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 侠 记
        唐朝时候,有一位太仆寺丞名叫裴彳由先,年方十七,多才 多艺,喜欢结交朋友。他的伯父裴炎在朝中任侍中之职,地位 显贝。
        时值武则天临朝。她杀亲子,窃皇位,本已招来非议,又加 上任用奸佞,残害忠良,上下无不愤慨。李敬业和骆宾王举起 了反武后、匡复唐室的义旗。
        这一日,裴炎忧心忡忡回到府中,对他先说:“武后已传 下旨意,让我做统兵元帅,讨伐义军,如何是好?”由先思时片 刻说:“伯父,我看武后所为,已为天下所不容,您且按兵不动, 等待时机,同义军里应外合劫持武后,以安天下,如何?”裴炎 手捻胡须,点头称是。
        朝中有个补阙叫李秦授,性情狡诈,专于阿谀谄媚之术, 是个十足的小人。武则天登基那一天,文武百官皆来朝贺。奸 贼武承嗣抢先进言道:“臣启奏陛下,唐之七庙及李氏的祖宗; 今陛下既得天下,当立武氏七庙才是”。李秦授而了暗想、,若武 氏七庙立成了,武承嗣定被立为太子。我何不先把他哄乐了。 日后他做了皇帝,也可弄个丞相当当。于是急忙奏道:“还应立 亲侄为太子。”武则天说道:“此言正合朕意。”裴炎--旁按捺不 住,怒冲冲说道:“臣受先帝之托,辅弼唐室,若立武氏七庙,又 立武氏族人为太子,老臣死不敢从。”武后大怒道:“裴炎,朕命 你兴师讨伐李、骆叛军,你却按兵不动,意欲何为? ”李秦授乘
 
机添油加醋,说:“臣启奏陛下,李敬业攻克润州,金陵危在旦 夕。裴炎按兵不动,实有同谋之嫌,今日不斩裴炎,后患无穷。” 武则天听了,沉吟片刻,传下旨意:“将裴炎押赴市曹,斩首示 众!”
        犹如一声霹雳,彳由先再也按捺不住,跪在大殿上,直谏 道:“陛下乃李唐新妇,今先帝弃世,陛下临朝,理当委任大臣, 保住国家,怎能擅立诸武为王,诛斥李唐之后?我伯父一片忠 心,反遭诬陷,实在令人痛心!望陛下以李唐社稷为重,迎立太 子。陛下如不屑于微臣之谏,一意孤行,则天下永无宁日!”
        武后为这翩翩公子的侠肝义胆所折服,破例不顾李秦授、 张宗昌的一再怂恿,只是下令将彳由先杖责一百,流放岭南。私 下里却颇欣赏彳由先的“意气翩翩”。.
        李秦授巴望彳由先能死在杖下;但几个执事的校卫,都知 裴太仆的为人,并不真打。彳由先得以免过此难。李秦授无奈, 命令裴彳由先立即动身赴岭南,不许延迟。
        临行这天,裴彳由先的几百名情深意笃的好友为他送行, 最为知心的都尉李多祚当然也在其中。彳由先与好友们别过, 正待动身,忽闻马蹄声疾,来到近前。马上跳F一人,对裴彳由 先说:“小的奉平章事魏玄同老爷之命,前来为裴大人送行。” 说完一招手,有人赶过来一辆驴车,上装金银一百两。彳由先也 不客气,说道:“我正用得着它们,回去替我拜谢你家老爷。”刚 打发走魏府差人,后面又来了鲫玖王的差人,送来了许多钱 物』由先 收下。
        李都尉见差人走远了,便说:“小弟本该远送,怎奈身不由 己。我就此敬你一杯,权当为你送行吧! ”二人沉默片刻,李都 尉又说:“此一去也好,你可趁此机会成就终身大事。”二人不 敢多耽搁,挥泪而别。
        裴彳由先从小与朝官卢藏用之女卢郁金定有婚约。只因卢 藏用得罪了朝廷,被发配到岭南,两人的婚事才延误至今。
        这一日,郁金正独坐窗前,望着窗外渐渐凋零的梅花,想 着心事:父亲郁郁而终,母亲年事已高,娘俩相依为命,无亲无 故。那个十几年没见的裴郎,如今音讯皆无,若母亲再有个三 长两短,我如何活得?
        正思忖间,母亲急步走进屋来对郁金说:“听说彳由先也被 发配来岭南了。”郁金大惊:“呀,他能受得了-路的艰辛吗?母 亲,快派人去接他吧!”
        再说这裴彳由先,虽然路途遥远,又拖着重伤之躯,但因他 结交甚广,一路上都是朋友迎来送往,所以并未觉得过于劳 苦。这天终于来到卢家,见过了岳母和郁金。当他发现郁金已 出落得亭亭玉立时,心中欣喜无比。
        裴彳由先在卢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 日,与郁金喜结伉俪。
        裴彳由先来岭南后,一些被朝廷贬到此地的人,纷纷前来。 彳由先总是和他们谈笑风生,议论朝政,针破时弊。这些人中有 隐退的铁骑将军刘生,起义失败、削发为僧的骆宾王等等。郁 金每见他们在一起议论朝政,心中就惶惶不安,恐怕被奸佞知 道,惹岀杀身大祸,便力劝彳由先回长安,躲开这是非之地.彳由 先梦中都在思念家乡,也想回去看看,便携妻和岳母偷偷回到 长安。
        京城里,李秦授正为裴彳由先因祸得福而恼恨不已,忽听 探子报告说,裴彳由先偷回了长安,便马上密报武承嗣,'按当时 的法律,流放之人私自逃回,要另行发配远方。武李二人定下毒计:将伯先流放塞外,其妻和岳母仍旧发配回岭南。叫解子 们将彳由先杀死。
        郁金母女被解子们押着,走在衰草萋萋的路上,不禁愁肠 百转。郁金说道:“不知裴郎现在怎样?那帮奸人会不会加害 于他?塞外寒冷,他无人照料,如何是好?”解子们说:“夫人请 宽心,小的们来时,魏王与李补阙虽吩咐让在路上害了裴爷, 而果毅都尉李爷得知,厚赏了我们,教我们一路上好生侍侯裴 爷与二位夫人。裴爷此去,管保平安,不须挂念。”郁金答道: “全凭了李都尉。”
        估先被发配到北庭幽州部落,统领那一带的是和顺郡王 思摩可汗。
        这天,可汗忽然急匆匆回家来,对女儿闺华说:“裴彳由先 被发配到咱这儿来了「'闺华问道;“是那冒死直谏的裴太仆 吗?”可汗道:“正是! ”闺华道:“爹爹该去接他才是。”可汗道: “我已派人去了。”说完手捻胡须,打量着女儿,暗想:把闺华许 给他岂不是一对好姻缘!闺华在一边看着,有些莫名其妙。
        给裴彳由先接风的酒宴上,可汗故意让女儿与之相见。二 人一见钟情。可汗趁机说:“恕我冒昧,我有心将小女闺华许与 你为妻,不知尊意如何呀?”裴彳由先虽从心里喜欢闺华,口里 却说道:“可汗』由先乃异乡逐客,并且已有妻室,怎敢高攀, 委屈了小姐?”可汗道:“哎!裴大人不必推辞了,我心意已定, 就这么办吧。”
        彳由先和闺华婚后志趣相投,经常一起访友、打猎。家中日 日宾朋满座,这又引起远在长安的武承嗣等人的不安。
        秋末时节,百花凋零,武则天忽然心血来潮,作诗一首: “明朝游上苑,从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一夜之
        间花儿竟然都开了。武后又惊又喜,大宴群臣,以示庆贺。席 间武后若有所思地说:“寒时开花,虽是太平景象,但近闻得外 边有谶语“代武者刘”,可有此事? ”李秦授抢先说:“臣不敢隐 瞒,外边果有此言。自陛下登基以来,流放之人已逾数万。谶 语说代武者'刘',正应了'流'放的'流'字,陛下若不尽杀流 人,一旦同心为逆,后患无穷。”武后说:“卿之所见甚合朕意, 你速派人下去,将各地流人除妇女外全部处决。”
        早有人将这一消息报知可汗。闺华说:“胡地是我的故乡, 不如到那里暂避一时。”这时来北庭探望価先的铁骑将军刘 生恰好赶到,刘生说:“既是这样,不如我护送你们前去”。于是 他们连夜逃岀北庭,来到塞外。
        塞外,大雪迷漫,难辨路径。天亮才发现,走了一夜离开北 庭才不过三十余里。这时追兵赶到,刘生奋起迎战,因众寡悬 殊被杀。彳由先、闺华被擒。
        彳由先袖押到都护府,李秦授亲自监斩。正要开刀,忽听探 子惊呼:“报,圣旨到!”李多祚随后匆匆赶来宣读圣旨。原来此 时朝中已发生政变,武后被迫退位,皇帝重新临朝,张宗昌、武 承嗣已被杀死。同平章事张柬之奏请皇上赦免流人之罪,处死 李秦授。李多祚也上本为裴炎、裴彳由先申冤。皇帝准奏,并任 命裴彳由先为工部尚书兼幽州帅。
        李多祚说:“裴兄,你既兼幽州帅,此处正是你管辖的地 方,现在不杀李秦授更待何时?”由先道:“正是!来呀!将李秦 授推岀去砍了!”
        阴霾散尽,否极泰来」由先派人去岭南接来了郁金母女, 闺华和可汗也重与彳由先团聚。
        (刘君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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