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亡友夏昊
        与友人闲话“才子”,不由想起唐山的杂文(当时称小品文)作 家夏昊,及他那令人大呼痛哉的人生悲剧。
        夏昊,除了杂文之外,对于吟诗、演戏编剧、品评文艺等,可谓 门门精到。1948年他随冀东区党委文工团逬驻唐山时,虽年仅只 有21岁,却被拥上唐山“四才子”的宝座。他演岀和参与导演的大 型歌剧《白毛女》、《刘胡兰》等,创作的剧本《孙连旺》、《电炉》,曾 名噪煤城。此后,他先后担任文工团戏剧队队长,唐山市文联委 员;1951年在唐山市第二次文代会上被选为文联副主席。而正值 此刻,他与相恋多年的女友结成连理。新婚燕尔,彼时其如虹之气 势,可见一斑。
        1953年,文工团因完成历史使命,奉命解散,夏昊作为戏剧中 坚,指名上调河北省话剧团,在繁重的演岀中,他仍不忘笔耕,杂 文、文艺评论频频见诸报刊。犀利的笔锋,独到的见地,闪光的思 想,如火的激情,引起河北省文联一位主管刊物的副主席的关注, 出于爱才,不久,将他转调到省文联,出任文联主办的文学月刊 《蜜蜂》编辑部评论组组长,并曾与人合作出版了一部文学评论 集。正当他忙于为他人做嫁衣,事业如日中天之际,1957年整风开 始,他岀于对党的一片赤诚,豪放的天性,据自身的所历所闻,一 泻无余。谁知风云多变幻,日月时无常,当那位副主席被打成“右 派”主帅时,他与另一位编辑,便沦为“哼哈二将”。记得他的“反党 罪证”,除了那些针破时弊的杂文早已记录在案外,便是和友人酝 酿办“同仁刊物”,“图谋不轨”,再者是“写作目的不纯”(夏昊确曾 说过,一篇稿子的稿费,可置办一张写字桌的几何)。
        省城八月,赤日炎炎,盛暑如煮。因为事关“社会主义江山”的 千秋大业,批斗者和被批斗者,双方都汗流如注。不知是因他冥顽 不化,还是压而不服,最后钦定为“极右分子”,发配团泊洼。而妻 闻讯,携子另觅新欢,离他而去……
        夏昊出生在沈阳,因日寇侵华之乱,中学毕业后流亡西蜀,后 辗转上海,就读于上海戏剧专科学校。因不满国民党的统治,曾参 与地下党散发传单的活动。1948年阳春,怀着一腔报国之志,他转 道北平,进入冀东解放区,成为冀东区党委文工团的一员……如 今,此时此刻,他面对莽莽原野,迎着阵阵海风,使他欲哭无泪,欲 喊无声。
        林彪“折戟沉沙”,夏昊回到省城,但已物是人非。昔日文友, 曾尊他为师的学生,皆变为路人。求助无援,他只得靠油漆粉刷、 砌炉灶、卖字画糊口。这时,他的身体已极度虚弱,严重的肺气肿, 使他不得不靠喷注药雾剂争得喘息,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 “右派”改正,才被分配到保定市文联,主编文学杂志《莲池》。正当 他旧业重整之时,死神突然降临,终使他撒手人寰。
        记得鲁迅先生说过,悲剧,是把人类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绐人 看。亡友夏昊,这位当年的才子,就这样如流星般过早地消失了! 但他付出了,他贡献了,他无愧于这个世界。可是好光景在他的一 生中,又是何等短暂啊!难道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是铁 的定律?细而思之,昔日遭此际遇的才人,又何止一个夏昊?怎能 不让人为之扼腕,仰天长叹:痛哉夏昊!悲哉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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