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 乐死病榻上又现不解谜
          一年后,夏天的下午,我突然接到发自东北丹西市的加急 电报,心不由狂跳起来,乐不可支的朝老伴-一晃:“我大哥田 粮程拍来的,肯定是邀我参加他发明创造表彰大会的。”
          老伴惊喜地问:“就是你常说的那个败家子儿狗唤头!” “一点不假! ”慌忙打开一看,落款果然是一个田字。
          电文这样写着:我的科研成果表彰大会,定于本月七日八 时举行,见电速来丹。
          'OK, 0K!他果然真搞出了新的科研成果!”我激动的 狂叫起来:“快,给我打点行装,还有三天的时间,明天一早 就走。”
          我跑到街.上9"』儿样土特产,使跑到朋友家报喜去了。开 头说过老李是省内外颇有名气的影视剧作家,对我大哥田粮程 的聪明才智,和一生的坎坷经历特别感兴趣,曾再三叮嘱我田 粮程来秦市一定会会,他的夫人是教外语的,还要和苏联老妪 会话交谈一番,如今天外飞来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怎能不叫他 夫妇分享一下喜悦呢!
          第二天一早,老李和夫人亲送我上火车.把一台日本松下 牌微型收录机和两盘磁带塞到我提包里,価人反复叮嘱我, 定把他的“祭文“和谈话内容记录下来,并要求务必把他夫妇 的近照带回。以便作肖相描写和提供导演参考。
          一路顺利,于当日晚抵达丹西市,这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城 市,街道宽阔,楼房林立,融东方建筑和民族风格为一体,给 人一种古朴典雅的美感,但此刻无心细细观赏,匆匆忙忙按他 在北戴河留下的地址找到他的寓所,一扣门没有回音,又加重 了扣击力,仍没有回音,隔壁一位中年妇女开了门。
          “您找谁? “
          “田粮程在这住吗?”我怕搞错地址怯生生的问。
          “哦,是在这儿住,你是他什么人? “她警惕地打量着 我。
          “同乡。“我自豪地说。
          她伤感的沉下脸:“唉!住院了,你快去看看吧。“
          问清院名地址,拔腿便跑,找到内科32号病房一拉门,正 见外国嫂子坐在他床前抹泪,见我进来先是一惊,继而落泪 道:“你若是晚来一步,就看不见你哥的活面了。”
          “啊!这么严重? ”问清病症,上前搭话,却一声不吭。
          他打着吊针,呼吸很微弱,面色苍白得吓人,液体渗入很 慢,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我不由鼻子一酸流下老泪,哽咽着问 安娜嫂子,原来是昨晚极度兴奋,过量饮了高浓度的酒,去厕 所摔了一跤,便昏过去不醒人事了。
          第二天早晨,病情略有好转,睁开眼也能开口说话了,见 我坐在他身边,惊喜地拉住我的手:“你来了,咱哥们俩又见 面了,难得啊!”
          安娜嫂子开门出去,他让我伏在他嘴边喜形色地说:“你 知道我为啥饮了那么多酒吗?我高兴啊!不单是要给我庆功颁 奖,还有个最最叫我惊喜的事呢。昨天上午我去江边溜弯巧遇 一个人,你说谁呀,作梦都不想到是胖丫儿,和北戴河巧遇你 一样惊喜,当时我俩眼窝都湿润了,她上这儿旅游度假来了, 住在她女儿家,又可巧她女儿在市委办公室工作,就知道了我 的事,但不相信是她记忆中的我,要参加今天的颁奖大会一睹 我的真身,就遇到了,你说巧不巧。好家伙人家是省级干部离 休的啊,到丹西市长都去迎接了,说定要和她女儿参加我的颁 奖,还要耒我家作客会会我的外国夫人,你说若是会后一介绍 我和她是老相识,我这身价不是更高了,一高兴我喝半瓶五粮 液,上厕所就跌了……”
           
          中午,市委领导同志前来看望他,并带来了国家科委的奖 状和证书,他激动的流下了热泪,非要坐起来与市委领导握 手,我慌忙打开录音机,把这宝贵的一瞬间录入磁带。
          市委领导同志说:“田根程同志,你的电离子消烟器,给 治理大气污染,增进人民健康,回收废物做出了巨大贡献,为 此,国家科委聘请你为研究员,省、市委绐你记特等功。并命 名为省市级特等劳模,本想,今天为你举行命名授奖大会,不 幸你突然病发住院,省市领导和中央、省、市新闻媒体记者们 都深表惋惜,希望你安心休养,康复后再择日举行仪式。”
          他紧紧握住几位领导的手,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说:“谢 谢,谢谢! ”接过烫金大红奖状和证书,看了又看,继而紧紧 贴在胸口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看着几位领导。突然眼放异 彩,容光焕发,嘴角颤抖着,迸发出超越常规的狂喊:“盼来 了,盼来了,我田稚程、败家子儿、狗唤头,终于盼来了这一 天,我骄傲!我自豪!我纵死无悔了! ! ”
          余音未尽,突然脖子往后一挺,眼球停止了转动,随即嘴 角流下口水,任我和安娜嫂子怎么呼喊就是不吭声。
          “赶快抢救!”市委领导望着惊慌闯进来的值班护士和大 夫坚定地说“要不惜任何代价,一定把他抢救过来!”
          然而,实施了一切的抢救措施皆无济于事,脉搏早已停止 了跳动,双目紧闭,嘴角含着幸福地微笑,仿佛在回味着收获 的喜悦,和晚年得到国家嘉奖的幸慰与自豪。
          他走了,象一颗刚刚冲破阴霾的明星,刚刚放出微弱的光 华,便悄然陨落,怎不叫人伤情。市委领导惋惜地垂下头,我 和安娜嫂子失声痛哭,磁带慢悠悠的转着,记录下的只是唏嘘 落泪的悲痛和护士收敛输液瓶、氧气罐的磨擦声。
          突然,与医院一墙之隔的卫校十几条狗一起狂吠,一声比 一声紧促,一声比一声悲凉,旋即波及到公安局、动物园以及 居民小区的狗都急了似的狂叫,连成一片刺激神经的喧嚣。大 有哽骨在喉的不吐不快之势。
          医院内外一片茫然、愕然,安娜嫂子也被这声嘶力竭地嚎 叫声夺去了眼泪,怔怔地问:“这这,这到底怎么了,狗为什 么这样叫? ”
          我悲哀的一指蒙上白被单的田粮程没有明言,但是心里比 谁都清楚,这跟他出生前的一幕有着神秘的内在联系……

初稿于1988年5月9日于唐山
          修改于1990年3月15日秦皇岛
          定稿于2005年2月8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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