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各路小分队收盘回到小瞿庄，就听李家灶一带 公路上响起激烈的枪声，五七里之遥，经大海风吹送拉近了距 离，听得特别真切，
几位领导正在村公所开碰头会，听见枪声先是一愣，继而 跑出门伸长耳朵辨别方向和双方武器质量，根据弱者优，强者 劣特定理念分析判断，是我们的部队在围歼敌人，于是形成立 即起兵参战的共识。
未等集合号响，队员们便纷纷提枪跑来大呼：“我们的 人打伏击了，赶快去助战啊！莫让敌人突围跑了啊！”群情振 奋，老乡们受到鼓舞，自发的组成后勤队。
等铁柱、孙健、郭忠飞兵赶到战斗地点已进入了尾声， 公路上歼灭了三辆汽车和十几名鬼子兵，李家灶和涧河方向枪 炮声也冷落下来，铁柱急不可待地问打扫战场的小战士是哪部 分，小战士告诉他是飞龙团二营三连的。铁柱大喜问周杰政委 在哪里，小战士告诉他，可能在涧河附近港口工地。
铁柱又是一阵狂喜，对郭忠、孙健说，你们留下我带几个 人去找我大叔，憋了一肚子的话该倒倒啦！孙健冲他一乐说， 你去吧，请政委和团长到咱大本营开庆功会。
“好咧！”铁柱乐不可支带了方振、虎头、王拴和十几名 队员走了。
跑步到那里，工地上已燃起熊熊大火，劈劈啪啪照红了海 面，部队己带着战利品退下来，铁柱逆流而上，费了好大劲才 打听到指挥所准确方位。
这次神兵天降的，除了飞龙团还有英武部队，这两支实 力很强的正规军，大扫荡过后又都惹了 “祸”，一个是飞龙团 在东线端了小集中心据点，伏击了稻地镇的援兵，取得围点打 援的双胜利；一个是英武部队奇袭了距离河头重镇不足十公里 的黄庄日本轧花厂，伏击了河头、宣庄两处援兵，打得勇猛快 捷，佯取西部王兰庄实则一头扎到涧河港口工地，恰好与飞龙 团汇合，分进合围涧河据点与建港工地守敌，并捎着李家灶小 据点和大港警察所，又恰好伏击了三部前往工地运器材和给养 的卡车。极大的搅乱大扫荡过后“明朗区”。
且说，铁柱在一个废弃看坟房，找到准备撤离指挥所的周 杰政委、陈团长和李参谋长，劈头就说：“我们来晚了，连打 扫战场都没挨上，实在是抱歉啊！”
“嘎小子，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我一跳。”周杰给 了他一拳头，看得出来战斗战果辉煌带来的兴奋。铁柱朝北一 指：
“泊边小瞿庄。听见枪炮声，就赶来了，归其还是马后炮 To ”他拉过方振同志介绍说：“他也到我们独立大队了。巧 得如同今古奇观啊！”
三位首长又和方振握手寒暄，方振曾是周杰的通讯员与陈 团长和李参谋长也很熟，不客气地说：“部队打了大胜仗，到 我们的大本营去开祝捷会吧。群众基础好，地理环境也特殊可 进可退。”铁柱从心里舍不得首长和同志们，恳切地说：
“部队够辛苦啦，首长们也够辛苦啦，孙政委和郭参谋长 都说来请你们，我说了大话，要请也得我去，这样才同意我来 To
三位首长开怀大笑。陈团长简单的问了具体方位和地形， 与两位首长一交换眼色说：“好，就到你们那里宿营。通知部 队集合开跋！”铁柱立马敬礼说：“我来当向导头前带路。”
李参谋长出去不大功夫，就响起集合号声，周政委诙谐地 说：“去你们驻扎地，我可不是吃你小子的羊羔美酒，我是向 你传达军区党委恢复路南建政建党建立根据地的指示，区长和 书记我们已带来了，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再顺便看看你爸， 几年没见面了想他啊。”
铁柱先喜后忧头一低，把话岔开：“我们着手做这项工作 T,只是摸不准上边的精神，放不开胆子，已在小瞿庄及附近 村庄组建了民兵选举村长了，老区基础好一发动就起来，一见 我们集合队伍都主动跟来助战。”
“好，有头脑，终于摆脱了草寇式的发展壮大观念，毛 主席说，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千百万真心实意的人民群 众。现在不可一世的大扫荡过去了，一切都要重新建立和恢 复，你们主动走出水泊下山开展工作这很好。应该协助地方领 导继续发扬光大。"
队伍集合完毕，陈团长简单说了几句，就直奔小瞿庄出发 To
兵分两处宿营，英武部队住在李家灶附近的村子；飞龙团 住在小瞿庄、王庄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祝捷热烈场面自不必 说，就那战胜品摆放的，就足以令乡民和铁柱的小分队队员叹 为观止。
周杰与铁柱彻夜长谈，了解到周福真与铁锁壮烈牺牲， 悲愤填胸把哭红眼的铁柱狠骂了一顿，斥责他一意孤行断送父 亲、兄弟和十几个队员的性命。决定第二天亲带一部分人马进 驻龙王庙，一者让那里的军民分享两战三捷的喜悦：二者亲吊 唁老朋友和阵亡的烈士们。
这一夜，非但叔侄俩未合眼，初来乍到疲惫有加的将士们 也没睡沉，到后半夜总听见狂风卷着“膨膨”声迥旋，似手榴 弹爆炸，又似炮弹飞落，弄得值星官几次沿村探秘一一原来是 炸冰。
老天仿佛有意为凭吊的将士们铺路，第二天早晨，百里湖 泊银光闪烁，冰凌得寸进尺，挤压碰撞扒开一道道裂缝，不要 说走人，车轮碾轧都不在话下，省却碎冰撞击船板的阻力，又 免受操篙之苦，但也给外籍的勇士们带来了不少烦恼，苇叶扎 脸脚下冰滑，苇子花儿专门往人眉睫上落，不时有人跌倒引起 哄笑。
足足行走了四五小时，才来到雄伟、壮观的龙王庙，周 杰见正殿门框上贴着醒目的挽联，立刻笑容殆尽，沉痛地问铁 柱：“你爸和铁锁的糧柩在哪里？”
“已经入殓移到后院了。”歪毛悲哀地抹着泪代答。
转过正殿山墙，只见四口棺材一字排列，铁柱的心跳到嗓 眼儿，不知谁又在陪伴父亲和兄弟。
“柱哥，我爷爷叫刘文昌杀害了。”歪毛嚎叫着跟过来。
“刘文昌？ ”铁柱惊愕地弹开双唇。瞪圆喷火地眼睛，真 要把仇恨的名字扯碎踏在脚下似的。
“在你们走后第二天晚上突然窜来的。”歪毛说到这里一 顿，解恨拉意地道：“已被如意姐她们打死了，还有刘印轩那 老杂毛是他勾来的。”歪毛又哭开了。
“都在这儿！”王拴一掀供桌上的白布，露出刘文昌、李 得彪和刘印轩的人头。铁柱厌恶地瞥了一眼转过脸。
周杰长出了口气，伫立极前脱帽默哀，众人也都依次排 列效仿，周杰潜然祁祷道：“福真大哥，您为了伟大的民族抗 日战争，为了自由、独立的新中国献出了生命，使我们活着的 人，永远缅怀你们、敬仰你们，安息吧，我的好同志，好朋 友！我们一定为你和殉难的烈士们报仇雪恨！”
果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与泪水几乎 无缘的周杰一哭，立刻牵动了众人的心，一时哭声震天撼地。 大庙的上空被阴云笼罩，空气凝固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喜极落泪，悲极泪枯”此刻，铁柱正处于这种反常的神 情之下，干嚎却不出眼泪，气得他揪起刘文昌的长发，饨得托 盘震天价响，人们以为他精神失常了，慌忙把他扶进队部。
周杰、孙健、郭忠、吴义武、方振、贾福和等领导人苦 劝了他一阵，出气儿才均合了些，出人意料地陡然站起高喊：
“没事儿，没事儿，我没事儿！” 一声比一声高，说罢，脸冲 墙双手狠抓头发谁也不理。如意在门口抹泪。
周杰过去安慰道：“他是伤心过度，让他冷静一下吧， 走，跟我去看你福真大婶！”如意和周杰来到刘家大院，指 着东厢房支离破碎的窗户，说起恶战刘文昌及其匪徒突袭的经 过，最后感慨地说：
“若不是孙彪大哥有超群的武艺，以一当十杀败匪兵，我 们几个女人非吃大亏不可！”
“你们也不错嘛，在强敌面前沉着应战，而且，击毙了大 汉奸刘文昌，了不起的新时代的帼国英雄啊！”周杰强忍着悲 痛赞许说。
铁柱妈和梅三奶、云山奶住在刘印轩夫妻居住的北房东 屋，是入殓前一天接来的，翠儿也来了，因为，按北方民俗， 死者入殓，必须有亲人在场，铺棺、穿衣、净面都须亲人过 目，死者的蒙脸白（布），得由死者儿女抓下扔到房上，钉棺 盖时，还得由儿女们亲喊躲钉，铁柱不在跟前，这些关键项目 和程序都是由如意代办的。
铁柱妈自那天昏厥在父子棋前，总是两眼发直，嘴里含糊 不清的喃喃自语，梅三奶、云山奶、周庆婶劝啊，说啊，只是 不管用。此刻，如意颇有礼貌的打起帘子，说声：“大妈，你 看球了。"
铁柱妈那失神的眸子转到门口，见进来的是个穿灰军装的 魁梧身形不由一愣。
“大妈，部队周政委看你老来啦！ ”如意伏在老人耳边
说。
“周政委？哪个周政委！”铁柱妈木然、愕然的直着眼。
“老嫂子，你不认识我周杰了。”周杰站在铁柱妈面前， 笑着说。铁柱妈仍用那冰冷而痴呆的目光盯着既陌生又熟悉的 军人，嘴角的肌肉抽动着一言不发。
“噎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到门口，铁柱挑帘进来： “妈，奶奶，我回来了！” 一头扎到妈妈怀里。
原来，铁柱头脑一清醒，发现周杰不在了，就知道来看妈 妈，所以大步流星地跑来。老人失神地眸子突然放射出惊喜的 光彩，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连说：“铁柱，铁柱，我的孩子，你 可想死妈妈了。”干枯多时的眼窝，又簌簌掉下泪来。如意失 声痛哭，周杰也背转脸，呆坐在一边的梅三奶扑向铁柱老泪纵 横地：“宝啊，可想死奶奶了。”
“奶、妈，您看我不是挺好吗，周大叔专程来看您们来 了，光哭连个话儿也不说。”铁柱就有这奇特的个性，别人越 难过他越不轻易流泪。
“周大叔？你哪个周大叔？ ”铁柱妈擦着眼窝，依然未醒 过神来。
“我是和福真大哥相好的周杰，老嫂子！”周杰伸过双 手。铁柱妈眸子一亮：“哎呀，这，这，这不是作梦吧！”
“妈，周大叔如今是团政委了，带领千军万马打了不少胜 仗！ ”
铁柱妈潜然叹息道：“唉！哥俩相好一场，他临终连个活 面儿都没见着……”说不下去了光擦眼窝。
“唉！ ”周杰叹息道：“官差不由自身啊！这几年我家里 也遭了大难啊！ M铁柱解释说：
“妈，您还不知道吧，周大叔一家人都惨死在鬼子、汉奸 手里了，可是他从不对别人讲，有泪往肚子里流，把仇恨集中 在杀敌报国上。“
铁柱一席话起了作用，铁柱妈止泪望着周杰：“他大叔， 你也和鬼子有这大仇，真看不岀来！”
“暧！老嫂子，和鬼有深仇大恨的何止我一家啊！铁北有 个潘家峪一次就叫鬼子杀害了一千多口，连七八十岁的老人， 怀抱的婴儿都不能幸免，具体到全中国就更多了。”
“大妈，”如意拉住铁柱妈的手安慰说：“你老别总伤心 落泪了，没了我大叔、大兄弟，还有我和铁柱哥，我们会比他 爷俩活着还孝敬你老人家。”如意那两潭秋水般的眼睛，饱含 着真挚与乞求。
“大妈不难过，但愿你们平安无事就中啊！”老人从如意 那发自肺腑的心声里，受到启迪与触动。
周杰早已知道铁柱与如意的恋受关系，笑呵呵地说：“老 嫂子，看这是多好的一对啊！往后有你的福亨啊！”
“大叔，大叔，你说的是啥呀！ ”如意羞得背过脸。
“是啥，是正事呗，这么着由大叔给你们做主，情况稍好 一点就成亲！ ”如意转身欲跑，被周杰拦住：“摇头不算点头 算，若是妞妮不表态，我可把铁柱带走，那时再哭鼻子，大叔 可不管啦！”如意含羞不语，铁柱也背转脸，翠儿只是低头抹 泪，象是没受气氛感染。
铁柱妈瞅瞅梅三奶、云山奶：“依我看，晚办不如早办， 都不小啦，不如趁他大叔在，给他们办了，一来，拿喜冲丧， 二来，我也盼着我们周家早有个接续！”
“妈，你说啥话啊！现在是啥时候啊！”铁柱孩子似他摇 着妈妈胳膊。
“中，以喜冲丧，大吉大利。”两位老奶奶齐声赞同。
“妈，奶奶，你们说的是啥话呀，我爸我兄弟都还没入 ±,不怕叫人笑话啊！”铁柱急了似的摇着妈妈和梅三奶胳 膊，以为妈妈悲伤过度神经错乱了。
“谁笑话啊，”铁柱妈甩了把鼻涕擬重地说：“我老头子 我小儿子，为大伙过太平日子，战死沙场了，剩下唯一的大儿 子了，我要他给老周家留条根，我做主就要逆叛这个老规矩， 我伤心落泪我不糊涂，成了亲就放我儿子前去领兵打仗。”
“好，老嫂子，这个要求我答应，一会儿我给孙政委去 说,”周杰感动地直擦眼窝。
铁柱急得直跺脚：“不行，不行，我爸我兄弟都还未下 葬，大家伙的眼泪还未干，我这心如刀搅怎能成亲结婚啊！打 死也不干。“铁柱妈把脸一沉冷冰冰地说：
“你不干就按老礼守孝三年。把队长的官衔给我退了。问 问你大叔中不中！”
“这这，这怎么能行，”铁柱被“将”得卡了壳，求救似 地看着周杰：“大叔你能当得了家，免我的职吗，我可是冀东 军区任命的啊！”最后这句话显然是暗示周杰的，只要说个我 可没权利，就驳回无理要求了，偏偏他越权乱作为。煞有介事 地板起面孔说：
“我比你大一级，并且军区当初是委托我代监管的，没 撤消代监管之前，我仍然有权消你职为民，军区党委派来建制 的工作队也来了，不服就请示请示，你妈的意见我不能不考 虑。”
铁柱毕竟年轻思想单纯竟被周杰唬住了，咽咽噎噎地说： “我爸我兄弟停着棋，我大红大绿地娶媳妇拜天地，这这，这 总不合乎情理啊！”周杰见他不再那么强硬了，决心满足老嫂 子的心愿，板着脸反问：
“你说说，我们打了胜仗，也有同志牺牲了，这个祝捷 会，还要不要开。”铁柱闷口了，周杰接着说：“喜庆会要 开，追悼烈士的程序也要做，以喜冲忧既能鼓舞生者斗志，又 能祭慰烈士英魂有什么不好。打仗就要死人，总不能等没有一 点伤亡再开庆祝会吧。” 一顿问：“今天是腊月几啦？ ”有人 说是腊月二十，周杰拍板说：“好，再过三天，腊月二十三， 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咱来个亡者升天生者添喜。两位老奶奶看 咋样？"
“好啊！好啊！这才是体恤民情的清官呢？ ”两位老人咧 开缺牙的嘴笑了。
翠儿也淡化了阴云，想说什么张张又闭上了。
周杰开怀大笑，铁柱、如意红着脸头也不敢抬。“那也得 和我妈商量商量啊！”如意着急了。周杰大包大揽地说：“这 个自然，明天就派人去接，还有啥要求，快说！”
“那，那，那……”如意含羞带笑地看看铁柱，看看周杰 低下头：“那，兰花和虎头也都十八大九了，也该……”
“好，如果她们同意，也一块儿办！ ”周杰又是一个爽快 的回答。翠儿立刻低下头。
梅三奶见铁柱妈舒展眉头，乐得嘴都合不拢：“真是难得 的爽快人，好心人,说得又实在又合天理民情，我就等着抱重 孙子啦！”
“眼眼”笑声伴着脚步声飞了。
“谁？ ”如意噌地一下追了出去，屋里的人也都心里开了 一扇窗户.......
几位领导正在村公所开碰头会，听见枪声先是一愣，继而 跑出门伸长耳朵辨别方向和双方武器质量，根据弱者优，强者 劣特定理念分析判断，是我们的部队在围歼敌人，于是形成立 即起兵参战的共识。
未等集合号响，队员们便纷纷提枪跑来大呼：“我们的 人打伏击了，赶快去助战啊！莫让敌人突围跑了啊！”群情振 奋，老乡们受到鼓舞，自发的组成后勤队。
等铁柱、孙健、郭忠飞兵赶到战斗地点已进入了尾声， 公路上歼灭了三辆汽车和十几名鬼子兵，李家灶和涧河方向枪 炮声也冷落下来，铁柱急不可待地问打扫战场的小战士是哪部 分，小战士告诉他是飞龙团二营三连的。铁柱大喜问周杰政委 在哪里，小战士告诉他，可能在涧河附近港口工地。
铁柱又是一阵狂喜，对郭忠、孙健说，你们留下我带几个 人去找我大叔，憋了一肚子的话该倒倒啦！孙健冲他一乐说， 你去吧，请政委和团长到咱大本营开庆功会。
“好咧！”铁柱乐不可支带了方振、虎头、王拴和十几名 队员走了。
跑步到那里，工地上已燃起熊熊大火，劈劈啪啪照红了海 面，部队己带着战利品退下来，铁柱逆流而上，费了好大劲才 打听到指挥所准确方位。
这次神兵天降的，除了飞龙团还有英武部队，这两支实 力很强的正规军，大扫荡过后又都惹了 “祸”，一个是飞龙团 在东线端了小集中心据点，伏击了稻地镇的援兵，取得围点打 援的双胜利；一个是英武部队奇袭了距离河头重镇不足十公里 的黄庄日本轧花厂，伏击了河头、宣庄两处援兵，打得勇猛快 捷，佯取西部王兰庄实则一头扎到涧河港口工地，恰好与飞龙 团汇合，分进合围涧河据点与建港工地守敌，并捎着李家灶小 据点和大港警察所，又恰好伏击了三部前往工地运器材和给养 的卡车。极大的搅乱大扫荡过后“明朗区”。
且说，铁柱在一个废弃看坟房，找到准备撤离指挥所的周 杰政委、陈团长和李参谋长，劈头就说：“我们来晚了，连打 扫战场都没挨上，实在是抱歉啊！”
“嘎小子，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我一跳。”周杰给 了他一拳头，看得出来战斗战果辉煌带来的兴奋。铁柱朝北一 指：
“泊边小瞿庄。听见枪炮声，就赶来了，归其还是马后炮 To ”他拉过方振同志介绍说：“他也到我们独立大队了。巧 得如同今古奇观啊！”
三位首长又和方振握手寒暄，方振曾是周杰的通讯员与陈 团长和李参谋长也很熟，不客气地说：“部队打了大胜仗，到 我们的大本营去开祝捷会吧。群众基础好，地理环境也特殊可 进可退。”铁柱从心里舍不得首长和同志们，恳切地说：
“部队够辛苦啦，首长们也够辛苦啦，孙政委和郭参谋长 都说来请你们，我说了大话，要请也得我去，这样才同意我来 To
三位首长开怀大笑。陈团长简单的问了具体方位和地形， 与两位首长一交换眼色说：“好，就到你们那里宿营。通知部 队集合开跋！”铁柱立马敬礼说：“我来当向导头前带路。”
李参谋长出去不大功夫，就响起集合号声，周政委诙谐地 说：“去你们驻扎地，我可不是吃你小子的羊羔美酒，我是向 你传达军区党委恢复路南建政建党建立根据地的指示，区长和 书记我们已带来了，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再顺便看看你爸， 几年没见面了想他啊。”
铁柱先喜后忧头一低，把话岔开：“我们着手做这项工作 T,只是摸不准上边的精神，放不开胆子，已在小瞿庄及附近 村庄组建了民兵选举村长了，老区基础好一发动就起来，一见 我们集合队伍都主动跟来助战。”
“好，有头脑，终于摆脱了草寇式的发展壮大观念，毛 主席说，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千百万真心实意的人民群 众。现在不可一世的大扫荡过去了，一切都要重新建立和恢 复，你们主动走出水泊下山开展工作这很好。应该协助地方领 导继续发扬光大。"
队伍集合完毕，陈团长简单说了几句，就直奔小瞿庄出发 To
兵分两处宿营，英武部队住在李家灶附近的村子；飞龙团 住在小瞿庄、王庄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祝捷热烈场面自不必 说，就那战胜品摆放的，就足以令乡民和铁柱的小分队队员叹 为观止。
周杰与铁柱彻夜长谈，了解到周福真与铁锁壮烈牺牲， 悲愤填胸把哭红眼的铁柱狠骂了一顿，斥责他一意孤行断送父 亲、兄弟和十几个队员的性命。决定第二天亲带一部分人马进 驻龙王庙，一者让那里的军民分享两战三捷的喜悦：二者亲吊 唁老朋友和阵亡的烈士们。
这一夜，非但叔侄俩未合眼，初来乍到疲惫有加的将士们 也没睡沉，到后半夜总听见狂风卷着“膨膨”声迥旋，似手榴 弹爆炸，又似炮弹飞落，弄得值星官几次沿村探秘一一原来是 炸冰。
老天仿佛有意为凭吊的将士们铺路，第二天早晨，百里湖 泊银光闪烁，冰凌得寸进尺，挤压碰撞扒开一道道裂缝，不要 说走人，车轮碾轧都不在话下，省却碎冰撞击船板的阻力，又 免受操篙之苦，但也给外籍的勇士们带来了不少烦恼，苇叶扎 脸脚下冰滑，苇子花儿专门往人眉睫上落，不时有人跌倒引起 哄笑。
足足行走了四五小时，才来到雄伟、壮观的龙王庙，周 杰见正殿门框上贴着醒目的挽联，立刻笑容殆尽，沉痛地问铁 柱：“你爸和铁锁的糧柩在哪里？”
“已经入殓移到后院了。”歪毛悲哀地抹着泪代答。
转过正殿山墙，只见四口棺材一字排列，铁柱的心跳到嗓 眼儿，不知谁又在陪伴父亲和兄弟。
“柱哥，我爷爷叫刘文昌杀害了。”歪毛嚎叫着跟过来。
“刘文昌？ ”铁柱惊愕地弹开双唇。瞪圆喷火地眼睛，真 要把仇恨的名字扯碎踏在脚下似的。
“在你们走后第二天晚上突然窜来的。”歪毛说到这里一 顿，解恨拉意地道：“已被如意姐她们打死了，还有刘印轩那 老杂毛是他勾来的。”歪毛又哭开了。
“都在这儿！”王拴一掀供桌上的白布，露出刘文昌、李 得彪和刘印轩的人头。铁柱厌恶地瞥了一眼转过脸。
周杰长出了口气，伫立极前脱帽默哀，众人也都依次排 列效仿，周杰潜然祁祷道：“福真大哥，您为了伟大的民族抗 日战争，为了自由、独立的新中国献出了生命，使我们活着的 人，永远缅怀你们、敬仰你们，安息吧，我的好同志，好朋 友！我们一定为你和殉难的烈士们报仇雪恨！”
果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与泪水几乎 无缘的周杰一哭，立刻牵动了众人的心，一时哭声震天撼地。 大庙的上空被阴云笼罩，空气凝固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喜极落泪，悲极泪枯”此刻，铁柱正处于这种反常的神 情之下，干嚎却不出眼泪，气得他揪起刘文昌的长发，饨得托 盘震天价响，人们以为他精神失常了，慌忙把他扶进队部。
周杰、孙健、郭忠、吴义武、方振、贾福和等领导人苦 劝了他一阵，出气儿才均合了些，出人意料地陡然站起高喊：
“没事儿，没事儿，我没事儿！” 一声比一声高，说罢，脸冲 墙双手狠抓头发谁也不理。如意在门口抹泪。
周杰过去安慰道：“他是伤心过度，让他冷静一下吧， 走，跟我去看你福真大婶！”如意和周杰来到刘家大院，指 着东厢房支离破碎的窗户，说起恶战刘文昌及其匪徒突袭的经 过，最后感慨地说：
“若不是孙彪大哥有超群的武艺，以一当十杀败匪兵，我 们几个女人非吃大亏不可！”
“你们也不错嘛，在强敌面前沉着应战，而且，击毙了大 汉奸刘文昌，了不起的新时代的帼国英雄啊！”周杰强忍着悲 痛赞许说。
铁柱妈和梅三奶、云山奶住在刘印轩夫妻居住的北房东 屋，是入殓前一天接来的，翠儿也来了，因为，按北方民俗， 死者入殓，必须有亲人在场，铺棺、穿衣、净面都须亲人过 目，死者的蒙脸白（布），得由死者儿女抓下扔到房上，钉棺 盖时，还得由儿女们亲喊躲钉，铁柱不在跟前，这些关键项目 和程序都是由如意代办的。
铁柱妈自那天昏厥在父子棋前，总是两眼发直，嘴里含糊 不清的喃喃自语，梅三奶、云山奶、周庆婶劝啊，说啊，只是 不管用。此刻，如意颇有礼貌的打起帘子，说声：“大妈，你 看球了。"
铁柱妈那失神的眸子转到门口，见进来的是个穿灰军装的 魁梧身形不由一愣。
“大妈，部队周政委看你老来啦！ ”如意伏在老人耳边
说。
“周政委？哪个周政委！”铁柱妈木然、愕然的直着眼。
“老嫂子，你不认识我周杰了。”周杰站在铁柱妈面前， 笑着说。铁柱妈仍用那冰冷而痴呆的目光盯着既陌生又熟悉的 军人，嘴角的肌肉抽动着一言不发。
“噎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到门口，铁柱挑帘进来： “妈，奶奶，我回来了！” 一头扎到妈妈怀里。
原来，铁柱头脑一清醒，发现周杰不在了，就知道来看妈 妈，所以大步流星地跑来。老人失神地眸子突然放射出惊喜的 光彩，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连说：“铁柱，铁柱，我的孩子，你 可想死妈妈了。”干枯多时的眼窝，又簌簌掉下泪来。如意失 声痛哭，周杰也背转脸，呆坐在一边的梅三奶扑向铁柱老泪纵 横地：“宝啊，可想死奶奶了。”
“奶、妈，您看我不是挺好吗，周大叔专程来看您们来 了，光哭连个话儿也不说。”铁柱就有这奇特的个性，别人越 难过他越不轻易流泪。
“周大叔？你哪个周大叔？ ”铁柱妈擦着眼窝，依然未醒 过神来。
“我是和福真大哥相好的周杰，老嫂子！”周杰伸过双 手。铁柱妈眸子一亮：“哎呀，这，这，这不是作梦吧！”
“妈，周大叔如今是团政委了，带领千军万马打了不少胜 仗！ ”
铁柱妈潜然叹息道：“唉！哥俩相好一场，他临终连个活 面儿都没见着……”说不下去了光擦眼窝。
“唉！ ”周杰叹息道：“官差不由自身啊！这几年我家里 也遭了大难啊！ M铁柱解释说：
“妈，您还不知道吧，周大叔一家人都惨死在鬼子、汉奸 手里了，可是他从不对别人讲，有泪往肚子里流，把仇恨集中 在杀敌报国上。“
铁柱一席话起了作用，铁柱妈止泪望着周杰：“他大叔， 你也和鬼子有这大仇，真看不岀来！”
“暧！老嫂子，和鬼有深仇大恨的何止我一家啊！铁北有 个潘家峪一次就叫鬼子杀害了一千多口，连七八十岁的老人， 怀抱的婴儿都不能幸免，具体到全中国就更多了。”
“大妈，”如意拉住铁柱妈的手安慰说：“你老别总伤心 落泪了，没了我大叔、大兄弟，还有我和铁柱哥，我们会比他 爷俩活着还孝敬你老人家。”如意那两潭秋水般的眼睛，饱含 着真挚与乞求。
“大妈不难过，但愿你们平安无事就中啊！”老人从如意 那发自肺腑的心声里，受到启迪与触动。
周杰早已知道铁柱与如意的恋受关系，笑呵呵地说：“老 嫂子，看这是多好的一对啊！往后有你的福亨啊！”
“大叔，大叔，你说的是啥呀！ ”如意羞得背过脸。
“是啥，是正事呗，这么着由大叔给你们做主，情况稍好 一点就成亲！ ”如意转身欲跑，被周杰拦住：“摇头不算点头 算，若是妞妮不表态，我可把铁柱带走，那时再哭鼻子，大叔 可不管啦！”如意含羞不语，铁柱也背转脸，翠儿只是低头抹 泪，象是没受气氛感染。
铁柱妈瞅瞅梅三奶、云山奶：“依我看，晚办不如早办， 都不小啦，不如趁他大叔在，给他们办了，一来，拿喜冲丧， 二来，我也盼着我们周家早有个接续！”
“妈，你说啥话啊！现在是啥时候啊！”铁柱孩子似他摇 着妈妈胳膊。
“中，以喜冲丧，大吉大利。”两位老奶奶齐声赞同。
“妈，奶奶，你们说的是啥话呀，我爸我兄弟都还没入 ±,不怕叫人笑话啊！”铁柱急了似的摇着妈妈和梅三奶胳 膊，以为妈妈悲伤过度神经错乱了。
“谁笑话啊，”铁柱妈甩了把鼻涕擬重地说：“我老头子 我小儿子，为大伙过太平日子，战死沙场了，剩下唯一的大儿 子了，我要他给老周家留条根，我做主就要逆叛这个老规矩， 我伤心落泪我不糊涂，成了亲就放我儿子前去领兵打仗。”
“好，老嫂子，这个要求我答应，一会儿我给孙政委去 说,”周杰感动地直擦眼窝。
铁柱急得直跺脚：“不行，不行，我爸我兄弟都还未下 葬，大家伙的眼泪还未干，我这心如刀搅怎能成亲结婚啊！打 死也不干。“铁柱妈把脸一沉冷冰冰地说：
“你不干就按老礼守孝三年。把队长的官衔给我退了。问 问你大叔中不中！”
“这这，这怎么能行，”铁柱被“将”得卡了壳，求救似 地看着周杰：“大叔你能当得了家，免我的职吗，我可是冀东 军区任命的啊！”最后这句话显然是暗示周杰的，只要说个我 可没权利，就驳回无理要求了，偏偏他越权乱作为。煞有介事 地板起面孔说：
“我比你大一级，并且军区当初是委托我代监管的，没 撤消代监管之前，我仍然有权消你职为民，军区党委派来建制 的工作队也来了，不服就请示请示，你妈的意见我不能不考 虑。”
铁柱毕竟年轻思想单纯竟被周杰唬住了，咽咽噎噎地说： “我爸我兄弟停着棋，我大红大绿地娶媳妇拜天地，这这，这 总不合乎情理啊！”周杰见他不再那么强硬了，决心满足老嫂 子的心愿，板着脸反问：
“你说说，我们打了胜仗，也有同志牺牲了，这个祝捷 会，还要不要开。”铁柱闷口了，周杰接着说：“喜庆会要 开，追悼烈士的程序也要做，以喜冲忧既能鼓舞生者斗志，又 能祭慰烈士英魂有什么不好。打仗就要死人，总不能等没有一 点伤亡再开庆祝会吧。” 一顿问：“今天是腊月几啦？ ”有人 说是腊月二十，周杰拍板说：“好，再过三天，腊月二十三， 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咱来个亡者升天生者添喜。两位老奶奶看 咋样？"
“好啊！好啊！这才是体恤民情的清官呢？ ”两位老人咧 开缺牙的嘴笑了。
翠儿也淡化了阴云，想说什么张张又闭上了。
周杰开怀大笑，铁柱、如意红着脸头也不敢抬。“那也得 和我妈商量商量啊！”如意着急了。周杰大包大揽地说：“这 个自然，明天就派人去接，还有啥要求，快说！”
“那，那，那……”如意含羞带笑地看看铁柱，看看周杰 低下头：“那，兰花和虎头也都十八大九了，也该……”
“好，如果她们同意，也一块儿办！ ”周杰又是一个爽快 的回答。翠儿立刻低下头。
梅三奶见铁柱妈舒展眉头，乐得嘴都合不拢：“真是难得 的爽快人，好心人,说得又实在又合天理民情，我就等着抱重 孙子啦！”
“眼眼”笑声伴着脚步声飞了。
“谁？ ”如意噌地一下追了出去，屋里的人也都心里开了 一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