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改革开放之前，影响中国人消费观念的是小农思想和 “左”的思潮，那时谁要在平常日子总是吃点鱼啊肉的，别人会 指指点点说你是败家子，“上纲上线”说你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只有逢年过节才可以“合理合法”地吃上一番。由于城里人的祖 籍都在农村，与农村有千丝万缕的渊源和瓜葛，所以城里人的消 费也同样受到抑制。特别是在“左”的年代，越穷越光荣，有钱 之人不敢张扬。我出生在经济和文化还算发达的县城，人们想要 穿点时髦的，就需要有点胆量，就连京津沪等大城市，人们的消 费也是受约束的。实在说，过去商品经济不发达，与抑制消费是 有直接关系的。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上面所说已成历史，吃的顺口， 穿的新潮，住的舒服，玩的开心，已成为不少人的追求与向往， 手里有钱——有的人甚至不管怎么来的——已成为有能耐的标志 之一，住在宽敞别墅，穿上名牌服装，坐着高级轿车的大款，浑 身珠光宝器的少妇，不知遇到多少羡慕的眼光。正因为有钱不再 犯忌，所以人们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不再讳言自己的收入与储 蓄，就连某些常常捉襟见肘之人，也时时像阿Q 一样告诉别人， 自家从前也阔过，或者明天一定会阔起来。更有些人爱在人前显 贵，希望博个“大款”的名声，既能赢得敬意，又可办事顺当。 然而总会有些实在手里没钱，或有钱舍不得花而又想被人称为什 么“款”的主儿，只好在穿戴上搞点“假冒伪劣”。于是，18K 的金饰，仿宝石的戒指，国内生产却用外文做商标的服装就应运 而生。有一货必有一主，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就让那些希图敬意 并爱张扬的人派上了用场。笔者常见某些人手上戴着硕大的戒 指，高举“大哥大”在街上昂首四顾，就不由得咧嘴，因为我知 道，那戒指所值还不够一顿饭钱，某些“大哥大”也常常欠费停 机，这些人的作为就显得浅薄而可笑，自然引不出一丝敬意。

        那么，敬意由何而来？按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重实而轻虚， 重真而轻假，重里而轻表，敬重的是那些有真才实学的，暗室不 欺的，品貌超群的，自然，也敬重那些手里真有钱却不摆阔的。 据说，南洋巨富陈嘉庚衣着十分朴素，蔡元培在北洋军阀政府担 任教育总长后仍自己洗衣服，还有某学者当大学校长时被新生误 认为是工友，一时传为美谈。这些在今天虽不一定刻意仿效，但 是至少还能让人产生几分敬意。

        原载《唐山晚报》1999年11月2日署名火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