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山重水复西南联大开学 笳吹弦诵校歌校训诞生
        国立长沙临时大学西迁昆明,是分三路进发的。他们在差不 多相同的时间出发,按指定的时间到达,然后在昆明会師,开学 上课。
        湘黔滇旅行团200多人,于2月20日从长沙出发,4月28日 抵昆明,历时68天。旅行团出发之前,学校指定了丁则良、高亚 伟、杨桂和三人为日记参谋,让他们全面记录旅行团的行踪、活 动。他们一路上辛辛苦苦地记了。这本旅行记有20万字,是一份 极珍贵的真实记录。到达昆明后交给了蒋梦麟。后来,蒋梦燐把 日记带到香港,交商务印书馆岀版。但到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 沦陷时也未见问世,想是已在战火中遗失,至为痛惜。如今只有 参加旅行团的几个人留下了几份残缺不全的日记,也是极值得珍 视的。
        另一支从海道赴滇的队伍,从2月中旬起分批离开长沙,经 粤汉路去广州。赴滇的女生由樊际昌、梅美德、钟书箴率领,他 们还负责照护一部分教职员的眷属。这一队人马到达广州后,由 郑华炽负责的广州招待处照料,联系食宿,购买赴港的船票。他 们借宿在岭南大学。岭南大学已经开学上课,他们只有300多人, 而临大来借宿的学生倒有四五百人。本来只想在这里住一二日即 赴港的,但接到已去昆明的蒋梦麟来电,说是昆明的校舍一时不 能完全解决,暂时还不要动身,这样,临大学生便在岭南大学住
        了半个多月,而两校学生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由穗赴港师 生也是分批去的,第一批三月初离开广州,以后陆续开拔。到香 港后,由香港招待处的叶公超、陈福田统一管理,代订船票。由 于由香港到海防的轮船很少,船比较小,临大师生在香港也耽误 了一些日子。离开香港,船行4天,到达越南的海防,转乘滇越 铁路火车。滇越铁路是窄轨、小车厢,盘山修路,只能晓行夜宿。 早晨开车,傍晚到老街,次日早晨步行过国境,查验护照后,到 河口,乘原车北上,当晚宿开远,第三天便到达昆明。各系还指 定专人在香港购置一些必要的图书和仪器设备,这些人到4月下 旬才抵达海防。
        另一支小队伍是十余人的教师队伍,他们从长沙出发,经过 桂林、柳州、南宁,经镇南关(今友谊关)进入越南,到河内转 乘滇越铁路火车去昆明。他们是陈岱孙、朱自清、冯友兰、钱穆、 郑昕等。他们一方面是为了欣赏“甲天下”的桂林山水,另外,陈 岱孙受临大常委会的委托,要向广西省当局解释学校何以不能迁 去广西的原因,并向他们表示谢意。由于这几个人是怀着一番雅 意雅兴的,因而便到处游山玩水。2月17日,到了桂林,他们便 逗留了 4天,畅游阳朔,观赏漓江风光。24日到柳州,25日到南 宁,最后于3月6日抵达昆明。由于人少又轻装,且皆乘车船,所 以他们一路较顺风,是较早到达昆明的。不过,路上也出了点小 事故。在乘汽车过凭祥城门洞时,冯友兰的胳臂倚露在车窗外,被 对面开来的车撞了一下,臂骨受了伤,便转送河内医院治疗。朱 自清和陈岱孙留在河内照料,直至冯友兰的弟弟冯景兰从昆明赶 来护理,朱自清和陈岱孙才离开河内去昆明。
        郑天挺等人是在2月15日乘汽车由长沙南下的。周炳琳夫妇 及子女、赵廷挎、魏建功等坐包车,郑天挺、章廷谦、姚从吾、张 佛泉等坐公共汽车。经过半个多月的奔波,于3月1日下午5时 30分到达昆明,蒋梦麟夫妇和罗常培、陈雪屏等到车站来接。他 
们是最早来到昆明的。
        几队人马从长沙来到昆明之后,加上在昆明接收的少数借读 生,全校共有学生993人。由于昆明的校舍不够用,便决定文学 院和法学院暂时在蒙自上课。
        此时,长沙临时大学已改名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由于学校 校舍不足,蒋梦麟曾先往蒙自视察校舍,回昆明后,即开会研究 校舍问题,会上决定文、法学院设在蒙自,理工学院设在昆明,由 北大、清华、南开各派一人到蒙自筹设分校。北大派了郑天挺,清 华派了王明之,南开派了杨石先。筹备完竣,郑天挺便留在那里, 在史学系教课,并负责蒙自办事处的工作。
        蒙自是滇南的重镇,靠近红河,可与安南(越南)通航。光 绪十三年(1887)被辟为商埠,设有蒙自海关、法国银行、法国 领事馆。清末,法人修滇越铁路,途径碧色寨而未经蒙自,于是 蒙自的经济大受影响,商业从此一蹶不振。此时,法国领事馆和 银行都已关闭。由昆明至蒙自,快车5个小时到开远,然后下车 吃饭,再坐车50分钟至碧色寨,然后再换乘碧个(旧)铁路火车, 半个多小时才能到蒙自。因此,由昆明到蒙自,一般需要一天时 间,如车慢或行晚,甚至须在开远歇一夜,次日才能到达。交通 实在不方便。
        蒋梦麟去蒙自了解情况之后,曾于2月底打电报给在香港的 叶公超说:“昆明校舍无着,工料两难,建筑需时。蒙自海关银行 等处闲置,房屋相连,可容900人,据视察报告,气候花木均佳, 堪作校址。可见,当时也有全校迁蒙自的设想。好在过了不久,在 云南省和昆明市各界人士的大力协助下,租得了大西门外昆华农 业学校作为理学院校舍,租得拓东路迤西会馆、江西会馆、全蜀 会馆作为工学院校舍,盐行仓库作为工学院学生宿舍,总办公处 设崇仁街46号(后迁才盛巷2号)。房屋略加修缮,置办了一些 桌椅,就可以上课了。木床赶制不及,每个学生配发几个作外包
装用的小木箱,拼拢以代卧榻,箱子里还可以放书。蒙自分校所 租校舍主要是三部分:原海关作为教室,法国银行、领事馆作为 图书馆和教职员宿舍,三者在一个大院里。歌胪士洋行有两进:临 街一进的楼上作教职员宿舍,楼下与后进作为男生宿舍。女生借 住城内早街周伯斋宅。那是一座三层楼(学生称它听风楼),数十 人住在里面相当拥挤。每晚自习后,她们由校警护送进城住宿。由 于当地不太安宁,学校与县政府商妥,派保安队40名驻在附近的 三元宫。
        徒步旅行团的学生到昆明后,文法学院的学生又去蒙自分校 上课。经海路入滇的文法学院学生乘滇越路火车在碧色寨下车,换 乘碧个路小火车直达蒙自,没有去昆明。
        1938年4月2日,教育部正式以命令转知:"奉行政院命令, 并经国防最高会议通过,国立长沙临时大学更名为国立西南联合 大学。”西南联大不再称“临时”,由此表明了抗战的长期性O1937- 1938年第二学期,于5月2日开学。在昆明的理工学院学生于5 月5日开始上课。
        西南联大文法学院的师生来到蒙自,立时轰动了这个凋敝已 久的蒙自小县城,平日里耳目闭塞的小城人民,奔走相告,当做 一件特大新闻来交谈着、传播着。而那些敏感的商人们更是兴奋 异常,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他们也便乘机高抬物价。商人们把 这些远道而来大学师生们当成了极有油水可榨的财神爷,想方设 法要从他们身上多捞取一些。临大在长沙时,学生包饭每月仅5元 5角,且午晚两餐可三荤二素。来到蒙自,商人们却将学生包伙提 高到每月9元,菜也成了一硬荤、二岔荤(肉加菜)、二素。教师 包伙每月12元。云南各局的三等办事员,月薪不过12元(滇币 120元),而联大教职员一个月的伙食费就与当地职员一个月的收 入相等。
        教授们大多住在法国银行和歌胪士洋行。歌胪士为希腊富商,在蒙自开有洋行和旅馆。临街的洋行早已停业,郑天挺来看房子 时,见室内那日历竟是192X年X月X日。洋行里还存有大量洋 酒,教授们见了很是高兴,清华的教授们已多日不曾饮酒了,便 买来开怀畅饮。那一对希腊老夫妇依然在此,联大教授携眷来的, 都住在旅馆内,于是,这里的刀叉锅碗杂物,立时被抢购一空。
        教授们是用抽签的办法来分配住房的,两人住一室。法国银 行那边的314号被罗常培、陈雪屏抽得,郑天挺抽到了歌胪士洋 行6号房,邱大年是4号,闻一多、陈寅恪、刘叔雅、樊际昌、陈 岱孙、邵循正、李卓敏、陈序经、丁佶等都在歌胪士,其他人都 住到了法国银行。
        郑天挺和闻一多住邻屋。闻一多非常用功,除了上课,从不 出门,饭后大家都到外边去散步,只有他躲在屋里读书著述。那 一天,郑天挺等几个人来到他门前,推推门说:“何妨一下楼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于是,大家便给闻一多取了一个雅号:“何妨一 下楼主人”。后来,闻一多也便下楼同大家一起散步了。
        陈寅恪比郑天挺年长9岁,郑天挺尊陈寅恪为老大哥。郑天 挺与陈寅恪是世交,父辈是好朋友,几年前,陈三立还为郑天挺 写过“史宦"的横幅,郑天挺一直挂在屋中。陈寅恪来昆明未带 眷属,他也常同郑天挺一起散步、谈天,他们还一起去蒙自中学 参观图书馆。
        一次,郑天挺与闻一多、罗常培出去散步,途中遇上了汤用 彤、钱穆、贺麟、容肇祖等人,大家在一起畅谈起了中国文化史 的问题,互相切磋,谈得非常快活。
        与钱穆住在一室的是清华历史系主任刘祟並:。刘祟吹专治西 洋史,也在北大兼课,因之早就同钱穆相熟。刘祟玆每天早晨起 来便泡一壶浓茶,与钱穆共饮,那茶味极佳。附近有越南人开的 一个小咖啡店,他们也常去叨光。他们在河内时也去咖啡店,那 店里多悬挂两个画像,一个是关公,一个是孙中山。蒙自这家小 咖啡店里挂的也是这两幅画像。
        钱穆还常常与年轻的陈梦家夫妇一同散步游玩。陈梦家是中 文系副教授,是“新月派”著名诗人,他是1934年入燕京大学研 究院攻读古文字学,1936年毕业后留校任教,倾全力于古文字学、 古史年代学、古籍和古代神话的研究。钱穆在燕大兼课时,陈梦 家曾来选听他的课,因而相熟。陈梦家的夫人赵萝蕤是燕大有名 的校花,在学校中追逐者甚多、但这位修养有素的小姐却独独爱 慕长衫落拓有中国文人之风的陈梦家,二人结婚后,同在西南联 大任教。赵萝蕤长于英国文学,勤读而多病。联大图书馆所藏的 英文文学书籍,她几乎都读遍了。陈梦家夫妇每与钱穆同游时,常 与钱穆讨论学问。一天,在钱穆卧室旁的旷地上,他们又谈起了 做学问的事。陈梦家劝钱穆应该写一部中国通史的教科书,以备 大学教学之用。钱穆说:“中国史材料太多,所知有限,将来倒是 可以仿赵瓯北《二十二史札记》体例,就所知各造长篇畅论之。所 知不详者,则付缺如。”
        陈梦家说:“这是先生为一己之学术地位计,有志治史学者, 当会受益不浅。但先生并未为全国大学青年计,也未为时代急迫 需要计。若是先著一教科书,国内受益者不是会更多么?”
        钱穆听了频频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容我考虑考虑。“ 过了几天,两人又在一起散步,陈梦家又提出那日所谈的意 见说:“前夜所谈,先生意见如何?”
        钱穆说:“兹事体大,流亡中,恐不易找到这样的机会,等将 来战争结束后,回到北平时再说吧!"
        陈梦家却不以为然:“不。如平安返故都,先生的兴趣广,门 路多,不知又有多少题材涌上心来,哪肯抛弃一切去写一本教科 书呢!不如今日生活不安,书籍资料不富,先生只就平日课堂所 讲,随笔书之,岂不是驾轻就熟,而读者又容易受益?”
        钱穆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当改变初衷,先试成一体例。
体例定后,在这里再留两年,便可仓促成书了。”
        陈梦家高兴起来:“这样,我当为全国大学青年预先祝贺,希 望先生不要改变今夕所谈。”
        正是这两次与陈梦家的谈话,决定了钱穆以后撰写《国史大 纲》一书。
        孟心史在北平逝世的消息传到联大后,5月间,在蒙自的西南 联大史学系师生开了一次纪念孟心史的会,会场选择在风景如画 的菸岛。会开完后,忽然下起了大雨,归来时,姚从吾撑着雨伞 走在前,钱穆戴着斗笠跟在后,择路而行,郑天挺打着雨伞沿堤 缓行。此时,四顾无人迹,只有风雨声,别有一番野趣,犹如画 中景色。这里,除了確岛,还有一个军山,也是大家饭后散步的 好地方,这里比萩岛更为幽雅、静谧,青岭四合,花柳绕堤,教 授们都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有这样的曼妙山川,一时便忘掉了物 质生活的艰苦。
        时间匆匆地过去,7月间,这个学期便结束了。昆明的校舍已 经陆续建成,联大决定:设在蒙自的文法学院迁回昆明。此时,蒙 自的校舍已由航空学校征用。7月底,学生考试完毕,师生们便陆 续离开蒙自,回到昆明。从5月5日开学,到7月底结束,蒙自 的联大分校总共存在了三个月的时间,但这个世外桃源似的幽雅 静谧环境却给师生们留下了十分美好的记忆,让他们永远怀念。
        文法学院的师生们回到昆明后,教育部又命令西南联大增设 师范学院,这样,校舍就更为紧张了。几经研究磋商,联大购得 昆明城西北三分寺附近的荒地124.45亩,作为新校址地基,聘请 了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为建筑工程顾问,成立了以黄锤生为主席 的校舍委员会,但设计施工尚须时日。
        1938年9月13 0,昆明发布了第一次空袭警报。之后,敌机 便频频出动,常来骚扰、投弹。9月28日,西南联大教职员宿舍 被炸,军事教官及其幼子被炸死。这时候,昆明的一些中学、中专学校先后向外县疏散,一时间,校舍腾出了不少,可以暂时解 决联大校舍紧张的困难。学校与云南省教育厅洽商,暂时借得了 昆华工业学校的校舍,作为联大文法学院的教室和宿舍;昆华师 范的中院、西北院为联大教职员和部分学生宿舍;大西门内文林 街昆华中学的南院为师范学院教室;北院为师范学院新生及其他 各系高年级学生宿舍。理学院的教室、实验室及学校各行政部门 办公室,仍在昆华农业学校。工学院的教室、宿舍、办公室仍在 拓东路迤西会馆、江西会馆及盐行仓库等处。总办公处迁到龙翔 街工校。1938年度第一学期于11月24日开始注册、选课,12月 1日正式上课,师范学院迟至12月12日开学。
        校舍委员会根据教学需要和现有建筑经费,决定建造一些砖 木结构的三层房屋。但经过反复研究,时间一拖长,物价开始上 涨,再一核算,楼房盖不成,只能盖平房了。最后确定,除图书 馆和两座食堂因面积较大,仍保留砖木结构的瓦房外,其余一律 是土坯墙、铁皮顶的平房。后来,学生宿舍又改用茅草作顶。1939 年4月竣工,下半年即交付使用。
        新校舍地处昆明城外西北部三分寺,建在环城马路两侧,占 地120余亩。马路北面称北区,占地较广。北区校门为两扇木质 大门,门楣上方是镌有“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字样的横额。进了 大门,是一条南北向的土路通北面后门,北校门外横亘着一条铁 路,越过铁路是丘陵起伏的荒郊,每逢空袭警报拉响,师生就从 北校门出去,分散在这一带躲避空袭,称为“跑警报”。
        北区被一条土路划分成东西两部分。教室、办公室、图书馆、 食堂都在东半部,西半部是学生宿舍和运动场。图书馆是教学区 的中心,大阅览室里排列着几十张长方形阅览图案桌,周围是木 椅,可容纳几百人阅读。书库里的几万册藏书,主要是课本和各 种教学参考书。
        教室分散在图书馆的前后,都是铁皮顶的平房。一下大雨,那铁皮屋顶上便会有叮叮咚咚的雨声,压过了教授的讲课声。
        图书馆北面有两座砖木结构的食堂,是学生进膳的地方,只 有几十张方桌,没有凳子,伙食由学生自办。
        北区南端校门东侧一带围墙内侧,原是张贴各种启事、海报 的公告栏,后来就成了张贴壁报的地方,被人称为“民主墙
        北区西部是学生宿舍,共有茅屋36座。茅屋为长方形,西端 有双扇木门,两侧土墙上各有5个窗口,嵌上几根木棍,代替窗 子。顶着窗口放一张长桌,桌两旁各一张双层木床,中间有一盏 光线暗淡的电灯,组成一个小小的“单元”。每间宿舍放20张双 层木床。
        环城马路南面是南区,南区是理学院各系的办公室、实验室, 也有一些教室。东部是校医室,有门诊部、药房和几间简易病房, 免费为师生诊病。
        此时,西南联大已经逐渐步入正规,成为抗战期间一所最高 学府了。
        1938年7月,教育部命令各校呈报校歌、校训。10月6日, 西南联大第89次常委会决定成立编制校歌校训委员会,聘请冯友 兰、朱自清、罗常培、罗庸、闻一多为委员,冯友兰为主席。委 员会成立后,立即进行了征集工作。11月24日,校歌校训委员会 向常委会报告,拟校训为“刚健笃实"四个字,校歌词谱也已制 成。常委会通过了校训,正式通过的校训是“刚毅坚卓",但没有 通过校歌。
        向常委会呈报的这份校歌歌词没有作者姓名。报告是冯友兰 写的,这首歌词也是他抄写的。歌词没有通过,还须继续征求。
        1938年12月,在广西宜山浙江大学任教的张清常接到了朱 自清的信,嘱他为联大校歌谱曲,并附来歌词两份。
        一份是题名罗庸的《满江红》,歌词是: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
        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 “三户”,壮 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 还燕碣」'
        另一份题名冯友兰,是新诗体。歌词是:
        “西山苍苍,滇水茫茫。这已不是渤海太行,这已不同衡岳潇 湘。同学们,莫忘记失掉的家乡。莫辜负伟大的时代,莫耽误宝 贵的辰光。赶紧学习,赶紧准备,抗战建国都要我们担当,都要 我们担当。同学们,要利用宝贵的时光,要创造伟大的时代,要 恢复失掉的家乡。"
        张清常接到这两份歌词后,反复吟诵,再三考虑,认为罗庸 的《满江红》上阕悲愤,下阙雄壮,是一首好词,适合于作校歌。 于是便把这首词谱成了男女声四部合唱曲,用每页12行的大五线 谱纸写成。此件写明: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校歌,罗庸词,张清常 曲。
        曲谱寄给联大后,张清常又乘兴写了《敬献西南联合大学》第 一乐章,引子8小节之后,便是校歌男女声四部合唱。
        1939年6月30日,“校歌校训委员会”向联大常委会送呈校 歌歌词和曲谱,写的是“罗庸词,张清常曲”。常委会通过校歌, 以后唱的《西南联大校歌》便是这个。
        7月,在昆明“北平图书馆”工作的张清常之姐张清徽写信告 诉清常,罗庸词、张清常曲的《满江红》已被定为西南联大校歌, 同时还附寄上油印的试唱的三份曲谱。第一份是罗庸词、张清常 曲的《满江红》男女声四部合唱曲简谱;第二份是冯友兰词、马 约翰曲,3/4拍的圆舞曲形式,齐唱的简谱;第三份是冯友兰词、 沈有鼎曲、2/4拍的进行曲形式、齐唱的简谱。
        张清常把14页的油印主旋律简谱寄给了联大的先生们,其 中,寄朱自清、闻一多的那份,篇首上方写着“谨呈佩弦、一多 
师恳乞赐正”。朱自清、闻一多接到后便交给了学校。1939年10 月29日,冯友兰函致常委会建议专函申谢。11月1日,梅贻琦批: “文书组函张先生致谢,乐谱存留,'
        西南联大校歌很快便印发教唱,最初是油印的。1940年,张 清常调到联大来,他又亲自在学校里教唱。
        后来,校歌又由冯友兰写了个《引子》,全文是“八年辛苦备 尝,喜日月重光,愿同心同德而歌唱。‘'这当然已是抗战胜利以后 的事了。
        《西南联大校歌》的词作者罗庸,字膺中,1900年生于江苏江 都,1917年人北京大学文科国学门,毕业后人研究院。1926年在 教育部供职,兼任北大讲师,1927年初赴日本,在东京大学讲学。 当年秋,应鲁迅之邀去中山大学任教授,1931年任浙江大学教授。 1932年起,又回北大任教,在国文系讲授《诗经》、《楚辞》、《论 语》、《孟子》等课程。来联大后,仍讲授《诗经》、《论语》、《楚 辞》、“杜诗气“中国文学史”等课程。后曾代理过中文系主任。
        校歌的曲作者张清常是贵州安顺人,1915年生,1934年毕业 于北师大国文系,1937年毕业于清华研究院。他本是搞语言学的, 但他爱好音乐,曾参加和指导过许多音乐活动。1938年任浙江大 学讲师,曾为马一浮作词的浙江大学校歌谱曲。1940年调入西南 联大师范学院任讲师,1942年任副教授。到联大后,他组织和指 挥了多次大型歌咏会和演奏会。
        写至此处,笔者愿意补记一笔六十年后的事。
        在长沙临时大学的师生们组成湘黔滇旅行团,徒步旅行三千 里的60年后,张清常先生的胞妹,北大历史系教授张寄谦编成了 《中国教育史上的一次创举——西南联合大学湘黔滇旅行团纪实》 一书,北京大学岀版社于1999年年底出版,为读者留下了一部难 得的文化长征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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