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沉静写人生—— 张峻创作论
         张峻是承德作家群中的开拓者和中坚力量,他与郭秋良、刘章、陈映实、何理等老一代承 德作家构成了塞外独特的强劲的作家群体,为河北和中国文坛增光添彩。几十年来,他文心 沉静、作风扎实,创作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在全省和全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从他十六岁 开始写作到现在整整六十年了。六十多年来,虽经历过各种政治运动,饱尝岁月的坎坷磨 难,但他始终关注社会人生、深入百姓生活,笔耕不辍,作品迭出,犹如燕山的一棵不老松,虽 久经风霜雨雪的洗礼,却欲加显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令人钦佩和敬仰。
        回顾张峻六十年来的创作历程,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河北文学艰难行进的历程,这不仅是 他个人的历史,可以说是一部河北文学史记,弥足珍贵,这对于后来者也是一部生活启示录 和创作的教科书。从他最近发表的《往事新说》《文缘春秋》和他人的评介中,我们可以明晰 地看出他的创作轨迹。
        张峻1933年11月8日出生于隆化县八达营村,1949年仅小学四年级的文化便被任命 八达营区委文书兼宣传干事,那年他仅十六岁。他经常给报社投稿,一年发表三十多篇文 章,有的是文艺通讯。在基层的练笔的机会,给他奠定了后来文学创作的基础。但真正使他 走入文学创作道路的还是他调往县委宣传部工作。在这里工作期间,使他接触了大量的文 学作品,他如饥似渴地读了巴金、丁玲、赵树理、老舍等作家的作品,以及一些关于创作与生 活的文学理论,这些都激发着他创作的激情。1952年只有十九岁的他创作了《卞喜霞婚姻 自主记》,这篇作品有利地配合了当时的婚姻法发布,引起了较大的反响。当时的热河省的 《群众日报》加“编者按”以整版的篇幅予以发表,《东北日报》《宣传员》等报刊也很快予以转 发。自这篇作品发表以后,使得张峻的创作一发而不可收,进入了他文学创作的第一个活 跃期。
        1953年至1956年是张峻迷恋文学的狂热期,也是他创作的高峰期。解放后的新生活、 新人物鼓舞着他。他几乎每个月都有或长或短的小说、散文发表。相继刊登在《热河文艺》 《群众日报》《热河青年报》《河北文艺》《河北日报》《河北青年报》等刊物上。又一次引起了省 内外文学界的注意。1956年3月他出席了全国第一次“青年创作者会议气 会期多得茅盾、 老舍、赵树理、夏衍等文学大师亲莅教诲,与同辈作家的互相切磋。同年12月,他出版了第 一本小说集《夜过黄土岭》,写出了翻身农民对新社会的无限热爱以及当家做主人的由衷的 喜悦。他的散文《家乡夜曲》也被中国作协选入1956年《散文小品》选;转年,他的小说又被 中国作协选入《儿童文学选》。有这样的成果,在当时可谓凤毛麟角。
        热河省撤销划入河北省以后,张峻从承德地委调到承德报社担任编委,负责农村和党的 生活的报道。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经常下去搞调研,与底层百姓的接触更多了,对民情的体 察和生活的洞视更加深入,本应该写出更加优秀的作品,但突如其来的反右运动,使他的创 作引入了沉寂。不少他所敬佩的作家和青年文友,瞬间被打入了“另册”,这令他不寒而栗! 也亏得他所在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对他的呵护和保护,让他躲过了这一劫。他想从此不再 看小说写小说。省市召开的有关创作的会议,他也不去参加,并想从此“金盆洗手”,这样使 他搁笔多年。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1962年。在此期间,他经历了大跃进、放卫星、刮“五风”、跑步进 入共产主义的狂热风、三年自然灾害和整风整社,反“五风”等等运动。到了 1962年春,全国 整风,总结政治运动的得失和大跃进的失误,当时全国有个文艺政策调整也随之出现了春回 乍暖的小气候。恰在这时,河北省文联在保定召开短篇小说研讨会,约请的重点作者十余 人。他被确定为承德地区的参加者。对于这次会议,河北省委相当重视。会上印发了郭澄 清、申跃中、万国儒、青林等六位作者的小说初稿,集印了大量的中外短篇创作的学习参考资 料。约请老作家艾芜、魏巍、侯金镜和本省作家康濯、李满天等到会讲课。会期20天,犹如 一个短训班。几位老作家针对短篇创作的现实,都做了充分准备。每位至少讲半天,侯金镜 和康濯各讲了一整天。在研讨和听课中,重又燃起了他的创作热情。总之,从生活、思想到 艺术创作,老作家们的讲课给了他很大启发。为了繁荣河北的短篇创作,会上决定:1962年 8月和11月《河北文学》出版两期短篇小说专号,分别由康濯、李满天主编。要求与会作者每 人至少写一篇。会后,张峻写了两个短篇小说:《尾台戏》和《农闲时节》,分别发在两本“小说 专号”上,获得好评,侯金镜、敏泽都写了评论。他的文学创作也就此“东山再起”,出现了第 二个创作活跃期。
        由于多年的生活积累和对现实的独到思考,对现实生活的复杂而乂耐人寻味的探求,加 之保定创作会议的诱发,使他出现了一发而不可收的创作态势。通过这次会议,他深刻认识 到,文学创作是个“合成物体”,生活、思想、艺术,三者密不可分,但还要有机遇。保定小说会 后,他连续写出了《古庙夜记》《许学贵的嘴》《金鸡宴》《搭桥》《宜入新春》《蝶恋花》《蚕娘》《赶 集》等近30篇小说。相继发表在《河北文学》《人民文学》《新港》《大公报》等报刊上。他的许 多篇都是切中时弊、揭示干群关系的尖锐矛盾,颂扬干实事、说真话的实干家。从1962年至 1964年这一时段,他结集出版了短篇集《搭桥集》《金鸡宴》《大山歌》(后两本1979年重新编 辑出版)。其中《蝶恋花》被人民文学出版社选入《新人新作选》;《金鸡宴》被中国青年出版社 选入《青年作品选》;《大山歌》被人民文学出版社选入《建国30年优秀短篇小说选》;《修房 曲》被翻译成英文,介绍到国外。1965年11月,被推荐出席全国第二次“青创会”。年底,调 入河北省文联,从事专业创作。
        张峻的第三个创作高峰则是粉碎“四人帮”以后。在这以前,他创作了长篇小说《擒龙 图》,在全国引起了一定的反响。1978年张峻受命从生活基地调回河北省文联,担任了大型 刊物《长城》的常务副主编,使《长城》成为全国有影响的文学期刊之一。他于1983年起担任 河北省文联创研室主任和河北作协副主席,他通过办文学班、给业余作家请创作假等举措, 为培养新作家、繁荣河北文学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在繁重的行政工作的间隙中,他先后发表 了中篇小说《春露秋霜》《外乡人》《惊蛰》《星星石》《回头草》《睡屋》《旱河沿》《橙马》等8部中 篇和20多篇短篇,出版了 4部中、短篇集和1部散文集,编著少儿读物5部,计200余万字。 其中中篇小说《睡屋》获中国当代文学奖,《橙马》获河北省文学创新奖,《张峻近作选》(散文 卷)获河北省文艺振兴奖。特别是2005年7月,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他岀版 了长篇小说《历史在说》,作者通过大量的史实,揭露了日本侵略者强迫塞北百姓种鸦片,残 害中国百姓,实行经济掠夺和精神摧残的罪行。书中刻画了许多血肉丰满的人物,情节曲折 多变,起伏跌宕,让人痛楚地了解了许多过去不曾了解的历史史实,这是张峻晚年的一部重 要作品。
        张峻是解放后河北省第一代作家,他和同时期的作家一样,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渴望,对 新社会的激情,真情地赞美和讴歌新的时代新的人生,所以他的早期作品多是赞颂式的,同 时他的小说充满了浓郁的时代气息,有很强的历史印记。如早期的小说《宋万义老头》《卖 粮》《春耕的时候》等,都是当时生活的再现。这些作品是他青少年时代参与、耳闻目睹家乡 变化的真实境况:翻身的农民当家做主人的欢愉,打碎封建枷锁过上自由幸福生活的欣喜, 以及农村变革中新旧思想的斗争。如《宋万义老头》赞颂了翻身农民为了推广农业新技术百 折不挠、积极进取的精神。《牛信爷爷》赞颂了苦了一辈子的老牛馆热爱新社会、以劳动为快 事的品格。此后他所创作的《夜过黄土岭》《弟弟的婚事》《钱》《防霜之夜》等也完全是时代的 回声、人民的心声,虽然那时的作品政治意味较浓,但因作者对农民生活了如指掌,对时代的 脉息体察入微,所以他的作品总是充满鲜活的生活气息和鲜明的时代感,表现出了新时代的 农民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所焕发出来的新思想、新风貌,因而显得生动活泼、异彩纷呈, 有着很强的审美意味。如他处女作《卞喜霞婚姻自主记》就是他以郭家屯的一位山村姑娘的 争取婚姻自主的实情为创作原型,写出了感人至深、又富有教育意义的好作品。
        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创作定律在张峻的创作上得到了深刻地印证。多年来他从现实中 发现素材,融进自己对生活的深入思考,创作出了一篇篇(部)的作品。他注意把人物放置在 具有时代感和广阔性的典型环境中,并通过人物鲜明的个性、独特的细节、活泼的语言表现 出来,因而表现出一种生活的本色自然和历史的深邃厚重的融合。这样也使得他能够挣脱 狭隘功利的束缚,而使自己的才智得到伸张,情感得到抒放,而没有被政治语境所同化,被极 “左”路线所格式化。如在《尾台戏》中,他将深山老峪中的生产队长与羊馆夫妇都争相看的 “尾台戏”中的凸现了如何处理好“干群关系”矛盾这个颇有时代意味的焦点问题,并将人物 关系处理得自然得体,情感发展合情合理,可谓水落石出,柳暗花明,卒章显志。故事的情节 也并不复杂:生产队长刘二毛和三羊信夫妇都是远近闻名的戏迷,好不容易盼来了专区的戏 班子,都争相去看。但队长和羊信都是生产队的支柱,都因生产队的事情繁多而脱不开身, 只能听看完戏的社员讲戏。终于盼来了最后一次看戏的机会,但偏偏又出了岔头儿,几十只 羊因为暂替放羊的人突然患病没人照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两个戏迷十分扫兴。最后生 产队长刘二毛舍弃了最后一天看尾台戏的机会前去放羊,因此感动了羊信夫妇,从而密切了 干群关系,增进了集体力量。在主人公身上所体现出的生产队长以身作则,集体利益为重的 优秀品质恰是那个时代的折光,而在今天这种人物典型意义也没有过时,仍是建设社会主义 新农村和和谐社会的历史动力。同样在《蚕娘》《老柳成荫》《金鸡宴》等作品中均可以看出这 种为了公众利益而公而忘私、不惜牺牲个人利益的时代特征,并着力塑造了 一大批吃亏在 前、享受在后、忍辱负重、勤勉肯干的人民的好公仆形象,如许学贵(《许学贵的嘴》)、杨队长 (《古庙夜记》)等具有鲜明时代印记的典型人物。张峻在这一时期的思想和内容上的追求是 显而易见的。作家以其独特的艺术敏感,体察入微的观察捕捉并表现了那个年代农民特有 时代情绪和社会意识,使得作品中的别致传神而又耐人寻味。他注意将形象高度凝聚化、典 型化,将写作笔调情趣化、轻松化,将叙事结构多样化、别致化,因而使得作品充满浓郁、鲜活 的生活气息,充满诗情画意和美学意味,洋溢出轻松、幽默、洒脱、委婉的艺术风格,这在那个 以唱赞歌为主调、行政干预盛行和“条框”多多的年代,可以说是难能可贵的了。
        在经过了精神炼狱般的磨难以后,张峻和他那个时代的作家一样迎来了文学新时期,进 入了文学创作的新阶段。他“加强了对生活的多方位的思考,从过去习惯于单纯从外在的社 会影响去表现人物”,回归“到注目于内宇宙的多色调、多层次的感情世界,剖析复杂的民族 心态和人性结构”,“开始接触'人'的意识苏醒这样一个撼人心魄的大主题”⑴。由生活的表 层掘进到人的内心世界的深层,由阶级的阐释转为人性的审视,其艺术手法也逐渐地突破了 以往的构架,而向多色调、多层次、多方位转化,这不能不说这是作家的一个质的突变。这充 分表现在《春露秋霜》《山边》《星星石》《睡屋》等作品中。
        进入新时期以后,张峻的创作观念和艺术实践都产生了深刻的变化,他注意突破以往的 创作模式向生活的纵深开掘,向人的灵魂逼近。他所写的第一个中篇小说是《春露秋霜》,作 品塑造了一位刚正不阿的地委书记的形象。因他心系山民、求真务实而惨遭罢官,而那个惯 打顺风旗的风派人物却借机升迁。通过作品泾渭分明的比照,揭示出了极“左”路线对干部 队伍建设的戕害,同时也令人信服地揭示了好官、坏官自在人们心中的观念。《山边》和《星 星石》则是写了山区的女孩儿在改革大潮的冲击下心灵的蜕变和精神的升华,《山边》中的牧 羊女和《星星石》中的苣儿走出大山以后又回到深山,这个经历的轮回也是她们灵魂的涅槃, 使她们的思想发生了质变,虽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充满诱惑,但她们决心不能再像父辈那 样在大山里死做死受,而要用从外面学的知识改变家乡落后面貌,坚忍不拔地去创造绚丽多 彩的幸福人生。
        然而真正逼视人的内宇宙和灵魂深度,揭示人性和民族心态的当属中篇小说《睡屋》了。 《睡屋》通过一个独特的审美视角深刻地揭示了一个长期蜷缩在“睡屋”中的一个卑琐而又可 悲的小人物的精神世界,深刻地批判了极“左”路线给人带来的戕害,致使社会成为国民灵魂 扭曲、人们心态变形的畸形社会。黄叔在解放前是一个小商人,为了躲避政治斗争,他干了 一个最不起眼的营生一一清道夫,并蛰居在一个阴暗、潮湿的长筒子的“睡屋”中,他像个老 鼠一样缩手缩脚地活着,但他却可以躲在暗处窥测社会中的一切变化。当他看到在一次次 的政治斗争中一批批他所钦佩的人倒下时,便为自己感到庆幸,只要不被卷入政治风暴之 中,即使活得再没意思也心甘情愿。于是黄叔变得日趋麻木,变得浑浑噩噩,以致把生存要 求也降到了底线,只要能较为平安地活着,即使是苟且偷生也能忍受。所以我们在这个人物 的身上,既看到了政治运动对人性的扼杀和对人生欲望的压抑,也看到了“中国人性格上的 一个弱点——对于各种逆境的忍耐力甚至是以丧失生命、自由意识为代价”。“那时的许多人何尝不是以各种形式、不同的企求与满足感、昏昏然地安居于被时代和个人营造的'睡屋' 之中呢?”⑵这即是说,国民的劣根性在于,宁肯失去自由,也要苟且偷安。“睡屋”可以说是 那个时代人们生活的象征,其批判力度和理性深度可谓鞭辟入里、警醒人心。同时这篇小说 也标志着作者“在形式上对于某种美学规范的有意识的追求”,表现作者正从传统的创作手 法转向具有现代意味的艺术追求。这篇小说以开放型的结构模式取代了过去传统小说的线 性结构方式,以多条互相交叉的情节线索来代替了单一的情节流程,时空的自由流转和节奏 的错杂多变也增加了内容的容量和艺术的质量。因此说,这是张峻一篇里程碑式的作品。
        进入新世纪以后,张峻的作品更加意蕴厚重、情感蕴藉。如他的《文缘春秋》,记载的多 是多年来一曲曲文苑佳话。作者以感恩的情怀,深沉而优美的笔韵,叙述了在其成长中热诚 为他引路相扶的人。兄长般的领导,前辈作家,资深编辑,时时都在关注他的创作的师友们; 自然,当他成长为作家、编辑之时,也不忘关爱成长中的青年文友,读他们的新作,激情洋溢 地写下多篇推介文章,留住了文缘与友情,以及那些珍贵的人生记忆。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张峻在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的时候将自己耳闻目睹、切 身经历和对抗日战争多年思考的内容,集合为一部厚重的长篇小说《历史在说》,这是一部在 现代语境中打开的六十年前的抗日战争的文本。它用审美的方式向我们诉说了那段令人难 忘的历史。
        这部长篇小说是以当年发生在作者家乡的典型事件为题材的。日本侵略者为了麻醉和 削弱中国人的反抗意志,在热河等地强令百姓种植鸦片,诱引百姓吸毒,被史学家称为“又一 次鸦片战争”。作品就是以通过日本侵略者为了筹办军费,在灵北区大肆推行种毒贩毒纵毒 吸毒的“毒化政策",当地民众以不同方式抗烟砸烟烧烟戒烟,强力反抗侵略者的罪恶行径为 主线,运用散点透视的方法,通过各种各样人物的不同行为来反映这场抗烟斗争。山民古秋 儿为了赶走日本鬼子参加了抗日救国军,在一次战斗中因遭受日伪军的埋伏负了重伤后被 人所救。在养伤期间,他联合民众,聚合失散的队伍,以“敌不灭,志不休''的气概组织动员乡 亲们抗烟,帮助乡亲们戒烟,组织乡亲们砸烧鸦片组合,与日本侵略者推行的鸦片政策进行 了拼死斗争。具有民族正义感的当地富豪梅仪卿利用有利的身份与侵略者巧妙智斗,虚与 委蛇,利用各种办法抵制种烟,保护抗日民众,最后丢下“满吏难为,快乐去也!"的一幅楷书 而神秘消失。老怀顺是老一代山民的代表,他豪侠仗义,痛感国耻,有着强烈的爱国情绪和 民族自尊心,坚决抵制种烟,积极参与民众的反抗斗争。他被抓进牢狱,面对侵略者的酷刑 毫无惧色。原本是“土杆子”的“七路军”也在抗日力量的感召下参加了抗烟斗争,在抗击鸦 片的斗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正是这些不同层次的人们构成了一支反对和抵抗侵略者的 强大力量,与日寇开展了一场持久的反掠夺、反屠杀的斗争。这部作品对日本侵略者“催烟 要捐抓劳工”、强占金矿、凶残屠杀无辜民众等罪恶也给予了无情的揭露,对为虎作伕、卖国 求荣的汉奸,对丢弃人格国格的种烟、贩烟发财的人和吸毒者给予了深刻的批判。作品还真 情地叙写了山乡人民重情义、讲仁德的淳朴民风和人文情怀。如郭家两口对负伤的古秋儿 的百般照顾,古秋儿与珠子的恋爱历程哀婉悲凄,充满了人性和人情。《历史在说》有着鲜明
        的目的性。作者的目的不只是让我们重温过去、牢记历史,而是从历史的本真和哲学的站位 来分析抗日战争的意义,从中提炼出经验,归结出规律,为凝聚民族精神、强化民族力量,为 创建和谐社会、维护世界和平提供助力。作者通过大量的史实对抗日战争作了深度的介入, 对日本侵略者给中国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进行了血泪控诉,对抗日军民浴血奋战用生命捍 卫家园的牺牲精神给予了崇高的礼赞。可以说,它是一部充满革命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的 史卷,也是一曲充满人文情怀和人道主义的赞歌。这部长篇小说重要意义在于:
        首先,《历史在说》有着独到的创新意义,开拓了抗日题材的“新视野”。过去的抗日题材 的作品基本上都是注重于武装斗争和揭露日寇的残暴罪行。而《历史在说》却另辟蹊径,叙 写了日本侵略者以所谓的“以战养战”强迫塞北山民种大烟和收缴大烟,通过开设大烟馆等 行径诱导中国人吸大烟为主要内容,深刻地揭露了日寇妄图从精神和肉体上根除中国人的 '‘民族意识",从而达到“以毒灭种”的罪恶目的。
        其次,《历史在说》充满了强烈的纪实色彩。作品所创设的典型场境是以作者家乡塞北 地区的地域环境为背景的,作品所表现的事实也是以家乡独特的抗日方式——抗烟斗争为 底本的。他把父老乡亲在抗日战争中饱经磨难、备受摧残的苦痛给予了生动地再现,把人带 到一种充满痛楚和耻辱的悲怆氛围中;他对日本侵略者在家乡强力推行种植和贩卖鸦片、借 以聚敛军费毒害中国人民、弱化抗日力量和民族精神的罪恶行径给予了无情地揭露,让人产 生一种义愤填膺的感受,得到一种勿忘国耻的警示。这样的作品不是作者在虚构,而是历史 在诉说。这样的描绘给人的感受不是感官上的刺激,而是心灵的敲击、精神的震撼和灵魂的 启迪。
        再次,《历史在说》富有浓郁的地域色彩,山乡的民俗风情、奇闻轶事、塞北景色、生活场 景、话语方式等融合成一幅丰富多彩、奇瑰动人的图画。就是在这种奇特的环境中铺展了山 乡人民与侵略者的一场特殊的战斗,描写了抗日战争史上的一场别开生面的斗争。这是一 部“史记”,它能激起我们对祖国的热爱,对侵略者的仇恨,激励我们铭记历史的教训,开创美 好的未来。
        如今张峻虽已进入迟暮之年,但他的创作年龄似乎还正在当年,他文心沉静,追索历史 的意蕴和人生况味,佳作不断。最近,他获得了中国作家协会所颁发的从事文学创作六十周 年荣誉证章、证书,这是对他创作的最好的奖赏,最佳的褒扬。他在回顾六十年的创作历程 时感言道:“征路漫漫,人生苦短,恍然间七旬又七。离休心未休,身闲笔莫闲。望夕阳,疑若 朝瞰初艳。心未老,情犹热,无意征鸿逐雁;纵是积习难收,墨洒寂寞间。友云:哀莫大于心 不死。达者昭昭,吾辈亦然。'‘这真切地表达了一个老作家的心声。
        注释:
        【1】【2】陈映实:《张峻小说论》,《河北小说论》,花山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第364页、第 36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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