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鸿运贸易货栈的大总管皮十九,被常贯送到了火车站货场子崔大 疤痢那里,当天的夜里就被崔大疤痢巧施“百草穿肠散”,把皮十九装进 麻袋丢进了开往黑龙江的车皮里,等到东北也就死人一个了。常贯虽然明 白,封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查找皮十九的下落,但还不至于一 下子就怀疑是自己做了手脚。他最担心的,是在警察局牢房里的封万泉, 这小子要是从牢房里走岀来,那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了。
开着车到了警察局,下了车,常贯就直奔了局长钱利德的办公室,这 两人是狗扯羊皮,一丘之貉。
“我说老钱,封家这小子你再不赶紧处理掉,我看会有麻烦的。”常贯 对钱利德说话那是直来直去不用拐弯抹角的。
“我说,你急啥急,封万泉这案子是南京警察局直接查办的,我们只 是配合,老常,你让我处理掉,南京找我要人,我到哪里去找啊?”钱利 德对封万泉的案子只是协同配合,案发地是在南京,按照属地管辖,封万 泉不直接归钱利德管,而是羁押在唐山警局而已。
“我是怕夜长梦多呀,你看,老钱,为了这封家的产业,我把自己的 女儿都搭进去了,这个仇是越结越大了,不把封家整垮,我常贯咋还在唐 山混?”这常贯狠毒的一面完全暴露出来了,他就是要致封家于死地。
“呵呵,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说句实话,你这动静搞得也忒大了些, 如果没有南京方面插手,在这唐山还不是我说了算,可如今,这倒卖大烟 膏子和烟土这事就大发了,又闹出了一个下毒杀人的事件,那是要杀头 的。”钱利德是连唬带蒙想让常贯知道自己的难处,在从中多捞点实惠。
“我说老钱,你这时候还说这话,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当初你 要是不点头同意,我能这么办吗?封家咋说那也是我常贯女儿的婆家呀! 别的不说了,反正我女儿死了,我就要拉老封家做个垫背的。”常贯心里有气但是不好发作,一条绳子上栓了两个蚂蚱,谁也甭想跑了。
"哎呀,我说老常,你让我马上处理掉封万泉,肯定有难度,现在随便安个罪名不大好说了,这案子唐山都轰动了,是不是?我要处死他,困难。"钱利德也觉得封万泉这事实在是不好处理了。
"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白白地死了吧?"常贯心疼常玉娇,却无缘无故地为了自己的利益送了死。
"这事我肯定办,老常你放心就是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钱利德也是左右为难,又不得不支吾着常贯。
尽管常贯心里急得火上了房,可是钱利德仍然敷衍着常贯,这常贯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没有别的办法来对付封家,才与钱利德商定了这条计策,陷害封万泉。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越闹越对自己不利,那要是钱利德再来个一推六二五,把这事情全都推到自己身上,那就等着挨枪子儿了。
还有那个死去的皮十九,尽管把封家柜上的资金全都掏空了,也做了假账,可人家封老太太那是啥人呀!会看不出来?现如今,急得常贯就像是放在蒸锅上的螃蟹———没沫了。
"老钱,这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在警察局是你说了算,封万泉的命可是你掌握着,越早处理越好办,等到封万泉从你的大狱里走出来,那我们也泡汤了。"常贯仍不死心,劝着钱利德说。
"封万泉的这个案子很特殊,死在我的牢房里,我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能摆脱警察局的关联,又不给自己找麻烦,那就最好了。"钱利德话里有话地说。
"你这样说,这事就好办了,我就让封万泉在牢房里自己病死,这样就没有警察局的事,也不会牵扯到你这个局长的宝座了。"常贯那是一点就通,立刻明白了这个杀人不见血的法子。
"哈哈哈,还是老常脑瓜转得快呀,你看着办就行了。哦,这是进出监狱的特别通行证,记住,用完以后务必销毁,千万不要留下证据,否则,想跑你都跑不了。"钱利德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盖有警察局大印的通行证给了常贯。
看着盖着鲜红大印的特别通行证,常贯的心里掠过一丝惊喜,只要有了这个东西,封家那个小混蛋的死期就算到了。
"那就先谢谢你这个大局长了,事成之后,我常贯是不会忘了你的。"常贯把监狱特别通行证如获至宝似的揣进了怀里。
"我说老常,先别说忘不忘的,我现在手头上有点吃紧,是不是先拆兑一些?"钱利德把特别通行证给了你,这能白给呀?
“嘿嘿,我就知道,你老钱不会这么痛快,说吧,需要多少?”常贯对 钱利德太了解了,这竹杠也敲得恰到好处。
“这样吧,你给我先弄五千,主要是陪着政府的要人们打牌时输了个 精光,拉了一屁股饥荒,先还给人家。”钱利德是狮子大开口,上来就是 五千。
“五千?你这是要我命呢?,我说就这个破玩意值五千大洋,坑人吗这 不?”常贯也被钱利德的要价要得恼了。
“不多不多,你想,没有这破玩意,你能办成事?老常,你以后的财 运还不是滚滚而来呀,对你来说五千块大洋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还在乎 这点小钱?”钱利德就像是咬到了一块肥肉膘,不肯松口。
“你老钱可真够黑的。”常贯拉心拉肝地舍不得也得掏,不然事情更难 办。
“嘿嘿,谢谢老常,往后的事还用说?自己掂量着办吧。”钱利德接过 来常贯递给的银票,嘿嘿一笑说道。
“好了,我走了,不过,下一步的事就由你来做了。”常贯忍不住又看 了一眼钱利德拿在手里的银票,灰着脸走了。
钱利德看着常贯走了,就把银票装起来,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哼, 就你常贯还想跟本局长玩脑筋,呵呵,真是笨羊上树不知高低
刁宠带着两兄弟万通和童万在一品留香会馆里把香玫瑰找到后,当场 就给了香玫瑰一个下马威,便立刻来了个就地审讯。
香玫瑰就把常贯如何安排自己到的一品留香会馆,又是如何勾搭上了 封家鸿运贸易货栈的大总管皮十九,最后皮十九又把封家柜上的资金转移 到常贯的账户上,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个 底清。
果然不出所料,刁宠听完了香玫瑰的交代,心里暗暗吃惊,还真与常 贯有关系而且是天大的关系。按理说这常家与封家那是亲戚,自己的女儿 嫁给了封万泉,这财产将来还不都是你女儿的吗?为啥这么着急要置封家 于死地呢?
刁宠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只是这个香玫瑰该咋处理,肯定是不能让 她待在这一品留香会馆了,要是常贯知道她已经向警察局交代了所有的事 情,那常贯还不把她大卸八块。
送进警察局的监狱也不行,那是需要手续的,自己和两个弟兄是为了 封家假公济私办的案子,让局长知晓了,也不会轻饶自己。
“大万,这个事可是有点扎手了,虽说香玫瑰交代得挺清楚了,那要是常贯翻脸不认,这事还是不好说。"刁宠把自己心中的忧虑向万通说道。
"大哥,我看这事肯定就是常贯一手操纵无疑了,他不认都不行,关键是这个香玫瑰我们咋处理?"万通也想到了这个香玫瑰如何安置处理,却是个难题。
"是啊,还有这个臭婊子,真想一枪崩了她,助纣为虐,实在是可恨至极。"刁宠气得冲着香玫瑰瞪了一眼。
香玫瑰吓得跪下,爬到刁宠的脚下,哭着说∶"刁、刁队长,您说了放过我,求您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和常贯来往了。"
"放过你是可以,关键是你现在不知道听话不听话,要是听话还好说,那要是不听话,就很难说了!"刁宠对这香玫瑰就觉得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扔了可惜,不扔又烫手。
"刁队长,我听话,肯定听您的话,您让我干啥就干啥,绝无二话。"香玫瑰就像是刚刚掉进了冰冷的河里,此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赶紧表白。
"大万,我刚才也想了,就把香玫瑰送到我家去吧,和我老妈做个伴。"刁宠想了半天儿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大、大哥,你、你说啥?让她去和大妈做伴,你脑袋抽筋了吧!"万通乍一听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没办法,我想了,不能把她送警察局,那样就不好办了,只能我们自己解决。"刁宠也是前思后想的,如果真有办法,谁愿意把一个臭婊子领进自己的家里还和自己的老妈做伴,也真亏刁宠想得出来。
"那可不中,大妈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要去,就让她去和我媳妇做伴去。"万通带着不情愿的口吻说。
"呵呵,弟媳妇知道你把香玫瑰带回家,还不吃了你?"刁宠可知道万通媳妇的厉害。
"刁队长,你们两个都是好人,我看出来了,是我一时糊涂,帮了常贯的忙,这是他给我的小黄鱼,我也不要了,既然你们不好安置我,那我就自己了断吧。"香玫瑰看到刁宠两个人为了自己为难,不知是出于啥心理竞要寻了短见。
"别别,千万别,香玫瑰,你还有大用处的,你死了,这案子不就成了无头案了吗?你可不能死,你要好好活着,明白吗?"刁宠也被香玫瑰的举动一下子惊得都结巴了。
"死又不让死,活着又难受,刁队长,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听你的。"香玫瑰左右为难了,连死都不行,这活着不也是受罪吗?
"你不用着急,就去我家,我会和我妈说的,但是我不能说你是一品 留香会馆的窑姐,这样我妈就不会讨厌你,我说你是封家案子的一个重要 的证人,就没事了。”刁宠想这事不能向老妈说实话,到家一说把一品留 香会馆的婕子领家来了,老妈还不打断刁宠的腿。
“放心吧,我妈这人好相处的,没事!”刁宠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香玫瑰收拾自己的物品,刁宠让童万去找老鸨子。
看着香玫瑰在收拾东西,老鸨子就明白了,这香玫瑰摊上官司了。不 过,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呀!那将来这门口还开不开?
“我说刁队长,这姑娘们也不容易,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这一马。” 老鸨子脸上带着比哭还难看得笑说。
“我说,老鸨子,我们办事自有分寸,你这里该咋营业咋营业,这事 与你无关。香玫瑰我们带到警察局,不会为难她的,一是为了保护她的安 全,二是为了案子的需要,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插嘴,明白吗?”刁宠的 一句话,就把老鸨子的嘴封上了。
“那,啥时候能回来?这可是我的财神奶奶呀。”老鸨子心疼得是香玫 瑰给她挣得大把的银子,她才不管别的呢。
“至于啥时候回来,还不好说。不过,只要案子结了,自会让她回来 的。”刁宠看着满心不乐意的老鸨子说道。
“那我能和香玫瑰说句话吗?”老鸨子请求说。
“说吧,说完我们就走了。”刁宠同意了。
老鸨子走到了香玫瑰的跟前,从兜里掏出一根金条,就拉着香玫瑰的 胳膊说道:“玫瑰呀,妈妈这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这里有一根小黄鱼, 你拿着,兴许到了里面用得着
“我不要,还是妈妈留着吧,我去了那里啥也用不上了。”香玫瑰是心 知肚明,的确,进了监狱还要金条有啥用。
“拿着吧,万一有个为难的地方就打点了。”老鸨子深知不管男人女人 只要是进了警察局的监狱没有银子开道,不死也得脱层皮。
“给你就拿着,这个啰嗦劲。” 一旁的万通看的这个心烦,就说道。
香玫瑰接过老鸨子递过来的金条,揣进了包里。
“玫瑰,记得,早点儿回来。”老鸨子是真地舍不得让香玫瑰走,这是 一棵摇钱树,别说一根金条,百根金条都给她挣下了。
“嗯。”香玫瑰答应一声,随着刁宠三人就出了一品留香会馆。
在万月楼宾馆二楼的018房间里,南京来的老板攸敏之倾听着蔚来顺 对封家近期所遭受的一系列灾难,这不仅令攸敏之感到义愤填膺,就是一
旁的根宝也早就攥紧了拳头。
“攸总,您与封家少东过去是同学,现在封家有难还请您帮封家度过 这场灾难。自从封家遭受了背后黑手的暗算,就一蹶不振,尤其是鸿运贸 易货栈的原大总管皮十九,为了杀人灭口要毒死老太太,实在令人痛心 呀。”蔚来顺说到皮十九要毒死封老太太,就恨不得立刻找到皮十九问个 明白。
“蔚掌柜,哦,我应该叫您蔚总管了,封家平白无故地遭受了对手的 暗算,您想过这会是谁干的吗?”攸敏之沉思片刻问道。
“还不清楚,但是绝不会是皮十九一个人所为,皮十九自从把剧毒放 在了封老太太那里之后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案子只好求助警察局的侦探 队长刁宠帮忙,尚不知他那里现在是否有了进展。”蔚来顺看着有些激动 的攸敏之说。
“蔚总管,近人面前不说远话,万泉那里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他放出来 的。关键是皮十九,我们该怎样找到他,这是整个案件的主要人物,他可 能知道封家遭受暗算的整个阴谋,只有找到他,事情才会水落石出。皮十 九想把老太太毒死,为了啥?杀人总得有原因吧,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杀一 个老太太,柜上亏空,资金全部转移了,钱给谁了?这些都要一一追查到 底。”攸敏之分析得很有道理,也说得明白。
“攸总,您说得太对了,我们只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就这抓一 把那抓一把的,始终也没有理出个头绪,今儿个攸总一说,就感觉明朗 了。”蔚来顺给攸敏之戴上了高帽子。
“哪里哪里,您是当局者迷。”攸敏之客气地说。
“攸总,既然您是少东家的同学,那就不是外人了,还请您与我家老 太太见上一面,详细地和老太太谈谈,您看咋样?”蔚来顺知道了攸敏之 与封万泉原来是同学,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这就好办多了。
“可以,我也应该为封家尽些微薄之力,蔚总管,你安排,啥时候都 可以,我随时恭候。”攸敏之痛快地答应了,令蔚来顺喜出望外。
根宝对于两个人的谈话始终没有插言,这是规矩,老板说话,作为保 镖是不可以跟着插话的,只有问到了,才可以回答是或不是。根宝已经养 成了习惯,虽说两个人都是自己的恩人,却也不能为此坏了规矩。
“蔚总管,还让根宝和您一起回去吧,如果和封老太太定好了,就让 他回来接我来就可以了。”攸敏之看了看站立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的根宝 说。
“攸总,我看您这屋子里不是有电话吗?我回去向老太太禀过后,安 排好了就给您打电话吧,然后您和根宝一块去,免得根宝来回跑。”蔚/^
顺看着攸敏之的桌子上有电话机子就说道。
“那也行,事不宜迟,我要马上见封老太太,您就说越快越好。”攸敏 之也着急呀,封万泉还在警察局的牢房里,自己还不十分了解案情,也不 能贸然就到警察局去要人呀!
“那好,您就等我电话。”蔚来顺说完,匆匆告辞。
蔚来顺出了万月楼宾馆立刻叫了黄包车,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封家小 楼。一进门,就冲着雪儿喊道:“雪儿,老太太在哪?”
“咋啦大爷,什么事这么着急,我妈在屋子里躺着。”雪儿用手一指老 太太的卧室的门说道。
“那你快请老太太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老太太讲,快去。”蔚来 顺急得头上冒出了汗。
雪儿从没有见过蔚来顺这么着急过,看来有啥大事了,不然,他平时 可不是这样子的!
“妈,妈,我大爷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和您说。”雪儿轻声说道。
迷迷糊糊的封老太太正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一听雪儿说蔚来顺回来了 有急事,就一下子从床铺上坐了起来,说道:“你大爷在哪?让他进来。”
“就在客厅等着呢,我去叫他。”雪儿说着要往外走。
“雪儿,别叫了,我出去。”封老太太下床穿上鞋,到了客厅。
只见蔚来顺正在客厅来回转圈呢,就问道:“来顺,是好消息,还是 坏消息?”
“老太太,当然是好消息了。”蔚来顺很兴奋地回答。
“那就别着急,我先喘口气你慢慢说。”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心里就怕 蔚来顺带来坏消息,这时一听说是个好消息,精神立刻松弛下来了,坐在 沙发上大口喘气。
“是好消息,可也是非常着急的呀,老太太您先听我说,”蔚来顺更着 急了,人家攸敏之在等电话呢!
“哦,那你就先捡着重要的说。”老太太喘着气说道。
“那好,老太太,根宝的老板是少东家的老同学,他要来家里和您共 同商量少东家的事情,他在等我们电话呢!”蔚来顺就先捡着最重要的也 是最关键的说了。
老太太闻听根宝的老板是泉儿的同学,立刻就来了精神,两眼盯着 他,问道:“要来封家?”
“是的,和我说好了,只要您同意,我打电话,他就和根宝一起过 来。”蔚来顺说得很明白了,老太太咋就听不懂呢,这个急人劲。
“哦,那行,你快告诉他来吧,我们等着他就是了。”老太太终于发话了。
放下电话,攸敏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交给了根宝说:“走,带 上它。”
芦根宝把手枪接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购的一下子就塞进了自己 的腋窝下,那里有一个枪套,只要往怀里一探,就把枪抓在手,很方便。
下了楼,万月楼宾馆有小汽车的包车,根宝叫了司机,说声:“去封 家小楼。”攸敏之坐上了后排座,根宝坐在了副驾驶上面,司机没有说话, 打方向就直奔封家小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