走啊? ! ”
          黑小子插话说:“我可不同意散伙,一散就必定得死,人 地两人的关东地盘,穿这身皮鬼子抓各地自卫团也抓,老百姓 看着可怜也不敢给吃的留住,再者说了一个人遇野着牲口也对 负不了。”
          三个人同声附合:“散不得啊,一散就等于失群独雁,不 被鬼子抓去也得自已困死啊!”田粮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哀 求似的说:“老常咱巳然逼上梁山了就抱成捆干吧,啥强盗不 强盗,得偷就偷得抢就抢,先保住命再往正道上转,不然单个 穿这身皮出去就得被消灭了。”
          常大个一声不吭,只顾烤裤烤袄,田粮程急了,夺过往地 一摔:“你烤干穿在身上能离这个窝吗。别看你膀大腰圆会两 下子,架住人多势重刺刀快枪吗? ”
          沉默了一阵常大个说话了: “那,除了当强盗就没有别的 路可走? ”
          田粮程无可奈何手背敲着掌心:“你想能干啥?打猎咱没 枪,砍柴咱没绳子斧子扁担,最重要的是没正常人的衣 服……"
          正说着洞外跑过一只田鼠,常大个窜出去没踩住:“这回 可有还债的饭食了,快耒挖鼠窝。”
          几个人不敢不听,一齐蹿到洞外顺坚硬的石头缝挖开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常大个手中的刺刀也撬弯了。也只挖了二 尺深,就再也通不过石缝了,没奈何又到山下去找鼠洞。
          到日射头顶小孩把羊群赶回“吃饭” 了,他们几个才精疲 力尽的捧回两捧松子和酸枣。小孩儿却不屑一顾地说:“这个 有的是,松林里到处可以捡到还用挖鼠窝。"
          五个人饿急了抛下小孩鈕进松林很快每人抱耒一抱,尤为 可喜可贺的是,常大个飞刀击中一只兔子。黑小子在家熏过鸡 兔,麻利的用刺刀剥下皮就火烤熟递给小孩儿,他们几吃松 子。
          小孩儿只吃了几口就不好意思吃了,也和大家一起吃松 子。
          这期间常大个和田粮程就和小孩儿攀谈,问他因何给保长 放羊?保长人品财势?居住地点及人口?问他恨不恨这家人?
          小孩儿哭了,说是他没大名叫狗剩儿,他爸被保长坏水儿 瓶子使坏叫鬼子抓了劳工一去不回,妈妈生病死了,坏水儿瓶 子替他葬埋了妈妈,便霸去他家产业,又把他拉去放羊抵债 了。他坏水儿瓶子尽使坏水什么缺德的事都干,卖壮丁发了 财,又以代管絕户的家产为名,收敛他人财物房地产。没有看 家护院的,养了两条白俄的狼狗,又凶又狠村里的狗都闻风丧 胆,在屯里是一霸没人敢惹。小孩儿说到这里哭了咽咽噎噎地 说:“赶明儿我投抗联或者当土匪去,非杀了坏水儿瓶子不 可。"
          °常大个和田粮程交換了一下眼色就说:“我们给你报仇, 愿不愿给我们帶路。”
          狗剩儿说:“当然愿意。”一看几个人连条枪都没有又摇 头说:“就你几个人连白俄狗都对负不了,还想进坏水儿瓶子 家。"
          田粮程立刻说:“我是狗祖师爷,会说狗语,什么样的狗 在我面前,都得服服贴贴听我调谴,日本狼狗厉害不?都被我 训服了,外逃时竟阻止起鬼子追兵。”
          话音一落,立刻把狗剩儿给震中了,以黑小子为首的三个 人也目瞪口呆了,听说“等死队”中有个降狗的奇人,没承想 这次越獄成功,是他促使日本狼狗反戈一击的功劳。
          狗剩儿打了个迟儿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得考查 考查,若是半夜去打劫,白俄狗不叫,我就接应你们。”
          田粮程耒兴致了: “不用到现场去试,我可以把附近住户 的拘耒。"
          “山下就有两家猎户,都养着狗,你把狗拘耒我就给你们 作内应。”狗剩儿紧盯不放了。他一百二十个不相信,人能打 狗语能把狗拘耒。
          果然被他把两条猎犬拘耒,并且奴颜卑膝听从调动,狗剩 儿佩服的五体投地,发誓带他和常大个去夜盗坏水儿瓶子家, 但黑小子等人却揑着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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