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河南杞县一带，春秋时叫做杞国，有个人怕天掉下来, 整天愁得废寝忘食，这是《列子•天瑞》所载的一个故事。我们 的河北老乡，清代李汝珍写了本《镜花缘》，第二十七回里写到 一个伯虑国，人们无缘无故怕睡觉后总也不醒，故而曰“杞人忧 天、伯虑愁眠”，把两者好一通嘲笑，至今，杞人也常是人们的 笑柄。

        我却觉得把忧天与愁眠同样嘲笑有失公允。忧天与愁眠都是 无谓的担心，然而却有很大区别，愁眠者是怕自己一觉不醒，想 的是自己；忧天者虽也怕天塌下来砸死自己，然而众所周知， “天塌大家死”，杞人所忧的，是大家共存的天，因而不能不说, 杞人还是有点全局观念的。何况如今老天虽未塌下来，但我们的 天空污染也够严重的，导致臭氧层空洞在逐年扩大，这不能不 说，两三千年前的杞人之忧多少有几分道理，甚至可说是有点预 见性。当然，这是笑谈。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乃是前人的经验之谈，我国把《义勇军 进行曲》定为国歌，叫做安不忘危，如今人们叫做忧患意识，从 这一点说，就不能笼统地、简单地否定“忧”。即使在最顺利的 时候，也应当考虑到困难，预料到挫折，估计到不利因素，甚至 要准备如何面对失败。

        杞人虽为一介平民，与那些整天浑浑噩噩的人相比，还是高 出一头的；与那些不干正事，只会捣乱的小人相比，杞人还应归 于君子的行列。或者可以说，尽管杞人的思路有严重缺陷，考虑 的却是天下兴亡，那些玩世不恭、只关心自己的人是没有资格嘲 笑杞人的，对于他们，倒是应当学学杞人的忧患意识和全局观 念。

        原载《唐山晚报》1999年9月7日 暑名火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