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花 峪
        村头的一座小桥边,孤零零地坐落着几间草屋,屋檐上高 高挂着一个红色的酒幌,已经被风雨侵蚀得褪了色的布条在 风中颤抖着。门上有块牌子,上写“草桥店”三个大字。西斜的 太阳,给地上的一切都涂上了一层血红色。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桥上传来,一匹快马一阵风似地来到 了草桥店前,一位紧身打扮的彪形大汉飞身下马。只见这位大 汉两眉入鬓,凤眼朝天,面色淡黄,有几根细细的髭髯。店小二 听到声音,赶快从屋里迎出来,高声唱道:“客官,请! ”大汉把 马交给小二,正要转身进屋,忽然从后屋里传出一阵高声喊 叫。大汉怔了一下,回头问:“怎么回事? ”店小二小声说:“客官 不要声张,蔡衙内正和人在里面喝酒,客官只管到里面歇息。” 随后引大汉来到后面一间房里。
        一会儿,小二端来了饭菜,为大汉斟满了酒,说声:“客官 慢用。”正要转身出去,突然从隔壁屋里传出一个男人凄厉的 惨叫声。大汉把端起的酒碗放下,霍地站起来,一把拦住小二: “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二被大汉拉住,不能脱身,只好叹口气 说:“今天蔡衙内带人到本店喝酒,碰巧有一个外乡的秀才带 着媳妇在这儿吃饭。蔡衙内看人家媳妇长得漂亮,就一定要她 陪着喝酒,秀才不肯,惹恼了蔡衙内。唉!这个秀才今天怕要 吃苦头了。”大汉听了,咚的一拳打在桌上,说:“竟有这样蛮横的人! ”一把推开店小二,大步闯到隔壁屋里。只见屋内一张八 仙桌上摆着酒席,一个二十多岁的阔少坐在桌旁。墙角一个秀 才打扮的人被吊在房梁上,旁边站着两个手拿皮鞭的家奴,一 个女人在墙角掩面哭泣。阔少见突然闯进一个人来,立刻尖 叫:“什么人,敢来冒犯本衙内? ”大汉不慌不忙地站在桌旁,说 道:“我姓杨名雄,路过这里,特来拜见衙内,劝衙内不要欺人 太甚! ”蔡衙内说:“这个穷秀才不识抬举,不肯让他媳妇陪我 喝酒,还敢顶撞我,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要让他知道 知道我的厉害。”
        杨雄不慌不忙地问:“衙内可有妻室?”
        蔡衙内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只好说:“有哇!”
        杨雄说:“能不能叫她来陪我喝喝酒?”
        蔡衙内一听,勃然大怒,啪的一下推翻八仙桌,喝令手下 的家奴:“把他给我吊起来一块打,让这小子也尝尝我的厉 害!”
        家奴们恶狗一样地扑过来,就要捆绑杨雄。只见杨雄头上 青筋暴起,向后一闪身,拉开架式,大喝道:“今天倒要叫你们 看看梁山好汉的厉害。”手落处,家奴应声倒下,嗷嗷惨叫。蔡 衙内听说杨雄是梁山好汉,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喊声:“快逃!" 就带着家奴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杨雄并没追赶,在店小二的帮助下放下了被吊着的秀才。 那秀才夫妻倒头便拜,杨雄忙把他们扶起来。秀才说:“我叫刘 庆甫,是个穷秀才,今天带着妻子李幼安去泰安神州烧香回 来,本想歇息一会儿,不料祸从天降,遇上恶人,多亏英雄相 救。”夫妻二人收拾桌椅,让店小二快快摆上酒菜,请杨雄坐 下,三人边吃边聊。杨雄告诉他,蔡衙内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为 防不测,亲自给宋江写了封便信,让他带着上梁山躲避一时。
        这一天,天空格外晴朗,宋江正带着众头领观有士兵们操 练。突然,哨兵来报告:“一个叫刘庆甫的前来拜见•,说是杨雄 让他来的。”宋江忙说:“快请上山来。”说完忙带着众头领来到 聚义大厅。可怜刘秀才,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被打得像个乌眼 鸡,见了宋江,两眼滴下泪来,递上杨雄的信,说:“那天杨雄大 哥怕我们再受蔡衙内欺侮,写了信让我上水泊梁山找宋头领, 谁知刚走了不到十里路,就被一群人拦住,不问青红皂白,将 我好一阵毒打,说是蔡衙内派来的,怎奈我势单力薄,只好眼 睁睁地看着恶人把我妻李幼安抢走。在慌乱中她只将一把枣 木梳塞到我手中,其他东西全被抢走了。只望梁山泊求众位英 雄搭救。”
        这时,只听门口处随着“哇呀”一声暴叫,站起来一位好 汉,这人身高八尺开外,黛熊一般的粗壮,两条赤黄眉,满头 怒发似铁刷一般,正是“黑旋风”李逵。李逵方才听了刘秀才的 一番话,早已气得二目圆睁,虎眉倒竖,高声喊叫:“哥哥,快让 我下山去收拾这个恶棍! ”宋江说:“兄弟别急,听我安排。”李 逵哪里等得住,又在那里“哇哇”喊叫起来。宋江说:“让你下山 可以,但要改一改你的急脾气,一切听我的吩咐。”李逵满口答 应。
        再说李幼安被蔡衙内抢到水南寨后,誓死不从,蔡衙内也 没办法,只好把她先关起来。李幼安猜想丈夫一定会去梁山求 救,所以也就不再吵闹。蔡衙内以为她心眼已开始活动了,就 不再紧逼她,只等她回心转意。
        这一天,蔡衙内要出去喝酒,临出门想了个鬼主意,偷偷 在李幼安的屋门口地上洒了薄薄的一层灰。心想,如果李幼安 出来,必定留下脚印,这样就能试探岀她是不是还想逃跑。同 时,偷偷嘱咐家人暗中监视。
        李幼安日夜盼望丈夫的消息,茶饭不思。听到外面蔡衙内 跟家人们说要出去喝酒,就蹑手蹑脚来到门口,从门缝朝外 看。一会儿,就看到蔡衙内带着人岀去了。她试着拉了一下门, 并没有上锁,心里暗自高兴。这时,外面传来了货郎的吆喝声。 她轻轻把门打开走了出来,只见外面站着一个黑黑壮壮的汉 子,挑着一副货担,上面摆满了铜钗、缕带、丝线等日常用品。 见李幼安出来,那货郎放下担子,从怀里掏岀一把木梳,问道: “大嫂买不买枣木梳? ”李幼安接过一看,大吃一惊,脱口说道: “莫非我丈夫出了意外?梳子怎么到了你手里?”货郎一听,一 把扯下头巾,高兴地说:“大嫂,可找到你了 !我是梁山好汉李 逵。你丈夫上梁山求救,宋头领派我下山,我本想一斧砍了那 蔡衙内,宋哥哥一再劝我要忍着急脾气,救人要紧,我只好扮 作货郎,拿着你送给刘庆甫的枣木梳,一路吆喝着,好不容易 才找到这里,快跟我离开这儿吧! ”这时,从墙角闪出两个家 奴,对李逵喝道,'哪里来的臭货郎,快滚开! ”李逵也不答话, 一拳一脚,两个家伙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两人不敢担搁,马上奔向梁山泊。
        蔡衙内喝了一会儿酒,赶回家里,看到李幼安房门前很多 脚印,旁边趴着两个家人,气得火冒三丈,马上命家人备马,出 门追赶。不一会儿,就看见李幼安正跟在一个货郎身后走着。 蔡衙内冲上去横马拦住了去路,嘿嘿冷笑两声说:“好一个臭 货郎,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带走我的人,把他们捆起 来,往死里打! ”家奴们一窝蜂地涌上来就要捆人。
        “黑旋风”哪里受得了这个,头上青筋直跳。正要动手,忽 然想起下山前宋大哥的反复叮咛,于是陪出笑脸:“请衙内高 抬贵手,光天化日之下不要夺人之妻!”哪里容他分辩,恶奴已 开始动手捆人了。李逵见敬酒不吃,气得“哇呀”一声暴叫,抓/ 他的两个家奴已跌到一丈开外去了。李逵拳脚并用,高喊:“爷 爷是'黑旋风'李逵,只可惜宋大哥不让我带那两把板斧。”打 得一伙人哭爹喊娘,狼狈而逃。李逵也不追赶,收拾一下,带着 李幼安急忙赶路。
        李逵下山后,宋江担心他的急脾气可能误事,就又打发 “花和尚”鲁智深下山接应,正好在半路上相遇。李逵将经过讲 了一遍,说:“只可惜没把那狗日的脑袋揪下来。”鲁智深说: “兄弟只管救人上山,等我去收拾那恶棍!”
        鲁智深一路找到水南寨,向人打听蔡衙内的住所。那人把 鲁智深拉到一边,小声说:“听说蔡衙内得罪了梁山好汉,怕梁 山的人不饶他,吓得躲到他家佛堂黄花峪石岩寺去住了。”智 深听了心中暗笑,直奔黄花峪而去。
        翻过一个山坡,有一座大松林,沿山路往前走,不到半里, 见一座寺院,上面有一块朱红牌额,写着“云岩寺”三个金字。 鲁智深进得门来,用禅杖往地下敲了两下,叫道:“过往僧人来 投斋! ”迎出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和尚,上前施礼:“师父什 么事?”
        “今天天色已晚,想借宿一夜o "
        小和尚忙陪笑道:“实在对不起,这里只有一间客房,现在 主人蔡衙内住着,请师父另选宿处吧。”
        智深把禅杖晃了两晃:“那我就和他同住。” 小和尚不敢作主,恳求说:“请师父还是……” 鲁智深把禅杖往小和尚头上一比划,吓得他再不敢说什么,只好领鲁智深来到客房门口,说声:“衙内外岀喝酒还没回 来,师父请便。”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四周静悄悄的。鲁智深也不点 灯,躺到蔡衙内床上。不一会儿,门“吱皿”一声开了,蔡衙内 喝得醉醺醺地走了进来,摸黑来到床边,就想躺下。智深翻身 坐起来,也不说话,“咚咚”就是两拳,蔡衙内一屁股摔在地上, 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酒全醒了,战战兢兢地问:“是谁?”智深也 不答话,“咚咚”又是两拳,把蔡衙内打得口鼻流血,跪地求饶: “爷爷高抬贵手,不知小人哪里得罪了爷爷。”
        鲁智深说:“点上灯,看看你爷爷是谁!”
        蔡衙内哆哆嗦嗦地点上灯,只见这好汉身长八尺,膀阔腰 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手里握一根禅杖。吓得他抖成一团: “莫非是梁山好汉'花和尚'鲁智深?”智深听了哈哈大笑。
        蔡衙内突然站起来,想夺门而逃,智深早有准备,一手拎 绳索,一手像抓小鸡一样三下两下就把个蔡衙内绑个结结实 实,然后押着他连夜赶往梁山。
        聚义大厅内喜气洋洋,众头领为刘庆甫、李幼安夫妻团圆 设宴庆祝,也为又替百姓除了害而高兴,欢声笑语久久飘荡在 聚义厅上空。
        (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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