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 烈 传
        东汉时,汉桓帝刘志昏庸无道,朝政腐败,宦官与党人的 斗争愈演愈烈。殿前都尉侯参得宠,把持朝政。侍中曹介和郎 中董卓都是他的爪牙。太尉陈蕃刚正不阿,目睹权臣当道,心 忧如焚。他与窦皇后的父亲城门校尉槐里侯窦武秘密商议,要 除去侯参及其党羽。
        陈蕃对窦武说:“元帝时,宦官石显与将军萧望之作对,害 得将军只好自杀。现在有了几十个石显,为非作歹,杀害忠良, 将军早想个办法才好。我已经快八十了,还贪图什么,只是想 为朝廷除害,帮助将军立功,才留在这儿。宦官不消除,天下无 法治理呀!”
        窦武说,“如能除掉侯参这个奸贼,天下甚幸,百姓甚幸, 只是拿不到可靠的罪证,不好下手。”
        陈蕃道:“侯参在其故里山阳郡防东县残害百姓的事时有 所闻,我们不妨举荐忠义之士前往查实。”
        窦武说:“如此甚好,只是不知何人可当此重任?”     
        陈蕃说:“山阳郡高平县人张俭,字元节,乃一方才子,平 生以义自许,曾被荐举秀才,但他愤世不仕。另一人名曰范滂, 汝南郡征羌县人,此人亦素怀大志,现为汝南太守宗资属下功 曹,因怨朝中昏乱,意欲挂冠养母。此二人均可重用。"
        二人经过一番商议,遂共同表奏圣上,荐举张俭为山阳郡 东部督邮,由太守翟超遣使聘任。
        张俭心中明白这是为对付侯参。于是,慨然应聘。他到任 后,立即巡视防东县,只见沿途景象-片萧条。又得百姓控告 说:侯参为葬其母,搜刮民脂民膏,驱使乡民数千人筑造高大 坟台。只闹得鸡犬不宁,怨声载道。见此惨状,张俭怒发冲冠。 他毅然率人没收侯府家财,发冢抛尸,并上本朝廷,请求诛灭 侯参。谁知奏疏至京后,却被侯参串通曹介扣押。侯参还指使 曹介在圣上面前弹劾翟超和张俭,说他们劫掠私人家产,收买 民心,诬陷忠良。昏庸的汉桓帝听信了谗言,传旨将翟超、张俭 两人解京勘问。陈蕃闻知,急忙陈奏侯参筑坟害民真相,请求 皇上诛灭侯参、曹介,重用翟超、张俭。可皇上哪里听得进去, 驳回了奏章。
        张俭获悉朝中有变,知道凶多吉少,急忙连夜而逃。可是 上哪儿去呢?这时,他想起了好友孔褒。孔褒是鲁郡人,孔子 的第二十代孙,与张俭一向要好。张俭于是连夜投奔孔褒而 来。黎明时分,张俭来到一条大江边。只见江水滔滔,茫茫不 见边际。正在焦急时,恰有一叶小舟从上游顺流而下。他急忙 大喊:“艄公,请靠过岸来!”爪船靠近了,原是一条鱼船,划船 的是一老翁。张俭给了老翁五十文钱,连人带马一块上了船。 小船行至江心,只听“哗啦”一声,泛起一股浪花。老翁说:“看! 那儿有条大鱼,待我给它一网。”谁知拉到船边一看,原来是只 大乌龟。老翁要张俭帮忙将龟拉上船,张俭说:“老伯,这龟是 灵性之物,我看还是放生吧! ”老翁说:“什么灵性,我家十一口 人还等我拿鱼回去换口饭吃呢。”张俭说:“那这样吧.我给老 伯一百文钱,算我买下这龟,你将它放走吧。”老翁说广既然你 这么怜悯它,那我就放了它。不过这钱我也不要,权当我做了 一回善事。”就这样把龟给放了。到了岸边,张俭上了岸,仍旧 拿岀一百文钱扔给老翁,然后打马直奔孔家。孔褒闻听义慎填 膺,遂留张俭暂居避祸。
        这时,董卓正奉旨到处搜寻张俭。他在山阳郡扑空,又赶 到高平县张俭的家,将张妻王氏抓起来拷问。王氏坚贞不屈, 没有吐露半个字。董卓无奈,只得将她带走。侯参为了除尽异 已,将范滂等党人二百余名,全部投入黄门北寺监狱;又以推 荐歹人为由,罢免了陈蕃的太尉之职。
        这时,恰值度辽将军皇甫规平乱回朝,闻范滂,张俭等惨 遭诬陷。他觉得自己虽也是西川豪杰,但因跟党人素无来往, 没遭逮捕,算不得名士,心里非常惭愧。于是,他在圣上面前陈 说自己与党人关系密切,请求治罪,君王却不准。一方面因为 宦官们跟皇甫没有仇恨,另一方面汉桓帝正需要他安抚西羌, 抵抗匈奴。皇甫无奈,又力陈张俭妻王氏之冤,使王氏获得了 释放。与此同时,还有一人也在为范滂等人奔走,那就是槐里 侯窦武。他一边上书澄清是非,一边巧施计谋:暗中传话给范 滂等人,让他们在供词中牵扯各近侍家子弟,此招果然见效, 曹介立即复旨,说范滂等人并无诽谤朝廷之实。于是,汉桓帝 大赦天下,二百余名党人获释。但需把名字记下,永不复用。张 俭得知,拜别了孔褒,回归故里。
        政治风云多变幻无常。党人们刚刚获释,朝中又出了大 事。汉桓帝先后立了三次皇后:梁后、邓后、窦后,还有几十位 贵人,上千的宫女。他因为整日沉缅女色,得了重病,不久就驾 崩归西了,死时年仅三十六岁。桓帝一死,窦后慌了手脚。她 连忙召她父亲窦武和几个大臣进宫,商议立嗣之事。最后确定 立河间王刘开的曾孙刘宏为皇帝,这就是汉灵帝,尊窦皇后为皇太后。刘宏那年才十二岁,懂得什么?当然由窦太后临朝。 窦武为大将军,陈蕃为太尉。窦武与陈蕃同心协力,又征召张 俭、范滂等天下名士辅助王室,形势似乎有了转机。然而,窦太 后却不明是非真假,被曹介等人的奉承弄昏了头,视他们为亲 信,甚至对他们百依百顺。
        这天,窦武来到后宫,面见太后,要求她诛灭曹介等宦官, 可窦太后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接着陈蕃等大臣也上书,请求皇 太后下旨诛杀宦官曹介等人。窦太后却把这些奏章都搁在了 一边。这一打草惊蛇之举被侯参、曹介等人得悉,为保全自己, 抢先下了毒手。他们杀了陈蕃、窦武,又进了长乐宫,逼着窦太 后交出玉玺,然后把她关在南宫。接着他们又欺蒙灵帝下了诏 书,杀害了范滂等一百余名党人。
        张俭再一次离家岀逃,前往投奔孔褒。可他这次来到江 边,却找不到渡船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会撑船的渔民全都 被抓去服劳役了。张俭找不到船渡江,望着茫茫的江水暗暗叫 苦。突然,忽见江中泛起一股巨大的浪花,一只大乌龟向他游 了过来。那龟游到岸边,冲着张俭微微点头。张俭喜出望外, 急忙爬上龟背。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或许这龟就是他当年放 生的那只吧?到了对岸,天色已晚,看看附近有个村庄,便到村 头一户人家借宿。这家只有老两口,老头儿叫李笃,是个见义 勇为的侠义之人,一向仰慕天下名士。一问来者是张俭,立刻 迎进家中款待。
        搜捕党人张俭的诏书已下到各地。次日一早,本地的县令 毛钦便带人逐家围宅搜捕。李笃一看,知道张俭难以逃脱,便 将其藏进屋中,说道:“张俭如果有罪,我也包庇不了。可他是 个正派人,难道您真的就乐意抓他吗? ”毛钦说:“从前薩伯玉 认为只想自己作个君子,应该觉得羞耻,现在您怎么想独占仁 义呢? ”李笃微微一笑说:“哪里,哪里,您不是已经分了一半了 吗?”毛钦叹息一声,遂撤围而去。李笃立即备下两辆货车,亲 自将张俭送往安全地方,然后赠衣银而别。
        张俭再次到了孔褒家中。孔褒因听说各处又在逮捕党人, 放心不下,正外岀去打探消息,接待他的是弟弟孔融。孔融十 六岁,别看他年幼,却深明大义。他与母亲周氏殷勤待客,直到 孔褒回来。没过几天,董卓追捕张俭到了鲁郡孔褒的家。孔褒 闻讯让张俭由后门逃走。董卓刑讯孔氏母子三人。开始三人 都矢口否认,后来,孔褒不忍老母受刑,便供认曾留过张俭。董 卓追问首犯是谁,母子三人争担罪责。董卓不知如何处置,只 好将他母子三人一并解京,请旨定夺。结果侯参将孔褒定为死 罪,立即斩首;孔融与母亲并徙凉州。说来也巧,这时东羌先零 酋长统兵侵犯幽州。泰山郡守皇甫规诏封度辽将军,总督幽 州、并州、凉州三州,统兵御敌,驻守凉州。孔融偕母到达凉州, 因与皇甫为世交,前往拜会。皇甫将军安置了孔氏母子,并资 助衣食。这时,张俭之妻王氏已移居并州,皇甫将她接至凉州 与周氏同居,以免受孤寂之苦。
        且说这时,朝中又发生了重大变故。由于侯参、曹介等宦 官大杀党人,只弄得天怨地恨,民不聊生。议郎蔡邕忍无可忍, 参劾奸臣,历数罪状。帝纳其谏,自责失误。并着校尉将侯、曹 枭首都亭,各夷其族,把人头挂起来示众。接着皇帝又大赦党 人,撤消搜捕禁锢之令。正在这时,由于东羌酋长先零率领诸 部归降,皇甫不战而胜,班师回朝,孔融三人也得同归。将军平 羌有功,封为侯爵。已故陈蕃、窦武、范滂等均得封爵。
        再说张俭,自从逃离孔家后,又路遇李笃。原来李笃送别 张俭未及到家,就风闻董卓已去他家,搜拷满门,抓走其妻,一 直未敢返回家乡。二人相遇便一同隐迹塞外。他彳I丁担惊受怕, 历尽辛苦。正在饥寒交迫之际,忽闻党人沉冤大白。于是,二 人一同进京与妻团圆,拜谢了孔融、周氏和皇甫规,张俭被封 为卫尉。
        (刘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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