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到周家搬进八道湾11号宅院之后,作为一家之长的鲁 迅,身上便压着个山样的重负,气喘吁吁地前行,但鲁迅又总是 默默地忍受着,吃力地支撑着这个家。
事情要发生变化,总是有一定因由的,那因由常常就是矛盾 的长期积累而致于突然爆发成为公开冲突的一个燃烧点。
周家的那个管家齐坤,本是鲁迅和周作人住在绍兴会馆时长 班的儿子,是平日给他们烧茶、叫饭菜的一个小厮,用得熟了,搬 进八道湾时便把他带来,用做周家的总管。此人是个机灵鬼,善 于见风使舵,吹吹拍拍。他见周家是二太太当家,便处处讨周作 人夫妇的欢心,在二先生、二太太面前献殷勤,因而也便得到他 们的信任。周作人要买双布鞋,做一件大衣,也都是齐坤从外边 叫了裁缝、鞋匠来试样、定做。齐坤也就在二先生、二太太的庇 护之下,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齐坤的家就住在隔壁,当中只有一墙之隔。齐坤便常把这边 厨房里的一些吃食物品,从墙头上递过去,他的女人在那边接着。 一次,他偷递东西时正被鲁迅撞见。鲁迅本是极同情穷人、乐意 帮助别人的,但他却十分鄙夷这种偷鸡摸狗的卑劣行为。他不止 一次地看见齐坤干这等事,忍无可忍,便向内当家二太太讲了这 个情况。
谁知羽太信子却别有所想,她当即把齐坤传了来,狠狠地骂道:“你怎么瞎了眼,单单给人家看见!”鲁迅一听,心中颇觉得 不是滋味:赶情这事是她认可了的。这简直使鲁迅感到难堪。
就这样,鲁迅与二太太羽太信子的矛盾日日积累着,但他还 是隐忍着,维护着这个大家庭表面上的安静。他知道周作人怕老 婆,他想:忍口气算了,别让弟弟难受啦!
但是,到1923年7月,矛盾终于爆发了。
6月间,鲁迅和周作人兄弟俩还是好好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也很多,两个人总是和和气气的。那几天,鲁迅患了牙病,牙龈 肿痛,消肿后便到伊东医士寓所去拔牙。26日那天,他拔了一颗 牙,便去禄米仓访北大的同事张凤举、徐耀辰。可巧,沈士远、沈 尹默兄弟和周作人也在那里。他们便在一起欢宴,到黄昏时才散。 29日那天,鲁迅去北京大学“新潮社”,后又同李小峰、孙伏园、 周作人去北大二院食堂里去吃午饭,由孙伏园作东。7月3日,鲁 迅与周作人去东安市场,然后又去东交民巷,买了些东西回家来。
这些事,鲁迅都是写在日记里的。那些日子,兄弟之间是很 和谐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介蒂。
然而,细心的人就会发现,到7月14日,鲁迅忽然回到自己 屋里去吃晚餐了。而以往,他一直是同周作人在一起吃晚饭的。鲁 迅在这一天的日记里写道:“是夜始改在自室吃饭,自具一肴,此 可记也,'看来,从这一天起,兄弟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 事情,那矛盾已经表面化了。
7月19日上午,周作人忽然气势汹汹地来到鲁迅屋子里,把 一封写好了的信扔给鲁迅,便走了。
鲁迅看那信封上端端正正地写着“鲁迅先生"四个字,不由 得一怔。周作人从来都是亲曙地称他为“阿哥”、“大哥”的,今 天怎么突然这样硬梆梆地称他为“鲁迅先生”呢?这实在使鲁迅 感到不解。他紧张地取出信笺,见那上面写着:
鲁迅先生:
我昨天才知道——但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我不是 基督徒,却幸而尚能担受得起,也不想责谁一大家都 是可怜的人,我以前的蔷薇的梦原来都是虚幻,现在所 见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订正我的思想,重新进入 新的生活。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 愿你安心,自重。7月18日,作人。
看了这封奇怪的信,鲁迅心潮激荡如大海的波涛。这封信半 吞半吐,有许多弦外之音。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们本是一奶 同胞的兄弟,而且是挨肩的兄弟,因而两兄弟也最知心、最要好, 鲁迅对周作人也格外关心。现在怎么竟如此生分起来,且有如此 不友好的表现呢?他反复咀嚼着那句话:“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 子里来!”这不分明是要绝交吗?请“自重”,这又是什么话呢?想 来想去,他觉得此事很有些蹊跷。周作人可能是听了什么闲话,或 者是有人从中拨弄是非吧!
鲁迅想立即去问个明白,同二弟好好谈谈,但周作人这封信 中又明明写着“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后院已经不能去 了,他只好让一个佣人去请二先生。
他在屋子里不安地等待着,考虑着作人来了如何去交谈,说 些什么。他已是42岁的人了,经历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国事、 公事、私事、朋友之间的事,他经历过很多,而且皆能够迎刃而 解,化险为夷。然而这一次,面对自己的亲手足,他却感到有些 无所措了 •
佣人回来说:“回大先生,二先生说他没时间,不来。”
鲁迅颓然地说:“好,知道了,你去吧!”
鲁迅痛苦地思索着,思索着,却百思不得其解。天边有隐隐 的雷声,窗外阴云密布,那铅色的云似乎就压在他的心上,沉甸甸难以摆脱。不一会儿,下起了大雨。他无法出门,便躲在屋里, 想着昔日的手足情谊。他忽然记起,1901年他在南京路矿学堂读 书时,由于怀念兄弟,曾作旧体诗《别诸弟》三首,还写了跋。他 不由得背诵起其中的一首诗来:
春风容易送韶年,一棹烟波夜驶船。
何事脊令偏傲我,时随帆影过长天。
他也还记得那个《跋》中的话:“嗟乎,登楼陨涕,英雄未必 忘家;执手消魂,兄弟竟居异地……"
他想,那时兄弟之间是多么亲密,他和二弟的通信是多么频 繁:1912年来京后,在不长的时间里他给在绍兴的二弟竟写了 300 封信。而现在呢?他却要同我绝交了。想到这里,他心痛如刀绞。 不过,他还想着:作人会回心转意的,会同我和好如初的。他等 待着。
然而,事实竟是如此的严酷。此后,那不祥的阴影似乎越来 越浓重了,他同作人一见面,周作人便掉过头去,形同路人。那 羽太信子看见他,更是睥睨而视,视他如异端,那眼光里分明是 鄙夷和仇恨,仿佛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在这样的情势下,鲁迅 实在难以在这里住下去了。
鲁迅开始在外边找房。他忍着牙疼到处看房,看了好多处,也 未能找到,但他还是积极地去找。
事有凑巧,一天,许羡苏到八道湾来看望鲁老太太。谈起大 先生、二先生,老太太说:“唉,快别提了,老二和老大忽然闹起 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头天还好好的,弟兄两个把一 罗书抢进抢出,商量着写文章。可第二天就闹起来了。现在,老 大忙着在外边找房子,要搬出去,就是找不到。”
许羡苏说:“正好,俞芬同院的纽太太刚被接走,到东北纽先生那里去了,正有三间北房空着。”
老太太说:“就是砖塔胡同61号那房?"
许羡苏说:“对,只有俞芬她们小姐妹三个住着,那是她父亲 朋友的房子,俞芬就是二房东,她当得了家。”
许羡苏回去同俞芬一说,事情便成了。
7月26日上午,鲁迅去砖塔胡同61号看屋,下午便回家收拾 书籍入箱。29日那天是星期日,他整日收拾书籍杂志装箱,直到 深夜才装完。第二天上班时,他把装书籍、法帖的大小12个书箱 运到教育部,暂时寄存在那里,因为砖塔胡同的屋子太少,放不 下这么多书,便先存放起来。
8月2日,鲁迅带着元配夫人朱安,迁居到砖塔胡同61号。迁 走时,老太太很是恋恋不舍,但新找的房屋太小,容纳不下老太 太,鲁迅便答应赶快找个宽绰些的房子,把母亲再接过去。
八道湾这所宅院,本是鲁迅一手操办着买下并修缮好的,谁 知他只在这里住了三年,便离开了。
砖塔胡同的住房虽也是北屋三间,但比起八道湾的房子要小 得多了。房间又小又矮,当中那间屋子没有炕,也没有后窗。这 间房,除了洗脸吃饭,还要兼做鲁迅的书房和会客室。他自己那 个单人木板床也搭在那里。西边靠近街门的一间是鲁迅白天的工 作室,东边一间是朱氏住的。
俞芬、俞芳、俞藻小姐妹三个住在两间西屋里。还有两间东 屋,一间是两家合用的厨房,一间是女工的卧室。
鲁迅搬到砖塔胡同后,鲁老太太每个星期日都要过来看看,因 为没有地方住,她总是白天来,晚上再回八道湾去,老太太偶而 也在这里住上一二日,都是和朱安挤在一间屋子里。因此,鲁迅 便又急着在别处找合适的房。
住进砖塔胡同后,鲁迅的生活更加俭仆了。每月房租8元,女 ,工工资2元(当时一般女工工资是每月1元或1.5元,鲁迅总是
多给一些),加上柴米油盐以及朱安的零用钱,全算在内,每月支 出不超过30元。他每月还要供奉母亲,其他的钱便省下来准备 买房。
搬到砖塔胡同不久,鲁迅就病了。咳嗽吐血,经诊断,他得 的是初期肺结核。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样恶劣的心绪下,他还 是写了许多作品。小说《祝福》、《在酒楼上》、《幸福的家庭》、 《肥皂》等,都是在这里写出的。
这中间的堂屋是餐室,又是鲁迅的会客室,也是他的卧室,夜 间又是他的工作室。这里有木板床、八仙桌、洗脸架、书籍等物 件。这屋子只有大约14平米,空间小,用具多,就显得很拥挤, 但他又摆得井井有序,整齐洁净。一张旧八仙桌,白天用来吃饭, 有客人来,便围桌坐下,喝茶、聊天吃点心、花生等等。到了夜 间,就是他的书桌了。他伏在桌上,铺开纸写作,通常写到深夜 一两点钟,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白天,不去上班的时候,他通常是在朱安住的西屋里工作,那 里摆着一张三屉桌,他就在那里写作,因为那里的光线充足,又 安静。朱氏白天总是在厨房里张罗饭菜,轻易不进屋子来打扰他。 不过,同院的俞家小姐妹倒是常来打扰他,她们让他画人头,做 玩具,要不就是请他批改作业。俞芬大些,知道不应打搅大先生, 俞芳和俞藻可不管这些,硬是常来找他。鲁迅喜欢孩子,她们要 求他做的事,他一次也没有拒绝过。
堂屋里的那张木板床,平日他并不常在那里睡,有病起不来 时才躺在那里。白天,那床上倒是常摆列了一大堆书口因为屋子 小,书放不开,只好装在书箱里,到用时便一本一本捡出来,放 在床上,用完再装进箱子里。
鲁迅家的王妈和俞芬家的齐妈住在一间屋子里。一天夜里,鲁 迅写完了文章刚刚睡去,便被吵架的声音吵醒了。听了听,是王 妈和齐妈吵嘴,不知是为什么发生口角,夜深人静,她们却越吵越响。俞家小姐妹睡入梦乡,天上打雷也不用想惊醒她们。鲁迅 却不然,他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整整一夜失眠。第二天,精 神不支,便躺倒了。晚上,俞家姐妹过来看望鲁迅,鲁迅谈起王 妈和齐妈吵嘴之事问道:“你们没有听见吗?声音可响呢!”
俞芳说:“我们睡着了,没听见。'‘
俞芬说:“大先生,你为什么不去呵止她们呢!其实,你大声 咳嗽一声,她们听到了,也就不吵了。'‘
鲁迅摇摇头说:“她们发生口角是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 '气'。她们讲的话又急又响,我听不懂,因此不知道吵嘴的原因。 我去呵止或者大声咳嗽,可能会把她们的口角暂时压下去,但她 们心里的那一股'气'是压不下去的,心里有'气',恐怕也要失 眠。再说我呢,她们不吵,我也不一定就能睡得着,与其三个人 失眠或者两个人失眠,那还是让我一个人失眠算了。她们两个人 把话讲清楚,'气'出了,吵得累了,就能睡着的。况且她们吵得 起劲时,根本想不到有人会被她们吵得失眠,所以也就难怪她们。'‘
鲁迅搬出八道湾之后,那宅院里只剩下周作人一家和老太太, 三先生周建人一家前一年就去了上海。老太太思念长子,心情悒 郁,她常常到砖塔胡同去。鲁迅体谅母亲的处境和心愿,便加紧 在各处找房子。他托了好多人,到处打听房子。从8月间他就跟 着别人到许多地方去看房子,有时,一天就看三四处,但皆不中 意。在西单、宣武门、西直门、城隍庙街、石老娘胡同、南草厂、 半壁街、德胜门内、针尖胡同、'阜成门、达子庙等处看了许多处, 直到10月底,才看中了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21号的六间旧屋。
这是一所破旧的独宅院,院内有陈年老屋6间。鲁迅想,这 宅院虽破旧些,但倒还宽敞,房屋可以重新改修,再建一些房,于 是便定了下来。宅院议价8J0元,先付定金10元,第二年1月2 日交300元,才可算正式买下,余款等住进去时付清。
这时候,鲁迅的手头很是拮据。买八道湾房时的借贷刚刚还
清,这两年中所挣的钱都交给二太太使用,自己没有什么节余。搬 出八道湾的这两个月,他尽力节约开支,算是积存了些钱,但也 不够买房之用。他便又向许寿裳和齐寿山这两个好友各借400元, 才凑齐了这款项,因为交付房款后,修缮和建房仍需很大一笔钱。
这几个月里,鲁迅抽出许多时间去操持买房盖房修房之事,没 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一切都靠他自己奔波,他的心情本不好,又 劳累,秋天得了一场大病,躺了好多天,有几日竟不能起床,也 吃不下饭,只靠喝些米汤和薄粥度日。
他终于熬过来了,能够起床以后,又忙着四处奔波,直到第 二年的5月中旬,西三条胡同21号宅院才修缮完毕,等待着搬迁。
1924年5月25日,鲁迅一家由砖塔胡同迁至阜成门内宫门 口西三条胡同21号新居。过了几日,又把母亲从八道湾接了过来。 鲁迅在砖塔胡同只住了不到10个月,便迁出来了。
这个破旧的宅院,按照鲁迅设计的方案,已经修葺一新,建 成北屋三间,南屋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组成一个整齐的小四 合院。他又在前院栽种了丁香、花椒、刺梅、碧桃等花木,整个 庭院便有了盎然的生气。
那住屋是这样安排的:三间北屋是一家人的住房,东厢房是 女工的住处,西厢房是厨房,三间南屋是藏书室兼会客室.那三 间北屋,东里间是老太太的住室,西里间是朱氏的住室,由外间 向北又延伸出去一间平顶的灰棚,是鲁迅的卧室兼工作室。因为 它的形状像一个兽类的尾巴,人们便称它“老虎尾巴”,但鲁烝自 己是叫它“绿林书屋"的。 '
这“老虎尾巴”房顶低矮,但北墙上端全是玻璃窗,可以看 到窗外的蓝天和后园里的几株树,并且有充足的阳光,因而它便 成了鲁迅写作的好地方。在“老虎尾巴”东墙下摆是一张三屉长 桌,桌上经常摆着墨盒、毛笔、笔架,还有一个带盖儿的茶碗,一 个烟灰缸,一座闹钟和一盏高脚带罩儿的油灯。长桌前,摆着一 把带扶手的藤椅,那是鲁迅特意找人定做的。写作累了,他就仰 身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下。西壁下有一张茶几,两只木椅。北窗下 是鲁迅的木板床,由两条长凳和一副单人铺板搭成。床上铺着薄 薄的褥子,花布被子叠得四棱见线。一切都非常简单、俭朴、整 洁。他常说:“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被生活所累了。'‘
自从鲁迅迁入西三条21号之后,这条原本冷冷清清的小胡同 就渐渐热闹起来,不断有一些文人和青年学生来造访。孙伏园、许 钦文、章川岛等人都是周家的常客,许羡苏和俞芬、俞芳姐妹也 常来。
那三间南屋,除了玻璃书橱和一排书箱,还有个陈列古玩的 架子,共有四层,放置着他喜爱的盆景、汉砖、石景等等。西边 内间,还备有供客人住宿的床铺。鲁迅把搬出八道湾时暂时存放 在教育部的12箱书也取了回来上了架,他这才又想起,八道湾那 边还有他的一些书籍和什物,应该取回来。
那一天的下午,他前往八道湾。
鲁迅刚走进西厢房,就被周作人夫妇看见了,两个人急忙窜 出来挡住了鲁迅。鲁迅正要取东西,他们却推推操操,不让他拿,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鲁迅便同他们争辩:“这些都是我的东西,为什么……" 羽太信子蛮不讲理地去夺鲁迅手中的东西,闹得不可开交。
周作人忙去给他的内弟羽太重久和北大的同事张凤举、徐耀 辰打电话,叫他们马上过来。
过了时间不长,徐耀辰、张凤举都来了。羽太信子觉得有了 帮手,便呼天戚地一条条数落着鲁迅的“罪状”,周作人在一旁给 她补充着。他们把鲁迅说得简直是一钱不值,那“罪恶”似乎是 罄竹难书的。 .
这张凤举、徐耀辰等人,平日虽与周作人相友善,且又素晓鲁迅 的为人,他们并不是如周作人夫妇所期望的那样,帮着他们去攻击 鲁迅。他们只是来劝解,希望大家能够心平气和地处理家务事。
听那夫妇俩说得口沫横飞,鲁迅这才辩解了两句:“你们说了 我的许多不是。在日本的时候,我因为你们每月只靠留学的一些 费用不够开支,便回国做事来帮助你们,还有你们以后的生活由 我负担,这总不能算是我的错?"
周作人说:“以前的事不算!”
鲁迅心里想:这个老二真是胡涂。他便不再答理他,抱起书 籍和什物便走。这时,周作人忽然顺手抄起一个狮形的铜香炉,朝 着鲁迅的头部砸过去。
张凤举一看不好,赶忙上前,一把抓住了那铜器。
鲁迅拿了些东西扬长而去。
次日,许寿裳来西三条看望鲁迅,鲁迅向他讲了昨日之事,许 寿裳问:“你的书全部取回了吗?"
鲁迅说:“未必
许寿裳又问广我大哥送给你的那部《越绶堂日记》取出了吗?” 鲁迅说:“没有,被没收了。”
许寿裳摇了摇头,感慨万千。
鲁迅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二弟竟如此对他绝情。他实在想不通,直到他死时也想不通。
章川岛与周氏兄弟相熟,他是八道湾和西三条的常营,鲁迅 和周作人都是对他无话不谈的。一次,川岛同周作人谈起兄弟反 目之事,周作人对川岛说:“信子说,他曾想调戏她,他还听过我 们的窗根。"
对于这些话,川岛是绝对不相信的,鲁迅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然而,周作人却偏听偏信他老婆的话,他的耳朵太软了。
川岛的心里也明白,这是信子在挑拨周氏兄弟之间的关系,使 他们兄弟不合。不过,川岛始终把这事深埋在心底,他从未向鲁 迅讲过这件事,因而鲁迅始终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