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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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凤凰甸紧紧相连的大鱼村,就要被精品钢研发中心占用了。大鱼村面临 整体搬迁。实际上,精品钢研发中心用不了这么一大片地,而是把高新技术创业园连为一体了。
        凤凰甸上还是有一些民俗的。为了让杨丹凤开心,周小伟雇佣大船师孙老: 汉带领着乡亲们闹一个龙帆。一年一度的龙帆节是渔村最热闹的时候。几条被j 油漆Tff的木船整齐地排在凤凰甸的岸上,船上站着魁梧的舵手,他们个个跃: 跃欲试。杨丹凤知道吕云红和吕大军在草原长大,没有见识过海边人的节日」 就请他们也来观看,站在一条船上。几条船的缆绳都系在一根粗绳上,而粗绳 则系在岸上的木桩上。老村长大喊一声:“海龙王,海龙王,龙帆节里呈吉: 祥!"话音刚落,大鱼村男女老少面向大海,等待着上船出海。老村长很神气) 地喊:“下面请我们凤凰甸的大船师孙老汉,用他家祖传的太极斧,给我们开f 绳!”杨丹凤远远地望着,听说这孙老汉是县委书记孙继海的大伯。
        有人端来一碗酒送到孙老汉的手里,孙老汉接过一饮而尽。他慢慢举起太 极斧,一»光闪过,缆绳顷刻断落。
        八架大鼓咚咚敲起来,船只如箭般驶了出去。此时天、海、人融为一体, 眼前的世界美不胜收,同时吸引了凤凰甸北钢的工人来看热闹。司梦池赞叹 着:“好啊,如果真有海龙王的话,他也会被我们的气势征服的。”杨丹凤淡淡 一笑:“司总,海龙王看见我们的大工厂,肯定会吓跑了的!”司梦池大笑了: “不能吓人家,我们来了是惊扰了沉睡的海龙王。我想起吕书记说过的一句富 有诗意的话啊!”杨丹凤说:“他是怎么说的?”司梦池想了想,说:“他是这样 说的,海纳百川,人海共荣啊!”杨丹凤赞叹地说:“说得好,这吕书记太有才 了!”司梦池跟着笑了。这个时候,海上的龙已经朦朦胧胧地飘起来了。
        一辆奔驰车停在离海湾不远处.车旁站着周家富,周刀潴和周小敏。周家 富显得很精神,焦化厂工人闹事,并没有达到目的,但没有影响他看龙帆节的 情绪。周家富穿一身黑缎子棉衣,手中拄一根拐杖,人瘦棱棱、黑沉沉的,好 像天生就不会笑的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由于年龄关系,眉头已然涌起了 疙瘩,显得既有理性又有智慧,同时还隐约显示出疯狂的迹象。女儿周小敏身 着一袭红衣,显得妖艳无比,一张俏丽的脸庞上架着一副茶色镜,眼镜遮盖了 一个四十岁女人眼角的细小皱纹。她的身材保养得很好,皮肤也光洁白净,依 然保留着中年女人的情调和余韵。
        周淋更是气质非凡,但是,他今天并没有怎样兴奋,因为他的注意力全 在杨丹凤身上。
        从上海归来的这两天,杨丹凤显得怅惘而忧郁,不说话,不唱歌,也不用 正眼看他。周小伟凑近她的时候,杨丹凤却悄悄地躲开他,周小伟只有无奈地 叹气。
        在大海边,黑色的奔驰车和父女俩显得十分抢眼。周家富不时地拿望远镜 看着在海上竞赛的船只,口中赞叹说:“这是咱凤凰甸的一景哪!我年年都要 看,看了人长精神!”周家富说话时爱翘下巴,他知道当年朱元璋也爱翘下巴, 尽管他的下巴翘得那样难看,稀稀拉拉几根胡子,最后还不是做了皇帝?这时 候,他把望远镜交给周小敏:“你看,那舵手们不但要与人斗,还要与风浪斗, 有意思啊!文化大革命时,红卫兵还让咱村的乡亲人人都要背会一段毛泽东语 录,我背的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别看 你爹大字不识一升,可记性好使,到如今我都背得滚瓜烂熟!”周小敏有些烦 恼地说:“我可记不住什么语录,本来我都没心思看这个,小伟真有闲心,他 非要让我来!春喜的事还不知怎么样了呢?”周小伟望见了杨丹凤,悄悄离开 了周家富。
        周家富依然望海,淡淡地说:“你不是找孙继海了么?”
        周小敏说:“在电话里说的,他答应把那件事管到底,可是我这心里老不 踏实。春喜不是万达集团的老总了,他当上副县长以后就辞职了。这些小人 啊,背后总是盯着他啊!这次风声不好,他真着急了,急得像火上房了,恐怕 进常委的事会泡了汤丁周家富咳嗽了两声说:“孙继海他们的关系我知道。孙 继海不会不管的。他要是完了,就等于孙继海自己完了!你跟着急啥呢?”
        周小敏说:“爹,话不能这样说。我不急行吗?春喜如果出事了,弄不好 会连累我们周家啊!现在不论是梧桐,还是沧县,都是吕展说了算。尽管孙继 海追随吕展,可他并不是吕展的人。佟春喜也一样,尽管他们是同乡发小,可 是,吕展并不欣赏春喜啊!在沧县,吕展欣赏的是周荣芳那娘们儿。”周家 富咳嗽了一声:“我就不信春喜会有事,你记住,吕展的妹妹吕云红和哥哥 吕大军,跟春喜都有很深的业务往来,春喜完了,他们会袖手旁观吗?”周小 敏望着大海说:“不会的,那兄妹俩是不愿看见佟春喜就这么完了,可是, 听说吕展根本不听吕云红的,更不会理睬吕大军的周家富没有再说话, 静思了一会儿说:“这都不怕,关键还要有人把这里的利害捅给吕展,这很重 要啊!”
        周小敏说:“看来,只能是我捅给他了。”
        周家富把拐杖往沙滩上一拄:“是时候了,捅给他!把这个球踢过去!”
        周小敏沉思了一会儿:“爸,咱爷儿俩去宾馆看看他吧!”
        周家富自信地说:“不,我在家里等他。”
        周小敏愣了: “您没病吧,说大话吧?”
        周家富说:“我眼下是栽在吕展手里。但你老爸有这个自信,总有一天, 他吕展会主动上门来求我的!到时候,我就踢他的下巴!嘿嘿嘿……”
        周小敏异样地望着周家富:“老爸,您别笑了,我心里毛啊!”
        周家富说:“你和小伟都没有继承我的胆识。只是杨丹凤的气度有一点 像我
        周小敏说:“她像您管啥用?她又不是咱家的人!老爸,照您这么说,丹f宫 凤跟吕书记关系好,春喜的事求她找吕展吧?” :员
        周家富摇了摇头:“傻闺女,使不得,使不得:季 风凉了,周家富朝着大海猛地打了个喷嚏。周小敏说:“老爸,我们走:活 吧!”临走前,周家富让女丿牧车里拿出一盒香,周家富点燃三炷香插在沙滩: 上,然后面对大海磕了三个头,曜巴不停地嚅动着。周小敏知道,周家富是在: 祈祷天龙集团能够在凤凰甸绝处逢生,重新打出一片天地来。 :
        这是个让人无法入眠的夜晩。
        秋天的海是浪漫的,秋天的夜色分外撩人。几乎在同f 时间里,精品钢( 研发中心建设工地上,周小伟推开了杨丹凤工房的房门。吕大军和吕云红走: 后,杨丹凤自己也没有兴趣吃饭了。她刚刚从上海回来,带回来一批技术人才! 的资料。在上海宝钢,周小伟看见了杨丹凤的同学老剑,竟然酒后吃醋跟老剑 打了一架,被杨丹凤骂了回来。高天回梧钢了,杨丹凤显得很孤单。如果高天 还在天龙,杨丹凤就会选择高天陪同她去上海。杨丹凤一直不明白,是高天主 动提出走的,还是刘子龙需要他?高天离开天龙的那天晚上,周家富宴请高 天,杨丹凤喝高了,哭了,她凄婉的哭泣声让周刀淋很是惊讶。杨丹凤在揣摩 高天的心,难道他一直都不爱自己吗?难道他想一直生活在前妻的阴影里?是 他不愿走出来,还是经过一番努力无力走岀来呢?还是高天看岀自己心中崇拜 着吕展?如果高天就是吕展呢?杨丹凤很伤感,几乎不愿往下想了。
        周家富明白杨丹凤的心,但是,感情方面的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周家富 心中不解,高天还想找什么样的女人?难道丹凤还不够优秀吗?这小子的脑袋 简直被驴踢了!尽管杨丹凤依然与高天保持着知心朋友关系,可是,事实证明 她的爱情失败了。杨丹凤要以失败的教训,来教育自己,磨炼自己,重新培养 自己。
        新生活在周小伟这里吗?杨丹凤不敢想,她几乎要崩溃了。情感失败了, 就要拼命地工作。凭她的条件,完全可以嫁个有钱人结婚。在梧桐,追求她的 老板和干部很多.遗憾的是她都没感觉。
        杨丹凤是一个逆流而上的人。失败是痛苦的,但是从不曾努力去争取成 功,就会更为糟糕。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总是看外界太多,’看自己心灵 太少了。一个人能够不被富足的生活蛊惑,又能在贫贱中保持人的尊严和内心 的快乐,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可是,她自己都 知道,她是矛盾的。自己在生活上“安贫乐道”,可是,在天龙集团的经营上 追求的是获取最大的效益和利益!这种矛盾是无法调和的。
        正在办公桌前埋头看资料的杨丹凤说:“小伟,你来干什么?”她没有抬 头,显得很冷漠。周小伟缺乏底气地说:“丹凤,还生我的气呢?”杨丹凤轻蔑 地一笑:“有些人是不值得我生气的,我怕气坏了身体有人会比过年还高兴, 我偏不生气!”周小伟听出话中有话,附和着:“不生气就好;他见杨丹凤放 下材料,手中摆弄着一只紫贝売,于是找到了话题:“你喜欢贝壳?”杨丹凤 平静地说:“喜欢,凤凰甸上的东西我都喜欢了周小伟高兴了: “这就好,我 在海底考察的时候,潜水到海底,那里有五颜六色的贝壳,下次潜海我采几个 给你了
        杨丹凤说:“没那个必要,有那工夫,你还是把精力放在破译渤海潮上 吧!”周小伟嘿嘿笑了: “你原谅我了?”杨丹凤认真看了看周小伟:“一个负心 的人还口口声声请求别人原谅,一点都不脸红?”周小伟急躁地说:“我已经向 你解释一百遍了,爱是真正使人复苏的动力,现在我要说的只有三个字:我爱 你!”杨丹凤说:“有来无往mhu也,那我就回答你四个字;我、不、爱、你!” 周小伟黑着脸说:“那好,我走了,但我不会放弃的!”说完,走出门去了。
        "尔这叫什么,叫纠缠!”杨丹凤生气地喊了一声,吁了一口气,一头躺在 床上,看着房顶发起呆来。
        50
        吕展知道孙继海与温洪涛的特殊关系,孙继海曾经是温洪涛的秘书,他就 去找了温洪涛。现在他还不想动孙继海,解决沧县的问题,特别是佟春喜的问 题,还离不开孙继海的配合。温洪涛听说工人们闹事,是佟春喜的腐败引发 的,即刻拍了桌子:“这个孙继海,这样的人怎么能够重用呢?”他说去找孙继 海谈一谈,让孙继海处理佟春喜这个家伙,以平民愤。温洪涛的表态,让吕展 非常敬佩。温洪涛知道吕展没有小心眼,但他十分细心,他会觉出常人不会在 意的事情,常常是他比自己知道得还详细。吕展表明了自己对沧县问题的态 度,在许多地方让温洪涛暗暗吃惊。
        见到了温洪涛,孙继海笑了笑说:“老书记,您身体不好要多休息,等忙 过这阵子,我接您到咱沧县海滨疗养院小住一段丁温洪涛的脸阴得像要下雨, 说:“用不着你小子孝敬我!工人们集体上访的事,吕书记已简要地向我作了 汇报,你作为县委书记是咋搞的?”孙继海说:“已经平息了,吕书记已经跟工 人座谈了丁温洪涛气得站了起来:“还是人家吕书记平息的?吕书记初来乍 到,就让人家担这么大担子,你们是干啥吃的?”孙继海吓得小声说:“吕书记 在沧县’包点’,他们是冲吕书记闹的,他们知道我护着佟春喜,我说话不顶 用啊!”温洪涛问:“听说闹事的还有天龙焦化厂的工人?”孙继海说:“是的,
        周家富的人,吕书记没有理睬他们!”温洪涛叹息道:“我听说吕书记已经把他:官 们安置到蓝天集团的企业了,怎么还没完?这个周铁嘴啊,怎么就是顺不过气:员 来呢?”孙继海想了想说:“温书记,您对梧桐目前的局面咋看呢?整佟春喜, 矛头是冲我来的,整我,还不是冲您去的!” !活
        温洪涛更生气了: “你小子少套我的话,不要跟我扯一起。吕展干得不错,; 对我也很好,先说你们的万达吧!说说这个佟春喜!我在任的时候,万达集团; 下属的碱厂污染,让人告到市里,是他要老丈人周家富岀面调停,环保局才罚: 了俩钱了事,这回一定让他把屁股擦干净,否则,他的副县长也当不成了!”
        孙继海见温洪涛满脸通红,怕老书记再犯了病,忙好言软语扶温洪涛坐: 下,又沏了一杯黄山上等毛尖放在他的面前,说:“温书记,您老也不能光听 别人瞎说,万达可是沧县的龙头企业,在梧桐也是数得着的,您放心,我会处i 理好的温洪涛沉吟片刻,语调恢复了平静:“吕书记怎么看万达呢?”孙继 海诡秘地一笑,凑近温洪涛说:“您老还不知道吧?佟春喜跟吕书记是同乡, 两家关系密切,吕展的妹妹吕云红,跟春喜关系也不一般哪!”
        温洪涛一愣:“你是咋知道的?”孙继海有些得意:“您就别问了,没错! 我都看见了!”温洪涛忽然问:“小孙,我要问你的是,你跟佟春喜有没有经济 瓜葛?”孙继海一怔,温洪涛的突然袭击险些让他慌了神,他稳住心跳说:“您 放一百个心吧,我能给您脸上抹黑吗?”.那我就信你。既然这样,査处佟春喜 的时候,你不要包庇。如果佟春喜真是冤枉的,那组织上会秉公办事的。听见 了?”孙继海瞪圆了眼睛:“这是吕书记的意思吗?”温洪涛一本正经地说:“是 啊,吕书记的意思,不,一个真正共产党人都会这样做的!”孙继海额头淌汗 了,强打精神说:“好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温洪涛淡淡地点头,“不过,现在诱惑太多,我还是要常给你们这样的年 轻干部敲敲警钟啊!”孙继海谦逊地站着:“那是,我们都是您提携的,您推荐 的《清官策》我是常常拿出来读,受益匪浅啊。”
        温洪涛郑重地说:“青平的张副市长跟我说过,他也在读,可他读到哪里 去啦?不仅要读在嘴上,还要读在心中。像张市长那样滥用权力,把党和人民 赋予他的权力作为讨好女人的礼物,沉湎于女色,整天神魂颠倒,鬼迷心窍, 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每个贪官的背后都有一个或几个情妇,我听说沧县干部 也有这方面的勾当。小孙,女人可是祸水啊!我还要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包养 情妇?”
        孙继海本身就包养着一个情妇,听温洪涛这样一说,心里有些紧张,但他 自知自己搞得诡秘,温洪涛只是随便问问,没有掌握他的什么踪迹。他苦笑了 一下说:“是啊,老书记,包情妇和找情人的现象很普遍。不过,我是您看着 成长的,我不能说自己多么高大,而是没有这样的兴趣。整天忙于沧县的脱贫致富,大钢铁升级转型,这些工作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那份闲心?”
        温洪涛摆了摆手说:“我退休以后,看了好多这方面的资料,包养情妇也 好,寻花问柳也罢,都是需要巨款的。那是高消费,光靠我们的工资怎能包养 得起?这不,冈ij刚处理了一个银行行长。他带着情妇到海南旅游,一次就花掉 70万。这个行长一面三妻四妾,寻花问柳.一面索贿受贿,填情欲之壑!多么 可怕呀!”
        孙继海咬着牙说:“这样的行长该杀!都像他这样,我们还怎么取信于民? 还怎么干好工作?”
        “就是干好工作也不行!”温洪涛气愤地说,.我们也抓过这样的贪官,越 是这样的人,他的工作能力都很强,政绩不小!可是他贪!我们处理这样的贪 官的时候,就有人来说情,想用他的功劳遮盖罪过!这是万万行不通的厂
        孙继海眨了眨眼睛说:“这是两码事嘛!温书记,别看省城出了一个’五 毒市长’就冤枉咱们小官员。我们县里有一个普通干部,没职权没金钱,但他 有一张漂亮的小白脸,高大威猛,风流多情,颇受一些女人的青睐。他把自己 打扮成一个纯情公子,像贾宝玉似的四处留情,自己也包养了一个'二奶', 有时候连他自己也糊里糊涂的,闹不清那个女人是他的'二奶’呢,还是他是 那个女人的'二爷'?您说逗笑不逗笑?”温洪涛仰脸哈哈地笑了,笑过之后, 他脸色严峻了: “你小子咋那么多故事呢?我感觉啊,周三原市长在这方面就 做得非常好,他没有一点绯闻啊!”
        听着温洪涛表扬周三原,孙继海就把话题转了,自己也说累了。温洪涛缓 缓站起身说:“我还要赶回梧桐,我先替你跟吕书记打个招呼,一定把工人的 问题处理好。”说着就穿外衣走出去了。孙继海挽留说:“老书记,您咋这么急 啊?我们这儿刚开了f 狗肉馆,非常好,我陪您尝尝吧?“
        温洪涛边走边说:“我最近心脏不好,老伴嘱咐了,不能在外喝酒。”孙继 海笑道:“那就不喝,光吃狗肉!”温洪涛说:“等我养一段胃吧,下次喝吧! 小孙,今天我们聊的关于女人的话题,你可别跟吕展瞎说啊,那样会影响你的 形象的!”孙继海点点头:“我知道,知道!谢谢老书记关心!”温洪涛笑着就 钻进了汽车里走了。
        送走温洪涛,孙继海回到办公室,躺在软软的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眼睛。 他掏出手机打给佟春喜,让他火速来见,过了十几分钟,佟春喜就慌慌地来 了,脸上汗涔涔的。孙继海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佟春喜的鼻子吼道:“你给 我添了大麻烦了?你们一个大集团公司,就不能发放盐厂建筑公司工人的那点 工资?”佟春喜有些支支吾吾:“孙书记,我们万达最近确实资金紧张。”孙继 海厉声质问:“比闹到省委陈书记跟前还紧张?”佟春喜一筹莫展地说:“那些 工人素质低,根本不懂以大局为重他咬咬牙说:“我补,我今朝有酒今朝 醉,明天没有酒再拆兑,我拆了东墙补西墙!不过建污水处理厂的钱,上级拨j宜 的那些款还没到位啊!周荣芳整天屁股后面追着我要钱。这华益钢厂一倒,我:员 看更没钱了。”孙继海松了口气,说:“有我在,钢厂倒了,污水处理厂的财政:* 款项也黄不了。工人的事情赶紧解决,你的劣迹已经被吕书记盯上了厂佟春 活 喜掏出一盒“熊猫”烟,双手哆嗦了一下,递给孙继海一支,又掏岀打火机点 上。孙继海吸了一口说:“中央首长的特供烟你都搞得到?”佟春喜说:“也是 托人搞的,500元一盒,我给您带来一条,在汽车里呢。” “操!”孙继海把那吸 了一口的烟掐灭了,把半截烟丢给佟春喜:“你病啦? 一盒烟就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啊!”佟春喜拍拍胸脯:“天地良心,我绝对是花个人的钱买的,再说我 一年抽几回呀!”孙继海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软中华”来:“我还是抽这个踏: 实。”佟春喜嘿嘿笑着说:“这软中华也不便宜啊,工人们闹事,有问题解决就: 是了,我的位置不会受到影响吧?我可是您的左膀右臂啊!”
        孙继海烦躁地摆了摆手说:.你不给我添乱我就念阿弥陀佛了!”他沉思了 片刻:"'温书记那儿我会说服的,可是吕书记对你印象不怎么好啊!上午与工 人们座谈,也没让我参加,倒让反贪局长刘劲参加了,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佟春喜说:“我不怕他们,这些年老子就是从刀尖上走过来的。” 孙继海担忧地说:“要是温书记在位,啥都好说,眼下不同往常,有些事 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别看你跟吕家关系特殊,可是,我早看岀来了,吕书 记可是大义灭亲的人!你赶紧把屁股擦干净吧!”
        佟春喜脸色白了: “好吧,我找找吕书记。”
        吕云红的蓝海洋经贸公司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生意进入了萧条期。她的 公司从巴西进口的铁矿粉,已经压港了,这些物资压在凤凰甸的矿石码头上, 每天都在缩水,都在贬值。吕云红在把自己前两年挣的钱往里扔,心里非常恐 慌。这些矿粉,本来可以求助二哥给梧钢,可是,她不能这样干,她答应过父 母,不给吕展添一点麻烦。这都是金融危机的结果,明年到底有怎样的冲击, 吕云红还无法估计。吕云红去了万达集团找佟春喜要账,她已记不起这是第几 次找佟猝了。
        佟春喜显得很不耐烦:“云红啊云红,你这是成心把我往绝路上逼啊!现 在我哪有钱呢?”
        倒底谁逼谁啊?”吕云红生气地说:“我们供应华益钢厂的水泥都两年了, 还有巴西铁矿粉,一场渤海潮把厂子冲塌了,这钱可不能泡汤啊!”
        “我佟春喜是那种欠账不还的人吗?”佟春喜极力表白,“这两天盐厂、建 筑公司的工人们吃了饭没事发神经,向省委陈书记示威,把你哥和温洪涛都,原 动了,温洪涛找了孙书记,孙书记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啊!我这不挖窟盗洞, 找钱给他们开支呢嘛!谁让我是属耗子的呢!”
        吕云红不想和他磨嘴皮了: “啥时还,你给我个准信吧!”
        “这样吧!”佟春喜眨眨本来就小的眼睛,“云红啊,在你哥面前给我美言 几句,吕书记y态,另q让他们告状了,你那点钱还不是小菜一碟?”
        吕云红笑了: “那,我不成助纣为虐了?好吧,既然你求我一回,我就说 说,管用不管用就看你的造化了。”
        佟春喜暗暗欣喜,他知道吕展非常宠爱吕云红,吕云红说话是没有问题 的。他怀着这份好心情,去找孙继海汇报了。
        孙继海听了佟春喜的汇报,心里稍稍安稳一些'问了一些工人工资发放情 况,还问了一下华益钢厂的工人安置情况。佟春喜说:“都安排好了,保证不 会出现那次事件了。”孙继海叹息了一声;“你啊,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吗?我知 道你在打离婚,可是,家庭不幸不能带到工作中来啊!”
        佟春喜点点头说:“必须的!必须的!”
        “有话好好说,别跟我学刘大脑袋那套!”孙继海说.
        孙继海急忙驱车赶往梧桐市。一个小时后,孙继海坐在了吕展的办公室 里,他是来向吕书记汇报工作的:工人的工资都补发了,盐厂和建筑公司都已 稳定,华益钢厂的工人得到了安置,请吕书记放心°
        吕展静静地听孙继海说完,他问:“孙书记,我能听听你对佟春喜的真实 评价吗?”
        孙继海平静地说:“佟春喜是沧县改革开放大潮中涌现出来的国有企业家, 在主持开发区工作期间,敢闯敢干,这些年光给沧县引资跑了千里万里,说了 千言万语,历尽了千辛万苦,他的’三千精神’在沧县很出名的啊!因为华益 钢厂建设,挪用了万达集团其他企业的一些资金,有人怨气很大。但是,这都 是为了工作,属于管理问题。华益钢厂属于新建钢厂,设备和技术都是先进 的,这次渤海潮中受损失不小。他现在只是碰上了金融危机,资金链有点断 裂。不过,县委、县政府正在想方设法帮助他度过难关了
        吕展淡淡地“嗯” 了一声。孙继海说还有事,起身告辞。
        “喂?”吕展叫住了孙继海,因为他发现孙继海留下了一个袋子,大声说: “孙继海,你的东西丢了!”
        孙继海折回身,笑着说:“这是送您的两幅字画,一幅是国画大师范曾的 人物画,一幅是咱沧县籍画家李龙图先生的白牡丹。不成敬意,希望您能喜 欢啊!”
        吕展看了孙继海一眼:“我不懂画,但可以让我欣赏欣赏。”
        孙继海把画轴一点点打开,范曾所画的古人展现出来。吕展微笑着欣赏, 情不自禁地说:“不愧为名家手笔啊!”再打开那一幅白牡丹,吕展依旧欣 赏着。孙继海极为高兴,可是,他听见吕展说让他把画收起来,他的心就悬了
        起来。 ;
        吕展说:“欣赏完了,你把画拿走吧!我知道,这些名人字画很贵重的!” : * 孙继海尴尬地说:“这是我求来的,没有花钱。您就留下慢慢欣赏吧!” : *
        吕展把画轴硬塞进孙继海的怀里,以不容反驳的口吻说:“你们都知道我 活 的原则。还是拿回去吧!有空我到你那丿就赏!”
        孙继海苦着脸,还是把画拿走了。
        吕展继续审看荷花湖改造方案,有人推了他一下肩膀,吕展吓了一跳,回 头一看是妹妹吕云红,吕云红咯咯笑起来:“眼,眼睛都掉进荷花湖里啦!”
        “你怎么进来的?” :
        “迈着两条腿进来的呗!”吕云红俏皮地说。吕展没有抬头:“说,有什么 事?”吕云红任性地说:“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呀?”见哥哥冲她笑,她才换了张 柔和的面孔,问:“孙继海刚从你这儿走吧?”吕展问:“你刚才看见了?”吕云 红说:“还用看见吗?谁不知道孙书记正巴结你啊?”吕展若有所思地收起了材 料,说:“你们闯商海的讲究时间就是金钱,在哥哥这儿耗着可是一分钱赚不 到啊!有事说吧!”吕云红淡淡一笑说:“万达集团拖欠了我70万的水泥款,他 想让我在你跟前说个好话,他是副县长,还兼着万达的老总……”
        吕展使劲看着吕云红,吕云红吓得不敢说下去了。他感觉像佟春喜这样的 人,不查就有问题,一查就没跑了。一切都在他眼前腐烂,很多很多的东西在 他眼前腐烂。吕云红只听吕展低沉地说:“我的妹妹,你跑市场跑生意怎么又 帮人跑起官来了?越是善良的人,越觉察不出人的居心不良!你知道这里有多 复杂吗?”
        吕云红局促得像个因作弊当场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哥,我错了,我再 也不说了……”她抹了把泪水,却有更多的泪水流了出来。
        51
        精品钢研发中心的建设工*在恢复中,建起一排排临时宿舍。北钢的工人 们也在清理废墟,安装设备准融複生产。渤海潮过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 进行着。吕展来到工地,他是来看北钢副总司梦池的。司梦池不在。他又来到 精品钢研发中心工地,见到了杨丹凤,她在工房里正对着电脑査找着什么。
        “杨总忙什么哪?”吕展笑着和杨丹凤打招呼,“这里条件不好,辛苦了!” 杨丹凤站起身,伸出手去握了握吕展的手,那手宽厚而温暖。吕展看见今 天的杨丹凤穿着工作服,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着,格外美丽。杨丹凤笑着说:
        “其实挺好的,白天迎着湿润的海风,在海洋的怀抱里工作;夜晚伴着悦耳的 海涛声入眠,人生与海为邻多好啊!”
        吕展哈哈大笑:“没想到杨总还有诗人气质啊!人也像大海一样美了。”他 感觉杨丹凤是甜熟的女人,只要夸她的衣衫式样好看,她的身体就立刻散发出 香味来。他知道打开女孩心扉的钥匙是赞美。这是善意的赞美,欣赏的赞美。
        杨丹凤有点嗔怪地说:“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是蓝梦文学社的副社长呢!” 吕展沉吟了一下,说:“南唐后主李煜曾说过’为情而生,为情而死',诗人就 是常常为情所困啊!比如说你吧,本来你是天龙的副总,突然被男人追逐,在 桥头遇险,遇到了我这市委书记,这要是讲给小说家听,肯定会编出一个浪漫 故事来的!你为了感情,也是非常伤感啊!怎么样,别灰心,我们不是正在引 进人才吗,走了一个高天,还会来更好的男人!”
        杨丹凤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还提这事好玩吗?”
        “不好玩,你想通了,就不用我跟你着急啦!”吕展微笑着说,他感觉她正 走出失恋的阴影,回到幸福的生活之中。
        杨丹凤说:*我已经冲出了感情的漩涡,游到了岸上,我可以尽情感受一 片春光。我和高天分手了,可是周小伟还在啊。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的生活 自己承受吧,让你操心还成啊?”.
        吕展说:“你是我们梧桐的人才,我还指望你这研发中心招来金凤凰呢! 这次到上海招募人才,成果怎么样啊?”
        杨丹凤笑了笑说:“挺好的,有许多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凤凰甸。报名的已 经有七十多人了,还有美国华尔街的两位被裁员的金融博士呢!”
        吕展欣慰地点点头:“我们梧桐要抓住这个机遇引进高端人才!马上还要 岀台一些优惠政策!我刚刚从江苏昆山回来,昆山对待人才方面,以其醒得 早、走得快、干得实的胆识,提升了城市的竞争力!今天,我们迎来了一个机 遇。机遇稍纵即逝,来了就一定要抓住,我体会,赢得机遇的关键要靠一个 '先’字。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先声夺人。一个’先’字,就使一切都变得 主动起来!”
        杨丹凤赞赏说:“我感觉你是善于抓机遇的人,一个,先'字破题。比如, 沧县的华人公墓,这个'三产'很特殊,让死人养活人。人们议论起来,多绝 啊!”她忽然想起什么来,便问:“你这大书记,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到这J界 注定有事!”
        吕展轻轻地问:“司总呢?”
        杨丹凤抬起了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正在海边沉思呢!”她指指 电脑说:“吕书记,你看!司总是海洋专家,他很自信,也很固执。凭现在掌 握的资料可以断定,他过去的治理海潮方案是错误的!防潮大坝的走向也是错
        误的,但他不愿承认。” J宫
        吕展惊讶地俯过身去,看着电脑上的资料,与杨丹凤的肩膀贴在了一起,!员 两人呼出的热气使电脑屏幕蒙上了一层雾,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手去擦,吕展急* 忙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吕书记了吕展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一声,站了起来,很快恢复了平静: “是小伟啊!你也常在工地督战啊?”
        周小伟抱着一摞资料,他放下资料,轻声说:“吕书记,另恸!”
        周刀样走过去轻轻从吕展的肩膀上摘下一根长发。
        吕展和杨丹凤都愣愣看着他。
        周小伟半开玩笑说:“这化纤衣服就是不行,吸力大,吕书记,你该穿毛: 料服装啊!” 
        周小伟平静地与吕展告辞,走了。
        “这小子,我看他中邪了!”杨丹凤说。
        吕展很尴尬地说:“我得等一会儿司总,跟他好好说说。抓紧抢修设备, 循环经济试验尽快开始!”杨丹凤恢复了平静说:“我看过司总的整改方案了, 车间和高炉都在整修,估计不会有太长时间了。”吕展想了想说:“但愿这样 啊,我们的经济形势很严峻,北钢和梧钢的大联合,就是我们的龙头老大。陈 明先书记这次视察就说了,龙头企业就是航空母舰,有了航空母舰,我们才能 配备护卫舰!抵御风险的能力就大大自动增强了!”杨丹凤笑着说:“那我们的 精品钢研发中心就是护卫舰喽?”吕展摇了摇头说:“不,技术创新是主舰上的 一环!”
        周小伟又进来了,没有说话,抱了那些资料就走。
        吕展望着周小伟的背影说:“这小伙子,可一点不像周家人啊!”
        杨丹凤沉了脸:“咱们不谈他好不好?”
        吕展笑了。杨丹凤俏皮地看着他:“你这人挺好玩的!”吕展笑岀声来: “好玩,那不成宠物了?”杨丹凤慢条斯理地说:“你真是博学呀,还能看英语 资料,我见过不少地方官员,酒量挺大,中国话都说不好,更甭说懂英语了!” 吕展笑了笑说:“别忘了,我在新加坡南洋大学市长班学习过。抓外向型经济, 整天跟老外打交道,没两把刷子怎行?”杨丹凤笑了: “我早知道了,你就别显 摆了!”她说话的时候,联想到了八车道的“梧桐大道”扩建。梧桐街道狭窄 拥挤,吕展刚来的时候就想冲这几条路下手。拆迁的难度很大,吕展与周三原 步行办公,遇到什么问题现场解决。南北走向的梧桐大道,终于由四车道改建 成八车道。道路宽阔了,行人就自由散漫起来。一连几天发生4起恶性交通事 故,交通局的领导找市委市政府,要求批示在路中间加隔栏。吕展当场反对: “新加坡到处都是自由大道,一般没有隔栏。我们想过没有?不能让法规适应 群众,而应该提升大众遵守法规的素质。这是我们未来的方向!”加隔栏的事 情就否定了。交通部门加大了宣传,几个月过去了,人们渐渐适应了没有护栏 的梧桐大道。这也是让杨丹凤佩服吕展的地方。
        吕展看了看表:“我给司总留的思考时间够多了,得去找找他!’他转身就 走,走到门口又扭回头对杨丹凤说:“丹凤,请给我输送一份渤海潮资料!”
        司梦池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两眼木然地看着大海的波涛,一颗接一颗地吸 烟,他感到他的心潮也随着海浪在起伏。当初北钢决策到凤凰甸来,首先想到 了渤海潮的问题。北钢领导从五位副总中选中他,也是因为他曾经是海洋专 家。关于惊扰人们的渤海潮问题,司梦池亲自参与研究与决策。当他自以为万 无一失时,就在循环经济即将运转的时刻,一场巨大的渤海潮向他开了一个残 酷的玩笑,就像一个常玩鹰的人却被鹰啄瞎了眼睛,令他痛悔不已,他认定自 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自己老了,不认输是不行的。吕展走了过来,司梦 池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没有动。吕展走到面前,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司梦 池的身上。他关切地说:“司总,海风凉啊!”司梦池说:“吕书记,你看这大 海啊,后浪推前浪,一浪倒比一浪高啊!冲在最前边的浪也最先被礁石撞个粉 碎呀!吕书记,我已经向北钢领导提岀了申请,我得回去了!”
        吕展缓缓蹲在他身旁说:“可它毕竟绽出了最美的浪花啊!司总,我真诚 地请您留下来,您不能走啊!”司梦池说:“老了无用了!留下来是你的累赘, 还是走了清净,说实话,这次渤海潮算把我打醒了,人不服什么都行,就是不 能不服老啊!杨丹凤、周小伟他们年轻人,从观念到技术都比我强啊!”吕展 反驳说:“可您的经验千金难买呀!”司梦池笑着说:“吕书记,你还信得过 我?”吕展加重了语气说:“司总,您多虑了!我吕展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我们没有信不过您啊。说实话,您在渤海潮到来的时候,挺身而岀跳进海水 里,为抢险赢得了时间,您是我们梧桐的英雄啊!”他动情地握住司梦池的手 说:“留下来吧!我已经在沧县县城的专家楼给精品钢研发中心找了房子。除 了研发精品钢,还要攻克渤海潮!这也是省委陈书I己的意见啊!我刚跟丹凤说 了,请她多照顾您的身体啊!”
        司梦池眼睛潮湿了,摇着吕展的手说:“谢谢吕书记!冲着你,我是舍不 得走啊!”
        吕展说:“不用谢,我们做得还不够。正式产钢的日子临近了,您看,我 们梧桐政府方面还要做什么?”
        司梦池感激地说:“你们做得很好了,我们只有加班加点,争取冬天到来 之前,让我们的现代工业在凤凰甸循环起来!”
        吕展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司梦池的双手,眼睛湿润了: “我的同志,太好 了,建国六十年了,在这样的伟大时刻,让我们共同见证中国的精品钢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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