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克文克武哥俩夺枪投八路的故事,在路南沿海一 带家喻户晓;若提起闹独立被处死的事,就有些感慨。
一九四二年的农历腊月,正是日伪推行第五次“强化 治安”,抗日斗争尖锐化的时候。这一天,在宣庄一带开 辟地区的公安助理贺祥和区小队队长志广,召集青壮年在 东老治庄开会,宣传抗日救国的纲领,会上,克武和么作 相要求参加八路军。志广说:“欢迎你们,但要自己去从 敌人手里夺枪,带枪来参加!”那时,克武只有二十一 岁,么作相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两人一商量,就去了唐 山。克武脱下棉袍,到当铺当了五元伪币,在“大世界” 附近的一个小饭铺里吃了一碗玉米渣粥、两个玉米面悖悖 后,来到瓦房街;这里是暗娼、妓女云集的地方,零散的 日伪军常来常往。到了夜间十一点钟左右,一个带手枪的 日本人从一扇小门里走出来,克武和么作相紧跟上去,到 地道桥附近,这里路静人稀,么作相冷不防从背后将日本 人揽腰抱住,说:“太君,请客不请客?"这日本人还以 为是有人跟他开玩笑,嘴里“啊啊”着。这时克武已疾步 赶上,用戴顶针的手指顶住了日本人的后背,他以为是枪 口顶着便着了慌。“敢叫喊,打死你!”克武说着,顺势 缴了他的枪。可巧这时前面来了一个挎洋刀的日军小头 目,么作相灵机一动迎了上去,很客气地说,“掌柜,这 几天哪边地去了?怎么……”日军小头目没在意,“啊 啊”着象有急事似地走过去了。么作相见日军小头目的身 影已远,转过身来抡起胳膊,照那个日本人就是几巴掌, 随即克武从背后飞起一脚,日本人“嗷嗷”叫着栽倒在 地,克武和么作相乘机撒腿就跑。不大功夫,警报器刺耳 的尖叫声划破夜空的沉寂,敌人紧急戒严了。克武他俩穿 小巷、钻胡同,一口气跑到南刘屯,翻越铁丝网,逃出了 唐山。
这次夺枪成功使他俩的胆量更大了。由于当八路军心 切,第二天晚上,他俩又改换服装,暗带缴来的手枪,二 次进了唐山,来到北洋饭店。夜深了,见一伪军酒足饭饱 的样子走出饭店,一伸懒腰,露出了手枪,克武、么作相 喜岀望外,跟随他进了胡同,克武紧走几步到了前头,把 这个伪军夹在了中间。在一个拐弯抹角处,么作相紧走几 步,张开双臂将他一抱,克武回过身来用枪顶住他的胸 口,压低声音厉声说:“不许动!”么作相乘机把伪军一 支三号德国造手枪和装有三十发子弹的皮带缴下来,命令 道:“前面带路!”这伪军是丰润口音,颤抖着身子苦苦 哀求:“我是迫不得已,才干了这差事,饶命一一饶 命!”克武拿出当棉袍花剩下的三元伪币,给他说:“你 也是中国人,就饶你一条命,不过丢了枪回去也是送死,
把钱拿去当路费,自寻生路吧!”伪军千恩万谢,克武和 么作相从马家屯跳过栅栏,消失在夜幕中。
连得两支手枪,如获至宝,正打算找志广参加八路 时,克武他哥克文从北塘丈人那里回家来了。听说弟弟缴 了日本人的枪要去当八路军,就高兴地说:“我早就想当 八路军,咱们一起干!”
第二天,克文、克武和么作相三人,从石庄栅栏门手 持“良民证”混进唐山市,来到了小山下坡,只见说书 的,唱大鼓的,变戏法儿的,耍杂技的,练武术的,应有 尽有,热闹极了。他们无心观看这些,就来到“大世界” 门前的高台阶上观察动静。挨到掌灯时分,过来一个身穿 上士军服挎木盒德国造花把子手枪的伪军,三人亠使眼 色,就跟上了他。克武猛一转身,枪口顶住了伪军的胸 口,这家伙也是个茬子,用左胳膊往外一挡,右手就要抽 枪。身躯魁梧的克文跨进一步,象老鹰抓小鸟一样逮住伪 军的手,用胳膊一架,缴下他的手枪,说:“别怕,我们 都是中国人,借你的枪使使,往外送送我们!”那伪军在 惊慌中把他们带到达谢庄一个小栅门;这里只有一个警察 站岗,是敌人内部通行用的。么作相上前:“警长,我们 过去行吗? ” “不行,从东栅门走!”警察回答得很坚 决。克文掏出手枪一字一板地说:“让过不让过? ”警察 立刻打了个冷颤,抽动着嘴唇,“让过,让过!” “我们 是八路军,走漏了消息,三日之内取你的脑袋!”警察点 头哈腰:“不敢,不敢!”克文等刚走出栅门,那个伪军 撒腿就跑,克文向天空放了两枪,绕道返回家里。
隔日,克文对克武、么作相说:“要抗日,你嫂子她 们还在北塘我丈人家不中,你们先把枪藏好喽,等我接家 眷回来再去投八路。”克文走后,王洪庄宋老五又来找克 武和么作相,说:“河头铁道南'义兴栈'院里住着盐警 队,站岗的有支手枪……”三人一商量,由宋老五带路, 到河头去抢枪。
这时,七区区长毕醒余、公安助理贺祥、宣传委员孟 毅然和区小队长志广等人正在相庄子开着会,忽然闯进一 人说:“克武和宋老五、么作相朝河头方向去了,准是去 当土匪!”贺祥遂与志广及毕醒余的通讯员子生三个人, 跟踪追去。正赶上克武等三人夺枪取胜往回返,子生老远 就喊:“站住,站住,不许动!”克武他们听到喊声,误 以为遇上了敌人,撒腿就跑。贺祥等人见喊话还跑,便起 疑心,于是双方开枪射击。志广腿上负伤,宋老五跑回家 里,么作相钻进柴禾栏子,克武被击中腿部,鲜血直流, 一痛一拐地扎了人家……
贺祥等人寻着血迹追到翟庄子村翟长富的院里,到一 个大麻垛前,突然血迹不见了。贺祥绕着麻垛喊道:“我 们是八路军,快出来!”克武一听是贺祥的声音,扔出手 枪,爬出来,跟他们到了相庄子。一交谈,原来是一场误 会,毕醒余立即派人送克武回家养伤。
么作相从柴禾栏子里钻出来,也没弄清遇上的是什么 人,心里七上八下,没了主心骨,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去北 塘找克文。克文听了么作相的汇报,卖了家产,决定了登 程日期。几天以后,克武也到北塘来找克文,见么作相也 在这里,喜出望外,说:“领导上让你们赶快回去,要给 咱们分配工作。我的伤口已经好了,咱们在火车上再弄他 两支枪!”克文和么作相非常高兴,赞同地说:“好,咱 们见机行事!”
次日上午,克文送岳父岳母和妻子上了火车以后,又 同克武和么作相商量了一番,三人从北塘登上火车,往东 而来。
汽笛一声长鸣,列车驶出北塘车站,上下车的人吵吵 嚷嚷,挤来挤去,克文见有几个带枪的水上警察坐在他们 身边,便向克武和么作相使了个眼色,三人起身向另一节 车箱挤去。在这节车箱的一端,有个挎手枪的日本人正在 座位上看书,另一端两个伪乘警对面而坐,正谈论着到唐 山瓦房街逛窑子的事。克文“目示”克武和么作相,二人 会意,各自找好了 “座位”,等待时机。当两个伪乘警正 说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列车已驶出了田庄车站。突然,克 文一个箭步,蹦到日本人面前,左手卡住他的脖子,右手 照头就是一枪,日本人当即鲜血飞溅,尸体横卧。顿时, 车箱里乱作一团,唔哇喊叫,而克武和么作相则乘乱夺取 伪乘警挂在车箱上的两条大枪。伪乘警挣扎着大喊:“干 啥?干啥!”克文高喊:“大家不要动,把头低下!”话 音刚落,抬手一枪,正中一伪警脑壳,另一伪警见大势不 好,向另一节车箱跑去。克文摘下日本人二十响快慢机德 国手枪,克武和么作相也各抄起一条大枪,齐声喝道:
“乡亲们闪开,借光喽!”他们疾步朝车门走去(当时车 门不锁)。此时,列车已进入富庄子头道扬旗,三人趁火车扪气减速之机,拉开车门,飞身下车,朝孙永庄奔去。 路南工作团主任白云生,县委组织部长彭宏,县大队 长洪武和区长毕醒余等人,得知克文克武和么作相得胜归 来的消息,专程赶到克文家里表示欢迎,并指示他们成立
“铁南突击队”,在路南一带用敌人的武器装备自己,设 埋伏,进据点,打鬼子,锄汉奸Q克文克武、么作相心情 激动,深受鼓舞。
一九四三年,铁南突击队很快发展到十几个人,董克 用、宋老五、王怀信、高山等都成了骨干队员。夺来的枪 不够用了,还得继续夺。根据情报:芦台东门炮楼有十条 大枪,两层平台上只有一伪军持枪站岗。克文克武一行六 人化装成“天”字治安军模样,坐一辆大骡子车向芦台驶 去。他们走到小陈庄车站,见路边一间小屋旁有两个人很 可疑,一个脸朝外蹲在门槛上,腰里露出了半截手枪,另 一个站在铁道上,正四处张望。克文果断地低声命令:
“停车,他们有枪!董克用、高山警戒,其余人都跟我 来! ”克文、克武、么作相、宋老五装出懒洋洋的样子, 朝小屋走去。那两个人脚蹬三披脸皮鞋,戴着金丝眼镜, 很有派头,见走来几个普通治安军,根本没当回事,纹丝 都没动。么作相倒背着手握着枪,走到蹲着的那人跟前, 突然厉声问:“你是干什么的?是八路军吧!” “不,不 是,我们是天津铁路总局的,都是自己人别误会!” “胡 说!”么作相飞起一脚,把他踢了个嘴啃泥。这时站着的 那个人正要掏枪,克文克武“叭叭”两枪齐发,子弹从他 的脑袋两侧飞过,这两个人惊呆了,被乖乖地缴械后不解 地问:“你们是——” “我们是八路军!”克文很干脆地 回答。经审问,原来他俩是天津铁路总局的高级特务,身 份证上印有“打倒英美”的字样。因他们态度老实,又能 弹善唱,后被我方文工团带到了路北。
同年腊月,铁南突击大队来到宣庄一带。根据乡亲们 反映,决定除掉为非作歹的宣庄伪警察所警员佟金泽和翻 译刘某。当他们得知佟金泽是个好色之徒,常与宣庄小学 一女教师私通时,克文和么作相在腊月二十七日早晨到了 宣庄小学,想去掏窝,就地正法。不巧,佟已于黎明时分 走了,于是他们又来到大街上。那天正逢年前的末一个集 日,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到十点多钟,只见身穿毛衣毛 裤、外罩黑色裤褂、头戴古铜色礼帽的刘翻译,腰插手 枪,推着自行车,从人群中大模大样地走来。克文右手伸 到钱叉子里握着枪和么作相一起挤过人群,凑到他的身 后。克文一拍他的肩膀:“老弟!”刘翻译猛一回头:
“干啥……”话音未落,克文扣动板机,子弹从钱叉子里 射出,打中了他的下巴。刘翻译和自行车一齐倒下去。紧 接着克文朝南门楼连打数枪,此时集市上象炸了营,人群 四散。克文、么作相趁混乱之机缴下枪来,穿过人群,闯 出南门,搭乘一辆大车,下了公路,快马加鞭朝西南方向 而去……
铁南突击队的神出鬼没,东拼西杀,随着克文克武的 名字象长了翅膀,飞遍了陡河两岸渤海之滨。人民群众拥 护他们,支持他们;而日伪汉奸却把他们当成凶神恶煞, 志在必除。
一九四四年农历二月十九日早晨,不幸的事情发生 了。在前一天晚上,克文带着队伍冒着小雨来到王家盘 子,在这里吃完晚饭,已是夜里十点多钟,克武带队伍开 往曹庄子村,克文和董克用就住在王家盘子村民家里。拂 晓前,克文突然被脚步声惊醒,他霍然起身往外一看,院 子里和厢房上站满了宪兵和警察。“克文出来,快出 来!”敌人用枪把子敲打着门窗叫喊着,“叭!叭!”敌 人向屋里开枪威胁着。克文穿上衣服,握着手枪,思索着 对策,没有答腔。“快点,再不出来交枪,我们可要死的 不要活的啦!”敌人自恃人多势众,又是一阵嚎叫。克文 打定主意之后,大声说:“是哥们的等一等,我穿上衣 服!”正在克文飞身下炕之时,从窗外飞来一颗手榴弹, 他顺势一脚踢开,闯入套间。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手榴 弹并未爆炸,克文断定是个废品,他松了 口气,窜到门扇 后边。这时,只听“哓当” 一声,外屋的门被推倒了,随 即闯进很多敌人。克文侧着身子,轻轻拉开门闩,宪兵队 长猛然一踢,门扇开了。敌人满以为克文插翅难飞、束手 被擒了,但是,并未见克文举着手出来。宪兵队长红着眼 珠子,向屋里连开两枪往里就闯,他刚一迈步,克文 “叭”地一枪,正打在他的大腿上,宪兵队长当即倒地。
克文想乘此机会冲出去,可是手枪卡壳了,他赶忙从筷子 笼里抽出筷子,捅出弹壳;随即抓起一件衣服往门外一 扔,趁敌人躲闪之际,一阵连发射击,敌人倒地,他随着 枪声冲到北门。接着又是一阵扫射,杀开一条血路,冲出 敌人的包围。冲到村外,他的棉袄也被敌弹穿了好几个窟窿,但并未伤着他一根汗毛。
敌人没有捉住克文,便兽性大发,抄了他的家,抓走 了他的妻子。住对门屋的董克用趁混乱逃脱后,其母以为 是被敌人抓去,哭天喊地的向敌人要儿子,鬼子误认为是 克文的母亲,随手一枪将老人打死。
随后敌人架起柴草,点燃了克文的房子。霎时间,风 助火势,火借风威'蔓延到左邻右舍,十一间草房象一条 火龙,映红了全村。紧接着,敌人把全庄的人都驱赶到小 学校院里(克文和么作相的父母、兄嫂都在其中)。让保 长在人群中指认八路军家属。保长无奈,装岀很认真的样 子辨认着,全场死一般的静。“报告长官,八路军的家属 都跑了,这里一个也没有!”当官的听了保长郑重其事的 回答,互相嘀咕了几句,命令说:“撤! ”
克文与克武会合后,见敌人已走,率队伍返回王家盘 子来救火,不料敌人又杀了个回马枪,将村子团团围住。 克文见寡不敌众,才组织队伍二次冲出包围转移了。
事后査明,这次劫难,是宣庄一街董孝臣告的密。过 了几天,克文克武将他从发望台村外一个甜瓜铺里抓获,• 经区长金心一和锄奸助理林武批准,在王家盘子小学校操 场,召开了几十个村的群众大会,克文宣布了董孝臣的罪 行,并当场由董克用和宋老五将他拉到村西枪毙。
克文脱险后惦念着妻子,但苦于不知下落,而无法营 救。于是就写了一张“限期放人”签名纸条,让王怀信设 法送进了河头宪兵队大院。随后又把父母、岳母,分别秘 密地安顿到东河沽和涧河两村,过起了隐姓埋名的日子。 而他自己却带领着铁南突击大队,继续顽强地与日伪较量 着。
一次队伍转移到安机寨,克文独自来到稻地侦察情 况。忽见桥头上吵吵嚷嚷,聚了很多人。克文近前一看, 原来是一个伪警察正蛮横地拳打脚踢一个小摊贩,嘴里还 恬不知耻地嚷道:“老子抽你两盒烟是眼里有你,要钱没 有,到警察局来拿吧!”说完,踢倒货架子,扬长而去。 克文义愤填膺,强压怒火,悄悄地盯住了他,伪警察到了 西门外,克文见四周无人,从后边举手点射,警察在地上 打了个滚不动了。克文把枪插到大棉袄里,象没事人一样 回到安机寨。这时,一个情报员对他说:“我去给日本人 送假情报时,见到了你媳妇,她就押在宪兵队值班室的套 间里。”克文与克武一合计,打算当晚进河头,用突然袭 击的办法劫牢越狱。房东(保长)闻听大吃一惊,忙说:
“这样干风险太大,后果不堪设想,依我之见,不如去找 蛮子坨的郭玉章,他是胥、河两镇的镇长,在日本人那里 很红。”克文冷静地考虑了片刻,说:“我们不防试试 看。”
克文克武和么作相三人来到蛮子坨,找到郭玉章,照 直说明来意,郭竭力掩饰着惊慌,很客气地说:“今日虽 与三位初次见面,但你们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贯耳,佩服 佩服!请放心,此事虽不能说包在我郭某身上,但我一定 尽力为之。”
几天以后,不知是那签名纸条的威力,还是郭玉章的 说情,克文妻子被释放了。
一九四四年三月初,克文、克武、么作相奉上级指 示,到油胡芦泊参加了军事整编会议。会上,县委书记实 践、十一团副团长田心表扬了铁南突击队,并指示他们 说:“根据形势发展的需要,要继续扩充铁南突击队的人 员,改编成铁南独立游击大队,军装和票由县里负责, 组织上受十一团的领导。”克文等三人接受了任务,情绪 十分高涨。在会议期间,他们在那里参观了八路军的被服 厂、修械厂和炸弹厂,大开了眼界。
会议以后,县大队拨出十条大枪两支手枪,送给了克 文,同时洪武还把山田等三人从县大队调入铁南独立游击 大队,以便掌握他们的活动情克文把克武的二十响快 慢机德枪赠给了洪武使用@
铁南独立游击大队以东河沽村为基本驻地,不断壮 大,很快发展到三十多人。在攻打洒金坨据点中’负责主 攻任务的排长牺牲,战事失利,负责战斗警戒任务的铁南 独立游击大队立即投入战斗。克文克武和么作相身先士 卒,猛打猛冲,火力大增。敌人误认为来了增援部队,仓 皇而逃。克文率众齐喊:“冲啊!杀呀!”密集的子弹飞 向敌群,击毙击伤敌人数名,缴获摩托车一辆,因无人会 驾驭,队员们将其砸烂烧掉。
一九四四年的秋天,日本天津水上警备队第三中队长 王绍义和妻子,在船上因故将日本教官灌醉、捆绑、投海 之后,召集部下宣布起义,投奔共产党八路军参加抗日。 不料,王绍义的结拜兄弟老四带头哗变,王绍义当即将他 打死。经过一场混乱,人员散去大半。尔后,王绍义率残
部乘船向丰玉宁渤海海面开来(当时沿海渔民都习惯地称 他们为“海洋”)。他们在海上徘徊了一个多月,在日本 小火轮的搜捕和给养发生危急的情况下,王绍义非常着 急。渔民们把这一消息传到岸上,并辗转传到了我党路北 根据地;与此同时,王绍义又通过黑沿子村渔民阎福增等 人与海防区区委书记武汉兴也取得了联系。
在涧河养病的克文得知这一消息,立即召回在安机寨 执行任务的克武和么作相,三人捷足先登,乘渔船按渔民 指点的方向,往大海深处驶去。渔船距离“海洋”越来越 近,克文等站立船头频频挥手向对方打着招呼。“海洋” 见驶来的船上有三个陌生人,立即进入戒备状态。此时克 文克武和么作相摘下手枪,握着枪管儿向对方船上扔去,
“海洋”接枪在手,两船已经相靠,克文等到与王绍义互 通姓名,说明来意。王绍义很激动,对部下厉声道:“还 不把枪还给客人? ”说着迎克文等人上船入仓。交谈中, 双方颇有志同道合、相见恨晚之意。王绍义说:“我投靠 八路军参加抗日,主意已定,但不能因我在海上绑过票就 治我的罪。”克文向他讲明了政策,做出了保证,并约定 了上岸时间,三人返航上岸。
说到这儿,咱还得剖析一下。克文克武等人长期缺乏 党的教育和培养,组织纪律观念不强,养成了自由散漫的
游击习气,在王绍义起义的特定环境下,见王的实力较 强,便产生了在路南独立的念头。
戟门村的郑连弼和阎宝珍,是当地有名的能言善辩之 人,与克文的关系很好。他们为了捞个一官半职,也极力怂恿克文独立,克文将他俩视衆I知己,形影不离。
有天夜里,王绍义率领五十余人,乘三只大船,携带 机枪四挺、长短枪五十余支、迫击炮三门、两个掷弹筒等 武器弹药,从黑沿子上岸,由渔民阎福增带路,经毕家瞿6 直达戟门,与铁南独立游击大队会合。当日中午,克文杀 猪备酒,为王绍义接风,慰劳“海洋”人员;正在这时, 十一团扩军组吴克平和陈某某为接收王绍义起义也从路北 赶到,于是一起共进午餐。
席间,克文与王绍义同桌共饮,交杯换盏,喜,悦之情 溢于言表。酒过三巡,克文对王绍义说:“路北的十一团 派来了扩军组的人,要把你们带到路北接受改编,老兄意 下如何?实不相瞒,路北的八路军整天吃糠咽菜,爬大 山,生活非常艰苦,他们也没什么本事,成不了大事。路 南不同,这地方靠渤海,又有万顷草泊、良田,要粮有 粮,要钱有钱,是块风水宝地。凭你我的力量,就在路南 独立,大干一场……”王绍义原本也想保住原班人马,二 人一拍即合。当即二人互换手枪,缺血为盟,发誓有马同 骑,有官同做,独立路南,永不变心。
吴克平和陈某某得知克文已经接收王绍义上岸,并款 血为盟在路南闹独立的情况后,随铁南独立游击大队活动 了两天,借故返回了路北。
十一团和县大队得到情报后,田心派洪武带县大队开 到尖字沽。当天下午,洪武派李保本(地下联络员,后任 二区小队长)骑马去戟门给克文送去了一封“速来开会” 的亲笔信。
克文阅后,认为这是一个公开提出独立的好机会,但 又不想直说,于是经王绍义、郑连弼、阎宝珍等人策划之 后,授意克武在戟门桥头突然向“海洋”开枪,双方对打 起来。在混乱中,“海洋”的人员边打边往南撤,并 “掳”走克武,“海洋”也有二人被“捉”。此时,不明 真相的董克用,拿起柳条,就要抽打两个“俘虏”,克文 走过来捅了他一下,耳语道:“别打,这是计策……”
第二天,克文徒手来见洪武,半哭半涕地说:“坏 了,王绍义提出条件,我没答应,就要下我的枪,我们跟 他们干起来,他们把克武带走又下海了。”洪武问:“他 们讲什么条件? ”克文接着说:“第一,陡河两岸和沿海 一带的日本鬼子由他们打,汉奸由他们锄;第二,不准丿I 路军到这块地方来;第三,他们要独立行动,不受共产党 的领导,征粮征款都由他们管理。如不答应这些条件,我 兄弟就活不成了。"洪武气愤地说:“天下有这么投降的 吗?八路军的地盘允许这样分家吗?此事我不能作主,要 请示上级。”二人不欢而散。
当天,克文以寻弟为名,只身下海。两天后与“海 洋” 一同由涧河登陆北上,与住在尖字沽的铁南游击大队 再次会合。
专员焦若愚和十一团首长赵文进、田心,根据来自多 方面的情况判断,克文勾结王绍义在路南搞独立已成事 实,决定由田心带十一团两个连,同洪武的县大队一起开 往路南,要与铁南游击大队决一雌雄。
此时,铁南独立游击大队正驻扎在柳树0。克文获悉 十一团和县大队已到西河村后,立即命令部队开往老铺村 据守,以观动向。
在西河的一间小屋里,田心和洪武经过认真地考虑和 研究,决定只可智取不可强攻。于是,一套智取方案形成 了,并进行了认真地部署……
某日拂晓,十一团和县大队由西河开到柳树腰,区委 书记武汉兴大步流星地往老铺走去。
当武汉兴刚进入老铺边界,突然被藏在高粱地里的岗 哨绑了起来。武汉兴说:“我是武书记,你们不认识? ” 岗哨回答:“队长有令,不管是谁,一律如此!”武汉兴 被押到村里,克文一见亲解其缚,说:“老武,受委屈 了。99武汉兴故作高兴地说:“上级让我转告你们,同意 你们独立啦,田心请你们和王队长去柳树割开会,商量具 体事宜。”克文等人没有看出一点破绽,信以为真了。
上午十点钟左右,克文和王绍义来到柳树瞿5刘兰芬的 院里,洪武同往常一样热情地出来迎接,将克文请到自己 屋里,又领王绍义去了田心的住室。当洪武返回自己屋里 时,见克文正站着看挂在墙上的手枪(原克武用的,现已 摘掉撞针)。洪武乘机说:“你看看,你给我的这支枪出 了点毛病。”正当克文摘枪观看之时,洪武顺利地抽出了 克文的手枪,并对准了克文。克文一愣忙说:“这是干 啥? ”当即也用洪武的手枪对准了洪武。洪武一声咳嗽, 四条彪形大汉突然闯入,把克文绑了个结结实实。随后, 洪武来到田心的住室,见田心和两个警卫员正跟王绍义聊 天呢,说:“团长,外面有人请你。”田心走出屋门,洪 武冷不防举枪顶住了王绍义:“对不起,先委屈你一 会。”王绍义刚要掏枪,两名警卫员一齐下手,把王绍义 缴械绑了。此时田心进屋,故作生气地说:“怎么这么大 胆,敢绑王队长!”他解开捆绳,对王绍义说:“克文搞 独立,与你无关,不要怕,你只要真心抗日,就下令让弟 兄们放下武器,我们欢迎你……"
下午,么作相和王怀信来接克文。当他俩走到柳树0 村南时,从小桥下走出一伙人来,一见面都认识,边打招 呼边说边笑地凑在一起,忽然众人一齐动手,么作相和王 怀信同时被捉。两个小时以后,克武和王绍义的结义大哥 一同来接克文和王绍义,同样在柳树0村南被智擒缴械。
消息传到老铺后,王绍义的妻子火冒三丈,命令部下 严阵以待,说:“绍义若有三长两短,誓死血战到底!”
傍晚,按照原定计划,为防止“海洋”从海上逃走, 洪武率县大队转移到戟门。十一团由王绍义在前头喊话, 开进了老铺。当王绍义与妻子交换了意见后,她见大势已 去,且丈夫安然无恙,于是下令缴械,十一团收缴了全部 武器。独立游击大队和“海洋”的人员,除王绍义和他的 家属外,全部被遣散回乡。
第二天早晨,海防区数十村的保长联名上书保克文、 克武,许多群众流下了眼泪。十点多钟,尖字沽小学校院 里挤满了开会的群众。克文、克武、郑连弼、阎宝珍被押 入会场;那位听众说了: “咋没有么作相? ”是这么回 事:么作相因不是闹独立的主谋,由洪武保荐去县大队当 了侦察排长。会场上,人们猜测着,议论着•“…
大会由田心主持并讲了话,最后他郑重宣布:“克 文、克武为叛变罪,立即执行枪决;阎宝珍为煽动克文克 武闹独立罪,陪绑示众!”
克文、克武高喊:“我们有话要讲,我们有话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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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了……
八区区长金心一,用两口红棺材,收殓了克文、克武 的尸体,送回了他们的老家一王家盘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