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一离开老灶台,心便飞到了那激动人心的战场上去 了,泥滩、水洼、迅速从两人船底流过,芦苇、菖蒲送往迎 来,不到半个时辰,早来到草泊边缘,再穿过丈八尺宽的深 沟,便是长达数十里的防水堤了,它像一条浮游在绿浪中的 巨蟒一东不见头西不见尾,以它庞大坚实的身躯既挡住泊水外 溢,又拱人畜巡逻踩踏。
两人脱下裤子,系在脖子上,举着手枪正要离船下水越玲 过沟,只听防水堤下传来喊喊喳喳的说话声。石洪机警地一拉 周贵良:“注意!有人,听口音不像咱这一带的!”周贵良侧 耳聆听,果然是南腔北调,眉飞色舞地说:“嘿呀,不用找, 碰着啦,准是福勤二叔领主力同志来找咱了。”
“瞎说,若是咱们的主力,为啥不直接进泊,倒扎在大堤 上不动啊!”石洪起了疑。
“暧!你这人真是猪脑袋,准是不知道咱要船暗号呗!” 周贵良依然固执已见。石洪连连摇头说:“不对!注意观 察!”
两人蹲在船上扒草棵向外窥探,一会儿,有人探出头来朝 泊里看看,又缩回去,只听有人说:“他妈的,真稳啊!这么 响枪炮愣不出来。”
“麻猴子精得很哩,拉(哪)里拉(那)么容易就上勾 啊!” 一个蛮子口音。
周贵良毛了脚,小声说:“真不是咱的人,赶快回去报告 吧!“石洪捺住他胳膊说:“别慌,仔细观察观察再说吧! “
一会儿,又传来大皮鞋走硬道的声音,两人探头往东西一 看,不由心跳到嗓眼儿,有不少戴钢盔的朝这儿走来。
“噓嚙”响了两炮。“嘎嘎咕咕”轻重机枪也跟着啸叫 开了。但却没往泊里打,而是在西南很远的地方升起老高的烟 尘。只听有人说:“他妈的,这么斗弄都不出来,干脆调转炮 口朝泊里轰算了,看他出来不出来!”
“他妈的,你瞎炸唬啥,这是山坂大佐的命令,谁敢违抗 枪毙谁L
声音虽不太高,可是两人却都听见了,心说,幸亏政委有 根,不然这当算上大了,这不正是张网等鱼钻的诡计吗! “
郭忠听完二人的汇报,看看周福真凝重地说:“看来,敌 人是恼羞成怒了,围剿怕遭到高贝样的惨痛后果,因此来了个 引蛇出洞。”
“那么我们是撤,还是等等再说吧!”周福真皱着眉头 问。
老郭哑然一笑:“还是铁柱你们拿主意吧,我对人员、武 器都不了解。”
“秃子脑袋上生虱子一明摆着,二十几个人,连女子兵加 在一起,也只有三十出头儿,枪,子弹都有限,老人妇女十几 个,还有孩子。“老周合盘托出家底儿。郭忠成竹在胸地分析 说:
“虽然敌人居心险恶,不过,我觉得,既然耍诱我们入网 的伎俩,说明他还没具备剿我们的条件,首先,他没处去找那 么多船,再者说,也怕丢了老窝。”
王拴立刻满口称颂:“你分析得咋这对呀,”接着把脑瓜 一摇晃:
“我倒有个小洋法儿,管叫它一夜之间水漫苇稍,没大船 活气死他!”
“你这是想来个诸葛亮水淹七军啊!”老郭似信非信的笑 To
“嘿嘿,不敢说比诸葛亮,也差不多比孔明和卧龙!”王
两人脱下裤子,系在脖子上,举着手枪正要离船下水越玲 过沟,只听防水堤下传来喊喊喳喳的说话声。石洪机警地一拉 周贵良:“注意!有人,听口音不像咱这一带的!”周贵良侧 耳聆听,果然是南腔北调,眉飞色舞地说:“嘿呀,不用找, 碰着啦,准是福勤二叔领主力同志来找咱了。”
“瞎说,若是咱们的主力,为啥不直接进泊,倒扎在大堤 上不动啊!”石洪起了疑。
“暧!你这人真是猪脑袋,准是不知道咱要船暗号呗!” 周贵良依然固执已见。石洪连连摇头说:“不对!注意观 察!”
两人蹲在船上扒草棵向外窥探,一会儿,有人探出头来朝 泊里看看,又缩回去,只听有人说:“他妈的,真稳啊!这么 响枪炮愣不出来。”
“麻猴子精得很哩,拉(哪)里拉(那)么容易就上勾 啊!” 一个蛮子口音。
周贵良毛了脚,小声说:“真不是咱的人,赶快回去报告 吧!“石洪捺住他胳膊说:“别慌,仔细观察观察再说吧! “
一会儿,又传来大皮鞋走硬道的声音,两人探头往东西一 看,不由心跳到嗓眼儿,有不少戴钢盔的朝这儿走来。
“噓嚙”响了两炮。“嘎嘎咕咕”轻重机枪也跟着啸叫 开了。但却没往泊里打,而是在西南很远的地方升起老高的烟 尘。只听有人说:“他妈的,这么斗弄都不出来,干脆调转炮 口朝泊里轰算了,看他出来不出来!”
“他妈的,你瞎炸唬啥,这是山坂大佐的命令,谁敢违抗 枪毙谁L
声音虽不太高,可是两人却都听见了,心说,幸亏政委有 根,不然这当算上大了,这不正是张网等鱼钻的诡计吗! “
郭忠听完二人的汇报,看看周福真凝重地说:“看来,敌 人是恼羞成怒了,围剿怕遭到高贝样的惨痛后果,因此来了个 引蛇出洞。”
“那么我们是撤,还是等等再说吧!”周福真皱着眉头 问。
老郭哑然一笑:“还是铁柱你们拿主意吧,我对人员、武 器都不了解。”
“秃子脑袋上生虱子一明摆着,二十几个人,连女子兵加 在一起,也只有三十出头儿,枪,子弹都有限,老人妇女十几 个,还有孩子。“老周合盘托出家底儿。郭忠成竹在胸地分析 说:
“虽然敌人居心险恶,不过,我觉得,既然耍诱我们入网 的伎俩,说明他还没具备剿我们的条件,首先,他没处去找那 么多船,再者说,也怕丢了老窝。”
王拴立刻满口称颂:“你分析得咋这对呀,”接着把脑瓜 一摇晃:
“我倒有个小洋法儿,管叫它一夜之间水漫苇稍,没大船 活气死他!”
“你这是想来个诸葛亮水淹七军啊!”老郭似信非信的笑 To
“嘿嘿,不敢说比诸葛亮,也差不多比孔明和卧龙!”王
拴洋洋得意地卖开了狗皮膏药。轰,大家都逗笑了。
郭忠含笑点着他鼻子:“你呀,你呀,真是块活宝,若是 诸葛亮在世,非找你算账不可,三个名号是一个人,叫了几千 年,愣叫你小子给分了家。”
“一个人仁名儿? ”王拴直了眼。
郭忠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姓诸葛名亮,字孔明,道号卧 龙,这是一个人!“王拴_吐舌头:
“他咋不嫌……”周福真怕他活宝劲儿上来,担误正事, 一摆手截住他话头说:
“拉正经的吧,你说说怎么个一夜之间水没草稍的法 儿? ”
“嗨!这还不容易,把防水堤岀水口给它堵死,再把通陡 河的引水沟给它疏通疏通,让它干攒不流,一夜之间,准保沟 满壕平!' ”王拴说得眉飞色舞,吐沫星子飞溅,石洪和周贵良 厌烦地侧过脸。
周福真冲老郭一乐:“这倒是个拒敌进泊的办法。"郭忠 点头称赞:
“嗯,好主意,这样一来,敌人没有船就更进不了泊啦, 二来,也给我们提供了广阔的回旋余地,只是必须设法叫他挖 不了堤格 或者挖它困难。”铁锁不加思索地说:
“这还不好办,堵出水口时,泥土里掺些乱麻或毛草,再 踩实,气死他也挖不开!”王拴神采飞扬起来补:“如果再埋 上地雷,就更有好戏看了。”
“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老郭乐得眉开眼笑。
周福真也一反愁容,笑模子的征询道:“是不是马上把 大家集中起来,再俱体研究一下,如何分工疏堵水道,和疏散 老幼病残的问题? ”见老郭频频点头,命令王拴、铁锁说: “去,你俩把人都召集到队部凉棚底下。”
“得令! ”王拴一抱拳和铁锁跑了。
“你们周家军,可真叫坚强乐观啊!”老郭开心的笑了。
“你叫周家军,他叫草泊父子兵,这这,这玩笑开的啊, 是不是有点儿摆脱党的领导闹独立的味道啊!”郭忠笑着解释 说;
“你太敏感了,历史上有杨家将、胡家将,有岳飞的岳家 军,铁北潘家峪案后杀出一支复仇团,冀中有马本斋的回民支 队,还有许多用创始人名字命名的团、队,现在你是政委,你 儿子周铁柱同志是大队长,百分之九十九的鱼草淀人在你父子 领导之下投入抗日救国的洪流,亲切的称你们周家军和草泊父 子兵都有歌颂与亲密的内涵。根本不存在摆脱党的领导和闹独 立之嫌。”周福真摇头叹息说:
“他不拿我当政委,我也不愿跟他干这搭挡了,等上级派 来人或者你伤好了,我快鞠躬下台。”郭忠觉得问题严重解释 说:
“党指挥枪,决不允许枪指挥党,他拿你政委不当回事还 行,等我找他谈谈。”
不说,栖身老灶台的军民,如何全力以赴的做疏源、截 流和疏散非战斗人员的准备工作。单说,埋伏在草泊南防水堤 下的那股敌人,满以为我草泊独立大队,听到枪炮声,会发起 “倾国”之兵去给主力呐喊助威,没承想候(等)到日头平 西,也没把“蛇”给引出来,没奈何只得握旗息鼓收兵。
你道堂堂皇军军事院校的高才生山坂大佐,因何出此弄巧 成拙的下策,皆因他中了刘文昌美人计和老狼钱广善的怂恿所 致,这是刘文昌在上新庄失利后,和妹头王美蓉想出的取悦上 峰的妙计。当时,刘文昌满以为捉住方有志,可以拷问出草泊 独立大队的人员武器装备以及与外界的联系等军事秘密,向柳 河中心据点的山坂请功,没来得急审问就被周铁柱带人轻而易 举的劫走了,更为可恼的是把手榴弹挂在自家官邸门上,险些 炸死后补夫人。一场围歼战下来,用十几个弟兄的伤亡换取一 名小泊匪的尸体,刀山剑丛中,竟神奇的走了匪首周铁柱。
折腾了大半夜,刘文昌一无所获回到家,王美蓉阴沉脸 问:把泊匪都逮住了吧?刘文昌没好气地说:逮个屁,除了一 具死尸都他妈的撞网跑啦!王美蓉气恼地说:都是一群饭桶, 煮熟的鸭子还让它飞了,看你怎么和山坂大佐交待。刘文昌顿 时吓出一头冷汗,暗说,若被大梆头和监管的驴头小队长川野 奏上一本,不落个革职查办,也得弄个降级使用。不由脱口而 岀:完了,完了,一切全完了。
王美蓉讪笑道:难为你领兵打仗,还在八路军里当过区干 部,就这点小事就把你吓得毛了脚。还能成得了大气候!见刘 文昌被镇住,又指点迷津说: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 有一告你有一辩,实在反不过舌头,还有糖衣炮弹接着呢! 一 双淫荡的眸子,转得情场老手刘文昌心摇神荡,为着前程和性 命,一抹男人的尊严,就范了。
于是先以肉欲堵住川野的嘴,又送货上门勾引为失去美娇 娘恼火的山坂大佐上床,表面是情妇为情夫消灾,实则是淫妇 想品尝异国骤悍男人的趣味儿。既换了口味,又保住了情夫, 可谓一举两得,弄得风流韵犹存的水仙花也神不守舍了。
此刻,山坂一听泊匪没有上钩,又向钱广善求教:“钱桑 (先生),你的诱蛇岀洞的计谋大大的高明,只是泊匪的大大的狡 猾,不肯上钩的不行。”
作为山坂大佐屯军顾问的钱广善,满以为这一招,肯定会 使周铁柱因产生错觉,倾巢出动而被一网打尽,没承想徒劳一 场,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心中没个谱儿,所以没敢吭声。
“干脆剿他一家伙算了。”大梆头性急了。
有女人垫底的刘文昌,见大梆头口出狂言,讥讽道:“不 是那么容易的啊!想当年高贝联队长,水、陆、骑三军并进, 到头来落了个惨败而回,依我看,欲荡平草寇非有空军配合不 可!“山坂摇摇头,没有说话。大梆头不服气地说:
“我就不信,放上千儿八百人剿不了它小小泊匪,现在 天这样旱,草不高,水不深,不用船只用骑、步兵,像挤鱼似 的,把他们挤到水洼里,四面进攻都造了他娘的酱!”山坂猪 头晃得像拨郎鼓:
“大兵团的对负八路的主力,小小的泊匪不行!”钱广善 立刻趋炎附势顺竿爬:
“对,对,共军主力才是劲敌,小小泊匪只不过是几个蠢 贼!咱不能用牛刀宰鼠,高射打蚊子。” 一瞟刘文昌正冲他讪 笑,立刻无名火起,母狗眼一眨巴进谏道:“自古兵贵精,而 不在多,依敝人之见,若叫刘队长带百十名精壮弟兄,出奇不 易,攻其不备,给他来个黑虎掏心,况且刘队长又熟悉草泊地 形地物,和士丿I路游击战术,剿灭泊匪肯定是易如反掌”
刘文昌心里说,你个老杂毛,成心挤兑我上窟窿桥去送死 啊!草泊那是好进的吗!想反驳一看山坂正用凶恨的目光盯住 他,赶紧低下头。
“钱桑,你的主意大大的好,精兵强将,这是克敌的制胜 的法宝,刘的,你的要为天皇的献身!”山坂拍板了。
“哈依!”刘文昌不知受宠若惊,还是心惊胆颤,躬腰低 头竟憋出句日本话。
“你的快快的准备,明天拂晓岀击!”山坂向他下了死命 令。
“这,这,这太紧了吧!”刘文昌着急了。心里骂你个吃 人不吐骨头的色狼,我的情妇给了你,非但不晋级升赏还往死 路上推我,真他妈的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兵贵神速嘛,”钱广善敲边鼓说:“出奇不易,攻其不
备,大功告成岂不是刘队长晋升的天赐良机! ”
大梆头也连讽刺带挖苦地说:“刘队长有上次剿匪教训, 这次率精兵强将出奇制胜直捣匪剿,一来,可报当年之仇;二 来,可戴罪立功,这样一举双得的好事,真是打着灯笼把着火 也难找啊!”刘文昌听出他又翻出上新庄遭“匪”劫的旧账, 直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口将他父子吞下,咬着下嘴唇半天 才憋出一句话:
“大佐,我还有话说。” “讲! ” “我刘某才疏学浅,冲 锋陷阵还算勉强,只是我乃一介莽夫,没有韬略,我请求钱老 先生当我参谋,此去必马到成功!”
钱家父子脸儿都气白了,明知这小子是临死拉垫背的,却 也不好发作。
“很好,钱桑你的同他前去!”山坂竟痛快的答应了。刘 文昌朝他父子狡黠地一笑,给山坂深鞠一躬:“谢大佐!”
“这这这……”钱广善一瞥山坂威严中透着杀气的脸,脑 袋一套拉,成了霜打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