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车
一转眼,麦子就黄了。
学校放了麦假,我们回到各自的生产队上参加劳动。因为我喜欢摆弄牲口,队长就让我跟车——相当于马车的副驾驶吧!装车卸车并不轻松,技术性也强,稍不留神就会把车装歪了,那就要卸下来重装,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好在我悟性较高,一看就会,打小不犯怵,还肯干活,所以生产队里的几个把式都争着要我。我也愿意来来去去坐在车上,特别是装好一车麦捆子,楼高楼高的,我往上边一趴,把式一吆喝,就晃晃悠悠地回家了。那感觉,不是一般的潇洒啊!
那天夜里下了点雨,机耕路上一擦一滑的,队长说晾晾道儿再拉吧。我指指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说:“公社革委会通知咧,龙口夺粮!”队长翻了我一个白眼,恨恨地说:“你个犊子,去吧!”我连忙去叫车把式:“队长让咱们去呢!”空车没事,装车也没事,可是装完了车往地头一走,就晃悠偏了。雨后地暄,又有点“恨载”(负荷过重),车把式还在集中精力吆喝牲口,一溜鞭花儿甩得啪啪山响,根本没注意身后的情况,正赶上在地头转弯上路,车子一侧棱,就往一边倒。我一看大事不妙,连忙死死抓住拴车的缆绳,刚要跳车,车比我快,满满一车麦捆子瓷瓷实实扣在我的身上。
也是命不该绝。我身下恰好是一条小沟,我侧身压在底下,满嘴都是泥土和麦秸。我转转头,动不了,伸伸腿,也动不了,再一试,一条胳臂还能动,慢慢往回抽,把脸上压的麦秸子往旁边抻,好歹给鼻子和嘴腾出了一小块地方,用力鼓鼓肚子,出气儿没问题。这时候,我听见赶车的允山大叔在外边叫,喊的什么我听不清,我自己喊也使不上劲。好在时间不长,外边一阵子忙活,一双大手握住我的脚脖子,使劲一拉,我就出来了。我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到周围站了七八个人,他们都急三火四地问我怎么样。我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们谁弄翻了我的车,赶紧给我装好喽!”
一阵哄笑。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趁乱给我一个大脖溜儿!
第二天,队长让我割麦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