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冬鼎勋忍辱救乡亲
        芦沟桥的枪声响过,全国抗,日救亡的烽火燃烧到冀 东。日本鬼子也加紧了镇压,不断清乡扫荡。在路北,火 烧潘家峪,血染丰登坞;在路南,大搞“强化治安”,推 行“保甲连坐”。有一次,敌人在胥各庄外围清乡扫荡 时,遭到我八路军的截击,鬼子便风驰电掣般乘汽车直抵 胥各庄,连夜包围了全村,荷枪实弹占据了各条街的路 口。
        伪警官王占甲给日本鬼子带路,跳墙直入冬鼎勋家的 后院抓人。当时,冬鼎勋是胥各庄镇的镇长, 平国民党某交通机关任职,“七七”事变后, 军南撤,忽接家信,说“忠孝不能两全”,
        “孝”,回乡侍奉双亲,谁知家乡也已沦陷! 胥各庄摊派粮草、抓车拉丁,须有人出面维持,冬鼎勋就 成为最合适的人选。他凭借当时无人可比的上流社会人士 的身份,才当上了镇长。如遇有涉及乡亲利益的重大事 情,就向伪政权代为求情拖办、少办、或不办,以维持局面。群众称他为“白皮红心”,“身在曹营心在汉”;而 日本人想找出私通八路、隐藏八路的人,也首先问罪于 他。
        敌人穷凶极恶地搜索了他的住所,翻箱倒柜,连书籍 的页码也不放过,结果,一无所获,只能把他带到河头由 上司处理。在半路上,见有王翻译官跟随,冬鼎勋与他曾 有过一面之交,便乘机问逮捕他的是“哪部分? ”王翻译 低声告诉他:“是新军屯日军,队长藤井,属佐佐木部队
        到了河头日本守备队部,天还没有亮。只见屋里灯火 通明,上坐几个凶相毕露的日本军官,有如“三堂会审” 的架势。逼问他隐藏的八路在哪里?枪支藏在何处?恫吓 说;“欺骗大君,良心大大地坏了,要统统地交出,不然 要杀头的! ”冬鼎勋镇定自若,一口咬定“不知道”、
        “没有八路军”、“也绝无联系,如有不实,甘愿杀 头!”那日本军官沉吟好久,然后打电话请示上司,只听  “哈一,哈一”的,放下电话,对他说:“你的回去,明 天就知道了,小心你的头!"
        冬鼎勋回到家里,忐忑不安。心说,这是敌人“欲擒 故纵”?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呢?他在惊恐、疲惫之 中,冈炮安定心绪,忽听外面人声嘈杂,原来已近天亮, 就立即到北大街查看动静,但见各家男女老少纷纷赶去北 大寺门前集合。冬鼎勋感到事情不妙,也随人群来到大 寺。只见大寺门前,日军雄纠纠地用机枪指向南方,如临 大敌,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大清乡”的厄运临头
了。
        他向门岗说明身份,直到大雄宝殿前,日军执枪列 队,咄咄逼人。他找到军官模样的金翻译官,请他多加关 照,随他来到大寺后院。只见乡亲们黑压压站满一院子, 个个形容憔悴,面色如土。他赶紧召集各保长和户籍员准 备户口册,遇有探亲的外地人,尽快补条登记,以免漏报 户口,发生意外。然后,他又来到东院,见教员室里有六 名教师垂头站立,问他们话也不答言。冬鼎勋说:“不要 害怕” 0又见隔壁大教室里也挤满了没有证明书的外乡 人,告诉他们“沉住气,不要惊慌”,“千万千万!”最 后,他找到河头宪兵队特务队长胡锡章,说他们是为“大 讨伐”而来,全是日本关东军和各县特务队。这使冬鼎勋 有些担心:日本关东军历来凶恶残暴,特务队更是无恶不 作,这时征尘满面(从丰登坞来),杀气腾腾,一旦滋事 生非,乡亲们就要遭难!
        那年月,镇公所与学校都在大寺院内,遇事互相沟通 很方便。冬鼎勋马上命令乡丁准备食物,买面烙饼,买肉 做菜,并置酒具,供特务们享受,以避免他们找茬闹事。 然后,又经胡队长领见宪兵队长铃木,问他需用什么饭 菜?铃木说:“你的很会说话,我的,有供应。”见他态 度缓和,胥各庄又是他的管辖范围,就请他帮忙,解除教 员室六名教师的嫌疑,释放大教室里没有证明书的群众。 铃木翻翻眼皮问:“你的,敢担保他们良民? ”冬鼎勋摸 着自己的头说:“我用脑袋担保,他们都是大大的好 人!”铃木一阵狞笑,却没有表态。
        冬鼎勋感到受辱,心情非常沉重,心说,这时候倘有 一人出差错,就会酿成大祸,全村人的性命就难保了…… 正寻思间,忽然翟保长来报告说:“东鲁班殿内有特务用 香火烧两个蓟县的老客儿!”冬鼎勋急速赶到那里,见特 务们已经关上了房门,便从窗子缝隙间看到了真实情况, 但又不知是哪个县的特务,他只好冒险二次找见铃木,从 中斡旋,说:“有特务闹事诈财!与皇军面子上大大不 好!”铃木随即带领特务队查看,确属实情,就将特务们 驱走,放岀老客儿。以后,又将六名被嫌疑的人逐一问 清,纳入东教室,并命人拿纸让无证明书的人挨个儿登 记,命冬鼎勋盖章担保,才算完事。
        这时的冬鼎勋已是汗流浹背,心上却如释重负了。接 着他又请铃木讲话,将被担保的这些人的名单,又交铃木 审阅,一切通过之后,冬鼎勋这才返身告诉众乡亲“千万 镇静”,以免再有不测的事情发生。他向乡亲们连连抱拳 说:“不要一人不慎,连累大家,注意,注意!”接着, 他又走到平素来往较多的老乡跟前,面对面地进行安慰, 说:“我对你们是有信心的,因为我了解你们每家每户的 底细……”
        这时,在日军的监视下,由伪警按户籍点名查对,由 于是各保同时进行,较短时间就核对完毕,结果并未发现 可疑点,冬鼎勋也已成竹在胸,正值唐山日本驻军佐藤大 佐视察,他即迎上前去施礼说:“我村并无八路军和可疑 之徒,如有,我用自己的脑袋作保证!请大佐皇军向关东 军解释。”
        佐藤一再打量,盘问:“你的说话,能保证吗? 冬鼎勋回答:“能,不敢撒谎! “
        于是,佐藤巡视一周,然后和关东军碰头,嘀咕了一 阵子;冬鼎勋急切地等待解围,乡亲们更是心急如焚。当 时正值炎夏,土井的水都喝干了,冬鼎勋又派乡丁到外边 担水给乡亲们解渴。并要求大家忍耐、镇静,千万不能轻 举妄动,否则全村人有性命之忧!因乡亲们都能听从他的 指挥,过了一会儿,日军发令撤下岗哨,和特务们一起, 集合列队撤离了胥各庄。冬鼎勋的心这才舒展开来,但一 身冷汗却把罗布长衫湿透。
        最后他让乡亲们鱼贯走出大门,各回各家好好休息; 自己最后一个离开。待回到家时正是晌午,一上午连口水 都没喝,嘴里几乎冒烟,'差点晕倒。但忧中有喜,庆幸全 村无一人罹难,庆幸之中他的疲劳也消失了。
        事后,他逢人便说:“真后怕呀,倘若当时不幸发生 半点差错,伤害无辜,祸及全村父老兄弟,我将百身难赎 啊!每次想到这事,仍让我不寒而栗,当年情景,惊愕骇 人,不啻一场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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