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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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深了,周家富边看电视边等儿子周小伟回来。这几天周小敏始终陪伴 着他,昨天老伴王兰跟周小敏一起去沧县了。他一直没有见到周小伟。星期天 是他们父子团聚的日子,但周小伟晚饭没有在家吃,他说去会朋友。周家富草 草吃了些,就看一部写商战的电视连续剧,边看边从中悟着什么。看完商战 剧,又看中央台经济节目“直击华尔街金融风暴二看着看着,他对天龙又有 了新的想法。
        周家富有自己的用人办法,这是他人生智慧的结晶。他的“逆向用人法二 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人有所长必有所短,他善于把人用到恰当的地方,短处就 会转为长处了。比如爱吹毛求疵的,就派他当质检员;争强好胜的,就让他抓 生产;好出风头的,就让他搞市场公关。但是,唯独在杨丹凤的使用上,周家 富是没有算计的,总是宠爱有加。
        周小伟摇摇晃晃走进来,屋子里顷刻间有一股浓厚的酒气弥漫开来,呛得 周家富咳了一声。周家富冷冷地看着儿子:“你跟谁喝酒去了?”
        “跟周小伟,哈哈……跟我自己!”周小伟狂笑着,走进洗手间,洗手间传 出哗哗的撒尿声。响声过后,周家富走进了洗手间,他一把拉过儿子,将儿子 的头按在洗脸池内,随后拧开了水龙头,儿子受了冷水刺激,啊啊地叫唤着, 不知是痛苦还是痛快。周家富说:“你个没出息的,赶紧给老子清醒清醒!”
        周家富关了水龙头,扶起儿子的头用干毛巾替他可劲地擦着湿漉漉的头 发,问,“好点吧?”周小伟长长舒了口气:“爽!没想到老爸还是解酒专家, 不会是祖传秘方吧!”
        “臭小子!”周家富亲昵地拍了一下周刀、伟的脊背,两人说笑着走出卫生 间。“让你猜对一半,你爷爷是滴酒不沾啊!你爸爸我当过矿工,每回上了井, 工友到了一块就要喝个昏天黑地,你如果没酒量,也就没人缘,但喝多了误事 出丑,工友们看不起你,每回都要凉水浇头,然后一碗姜汤,蒙头大睡,第二 天精神抖擞照常下井。对了,我给你煮姜汤去。”厨房里煮着姜汤,周家富把 毛巾围在儿子身上,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伟,你不是第_次喝醉吧?前几天, 天津来了几个老总,我整天陪着,没有管你,是不是也喝多啦?还是祥叔把你 给拉回家的是不?”周〃淋打了个瞭亮的喷嚏,算是回答。
        “一个男子汉,应该永远大步向前走,绝不能让什么东西绊住你的双腿。 你就是喝多少酒,终归还是要醒来,明白吗?”周家富把一碗姜汤端给周小伟, 见周小伟喝了,又问:“最近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周小伟低着头说:“没 事。”周家富追问:“听说丹凤在凤凰甸搞渤海潮研究,你说这对天龙有用吗?” 周小伟没好气地说:“有什么用?还不是听吕展的话?”周家富让周小伟坐下, 淡淡地说:“说有用也有用,研究好了,我们天龙的精品钢研发中心不就不会 被袭击了吗?小伟,我跟你说过,不要总围着丹凤转,她就搞研发中心好了, 你有你的任务。多跟北钢的司总接触,看看我们需要在那块地上马什么项目? 这才是真格的!”周小伟心中只有杨丹凤,苦笑了一下说;“老爸,我没有围着 她转,我是不明白,我在她眼里怎么就高大不起来呢?”
        周家富脸色阴了,埋怨说:“你呀,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在她心里高大有 什么用?能当效益吗?你整天这么晃晃的,晃得我心里没底啊!这个激烈竞争 的世界,你想立于不败之地,你首先得成为有力量的人,既要心狠手辣,又要 舍得付出代价!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周小伟不耐烦地说:“我听见了。你的话我能不听吗?这几句车牯辘话你 说了多少遍了?”说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周家富见儿子与自己话不投机,摆摆手:“没教养的东西,你睡吧!”
        周小伟的门峰一声关上了。
        周家富盼望自己的后代尽快“贵族”起来。这也是他让周小伟到美国读书 的原因。可是,他感觉儿子没有-点贵族气。跟一个梧桐矿工的儿子有啥两 样?书上说的是对的,一个贵族需要三代人的教养啊!
        周家富对周小敏还算满意,可他对佟春喜不满意,所以状告佟春喜的事 情,他并不往心里去。姑娘还好说,最让他上心的还是儿子。从这一段时间来 看,周小伟又迷恋上杨丹凤了。这让他很是担忧。他听祥叔说,梧钢老总刘子 龙的女丿顷梅追求周小伟,他还让祥叔调来了刘梅的一些材料,觉得这姑娘不 错。可是,小伟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这桩婚姻,不仅会让小伟幸福,而且还 会跟刘子龙建立亲密关系,这就等于跟梧钢建立了亲密关系。刘子龙看中了天 龙在凤凰甸的那块土地,曾经鼓动周家富在凤凰甸上马一个新项目,梧钢将与 他联合投资。为了跟吕展作对,周家富拒绝了刘子龙。
        后来一些日子,刘子龙求助温洪涛劝周家富,生意是生意,较劲是较劲, 周家富犯了商界f 大忌,情绪跟生意搅和在一起了。周家富渐渐明白了,觉 得刘子龙是真朋友。他明白了,凤凰甸上投资还是要搞的,而且还要搞得轰轰 烈烈。这也是给吕展看的。那天周家富宴请温洪涛和刘子龙,刘梅到房间找刘j tf 子龙拿东西,周家富看见了刘梅,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刘梅跟周家:员 富和温洪涛打个招呼就走了。也许是受刘子龙之托,温洪涛开始向周家富提:* 亲,想给周小伟和刘梅保媒。周家富笑了,满口答应着:“哎呀,我们可是高「活 攀了啊!”温洪涛顺坡下驴地说:“铁嘴,可不是咋的?你这民营攀了国营的高: 枝啊!”刘子龙笑道:“不能这样说,国营再大,是国家的,民营再小也是自个: 儿的。再说天龙可不小啊!但有一点是真的,老书记非常喜欢我们刘梅,她在; 报社的工作还是老书记亲手批的条子呢!”周家富拿起酒杯就敬温洪涛:“感谢: 您啊老书记,提前关照我的儿媳妇啊!”温洪涛举起酒杯笑了: “这杯酒我可得: 喝!”说着一饮而尽,然后红着脸,抓着周家富的胳膊说:“铁嘴啊,你答应1 了,说明你这关算是过了,但是,下面的事情还要看两个孩子的。爱情婚姻是: 他们的事情,我们可不能代替包办啊!”周家富点点头:“那是,那是。我会尊 重孩子们的选择,可是,我创下这么大的家业,他随便领个姑娘,我看不上眼 的,是绝不答应!”刘子龙夸奖说:“周总就是玩得硬,家里家外都硬!佩服 啊!”说着敬了周家富一杯。周家富笑了: “我们天龙是大钢铁,能不硬吗?” 说着喝了酒,眨眨眼睛,强压着怒火道:“我就是再硬,也硬不过人家的拳头 啊!他妈的吕展一个拳头,就把我周家富给治了!这个拳头真叫权头啊!”温 洪涛赶紧制止周家富:“铁嘴啊,你喝高了,不能瞎说啊!都这么大的企业家 了,怎么还小肚鸡肠啊?”刘子龙举杯说:“对,不提这个了,喝酒喝酒!”温 洪涛端起酒杯打岔说:“铁嘴啊,我可是听到一点消息啊,听说你们家小伟跟 你的副总杨丹凤挺好。他们俩是不是有那个意思啊?这样我们提刘梅的事,不 就白费了吗?”周家富说:“我周铁嘴不说假话,小伟是看上了丹凤,可是,他 们两人不合适。再说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丹凤不喜欢刀淋,她喜欢刘总 那里的高天丁刘子龙疑惑地问:“是啊,我也听说了,可是,高天要求回来 T,是不是他们的感清出了问题啊?”周家富淡淡地说:“我问过丹凤,是高天 这丿I、子有心理障碍,他老婆死后,他走不岀那种阴影!”温洪涛说:“什么走不 出阴影,我看还是不喜欢杨丹凤,这小子脑袋进水了?丹凤是多好的姑娘啊。 走不出也得走啊!”周家富说:“就是,就是了说着就重新举杯喝酒了。
        温洪涛喝了酒又问周家富:“铁嘴啊,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可要如实回答 我啊!”周家富咧着大嘴巴说:“看您说的,过去您是书记,是我老哥,现在还 是我老哥.我能给你打哑谜吗?”温洪涛点点头:“好,我问你,听说你极力反 对小伟追求杨丹凤,按理说,丹凤条件不错,又得到你当老板的赏识。你为 啥不同意呢?”周家富独自喝了一杯酒,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丿J淋和她两 人性格不投,不合适。还有,丹凤是我从美国挖来的人才,我们天龙要转型, 转型就是打破家族企业。让员工知道,天龙对你有感情,但这不是你的家,你 只有天天给天龙集团做贡献,才能是天龙的人,如果不行了,那就会被淘汰 的。所以,我不希望丹凤成为我的儿媳妇!”温洪涛举了酒杯说:■你铁嘴还真 有想法啊!从这一点来看,你不是过去的土包子啦!恭喜,恭喜!”说着就跟 周家富喝了酒。刘子龙附和说:“家富兄做得对,企业要发展,不能都是家族 的人了
        周家富回到家里,妻子王兰还没有从沧县回来。周小伟来电话,说他要在 凤凰甸工M上住了。周家富只好把祥叔叫过来说说话。这些天,周家富交给了 祥叔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把沧县开发区天龙名下的铁矿廉价卖给了吕大军。祥 叔主持了过户,吕大军接手了这个铁矿,尽管没有多少储量了,可是,对吕大 军这个流浪汉来说,还是能揩出一些油来的。吕大军不敢让吕展知道,自己从 老家带来一些人干上了。他叮嘱祥叔,不要把这个清况吿诉别人。还让手下人 叫他“军哥二精明的周荣芳见过吕大军,也从没有往吕展那里想。周荣芳只 是嘱咐他要安全生产。
        祥叔最懂周家富心中的秘密,这就是悬在吕展头上的一把剑。
        周家富红着脸,让保姆给泡了一壶普洱茶,说:“祥叔啊,喝点茶,这可 是上等普洱茶啊!喝得后脊梁冒汗啊!”
        祥叔喝着茶水,又把吕大军的情况说了一遍。
        周家富眼神里含着自信的微笑:“吕展刀枪不入,可他有这么个哥哥。哎 呀,这哥儿俩根本就不像一个娘的丁
        祥叔阴阳怪气地笑道:“吕大军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身边还跟着个女人呢, 叫斯琴。没挣到钱就包了 ’二奶’了!”
        周家富眼神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这就是他的动力,女人是高消费,有了 女人他才想拼命地挣钱!我们常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啊,人并不比 鸟儿聪明,人生在世,都有对财的贪心。只要抓住这份贪心,就可以套住他。 吕大军不就被我们套住了吗?”
        祥叔往茶壶里倒了些开水,望着周家富的脸说:“老板,吕大军没什么素 质,不堪一击,咱不谈他了。吕展的那个妹妹,吕云红倒是个茬儿,挺精明 的。身上还真有吕展的那么一点劲头,挺有尊严的!”
        周家富说:“我知道,春喜说过,她的矿粉压港了,日子也不好过啊!”
        祥叔忽然想起来什么,悄悄地说:“老板,我的儿子刀、虎这几天操办婚礼, 我得请假忙活几天啊!”
        周家富说:“你跟着忙活啥?我让人给你操办。明天上午,你从财务支取 50万,算我给孩子的贺礼啦!”
        祥叔感激地点头:“谢谢老板了!我们全家谢谢老板啊!”
        周家富心中还是想着周小伟的婚事,漫不经心地对祥叔说:“说到你儿子 要结婚了,我得跟你商量个事情啊,你看小伟也不小了,他怎么就不能让我省 心呢? 一段时间跟刘子龙的千金刘梅好上了,让我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又盯上 財 了丹凤,整天跟着她泡在凤凰甸的工地上,家都不回。要说丹凤是个好孩子,以 可是她不爱小伟,强扭的瓜不甜啊!我看还是刘梅适合他,今晚啊,我跟温洪 濱 涛、刘子龙吃饭,温书记出面要给4潴和刘梅保媒。你怎么看啊?”
        祥叔想了想说:“老板,现在不比过去了,婚姻的事还真不能包办,如今 的年轻人都有个性,况且小伟又是从美国归来,就随,潴的心愿吧!”
        周家富抚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说:“随他?他的心就像野马,一旦脱了 缰绳,就跑到哪是哪儿啦!不,还得跟他谈。刘梅那孩子我今天见了,挺好看 的,还是记者呢。小伟为啥就不喜欢她呢?”
        祥叔说:“人的感情有一见钟情的,但更多时候是处出来的。您让小伟跟
        丹凤身边干事,相处时间长了能没感情吗?”
        周家富自责地说:“是我错了,原想让丹凤带一带他,可这一带就带出毛
        病来了,整天给丹凤添乱,赶紧把小伟从丹凤身边调开吧!”
        53
        元旦节假日刚过,梧桐市人才交流大会开幕了。
        吕展书记发表激情洋溢的讲话:“城市飞速发展,可我要问一个问题,谁 能代表城市?也许在一般人眼中,城市化就是楼越盖越高,马路越来越宽,汽 车越来越豪华,贵族越来越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可以说,这些我们梧桐 都有了,可是还有人说我们梧桐土气,谁又能让我们不土气?我看城市只是个 躯壳,即便这个躯壳也有高低和雅俗之分,我说,真正的城市化在于灵魂,在 于文化。一个城市的支撑需要文化,文化的支撑需要人才。因为我们有梧桐 树,就一定招来金凤凰!”
        台下热烈鼓掌。
        吕展接受了杨丹凤的建议,梧桐率先实行了全国人才“柔性流动”,夕卜地 人才到梧桐工作,可以在户口和人事关系暂时不动的情况下,办理人才绿卡, 给予梧桐市民同等待遇,参照国际上移民城市的做法,提出“广吸引、低门 槛、给机会、奖股权、低收费”的人才引进原则。
        温洪涛对吕展的做法很敬佩,他有一个老朋友是做台湾交流方面工作的, 他求助于这个老朋友。很快,台湾“国泰人力资源公司”的老总曾哲夫派人前 来洽谈。杨丹凤接待了台湾方面的代表,她了解到这家公司在台湾年交易额有 3亿新台币。一切都谈得很好,杨丹凤把一些资料报给人事局长和吕展书记。 吕展书记求贤若渴,非常支持。台湾人力资源公司进入大陆,这还是第一次, 很多手续繁杂,杨丹凤亲自到省城跑批文,跑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有了个眉 目,谁知送到省人事厅又搁浅了。杨丹凤很焦急,吕展知道后亲自到省城找分 管人事的谭副省长。谭副省长说:“这事没有先例,没有文本,没有批过也得 批啊!我们凤凰甸急需一流人才啊!”吕展很赞赏,他想尽量不要惊动陈明先 书记。后来在副省长的协调下,终于批了下来。最后报国家人事部备案。他们 在人才引进方面破解了新的难题,台湾“国泰人力资源公司”带来了一个留学 人员代表团。
        吕展的做法让周三原内心佩服,但是,这将让他越来越被动。这种情绪还 不能外露,不能有抵触,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吕展书记在北京开会的时候,周 三原接待了留学人员代表团。杨丹凤协助工作。杨丹凤跟周三原谈起了周小 伟。周三原对杨丹凤的做法表示肯定:“丹凤,我知道,天龙的转型,实际上 是你的主意。我二叔算是有眼力啊!如果仅仅靠小伟,天龙不会有今天的!” 杨丹凤淡淡一笑说:“刀淋有才能,只是他还没有完全进入天龙的状况。”周三 原叹息了一声说:“回国多长时间了?还没进入状况?我看这状况永远也别进 入啦!”周三原看到了潜藏在“海归派”背后的巨大潜力,他对人事局长说: “他们跟丹凤一样,是率先走向世界的一群,我们天天说走向海洋,走向世界, 现在世界走到我们眼皮底下了,如果不千方百计地留下他们,梧桐岂不亏了?” 人事局长点点头:“好的,市长!”他和杨丹凤就把这个代表团中间36个优秀 代表留下了 o并同杨丹凤从上海招来的两个钢铁专家和三个海洋专家签了补充 协议。
        杨丹凤的研发中心留下了 13个人员,其余分到了凤凰甸的北钢梧钢精品钢 基地。并有环人才被梧桐市的民营企业聘请。
        吕展开会归来,听到人事局长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按照市政 府出台的优惠政策,顶尖级的科技人员除享受一套别墅外,还有30万元的年 薪。吕展拨了电话,他要把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杨丹凤,电话打过去,接电话 的是办公室工作人员,她告诉吕展:“杨丹凤去海上考察了了吕展刚刚放下电 话,严秘书说,天龙集团的周小伟来了。吕展对严秘书说:“让他进来吧!”周 小伟轻轻走进来的时候,吕展忙站起身,笑着让他坐,周小伟坐了,说:“吕 书记,我想找您谈谈
        “好啊,”吕展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我们是朋友,有话只管说。”周小 伟眼巴巴地看着他:“吕书记,我很痛苦,很早就想跟您谈谈了!”吕展仍然笑 着:“好啊,说说你的想法?”周小伟看了看吕展的脸说:“我和杨丹凤的事想 必您也听说过,在我出国留学前,我们就恋爱了!只是有点误会,可我真的爱 她!我想让她接受我,但我又没有别的好办法,她崇拜您,只有求助您了。” 吕展笑出声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丹凤说你有点纨籍味,我倒没看出来,以 我跟丹凤说过,小伟本质很好,有素质。我怎么帮你呢?我给丹凤下命令吗?" 周小伟苦笑了: “那倒不是,感情的问题哪有命令的呢?”吕展沉吟了一 " 下,说:可淋啊!话说到这份上我还想和你谈谈,你是不是在情感上不太严 肃啊?如果你爱丹凤,就不应该爱刘梅。”周小伟一脸茫然:“我说过爱刘梅 吗?是刘梅追求我。这几天,温伯伯都加盟了,给我和刘梅保媒!他刘家搬动 温书记,我一赌气说,我能搬动吕书记!吕书记是当今的市委书记!”吕展哈 哈大笑了,说:“说实话,你让丹凤痛苦,我可不高兴呢,她可是我和我爱人 苏丽娟的朋友啊!”
        周小伟很尴尬,木头人一样地坐着,神情有些恍惚,想跟吕展说点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说出的话竟是:.“吕书记,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吕展笑笑:“问吧!我们之间没有禁区了周小伟迟疑了一下说:“您是不是喜 欢杨丹凤啊?”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吕展却异常平静:“是啊,她这 个姑娘挺招人喜欢的。但是,我跟你说过,她是我的朋友!”周小伟脸色一沉, 还是宽厚地笑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周小伟走了,丢下了一个信袋。
        吕展叫住他:“周小伟,拿着信袋厂周小伟没有回头。
        吕展忽然觉得自己一句无心的话可能伤害了周小伟,无奈地摇摇头:“这 小子!回头我找你堂哥告你一状!”这时他看见,周小伟的信袋上写着“吕书 记亲启”。吕展打开了周小伟的来信,认真地读着••…•
        经过反贪局一段时间的奔波侦查,一桩腐败案终于浮岀水面。
        当反贪局长刘劲在电话中把这一消息告诉吕展时,吕展既兴奋又忐忑,兴 奋的是工人们反映的问题终于查出了结果,忐忑的是涉及与自己亲近和熟悉的 人,特别是佟春喜这个人!他的心里一直滋长着一个朴素的愿望,他的朋友可 以是一个不成功的庸常之辈,但必须正直、善良。这个紧急时刻,他急忙约见 刘劲。当刘劲走进他那间宽大的办公室时,他正急躁地走来走去。吕展让刘劲 坐下了。他发现刘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倒平静下来,笑了: “这么看我? 没见过美男子啊?”刘劲开着玩笑说:“老同学,你当然是玉树临风,一表人 才,不过今天我可不想赞美你呀!我看你刚才的表现,你是不是害怕我说出一 个人啊?”吕展不动声色:“谁呀?”刘劲想了想说:“佟春喜,你担心佟春喜会 出事吧?”吕展认真地看着他,不置可否,似乎在等他说下去。刘劲笑说:“老 同学,吿诉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佟春喜有什么问题,但是,卢德青已 经因贪污建筑资金被检察院批准逮捕了!”吕展放下心来,但还是T京:“谁是 卢德青?这么胆大包天!”刘劲小声地说:“卢德青是佟春喜手下的一个副总, 具体负责承建了凤凰甸防潮大坝工程,经调查,防潮大坝是一个豆腐渣工程!” 吕展倒吸一口凉气,问:“那么,工程是谁负责验收的呢?”
        刘劲神秘地一笑:“时机还不成熟,现在还不能说。”
        “嗨!”吕展觉得有一股闷气在他的胸中撞上撞下,他挥手啪地往办公桌上 一拍,笔筒里的几支铅笔跳起来。
        ,刘劲走后,吕展如坠雾里。他不知道这个反贪局长跟他来讲这个干什么? 是因为他与佟春喜的关系?还是因为对他的信任?这个工程会不会与凤凰甸郑 德凯主任有瓜葛?幕后有没有温洪涛或周三原的背景呢?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是杨丹凤打来的。杨丹凤显然有着好情绪,约他到 司梦池住的北钢宾馆吃一顿饭,吕展心里一动,答应下来,不过他不能马上 去,今天晚上他要陪着妻子苏丽娟吃饭。杨丹凤听说吕展要陪苏丽娟吃饭,就 顿了一下说:“好吧,你这一段时间多忙啊,也应该好好陪一下嫂子了!什么 时候让我看看嫂子?”吕展说:“谢谢你的理解,随时欢迎来了杨丹凤把电话 放了,吕展感觉她的声音有些异样。
        吕展回到家里,看见苏丽娟和吕云红在包饺子。吕展笑道:“这是什么啊? 吃饺子啦?”苏丽娟说:“你还行啊,真的回家了了吕展说:“今天丹凤那里有 活动,我答应你的,能不回来吗?”苏丽娟说:“我真好感动,杨丹凤都叫不走 你,说明我老公进步了!”吕云红歪着脑袋笑着说:“嫂子,你说这话我不爱 听,啥叫进步?我哥从来就知道嫂子最重要!”吕展脱下夕卜衣说:"还是我妹妹 了解我。怎么样?让我给你们干点啥?”苏丽娟说:“用不起你这大书记,还是 等着吃吧!”
        吕展忽然想起什么,很神秘地把吕云红叫到书房。她消瘦了,憔悴了,脸 色像纸一样白。吕展担忧地说:“云红,听说你们公司从巴西进口的铁矿粉在 凤凰甸压港了?出手了吗?”吕云红站在那里,突然有一种来自身体内部的意 志在崩溃。她内心很矛盾,如实跟二哥说?吕展也是有原则的,只能增加他的 心理负担。她淡淡一笑说:“没事的,哥!人家都挺得住,我怎么就不能呢?” 吕展知道吕云红的公司损失惨重。吕云红说:“二哥,做买卖就是有赔有挣, 我能够承受!再说,丹凤正给我联系呢!”吕展心里一热,每到关键时刻,杨 丹凤都会给他解围。吕展微笑道:“有丹凤帮忙,我就放心了。”吕云红说: “哥,我答应咱爸咱妈了,无论到什么时候,你在梧桐当一天官,我的经营都 不会让你说上一句话。”吕展眼睛湿了,一把将云红搂了过来:“我的好妹妹。 哥永远是你的精神支柱!”吕云红一头扎在吕展的怀里哽咽了; “二哥,我不 怕……”吕展笑了: “明天哥带你和你嫂子看陈凯歌的电影《梅兰芳》,里面 有一句台词很好。”吕云红抬起湿润的眼睛,喃喃地说:“我知道,失败不丢 人,怕才丢人!”吕展眼睛里含着的泪珠,一滴滴掉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笑了。
        这是一份牵挂过后的突然欣喜。
        54
        司梦池代表北钢和梧钢,留下了三个拔尖人才。他在凤凰甸湿地的北钢宾i 馆主持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同时,司梦池和杨丹凤要发布对渤海潮研究的成| 果。掌声包围了这个年轻美丽的女老总。 :
        渤海潮肆虐,使司梦池经受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创痛。他像只生来就搏浪5 击风的海燕,却被巨浪打断了翅膀,不得不躲在崖缝中舔着自己的血迹,修复§ 自己的双翅,等待着重新起飞的那一天。这一天来到了。司梦池不仅自己振作 了起来,而且拉杨丹凤也加入其中,伴他左右,怎能不令他脸上绽出灿烂的 笑?司梦池很激动:“同志们,渤海潮冲毁了我们的防潮大坝,冲毁了新北钢 部分车间,冲毁了沧县的华益钢厂,也使我们研究渤海潮的心血付之东流。足 以令我们痴蟻首啊!与大自然斗,我们究竟有多大的胜算?多大的耐心和勇 气?这正是考验我们的时候!我老了,还要负责北钢梧钢的工程,希望你们这 些年轻人加盟,彻底攻克渤海潮!为我们的凤凰甸保驾护航啊!”杨丹凤脸颊 红扑扑的,带头鼓起掌来。司梦池介绍说:“杨丹凤女士是天龙集团的副总, 周小伟先生也是天龙的副总,在精品钢研发这一项,我们北钢参与合作了, 听说梧钢也要加盟,但是,这项工作总负责人还是杨丹凤,遇事你们多向她 请示、商量。”然后,他与周小伟商量,让他带新来的专家实地考察一下魔鬼 海域。
        周小伟却突然站起来,摊开双手说:“司总,您刚才说的责任重大,依我 的能力担当不起,我要求选派别人丁
        司梦池听了狠狠拍了桌子:“我不答应!”
        杨丹凤转身就走,欢迎会不欢而散。
        第二天上午,天很冷,凤凰甸的海域却没有冻结。海水还在汩汩流动。杨 丹凤带上技术室新来的专家,开着汽艇驶往魔鬼海域,杨丹凤坐在汽艇上,迅 猛的海风将她的长发呼啦掀起,像飘扬的黑色旗帜,她看着汽艇犁钾般在海上 耕出一条长长的白线,白线里的浪花翻腾着,醐厩着。杨丹凤心里感叹着大海 的美,又怨恨着周小伟:“没有你,我们照样行魔鬼海域到了。冬天没风, 海域里风平浪静,它像画中的少女那样安静,静得几乎使杨丹凤想放声高唱, 她知道此刻海底下也许蕴藏着惊涛骇浪。经过一段时间的检测,专家们并没有 发现什么异常,只得无功而返。杨丹凤想:魔鬼海域跳荡的脉搏在哪JL?她在冷风里大声笑了。她很豪迈的样子,让新来的专家很是欣赏。她呆在船边,心 中充满了自豪,说自豪还不全面,准确地说,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钦佩。这么 冷的海,这么凶险的魔鬼海域,魔鬼啊,我终于把你踩在脚下了!
        这几天,周小伟失踪了,杨丹凤故意跟他赌气,没有给他打一个电话.回 到研发中心工地,杨丹凤看到桌子上放着省里聘请人才的批文,她疑惑地去找 司梦池,司梦池夸奖说:“周小伟挺能干的,他亲自驾车到省城,把这些都办 好了,他不好意思见你,让我送过来,你原谅他吧!”杨丹凤觉得有些异样, 故意问:“周小伟能干出这等漂亮事?”司梦池说;“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人 家也是’海归'呢丁杨丹凤的手抚摩着材料,想起那一幕,忽然会心地笑了。 她打电话给吕展:“吕书记,谢谢你为我办好了这些手续,又派人送过来!”电 话那边的吕展说:'你误会了吧?那是周小伟办的丁杨丹凤说:“你导演的这 一幕一点都不高明,漏洞百出,那小生都给吓跑了。”吕展在电话里笑了: “没 跟你说,小伟来找过我,他对你一片痴情啊!他主动让我给他机会,帮你办事 是周小伟的意愿,为你们能和好。我这是用心良苦噢!”杨丹凤冷着脸说:“吕 书记,这话不对,他帮我办事?我整天都在为他周家办事呢!我照样不领情!” 吕展说:“你还是要给小伟机会的,小伙子本质不错。这样的家庭,他能做到 对一个女人痴情,已经不容易了!”杨丹凤不想说了,摟了电话。她听说吕展 的妻子来到了梧桐,忽然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应该看望一下吕展的夫人苏丽 娟。这是为什么呢?杨丹凤想不清楚。
        杨丹凤重新拨通了吕展的手机,告诉吕展:“想请嫂子吃顿饭,你作陪 吕展说了说这几天苏丽娟的日程安排,说她今天到梧桐人民银行去办事。杨丹 凤迟疑了一下,打断他说:“那就改天吧!我可是一番诚意啊厂吕展说:“这 我知道,我代表丽娟先谢谢杨总啦!我看啊,还是别请了,你方便时候就到 家里来聊天吧!云红也等你!”杨丹凤笑道:“那我可省了,好吧!恭敬不如 从命!”
        傍晚的时候,杨丹凤开着宝马汽车来到军分区大院。那里有几栋部队首长 住的家属楼,吕展就住在这里的一栋刀濫里。她走进这小院的时候,不由得心 情荡漾,因为是冬季,院子中间的假山和喷泉,都被白雪覆盖。苏丽娟为杨丹 凤开的大门,被她如今的美丽惊了一下,然后就非常得体地说:“欢迎杨总到 家里来。”杨丹凤明显看出她对自己有些不得劲。杨丹凤环视了一下屋子说: “吕书记就是廉洁,家里一点变化都没有。梧桐可是在悄悄变化了哟!”苏丽娟 脸上掠过一点阴影,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夸奖男人滴水不漏,看着吕展笑不拢 嘴的样子,心里堵得紧紧的。也许是气糊涂了,苏丽娟忽然冒出一句:“这可 是贪官住过的房子,你可不能沾上腐败啊!”吕展苦笑了一下说:,你以为是传 染病啊?就算是传染病,咱这健壮身体也是百毒不侵。这做人的道用不着你这 银行家教吧?”苏丽娟带着杨丹凤屋里屋外楼上楼下绕了一圈,故意说:“吕j IV 展,你说如今的干部,就是怎么苦、怎么累都不可能比老百姓苦、比老百姓「员 累,况且你还有/J详坐,有洋房住,有那么多制度上特权,可怎么还是有人搞-:杖 腐败呀?”吕展说:“这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的来由啊。”话说完他陷入;活 了沉思。杨丹凤觉得不妙,就竭力打着圆场:“嫂子,听说你要到新加坡进修?! 走的时候,我们可要给你送行啊!”苏丽娟望了杨丹凤一眼,心想,你巴不得; 我出国吧?我走了你可就是吕展这里的常客了。她假笑一声:“不走了,被人? 家给挤了!”杨丹凤一愣,感觉不该问这样的问题,觉得没趣的时候,吕云红; 回来了,帮她解了围。杨丹凤拉着吕云红的手到她的房间,说那些铁矿粉的事' 情去了。
        吕展狠狠瞪了苏丽娟一眼,小声说:“怎么这样沉不住气!”苏丽娟没有理! 会他的话。她的假日过了,她想儿子明明了。吕展这几天的工作都在凤凰甸, 是为了陪妻子,工作到再晚也要返回梧桐。这让吕展感觉有些累。他向苏丽娟 提议,如果你出国的事已经没什么指望的话,能不能调到梧桐来工作?
        苏丽娟答应回去后和父亲商量商量。
        这些日子,杨丹凤没有再回梧桐的别墅,她就住在沧县县城临时租用的房 子里,与研发中心在一起。这让周小伟很不满意,更多的还是牵挂。他怕杨丹 凤吃苦.杨丹凤与一些新来专家形影相随,每天坐车到凤凰甸上班下班。她难 得有闲,只有晚上,才能跟伙伴们坐在一起说说话。白天没有时间,_连几个 晚上,杨丹凤都在整理渤海潮资料,这天她把那枚紫色贝壳放在了梳妆台上, 夹在面霜发露瓶瓶罐罐中间,放出灼灼的光亮。这是北钢的副总司梦池送给 她的。
        司梦池来看望她,拿起了贝壳放在眼前,并轻轻地呵了一口气。
        杨丹凤笑了: “看你欢喜的,好像它有生命似的。”
        司梦池反问:“它没有生命吗?那你就小看它喽,这可不是F的贝壳啊, 它是魔鬼海域里的了
        “是吗?”杨丹凤好奇地看着司梦池,“那,您是怎么把它弄上来的?”
        司梦池愣了愣,微笑着说:“你就别问了,反正它不适合放在脂粉堆里, 它不是饰物。”说着,司梦池把紫贝壳轻轻放进了自己的衣袋,就往自己的卧 室走去,刚走几步,忽然一个捌恩,紧忙捂住了胸口。杨丹凤急忙跑过去扶住 他,从他的衣袋里拿出速效救心丸,放进他的嘴里,又扶老人进了卧室,杨丹 凤担忧地说:“司总,您这心脏是要注意了,不能太累,明天就不要去工地 了丁司梦池摇摇手:“老毛病,没事
        第二天上班时,司梦池接到市政府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市政府召开梧钢 搬迁论证会议,通知司梦池参加「司梦池有些犹豫,梧钢的事情叫他说什么? 不一会儿,吕展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吕展的语调很急。一定要请司总过去,介 绍介绍北钢搬迁的经验。给梧钢以感同身受的说法.司梦池佩服吕展,他亲自 邀请,司梦池只好带病出席了。司梦池到了会场,吕展一眼就看岀他的脸色不 好。司梦池没有把犯病的事情实说,这时,杨丹凤打电话给吕展:“昨晚司总 犯心脏病了吕展听了想,司总说起北钢痛另寸北京的日子,注定是非常伤感 的,要是再次犯病怎么办?吕展当即命令司梦池休息。司梦池坚决不回避,强 挺着介绍北钢搬迁的情况。上午的会议还是顺利的。考虑司梦池在场,周三原 跟吕展商量,下午顺便把凤凰甸防潮方案讨论一下.吕展建议推迟几天再开, 因为他知道新的防潮方案还没有设计完成。周三原的口气已经没有商量的余 地。不能再拖了,他说,重新修建防潮大坝是当务之急,新方案也可以拿到会 上研究,集思广益嘛!吕展只好让步了。
        吕展看了看司梦池说:“看看司总身体能吃得消吗?”司梦池微笑着点点 头:“我可以的,你们要让杨丹凤和周小伟来参加会议啊!”
        在市政府的会议室,周三原市长主持召开了凤凰甸防潮联席会议。周三原 有他的想法,他已经听见传言,说凤凰甸防潮大坝是豆腐渣工程。这个工程是 孙继海找他,给佟春喜手下干的。大坝的设计也是司梦池,是周三原组织专家 论证的,如果承认设计有问题,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也是周三原急于召 开会议的原因。他激动地说:“今年春天,渤海潮也就进入了活跃期,一次大 潮让我们损失严重。从现在起论证,到夏天必须开工,这也是我们响应中央号 召、拉动内需的一个措施。所以隧道的防潮工程不能再拖了!现在海底隧道、 精品钢研发中心工地都在施工。以北钢梧钢为龙头的大钢铁,带动的循环经济 就要开始了,我们把大把大把的钱铺上去了,万一再被海潮冲毁,我们可就真 成了历史的罪人了
        杨丹凤和周小伟来了。杨丹凤悄悄对吕展说:“吕书记,现在还不成熟, 司总的设计计划还不够完善呢,你要抵制这套方案!”吕展心里明白了。听见 周三原把话讲完了,吕展沉了沉,严肃地说:“这些天我在工地的时间多一点, 可能比大家知道得多一点。天龙的副总杨丹凤同志讲,我们的前期方案有问 题,新的方案正在制订中,我们面对的是凶猛的大海,只有用科学和理性的精 神才能破译它,我要等新方案拿出来再说!”
        周三原说:“现在问题不是搞清楚了吗?原来的大坝被冲毁是承包商干的, 都是他娘的昧著良心偷工减料!吕书记,你也不要太多虑,改革开放就是摸着 石头过河嘛。司总是国家知名的海洋专家,要不然听听他的意见
        司梦池摘下眼镜,清清嗓子说:“吕书记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渤海潮过 后,眼看大坝被毁,我们都非常痛心,后来才知道是’豆腐渣’工程,我气愤 之余又感到一丝欣慰,依我看,这图纸没问题。”
        周三原哈哈笑了,看了一眼吕展说:“吕书记,怎么样,专家发话了,字f 字千金啊。我的意见呢,是在原来大坝的基础上,加固修缮,既可以节省资s员 金,又可以提高速度。” ;
        吕展站了起来:“我不能同意!这么大的工程,想当然办事是不行的!必;活 须用科学发展观的新思维来破题!现在有没有证据表明过去建的防潮坝之所以§ 被冲毁,完全是偷工减料的结果?谁又能保证用原方案施工会万无一失?还: 有,即使方案没问题,在原有已被偷工减料的设施上施工,可靠不可靠?这些■! 问题谁又能回答?” ;
        会议室里静极了,只有落地钟走动的嘀嗒声。
        周三原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点燃了一颗烟,低沉而有力地说:“时间就是; 金钱,时间就是效益,我们不能再等了,我提议,举手表决!”
        刘建新火了: “周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举啥手?表啥决?吕书记一 直深入第一线,他既然发现了问题,就停下来,真正把图纸设计好再开工嘛! 你草草上马,大潮可不长眼,给你冲毁了,你找谁哭去?”
        周三原脸色极为尴尬。
        吕展急忙解释:“刘市长,别激动,周市长也是为凤凰甸整体事业考虑。”
        刘建新说:“从大局考虑,就要对历史负责!”
        周三原铁青着脸:“刘建新同志,你是说我不负责任吗?”
        刘建新还要说话,吕展忽然站立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刘建新,周三原,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同意开工!但是,图纸要连夜修改!这就辛苦杨丹凤和司 总他们了!”
        周三原有了台阶,就体面地下来了。
        有人问:“周市长,还搞不搞开工剪彩仪式呢?”周三原一瞪眼:“搞啥搞? 这不等于结二次婚么?那么光彩?把有限的钱投到工程上去!”
        会散了,人们默默地往外走。为了缓和矛盾,吕展叫住了周三原说:“周 市长啊,孙副省长视察梧桐钢铁来了,晚上跟我一块陪陪客吧!你最懂钢铁, 能言善辩,又能喝酒,替我挡挡驾。”周三原说:“吕书记,我这几天咽炎犯 了,喝不了酒啊!”吕展说:“那就不喝酒,人家省长也就是喝点红酒!”周三 原脸上有了笑模样:“我知道孙省长的底,他是加钢出来的干部,酒量大着 呢!”吕展笑道;“他刚做完一个手术,今天不会大喝的了周三原说:“好吧, 我跟你去会会他吧!”说完分别上了汽车。
        55
        天色尚早,司梦池坐着汽车回凤凰甸了。他脸上布满了乌云。今天的会并 没有给他带来快乐。他的耳畔一直回响着会上吕展提出的几个振聋发联的问 题。这使他的头有些疼,他闭着眼睛,用大拇指和食指揉着太阳穴。
        启用老图纸不仅遭到了吕展的质疑,更遭到了杨丹凤的反对,司梦池异乎 寻常地表现岀一个科学家身上不应有的暧昧态度,为什么?司梦池长长叹了口 气,也在内心问着自己:“为什么呀?”他睁了一下眼睛,从反光镜中看见吕展 的黑色奥迪尾随其后,他知道那是吕展的车,吕展也是要从他身上找到“为什 么”这个答案的。
        车到半路,司梦池见路旁有一家饭店,就让司机将车停到了饭店门口。他 径直走进了饭店,在桌旁坐下。他透过玻璃,看着吕展的车也停在门口,吕展 下车走了进来。吕展知道防潮大坝工程的时间很紧了,必须要把情况弄明白, 晚上没有陪同孙副省长吃饭,周三原代表他去了。吕展开玩笑说:“司总,吃 饭也不叫我一声。我可是厚着脸皮跟来了
        司梦池说:“这不天都黑了,吕书记又不管饭,我这肚子可比不了你们年 轻人啊。再说,我哪知道书记的车在后边监督我呢
        两人哈哈大笑,安排司机在前厅就座,两人进了雅间,当服务员进来问点 什么菜时,司梦池说:“先上冷饮吧!”
        吕展一愣,冬天的冷风来了,越往海边走就越冷了。司梦池竟然要吃冷 饮,令他有些奇怪。但他很快明白了什么,问:“是冷却冷却心火呀?”
        司梦池不答,过了片刻说:“你也来一杯!”
        吕展咧咧嘴:“我这牙过敏,这样吧,冰激凌我就不用了,来杯冰镇的可 口可乐,我陪着您老人家,等吃完凉的,再上热的,咱俩好好喝几杯!”
        冰激凌和可口可乐上来了。司梦池用小勺子舀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脸上洋 溢着陶醉的神情,说:“舒服!”
        吕展埋头喝了一口,哇地叫出来:“好凉啊!”然后捂着腮帮子,牙疼了 起来。
        司梦池苦苦地笑了,让服务员上了一瓶温的可乐,说:“老弟啊,你就别 跟我受罪啦!”
        吕展不肯,固执地说:“我怎能说话不算数呢!”说着,又喝了一口,这一 次,他感觉嗓子眼热乎乎的,说:“好多了,好多了。”
        司梦池满怀感动,眼睛湿润起来。 
        吕展停了一会儿,问:“司总,我有些不明白呀,今天的会上,您是怎么:员 啦?连杨丹凤都很吃惊,您的表态促成了一个错误的决策,又使这个错误的决:f: 策罩上了科学的光环,难道您没感觉出来么?”司梦池慢慢咽了一口冰激凌,卩舌 有些为难地说:“市政府已经决定的事,我不能不听啊!”吕展激愤起来:“市 政府的决定也有个对错,可您又做了什么?连一个起码的科学家的态度都没; 有,您不是作家靠想象推理工作,您是科学家啊,一就是二就是二!就是: 因为您的海洋专家身份,北钢才派您到凤凰甸来啊!这个道理您比我更懂。别: 的不说,我向您请教过,加固原有堤坝是不行的啊!”司梦池躲避着吕展犀利?
        的目光,仓促回应道:“科学家也是有感情的,有时候感情会占理智的上风 吕展说:“司总,我知道,老方案浸透了您多年的心血,可也要看现实情况嘛 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您可不能倚老卖老啊,上次遭难,人家可以推给渤海 潮,如果这次再来一场,往哪儿推,往我吕展身上推吗,我绝不答应厂司梦 池变得,忧心忡忡,将没有吃完的冰激凌推到一边,说:“你是总指挥,让工程 延期动工吧!我可能是糊涂了,错了了说完吁出一口气。吕展端起可口可乐 来喝了一口说:“司总,您好像有心事啊!”
        司梦池看着吕展说:“你并不知道可乐的配方,可你依然喝它丁
        吕展见他不愿说下去,也不便深问,说:“刚才我有些激动,有些言语不 周的地方还请您原谅。虽然工程上马的事会议通过了,但我还是会找周市长表 达我的意见的
        吕展叫服务员:“上酒,上菜
        饭菜都上来了。吕展抓住司梦池的手说:“是不是有人威胁您啊?在梧桐, 有我吕展您怕谁啊?”司梦池慌乱地抽回手,连说没有。话不投机,席间,司 梦池不怎么说话,吕展几乎是在喝闷酒,闷酒醉人,吕展喝了二两就晕乎乎 的,看司梦池是迷离一片了。
        回到梧桐的办公室,吕展打算泡杯茶提提神,可是刚坐在椅子上眼皮就睁 不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来时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没有地址,他将信打 开,先是懒懒地看着,接着他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信是这样写的:
        吕书记:
        很冒昧写信给你。因为我掌握着一个惊天的秘密,我把它毫无
        保留地告诉你。因为你是外来的干部,不知道梧桐的历史秘密。你 知道吗?刚刚建国那年,为了完成孙中山先生遗愿,国家投入建设 凤凰甸海港。为了考察这片魔鬼海域,有一个五人考察队从北京来 的,可是,考察一个月以后,这个考格队的人都牺牲在这里了。怎 么牺牲的?你知道他们研究渤海潮的成果又是被谁窃取的?这个卑 鄙的人就是司梦池!考察队牺牲者里有一个叫张东生的教授,司梦 池就是他的学生,司梦池窃取了张教授的研究成果,爬上学术界的 高位,我酔视他!有人状告司梦池,司梦池被迫离开海洋研究行业, 转到了北钢。你作为新的梧桐领导,更应该鄙视他。你应该在凤凰 甸打造科学发展示范区的时候,大胆行动起来,尊重科学,揭穿事 实真相,还海洋学术界一个清白,也同时让英烈们九泉之下瞑目。 如果你不信,还可以在凤凰句的大鱼村扌龙孙老汉调查。他是见证人!
        吕展最后看见落款署名是“一个勇敢的人”!
        吕展的头嗡嗡作响,像要随时炸裂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这个人是 谁呢?他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呢?他是从哪个渠道获取的消息呢? 一切对于他都 是个谜。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让风吹着他的脸颊,清醒些后,他将信叠 好,放进信封,喊了一声隔壁的严秘书.
        严秘书进来了。
        吕展严肃地问:“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严秘书说:“刚才我进来送材料,您正睡着,发现地上有封信,就随手捡 起来放在桌子上了。我想可能有人从门缝塞进来的。”
        吕展摆摆手:“好啦,没事了。”
        严秘书刚刚走到门口,他又将严秘书叫住:“请给我沏杯茶吧,看来我是 喝多了。”
        为了循环工业试验的典礼,吕展到凤凰甸现场办公。这个时候,凤凰甸是 很冷的,脑袋被海风一激,就针扎似的疼起来,接着就发起了高烧。回到沧县 宾馆的临时办公室,躺在床上浑身就不能动了,严秘书看见他的样子,焦急地 催促他赶紧上医院。这个时候,正赶上沧县县委书记孙继海来给吕展汇报工 作。听严秘书说吕书记病了,就张罗着送医院的事情,吕展看了看孙继海,说 叫医生来到办公室输点药液就会好了。孙继海正找不着给吕展溜须的机会,今 天可用着他了,他亲自到医院叫来了县医院的孙院长。孙院长带人给吕展诊断 出是重感冒,马上给输上液,留下一些口服的药片就离开了。
        孙继海想一直守着吕展,吕展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这个时候觉得孙继海比 平时可爱多了。他朝严秘书摆了摆手,示意让孙书记回去休息,严秘书走到孙 继海身旁转告了吕展的意思,孙继海微笑着点点头,让吕展好好养病,说明天 再来看望他,工作的事就先不汇报了。一连输了五天液,吕云红和杨丹凤都来 看过他。到了第五天的晚上,吕展不再发烧,但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鼻子堵塞,脸怎么洗都是干巴巴的。 
        这几天,在吕展的心里发生了一场狂虐的渤海潮。联席会上的吕展与周三;员 原的交锋,让他有了警觉。他在司梦池的闪烁其词中没有找到任何答案。之后.生 s方穿 呢,一封匿名信的出现又使他的心潮卷起了巨澜。他病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 仙 独感像水银一样绞蚀着他的身心,他特别想见到自己的亲人,让亲人听他的倾 诉,就是和亲人默默坐一会儿也会异常珍贵。但是妻子苏丽娟走了,回省城: 了,他心中有些空落落。病刚刚好起来,他渴望回家,回草原太远了,只有坐, 在妹妹云红的身边,融于浓浓的亲情之中,让多少烦恼灰飞烟灭。
        吕展让司机开车去了凤凰甸的大鱼村。远远就看见村头的海滩上耸着一条; 硕大的白茬船,呼呼的钾钻钉的声音,由远及近,让吕展感到心里麻酥酥的,: 他摇开车窗,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声音震荡着他的耳膜。近了,他看见孙老汉 在指挥几个工人抡锤打钏1,车停在造船工地旁,吕展下了车,他没有马上走过 去,而是远远地站着,强烈的喷涌已化成涓涓溪流,他知道,这不是草原,他 已经不能像孩子那样扑到亲人的身边了。但是,渔民就像牧民一样亲切,最真 实的情感也是最质朴的,最质朴的情感也是平平淡淡的。在高处抡锤的孙老 汉发现了吕展,他冲吕展不住招手。吕展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轻轻叫了一 声:“孙大伯!”孙老汉正在往烟袋里装旱烟,他说:“吕书记啊!”吕展掏出打 火机给孙老汉点上火,孙老汉吸了一口,又递给吕展:你也来口。吕展接过吸 了一口,烟烈,呛得他一阵咳嗽。逗得孙老汉哈哈大笑。吕展吸完觉得心里很 舒畅。他说:“大伯,冬天也不歇着啊?”孙老汉吸了一口烟摇摇头:“俺就是 顶风冒浪的命,待不住吕展指着船问:“谁家造的?”孙老汉说:“给大帮子 家造的,他是捕鱼的能手,闯海的好料子!”
        外面风冷,吕展跟着孙老汉到了家里。吕展刚刚坐下,迟疑了一下问: “孙大伯,我跟您打听一个人,认识一个叫司梦池的吗?”孙老汉怔了怔,摇摇 头,他给吕展倒了一杯酒,说:“喝一点,暖暖身子!”吕展说:“我不能喝, 刚刚输液,医生不让喝酒丁孙老汉倒了一盅酒自己喝了,说:“他是哪路神仙 呀,我认识他做啥?又不指他吃,又不指他穿?”吕展说:“大伯,我从您眼 神里看出来了,您一定认识司梦池。有些事我想我应该知道,我都是成年人 了丁孙老汉急扯白脸地说:•“我真的不认得他呀!”吕展很不高兴,站起身说: “孙大伯,让我自己搞清楚吧!我先回去了。”见吕展走出门去,孙老汉对老 伴说:“快把吕书记给追回来。”吕展返身回来了。孙老汉从炕上的小橱子里 拿出一个用麻花粗布裹着的东西,轻轻打开,显现在吕展面前的是一幅发黄的 照片,照片上的五个人站在一条帆船上。孙老汉想了想说:“是啊,吕书记心 在凤凰甸,我很感佩,有些事你是该知道了,也相信你知道后懂得应该咋做。”
        吕展拿起照片,认真地看着,他看见照片上并肩而站的五个男人,他们目 视前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那时他们怀着怎样的壮志豪情啊!站在最边 上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满脸的稚气,显得有点腼腆。孙老汉用手指了指: “他就是你打听的那个人啊!”吕展接过来一看,认出是司梦池。那时候,孙老 汉还年轻,却已练就了一身闯海的真本领。刚刚建国那年,凤凰甸还是一片蛮 荒。有一天,村里来了五个人,中年男子叫张东生,那个小伙子是张教授的学 生叫司梦池。他们是奉上边指示来考察渤海潮的,村长把他们安排到孙老汉家 吃住,并由孙老汉划船协助进行考察。起初六天考察很顺利,到了第七天,由 孙老汉划船进入魔鬼海域地带时,平静异常的海面忽然掀起_排巨浪,水底仿 佛有个巨大的怪物在跳舞。孙老汉大喊一声:“不好。”拼死撑住木桨,但紧接 着又一排巨浪像硕大的斧头向他们劈来,顷刻间船就被劈碎了,就在那一刻, 张教授将一个笔记本和一只紫色贝壳塞到司梦池的挎包里。司梦池不习水性, 落水后大呼救命,张教授用力将一块最大的木板向/I、伙子推过去。孙老汉被巨 浪拍迷糊了,他眼看着张教授等人被卷进了水里,忙游过去相救,但再次打来 的巨浪却把他抛出去老远。等风平浪静之后,孙老汉再也没有看到张教授的身 影,司梦池得救了,他失魂落魄地瘫倒在了海滩上。
        孙老汉慢慢悠悠地讲着,最后他说:“他们都是英雄,是为破解这渤海潮 而死的啊!那渤海潮是不可预知的不可挽回的,吕书记,听说现在你在破解?” 吕展点了点头。
        孙老汉长长叹了一口气:“温洪涛书记带着北钢人来考察的时候,司梦池 这个当年的小伙子也来了,他已经老喽,我都认不出来了!两年前俺们村跟钢 厂工地搞活动,看见司梦池了,听说他当了副总了,还专程来家看过俺呢!同 来的是他的学生,是一个女人。”吕展问:“是不是叫杨丹凤啊?”孙老汉点点 头:“对,就是!”吕展长长喘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了!您没给我写信吧?” 孙老汉叹息着说:“俺没有写信,吕书记,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司梦池的事 你知道就行了,烂在肚子里吧,依我看,这么多年,他也不好过啊!”吕展胸 中有一股火蹿上来:“他怎么不好过啦?头顶着专家教授的光环,我们梧桐的 老百姓就差一点烧香把他供起来了。他明明知道这段历史,他怎么只字不提? 这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吕展心存疑惑,说借孙老汉的照片用一用,孙老汉答应了,他把照片揣在 怀里,起身向孙老汉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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