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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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吕展住在了沧县宾馆,提前给苏丽娟打了一个电话。苏丽娟夜里 睡不着了,她给吕展打电话的时候,吕展已经关机了。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 睡着。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她有些疲倦,她去了人民银行,半路调整了一 下情绪,走进办公室时笑着与人打招呼,进了办公室心就烦躁起来,她闭起眼 睛,尽量什么都不去想。
        “苏行长,你好了她听见有人叫她,她睁开眼,屋里站着一个英俊的年轻 人。辨认了好久才认出他就是天龙的副总周/J潴。
        苏丽娟站了起来,说:“小伟,你有什么事情吗?”她请周小伟坐了。周小 伟说:“对不起,没有约定就冒昧地来了。我想跟您咨询一下企业信贷方面的 事情。”
        苏丽娟笑了: “那没什么,天龙这么有实力也要贷款吗?”
        周小伟说:“有实力不假,可是资金都压在凤凰甸了。还有一些资金要 收购梧钢三分厂,我们想贷款100。万,是贷给考察船的。天龙的资产可以作 抵押了
        苏丽娟微笑着说:“天龙可是我们梧桐的纳税大户啊,好吧,你把申请和 材料放下吧!我们研究一下。”
        周小伟想走,又有话想要说。苏丽娟忽然想起了什么,望着周小伟说: “前几天街头老议论一个话题,是关于你的,听说你非常野蛮地劫持了杨丹凤, 可杨丹凤并不承认这一点,这样的话你可以免遭至少15天的刑拘。一个又恨又 爱的故事。”周小伟脸红了: “您听谁说的?是吕书记说的吧?”苏丽娟淡淡地 说:“听云红说的,当时警察找你恋人调査的时候她在场,她还极力帮你开脱 了。对了,你老早就投案自首,是不是把人家杨丹凤怎么着啦?”周小伟说:
         “苏行长,我知道杨丹凤也是您的朋友。本来我们就相爱过,我可没怎么她, 我只是不让她去北京……”周小伟突然收住了话。苏丽娟问:“她去北京干什 么呀?”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好奇。
        周小伟顿顿说:“其实她一点都不爱我了,她不承认我劫持她,是她心里 有鬼,怕我把她的事抖搂出去。大姐,我就告诉您吧,现在咱俩可同病相怜 啊!那天杨丹凤说是急着去北京讲演,实际上是去见、去见吕书记。她亲口跟 我说她爱吕书记,我真的没骗您!” 一种绝望,一股怒火几乎同时在苏丽娟的 心中升腾起来,她抓起水杯Yfc而尽。接着又短短地吁气,周小伟有些不安地 看着她。苏丽娟哼了一声,她有些发狠地问:“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是来贷 款的,还是来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周小伟被苏丽娟的愤怒震慑住了,他惊恐 地说:“大姐,我是来向您咨询贷款事情的,也是想告诉您实情,让您有个心 理准备。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啊!”苏丽娟想,这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还准 备什么呀?她语气平静了些,问:“你还爱她吗?”
        “爱。可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周小伟语气充满了沮丧。
        苏丽娟说:“那你想把属于自己的爱夺回来吗?”
        周小伟说:“我没信心了,您还是把属于您自己的爱夺回去吧!”
        晚上吕展回家早些,还买来了两条苏丽娟平日最喜欢吃的鲫鱼,一进门就 笑:“丽娟,我给你做红烧鲫鱼吃啊。”说完就拎着鱼进了厨房。
        苏丽娟想男人真可怜,他们做了有愧于老婆的事,总会受良心的驱使,不 由自主地在别的什么地方贴补上。而这种“贴补”又是最容易迷失的。吕展几 乎没敢看苏丽娟的脸色,就钻到厨房里去做红烧鲫鱼,为什么?因为昨夜他没 有回家,因为昨夜睡在他身边的不是老婆,是杨丹凤3K个狐狸精!还有比这个 理由更充分的吗?
        这位平日里几乎没有下过厨房的书记,没有找到抽油烟机的开关,油烟呛 得他不住咳嗽,他巴不得咳得更夸张些,他是想让妻子看见他的狼狈样笑出声 来,但他失败了,妻子没有看他,也没有笑,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他讨了个 没趣,又灰溜溜地钻进厨房,找不到抽油烟机的开关,就用最原始的办法:将 窗子打开。他使尽浑身解数,还是将鱼做成了 “夹生饭”:一边是湖的,一边 还没怎么熟。吕展想,我再也无能为力了,随你处置吧!苏丽娟却吃得津津有 味,这让吕展看到了一线生机,但接下去听苏丽娟说了句:“懸怕昨夜跟你在 一起的还有那个杨丹凤吧?”吕展急扯白脸地说:“你可别瞎猜,我跟杨丹凤没 什么!”苏丽娟问:“没什么?你就编吧!要不云红说,宁可相信这世界有鬼, 也别相信男人这张破嘴!”吕展吓了一跳,忙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言行。苏丽 娟严厉地说:.昨晚到底跟谁在一起?”吕展很尴尬,他觉得像个小狗小猫似的 正被妻子耍来耍去。看来苏丽娟误以为他和杨丹凤做过些什么了,可他又没办
        法解释,因为最令人信服的话,这个时候说是没有力量的。苏丽娟说:“这j w 么多年,我好像是第一次吃我丈夫做的鱼啊!我得多吃一点,恐怕以后就没机;员 会吃了。”吕展赔着笑说:“以后抓空学学烹饪,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广苏丽娟? * 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跟电视里那个和珅见了皇上似的?做了什么亏心事:*舌 啦?”吕展说:“哪有啊!这不建设工地事忙,昨晚我就住沧县了了苏丽娟审: 贼似的问:“自己睡的?”“可不!”吕展的解释是真话。苏丽娟心中有委屈,没; 有说话,默默地流泪了,就抬起胳膊擦了一下眼睛,再流下来,她就不去{ 擦了。 I
        “你这是哪跟哪儿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吕展终于吼出一声。刚才苏丽娟j 话里的一句“除了官职,你还有什么”,他被她的话击中了,深深刺痛了。他: 觉得苏丽娟在讽刺他,把他的理想看成官迷心窍,这是他的一根敏感神经,_I 触即跳。他的声音很大,大得连吕展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一刻,满屋子里回荡 着嗡嗡的声音,两个人同时被惊住了。嗡嗡声消失了,苏丽娟起身拿起皮包, 技上风衣走到门口,说;“你闹吧,你不怕丢人,就把你们这些官员的生活闹 出去,你还可以再大声点!”
        苏丽娟夺门而去。
        吕展愣了愣,起身就追,追到院里,他想喊一声:“苏丽娟,你回来!”又 止住了,他怕惊动邻居,人家肯定以为这对夫妻出了些什么问题。于是他只得 把声音压低了许多:“苏丽娟,你别走,你听我说,这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儿 啊!”不知是由于声音小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根本没打算停住脚步,苏丽娟的 身影很快在夜幕中消失了。吕展站在院外的甬路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感到 异常疲惫。他想苏丽娟一定是去银行办公室了。
        回到屋里,吕展睡不着,半夜的时候有人敲门了,他以为是苏丽娟回来了, 飞快地跑去开门,原来是吕云红来了。“是你呀?”吕展有些失望。“哥,你 以为是谁呀?”吕云红笑着问。二人进了屋。吕云红问:“嫂子呢?”吕展说: “云红,你来得正好,去你嫂子的银行看一看,看你嫂子在不在那儿吕云 红问:“我嫂子跑了?你给气跑的?”吕展点点头:“不是气跑的,是她无理 取闹!”吕云红扑哧一笑:“书记做错了事也变老实嘛,告诉你吧,我早就开 车到你们家来了,一进大院就碰上嫂子,嫂子说你们吵架了,她要去银行办 公室住,我只能把她送到了那里,又说了一会儿话,我就找你来了。”吕展 问:“你嫂子还生气吗?”吕云红说:“你说呢?哥,你和杨丹凤的事是不是 穿帮了?” “胡说厂吕展说,“你是知道的,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猜 你嫂子是听周小伟说什么了,这是一场误会啊!快把你嫂子接回来吧!”吕 云红认真地说;“我答应你。今夜我陪嫂子去睡,明天你抽空去见她,把她 接回家丁
        吕云红走了。吕展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他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靠垫睡 着了。
        周小伟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他劫持杨丹凤的目的之一,是请她出席梧钢三 分厂爆破仪式,让她看看这是他为天龙拿下的第一个项田 第二个目的是想拆 散她与吕展的关系。可是,她与吕展又没有特殊关系,拆,就是拆防潮工作的 台了。结果弄得他灰头土脸,成了梧桐第一大名人了。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 来。周家富知道了实,清,到凤凰甸工地上看望了杨丹凤,好生安慰了一番。听 说刘子龙父女也知道了这事,刘梅几天都不理睬周<1、伟了。看来购买梧钢三分 厂的事情也泡汤了!周家富竭力想修复与刘子龙的关系,刘子龙却躲避着他。 周家富回到家里就把周小伟臭骂了一顿:“你蠢到家了,蠢到家了!明明说好 的,也是你答应我的,不跟丹凤谈爱情,要跟刘梅好好相处。你可好,欺骗我 们,装修了西苑别墅后劫持了丹凤,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周小伟低着 头不吭声。过了几天,等他心情稍稍好转时,赶紧跟刘梅联系。他跟刘梅道 歉,说着违心的话:“我是想教训擞训她杨丹凤,我知道她不爱我!再说我也 不爱她了,我爱的是你啊!”刘梅再也不相信他了,倔倔地走了。
        周小伟无聊的时候,就开车到凤凰甸工地看看。见到杨丹凤的时候,也不 上去说话了。那天正碰上了吕展到这里现场办公。吕展对周小伟的到来略感意 夕卜,叫住他说:“周小伟,别走嘛,我们好好谈谈!”周小伟望了一眼吕展,觉 得非常尴尬。吕展把他带到一间办公室里,静静地说:“小伟啊,你考虑没考 虑回凤凰甸研发中心啊?技术处非常缺人,你毕竟是搞管理的,你的事业在这 里啊!”
        “我不想来了,我不想成为某些人游戏情场的绊脚石!”周小伟仰着脸说。
        “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吕展站了起来,“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我还要跟你 说多少遍啊?丹凤是我们夫妻的共同朋友,我们认识多年了,要有什么事情早 就有了!”
        周小伟也站了起来,气恼地说:“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我放弃了我心爱 的事业,我一点点地丧失我自己,我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我愿意有今天 吗?”周刀淋眼里含了泪。
        吕展拍拍周小伟的肩膀,说:“我和杨丹凤真的没有什么,我愿意接受你 的监督。不信你可以去问云红,问你姐姐小敏,我是什么样的人?”
        周小伟疑惑地说:“可是她亲口告诉我,她爱你!”
        “她那是气你呢,她说什么那是她的事,其实我知道我自己有多沉,我不 值得她那样。我觉得她对你还是有情有义的,起码她对警方否认了你对她的无 礼行为,而且,她也拒绝告诉任何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认为她还是在极力 维护着过去你们的那段情感。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也难辞其咎,你不应该从自
        己身上找找原因吗?你受过西方教育,应该学会忏悔,学会感恩。我觉得,只L底 要你努力,还会有希望。” :员
        周小伟脸色有些阴暗,冷冷地说:“谢谢你的忠告,现在我要做的,是把 土 老爸的生意做好,对于丹凤的事情,我不去想了。我欠她的太多了!还有,:活 我跟你爱人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请你原谅!如果需要,我会找苏行长去澄清的
        周刀律惴惴地走了。吕展送出门去,走廊里站着副市长孙继海。
        吕展把周小伟送到楼梯口,转回身对孙继海说:“你在走廊里站着干什么呢?”
        “我在等您,吕书记了孙继海说。
        “你这副市长不是上任了吗?怎么还这么小心翼翼?”吕展边走边问。
        “您是我的领导嘛!我得听您的指挥啊!”孙继海笑笑说。
        吕展听了一笑,说:“你呀你!”
        进了办公室,吕展望着孙继海说:“你们政府那边方方面面的事情千头万绪,我虽然还挂着凤凰甸建设总指挥的衔,具体事还得你们来做啊丁
        孙继海说:“您是总指挥,吕书记挥手我前进,您指哪儿我打哪儿啊!”
        吕展轻轻笑了,他想这个孙继海真会说话,他这一会说话,对他的反感就 加重了一些。他最烦油嘴花腔的干部。烦归烦,以后还要跟孙继海共事。吕展 想了想,说:“杨丹凤和北钢的周进老总,他们正在研究制定的防潮方案,估 计变化会很大,有可能会涉及沧县地面的村庄、海岛,协调工作你要做好。沧 县过去是你的地盘,一旦出了问题,我可要拿你是问啊!”
        孙继海说:“您放心吧!凤凰甸建设是头等大事,一切工作都要给它让路!”
        吕展说:“这样好,遇事要多沟通,多商量°”
        孙继海喝了一口茶水,把茶叶在嘴里嚼嚼,咽了下去说:“吕书记,我还有一件事,情请示您,佟春喜副县长也该提了,他能力强,过去主抓环保,现在 可以让他当县长嘛,专门配合凤凰甸的建设嘛。”
        吕展心沉了一下,果然给佟春喜跑官来了。他沉着脸说:“干部的选拔任 用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一点你应比我清楚,我说提谁就提谁呀?再说,对佟 春喜下面有不同的声音,反贪局正在调查他,你不是不知道。”
        孙继海赖着继续说:“只要有能力的人都有不同的声音。佟县长非常能干!
        您是市委书记嘛!到时您表个态不就行了?勃
        吕展说:“这事你就别操心了,现在的关键是你赶快进入角色,把防潮工 程抓好。”
        孙继海说:“我就回工地去!”
        一连几天,吕展都没能见到妻子苏丽娟。苏丽娟一直没有回家,他去了银 行两次,都吃了 “闭门羹”,他特别渴望见到苏丽娟,她对他说一句:“回家 吧!”就行了。这~天,吕展到市人行参加梧桐市“应对金融危机,扩大内需” 座谈会。吕展发言的时候,看见了下面的苏丽娟,心中有了些温暖。
        中间休息的时候,苏丽娟站在一个角落里,吕展挨了过去,说:“你也 来了?”
        苏丽娟点点头,从衣袋里掏了封信出来,偷偷塞给他,吕展忙接过装进了 衣袋里.
        身旁响起了一阵掌声,吕展一看是抓私营经济的朱副市长和佟春喜几个 人。朱市长说:“行长给吕书记送情书呢厂
        大家都笑起来,掌声又多了。苏丽娟的脸上涂上了少女才有的红晕。吕展 给了朱市长一拳:“我们都老夫老妻了,逗个什么劲啊!”
        朱市长说:“吕书记,古董越老越值钱,老玉米越嚼越香!”
        大家就笑得更凶了。
        吕展随着人群进入银行的展室参观,意外地见到了吕云红,人多不便说 话,他就朝妹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多劝劝苏丽娟。他的脚忽然被人踩了 一下,挺疼,一看却是周小敏,吕展咧咧嘴,周小敏淡淡地一笑,匆匆地上 了楼,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吕展心有些乱,他从楼梯上退了下来,悄悄坐车 走了。
        吕云红看到了这一切,她心里想笑:“哥哥夹着尾巴逃了。”
        吕云红忽然发现了佟春喜,忙过去叫住他:“我找你有事了
        吕云红把佟春喜带进了嫂子的办公室,苏丽娟已经带客人上楼了'这里很 安静。吕云红劈头就问:“佟县长,昨天你的手机关着,打你家里也没有人接, 你又不回电话,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不孙继海当副市长了吗?我忙着请客,顾不上啊!”佟春喜摊开双 手说。
        吕云红说:“我找你就一件事,咱们在商言商,我就为考察船分利的事, 现在款已打过去了,这是咱两家的生意,你总不能独吞吧?”
        佟春喜说:“不是有50万在你手上吗?”
        吕云红说:“我已经拿它补了你上次欠我的款,这还远不够呢,你还欠我 80万。加上这趟生意的200万,总共是280万,我要你三天内就把这笔钱打到我 账上,我的公司需要调动资金!”
        佟春喜有些赖皮地说:“你这一笔一笔又一笔的,把我搞糊涂了,有那么 多吗?”
        吕云红一瞪眼:“你少装糊涂!事先说好的,别想耍我,钱一分也不能少!”
        佟春喜嘿嘿笑了: “跟你逗着玩呢,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办!”
        吕展钻进汽车后,心中还不很静。但是,他开始看苏丽娟给他的信。
        吕展:
        明天我去省会出席省里的一个金融会议,可能三五天后回来。
        前两天你来找我,我没有见你,可能给你带来了不愉快,为此,
        云红劝过我几次。可是还有个问题没有想通;难道十几年的夫妻情 感,就抵不上婚外恋的一夜之情吗?也许我太钻牛角尖了,也许我 错怪了你,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请你也要好好想一想。回来后,如 果我心情平静下来,我们再彼此敞开心扉长谈一次,也许我们会谈 得;[艮愉快,但愿如此。
        苏丽娟即日
        吕展轻轻叹口气,把信折好,重又装进衣袋,又随手将衣袋拍了拍。
        司机问:“吕书记,您去哪儿?”
        吕展大声说:“去大石庄煤矿。”
        吕展看完妻子的信,忽然想起前两天接到的另一封信,这封信是一个打工 者写给他的。他叙述了在大石庄煤矿打工的遭遇: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稍 有懈怠都要遭到工头的拳打脚踢,不仅如此,矿主还不给工人工资,这个打工 者是趁着黑夜逃出魔爪的。吕展当时看完信就拍案而起,并责令公安部门赴该 煤矿侦查此案,如情况属实,立即解救矿工,将矿主及工头绳之以法。市公安 局胡副局长很快汇报了情况,说大石庄煤矿是一个村办小煤窑,信中说的情况 只有劳动时间过长属实,没有发现其他问题,他对胡副局长的这样一种解释不 太信服,他总觉得那封署名“打工者”的信是字字沾着血汗的。
        今天他要亲自去大石庄煤矿看看。
        大石庄煤矿地处北郊的国有煤矿梧桐煤矿附近,这条道路很难走,一路颠 簸,赶到那里时已经中午一点钟了。吕展对司机说:“先饿一会儿吧,等我看 完咱俩再好好吃一顿丁
        司机说:“吕书记,那边院里停着一辆警车呢!从车牌看像是小胖开的。”
        吕展问:“小胖是谁?”
        司机添“公安局胡副局长的司机。”
        吕展想胡副局长也许是来办案的。他让司机远远把车停了,自己朝院子里 走去。走到门口,吕展忽然像被雷击了一下,他看见院子里的一角有一根桩 子,桩子上绑着一个人,那个人衣衫破旧,无力地垂着头颅。就在这时,他被 守门的两个大汉拉住了。
        “什么人尸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吕展,嘴里还喷着酒气。
        “我是来救这个人的!”吕展一指绑在木桩上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两个守门人哈哈大笑,“他违犯了矿规,他想逃跑,这是他 罪有应得丁
        “混蛋!”吕展吼道,“马上把矿主给我找来!”
        “想找矿主?你他妈是谁呀?” 一个大汉抡起拳头,照着吕展的前胸就是一 拳,吕展疼得惨叫一声,躺倒在地。
        坐在车里的司机听到了吕展的惨叫,他下了车就朝院里飞跑,他看见两个 汉子朝躺倒在地的吕展又踢了两脚,听见一个人说:“又来一个不怕死的丁
        司机当过兵,曾是某部队特别连的排长,他风驰电掣般跑过去,一阵令人 眼花缭乱的拳脚之后两个大汉纷纷躺倒,一个爬起来跑了,另一个躺在那里一 个劲哎哟。
        司机扶起吕展,“吕书记,您怎么样?”
        吕展感到肠胃在痉挛,在疼痛,他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来,刚刚站稳, 就看见那个被司机打跑的汉子带着几个人来了,边走边嚷:“在哪儿呢,别让 他们跑了!”
        吕展认出其中的一个人:那就是市公安局的胡副局长!
        胡副局长也认岀了吕展,他呆住了,怎么会是吕书记呢?他双腿打战。他惊 骇地叫了一声:“吕书记?您没事吧?”他忙不迭地跑过来,想扶住吕展,吕展 将胳膊抡圆了,巴掌落在了胡副局长脸上,恨恨地吼了一声:“蛀虫,败类!”
        吕展嘴里涌出了血,冽題了一下,还是稳稳地站住了。
        吕展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他的预感是对的,苏丽娟回来了。
        梧桐市委为“大石庄煤矿违法事件”组成的联合调查组中,包括纪检、监 察、公安、工商、税务、劳动等多家成员单位,组长是梧桐纪委书记张育林, 副组长是检察院副院长兼反贪局局长刘劲。
        刘劲曾在公安局当过一段时间的刑侦大队长,为追捕逃犯他跑遍了大江南 北,曾享有“侦破高手”的美誉。当警察使他染上了职业病,始终用警觉的目 光观察人。谈恋爱时女友一次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赴约会,他两眼在大包上 扫来扫去,问:“包里是什么?”女友从包里掏出许多卫生巾来,那是她路过商 店赶上大减价买的。问:“你用吗?”刘劲脸红了。女友说:“神经病广在公安 系统广为传笑的还不仅如此,一次几个朋友去森林打猎,林中蹿出一只狗子 来,刘劲冲了上去,大喝一声:“站住,我是警察!”这次进驻大石庄煤矿调 査,他是放下对佟春喜的侦查工作去的,他本以为能享受到把违法者绳之以法 的痛快,不料却审岀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他不寒而栗,他急忙从调查组提 前撤回来了。
        这时候,正由于这个秘密,刘劲又想起了吕展,目前梧桐市的一把手铁腕 宫 人物。这个秘密是跟吕展有关的。刘劲在大石庄发现了吕展的大哥吕大军。吕;员 大军好像跟大石庄煤矿有业务往来,还听说吕大军偷偷在沧县开发区开铁矿。J J 刘劲只知道吕云红在梧桐做生意,可从没听说吕大军在沧县开矿啊!吕大军开,舌 矿是瞒着吕展呢,还是吕展暗中帮助操作的?如果是吕展暗中操作的,很可能; 是佟春喜帮助促成的。这样对查处佟春喜可就雪上加霜了!所以他要试探吕展; 对吕大军的态度。 !
        刘劲来到吕展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懒洋洋地说:“吕书记,给我泡杯 好茶吧!”吕展忍住笑,沏了杯毛尖递到刘劲面前:“闹情绪了?我这挨打的还: 没闹情绪呢?你闹什么情绪呀?”刘劲吹着茶冒出的热气,说:“我给你汇报汇; 报调查结果吧!打你的俩保安跑了,本想让解救出的矿工作证,可他们也跑的' 跑,散的散,留下的几个也不承认遭受过虐待,他们说身上的伤是自己碰的。 我问他们,你们跑什么呀?他们说,这年头公安乱抓人,不跑等着你们抓呀? 你说气人不气人!”吕展吃惊地问:“矿主是谁呀?”刘劲漫不经心地说:“矿主 是大石庄村的副村长石成山,这次换届海选,当上了村长。但他们的营业执照 是大石庄村委会,是个名为集体、实为股份制的企业,他们没有换牌照是因为 集体企业在社会上办事好办一些,这个应该不算什么问题,税务部门查账也没 查出什么。我们进驻煤矿时,矿主还在沈阳出差呢,是我把他叫回来的「吕 展看了一阵材料,他忽然问:“那公安局副局长胡福来跟煤矿什么关系呀?”刘 劲长叹一声说:“胡福来是煤矿的股东之一,副矿长、矿长在外出差,他主持 工作。党政干部不允许参股开矿!凭这个,他这身警装就得扒啦!”吕展问: “另她又是怎么解释的?”刘劲说:“他说矿里根本没虐待过矿工,那个被绑在木 桩上的矿工是因为偷了东西,而且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因为没有其他证据, 我们没有办法。市委可能对他给予行政处分,顶多调动工作或行政记大过了 吕展气得一拳打在桌子上,茶杯盖蹦跳起来:“毫无疑问,大石庄煤矿是 座吃人的魔鬼矿,我们的人民警官与不法经营者串通一气,虐待矿工,非法牟 利,令人发指!刘局长,我可以告诉你,我个人挨几拳没什么,我还可以住高 干病房,享受良好的治疗和食物,还有鲜花包围着,可那些工人呢?他们遭受 的不仅仅是两拳三拳,还有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而且还得不到工资,他们带 着伤病一贫如洗地离开了大石庄。他们不敢作证,怕遭到报复,这就更加说明 了事情的严重性,市政府是不领导检察院的,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放 弃,一定要将事情搞个水落石出!这是共产党的天下,我们能容忍这样的恶性 事件不了了之吗?”
        刘劲站了起来,走过去拍拍吕展的肩膀:“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我肯 定会查下去,我的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来一是想告诉你案件的查办经过,
        二呢,是想跟你透露点消息,大石庄煤矿的幕后老板很可能是周家富丁
        “啊?”吕展吃了一鼠“他还经营煤矿吗?没有听说呀!”
        刘劲认真地说:“即便不是周家富的天龙,也是他女儿周小敏的公司。他 的子公司遍布梧桐、沧县,涉及钢铁、石矿、酒店、运输、旅游、煤炭等多种 行业,我只是怀疑,还没有证据。但是,有人反映周家富手下有个叫祥叔的 人,常常出没这里。这样让你抓不到证据的事情,是精心预谋的,你想想,从 你被打到调查组进入中间隔了一天的时间,什么事情办不好啊?”吕展分析说: “那他为什么不提前解散工人啊?”刘劲认真地说:“调査组一进入,一个工人 也没有,那不穿帮了吗?还有,我估计,那些伤残的、有病的工人已经被提前 疏散了
        吕展叹了一口气,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哥,他的心顷刻如磐石压迫,沉重 起来。刘劲走后,吕展心中更加疑惑不安了:吕大军在梧桐究竟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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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富这几天被搞得心力交瘁。
        这种压力来自五个方面。一方面是周小伟劫持了杨丹凤,还把西苑别墅过 户到了杨丹凤的名下3第二个方面是购买梧钢三分厂的项目,1号高炉都爆破 了,可是还一直没有着落,第三个方面是凤凰甸精品钢研发中心,那里急需建 设资金了3第四个方面是梧钢刘子龙被抽借到省里搞钢铁普查,让他们合作 项目受阻3第五个方面来自大石庄煤矿。这个煤矿的突发事件让他怎么也没有 想到。
        周家富是大石庄煤矿的后台老板不假,但他从没有到那里去过,所有经营 事宜都是祥叔代办的,法人写的是村长石成山,他只是周家富的一个摆设,连 他的村长都是周家富出资选的。周家富操纵的大石庄煤矿,在他天龙的宏伟大 业里,都排不上位置。但他却很看重它,因为只需把地下的东西挖出来就可以 直接换成钞票,这部分钞票无需走天龙集团的账,而且满可以养活祥叔手下的 这些混混。煤炭无需加工等环节,天下还有如此实惠的生意吗?那从地下源源 而出的不是煤炭,而是钞票,为了让更多的钞票从地下冒出来,周家富让手下 传话给胡福来:“让工人多出汗,煤窑多出煤了就这几个字的指示,却掀起了 轩然大波,惹出那么多是是非非来,这是周家富没想到的。因为他从来不会去 那个荒野之地,甚至不屑于和那个公安局副局长直接说些什么话,但这位公安 局副局长把他的指示理解偏了。他的原意是要给工人加工时,拼了命去掠夺资 源,副局长不仅给工人加了工时,还派了监工,配备了警棍,设置了私刑,他: 们把逃跑的工人抓回来,绑在桩子上痛打,直到工人发誓不再逃跑为止。警察! 出身的胡福来对此干得得山应手,一看就是个搞刑讯逼供的家伙。他也让手下5 捎话给周家富:“请周老板放心,产量大大提高了!”
        周家富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刀、小角落也会牵涉到了吕展。
        周家富如此大的家业,犯不上让那些打工仔在皮鞭下劳作。如果谁敢充财: 大气粗挡了他的财路,他绝不轻饶,但他们是贫苦的打工仔啊!周家富小时候: 也挖过煤,没少挨鞭子,至今想起来还心疼。周家富在屋子里对着祥叔等人大; 骂:“胡福来,这个王八操的,共产党怎么就用了这种败类!”但为了摆平此: 事,他还是让祥叔告诉胡福来,让他咬定没有虐待过工人,其余的事由自己来: 做,让他放心。官方对安全生产抓得非常严,但对于虐待工人的事情却是睁一: 只眼闭一只眼。周家富让人发给伤残工人一笔钱,马上送他们离开梧桐,对其 余工人也发放了工资,并做足了工作,然后继续开工,一切就像什么事情也没 发生过,还有就是让会计把假账做得再真一些,再选择一名矿长,石成山是大 石庄村的村长,由于执照是集体企业的,让他当这矿长已经不合适了。这次处 理的人员中,石成山和胡福来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但是,周家富之所以赢得圈内敬重,就是因为他对弟兄们好。他对祥叔 说,石成山不能不管,他就是判刑也要管。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石成山的 老婆患尿毒症,透析需要花大钱,周家富答应医疗费用不成问题。最后呢,打 发两名对吕展施以拳脚的人出逃,事情就做得天衣无缝了。把这些事情做完, 周家富很疲惫,他打电话让周小敏去医院看望吕展,一方面听听风声。
        大石庄煤矿事件没有人命,所以调査组没有办法深究。事情又完全朝着周 家富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有惊无险。调查组终于一无所获地撤走了,他们只能 拿石成山和胡福来开刀,开刀也只能撤石成山的村长,胡福来只能脱了警装。 在周家富看来,这个处治是必要的,让这个混蛋清醒清醒,否则还不定搞出什 么乱子来。
        周家富在家休息了几天,就接到了杨丹凤的电话,她说起新的渤海潮治理 方案出台的消息,他听了非常高兴,这一点他与吕展是一致的。杨丹凤为天龙 集团赢得了荣誉。杨丹凤说:“董事长,不仅是荣誉,这项科研成果还有经济 效益呢!我们下一步转向精品钢研发了,但是,工地资金链断了,还请董事长 赶紧补充资金啊!”周家富满口答应了。周家富的账上有钱,这钱是准备用于 购买梧钢三分厂的.
        起初,周家富对梧钢三分厂没有什么想法。都是刘子龙为女儿的婚姻想巴 结他,周家富将计就计了。尽管刘子龙被借走了,他们与梧钢三分厂的合作并 没有停止。购嚇三分厂的价O行了调査和评估,特别是姑爷佟给他 领来了T台商,这个商人信风水,看中了三分厂这块风水宝地,要在这里开 发写字楼和商业广场。台商没有能力搞到这块土地。他购买的承受价格在6个 亿左右。这是周家富购买三分厂价格的一倍,如果周家富与刘子龙再压一压, 这里的利润空间还会更大。周家富开始动心了,这是一桩多好的买卖,金融危 机下,钢铁举步维艰,他们集团从哪里获利呢?可是,刘子龙这时却犹豫了, 他是从与吕展谈话之后开始犹豫的。吕展出面了,他坚决反对把梧钢三分厂卖 给天龙,那样会造成国有资产流失,他主张公开拍卖这块黄金地段!
        周家富坐在别墅的客厅里。别墅客厅装修得很气派,大厅就有两层楼高, 中间悬挂着一盏长长的欧式吊灯,呈圆锥状垂下来,就像满天的星星。四周墙 壁都是红木浮雕,上面雕龙刻凤。祥叔看见周家富紧抿嘴唇,板着老脸,大睁 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别墅的窗外,神情无比复杂。祥叔叹息了一声走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佟春喜和周小敏来了。佟春喜凑近周家富说:“爸,台商又 催这事了,这可是块肥肉啊,您老人家可不能眼看着让别人吃到嘴里去呀!”
        周家富靠在沙发上,屋里的灯光有些暗,这使他的脸显得很有棱角,额头 上的皱纹像墨线画上去一样,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佟春喜说:“这刘子龙到底是咋想的?成了还有他的好处啊!”
        周家富依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佟春喜赔了些小心,说:“这事还是请杨丹凤出面吧,让她找吕展。只有 她是吕展的红人了。”
        周家富马上沉了脸,用严厉的目光看着佟春喜:“天不遂人愿啊!但是, 我们周家不服输!出水才看两脚泥呢!”
        佟春喜又说:“赶紧给丹凤打电话吧!”
        周家富说:“沉住气,我想想咋说广
        周小敏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凑近周家富说:“老爸,我可听说小伟把西 苑别墅过户到杨丹凤的名下了,您得管啊,他傻不傻啊?杨丹凤成不了咱周家 的儿媳妇,她仅是一个天龙的副总,凭啥给她别墅啊?”
        周家富说:“1推气死我了,丹凤不爱他,他两个也不合适。刘梅挺好的, 跟刘梅组成家庭有啥不好?至于别墅的事情,他过户到丹凤名下,也没有什 么。天龙的未来要靠丹凤了,凤凰甸精品钢研发中心出了成果,我就把这套别 墅奖励给她!这也是她应该得到的!”
        周小敏望了一眼佟春喜,担忧地说:“如果小伟跟刘梅成了,他住哪 儿啊?”
        周家富嘿嘿一笑:“荷花湖别墅区马上开发了,在那儿给他们买一套。不, 多买几套,我们从这里搬走,都到荷花湖去。别看吕展和刘建新跟我作对,但 是他们的荷花湖生态城建设,还是非常了不起的!凤凰甸先不说,仅这一项弄
        好了,就是吕展在梧桐的最大政绩。但这事也不是那么好干的,要像杭州西湖:> 那么大的面积,我看从哪儿弓I水?就靠采煤塌陷区的渗水?开玩笑,那还叫生:说 态城吗?我要看他们下一步咋走了!” 
        周小敏还在西苑别墅的事上耿耿于怀:“老爸,我和春喜在梧桐还没别墅'舌 呢,您倒把西苑别墅给了杨丹凤,我可是您的亲闺女啊,这合适吗?”
        周家富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瞪了周小敏一眼:“合适,咋不合适?你 和韦将来继承天龙的财产,你要是非要这座别墅,就让杨丹凤继承财产。你 任选一个!”
        周小敏被吓住了: “老爸,您没病吧?我不说了,不说了
        佟春喜盯着周小敏,劈头就说:“你就盯着这点小事,你看老爸想得多远? 赶紧想梧钢三分厂的事情吧!”
        周小敏挨了佟春喜抱怨,不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感觉这 事能使劲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副市长孙继海。”
        周家富没有说话。佟春喜马上给孙继海打了电话,约请他到周家富家里 来。孙继海说在凤凰甸忙事情,过不去,请老人多多原谅。
        周家富淡淡地说:“算啦。就算他来了,也不会轻易答应的。不过,在他 提拔问题上,我在鲍长庚那里帮了他。以后,他还会有求于我的!留着他会有 用处的,他就是出头了,能有多大本事?扛得过吕展吗?”
        周小敏分析说:“或许是卢德青的案子有了眉目,牵扯春喜了,人家当然 要躲躲闪闪的了!”
        佟春喜一瞪眼:“扯什么谈呢,乌鸦嘴!他卢德青是傻子吗?交代出来他 不也完蛋了么?”
        周家富问佟春喜:“刘劲的专案组到你们公司査了没有?”
        佟春喜说:“明查暗访的事常有,我那里是滴水不进,我怕他们?”
        周家富舒了一口气,说:“吕展这个人不可小看啊,他可不像孙继海那么 好对付,三原和继海都不是他的对手,三原和继海既想升官又想发财,吕展不 同,他只想升官,不想发财。或是,他不想从我们这里发财!每个人都会有弱 点,那些官员的弱点包裹得很严,但一旦找准,一捅就破,能过金钱美女关的 官员有几个啊!对•付像吕展这样的金钱打不倒、美女迷不倒的官员,必须从根 本上动摇他的意志,意志一垮,精神也就垮啦!”
        佟春喜似乎没怎么听懂,他觉得岳父越来越高深了,问:“那怎么办呢? 我看他的意志像特种钢,精神像铁凤凰,啥时候能垮啊?有人说糖衣炮弹袭来 了,吕展有这个本事,把糖衣吃掉,把炮弹给挡回去!”
        周家富眼睛闪过一道光,淡淡地说:“是有些人把他神化了!这一时刻就 要来了,我自有办法丁
        佟春喜心中不信,他佩服岳父的能量,佩服他的经商本事,但他不相信他 能在精神上打垮吕展。周家富在说大话,如果他有办法,荷花湖畔的两个企业 就不会被关闭。他与吕展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吕展了,这家伙从小骨子里就 有一种钢性。他冷丁问了一句:“老爸,您有啥办法呢?”
        周家富闭上了眼睛,轻轻摇头:“别问了,别问了!”
        周家富在楼上的客厅接见孙继海,女婿佟春喜相陪。二楼的客厅封闭很 严,孙继海烟抽得凶,搞得满屋子烟气。佟春喜想了想说:“干脆,把吕展挤 走,他也太霸道了!”孙继海瞪了他一眼说:“春喜啊,你这副县长的脑子进水 啦?怎么挤走人家?你是省委书记啊?”周家富想了想说:“从北京鲍长庚那 里,我们也能接触到陈明先,但是,这是鱼死网破的招数,属于下下策!陈明 先比较赏识吕展,不拿出一点证据来,陈明先也不一定信。”佟春喜说:“吕展 这人有心计,不一般,说不定他也正想着对付咱们呢!陈明先也算他一座大靠 山,咱怕不是他的对手啊!”孙继海想了想说:“听说吕展跟老婆闹矛盾,老婆 要跟他离婚,咱们是不是从这儿找个突破口啊?”佟春喜说:“对了,我看着杨 丹凤跟吕展不太清楚,说不定有一腿,咱就做这文章!”周家富狠狠地瞪了佟 春喜一眼,骂道:“兔崽子,丹凤是我们天龙的副总,亏你想得出!再说,丹 凤跟吕展是相互欣赏,看不出有不正常关系了孙继海摇头说:.春喜啊,你真 幼稚!这都什么年代了?都把男女作风问题当作潇洒了,当本领了,这还能搞 倒人?再说吕展跟苏丽娟感情很深,人家是夫妻,苏丽娟是一般人吗?银行行 长,你们就是再长十张嘴也说不过她呀? 一朝动真格的,她还是向着吕展。”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孙继海忽然眼睛一亮:“有了!打蛇打七寸,打人打软 肋!购买考察船的时候,吕展让金山水泥厂交3000多万的资金,为了完成任 务,厂长一直在偷税,这是严重违犯税法的行为!”周家富问:“可这跟吕展又 有什么关系呢?”孙继海咬了牙说:“是他让厂长这么做的!”周家富摇了摇头 说:“都没用啊!”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几天后,周家富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周小伟去了精品钢研发中 心建设工地,他觉得不能再拖了,他必须面见杨丹凤。这个事情电话里说不 清。在去之前,周家富像往常那样给杨丹凤打了电话。杨丹凤说正在开治理渤 海潮方案论证会,过一会丿區要陪从北京来的专家出海进行实地考察,她没有 时间。周家富猜想吕展一定在场,认为今天是好日子,好日子是不能浪费的。 当汽车驶入简易码头时,他看见杨丹凤和吕展正跟着专家们走到了考察船跟 前,即将登船。周家富冲周小伟点了一下头,周小伟下车朝考察船走去了。周 小伟跟杨丹凤说了几句什么,杨丹凤说了几句什么,杨丹凤又和吕展说了几句 什么,然后她不情愿地跟着周样朝汽车走了过来。
        周家富静静地坐在汽车里,望着杨丹凤走过来,眼神里充满慈爱。
        周刀潴悄悄躲在远处,不像是副总,倒像是一个保镖。
        杨丹凤拉开车门,坐在了周家富身边:“董事长,您身体好吗?” 
        周家富笑了:’好!难得你总惦记着。淋的事你还记恨他吗?” 
        杨丹凤轻轻一笑,“我早忘了,都是天龙自家的事情,再说了,小伟还是:活 犯的老毛病了 !
        周家富笑了: “孩子啊,你能这样想,我就高兴了!那套过户的西苑别墅,i 还是生效的,这座别墅既然挂满了你的照片,就属于你啦!”
        杨丹凤倔倔地说:“不行,不行,我不要。无功不受禄,我是喜欢别墅,: 但我的一切都要经过自己努力去获得!” 
        周家富欣赏地点点头,自语说:“小伟和小敏,要是像你这样有志气就好: To好吧,我已经警告小伟了,别墅就别动了,等你的研发中心出了成绩,我i 用这套别墅嘉奖你!怎么样啊?”
        杨丹凤笑了笑,说:“好的,我加倍努力。告诉董事长,我们今天防潮方 案论证结束以后,就转入精品钢研发了。跟北钢的周总协商,我们研究的第一 个课题就是,特钢薄板连铸技术,其实啊,高天他们的梧钢,已经解决了薄板 连铸,但是,薄板坯连铸没有能够跟连轧连在一起,这环节的问题,直接影响 了循环,凤凰甸的循环经济就是断裂的,所以,吕书记特别重视这个项目。我 们管这叫’二连循环'工程。”
        周家富说:“好啊,攻克这个工程,我给你庆功,用别墅奖励你
        杨丹凤感觉很幸福。招聘来的专家都说她命好,借助天龙的强大资金,借 助吕展的倾力支持,她终于干上了自己想干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幸运,比任何 人都幸运。她笑着说:“别光奖励我一个啊,您不知道啊,我身边还带着一帮 外聘人才呢!他们可都是奔我们的研发中心来的
        “都奖励,都奖励周家富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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