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亲
一通紧忙乎,结婚证办了,房子收拾好了,老张也调到县城的实验小学。剩下的,就是娶亲了。我就近找了个日子:10月4日。
我妈说我:“你杵兴个啥就是个啥!这新事新办,到底新到啥份儿上啊?”我说:“所有的老礼老例儿一律不讲了!”“都不讲了?”我妈问,“大盒小礼呢?长大蓝,离娘肉,双白葱,娶门客?”我妈每说一样,我就晃一下手,统统不要了,对外说在家办,和家说在外边办,一张桌子也不放,一个客人也不请,干净利索,都省心。我妈叹了一口气:“明天谁跟你娶去?娶到哪儿?”我思忖了一下:“让我妹妹跟我跑一趟,我俩一人骑个车子,接她的时候驮着褥子被子,让她妹妹也去,送到胥各庄就回来。”妹妹噘着嘴:“人家也没件新衣裳。”我说:“咳,又不是你结婚,穿啥还不一样?等你找婆家的时候,哥有钱了,可劲儿给你买,买呢子半大衣。”
第二天天不亮,我喊着妹妹起来,洗了把脸,骑着车子就走。我妈从后面追出来:“你俩慢着点儿,慌里慌张的,哪像个娶媳妇的?”我一听,支起车子又返了回来,从西屋扯出一挂过年剩下的“大地红”,点着了,也不管它在后面噼里啪啦地响,冲着妹妹一摆手,蹬上车子就走。八里地,一会儿就到了老张她们村。天还没亮呢,我老远看着已经亮灯了,在门口停下车子,拍了两下脑袋,哎呀,按规矩我得叫门,叫门就得喊妈,我也张不开嘴呀!他们家的后门是临街的,我示意妹妹上前敲门。她执拗半天,不肯上前。没办法,我伸手使劲一拽风门子,故意整出点儿动静来,然后使劲咳嗽了一下,大声说:“里头亮着灯,这准是起来了!”我丈母娘在里头听见了,答应道:“起来了起来了,快去给你姐夫他们开门去!”说着话,脚步声响,哗啦,门开了。我丈母娘说:“快进来,我还寻思你们得一会儿过来呢!早晚的天儿凉了,大侄女穿这么点儿,冷不冷啊?”我们俩说着不冷不冷,进去一看,东西都收拾好了,那就装车子吧!两双被,俩褥子,往后架上一搭,绳子一勒,捆好了要走。我老丈人说:“等会儿,我放挂鞭,取个吉利,然后你们再走!”
正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妹妹,她妹妹,我们四个人,四辆车子,排着队,出了庄,顺着石渣路,直奔县城的新家。到了地方,卸车,把东西搬进去,安顿好了,看看表,七点四十,该到上班的时间了。我对俩妹妹说:“你俩回去吧!别着急,慢慢骑!”小姐俩回去了,老张去实验小学报到,我去文教局上班。
一进院,计财科的科长老田冲着我喊:“孙老师,快来快来,今天咱们早点去、贪点晚,把老王庄黑沿子那边危房查完了。”我答应一声,锁好车子,跑过去就往车上爬。车是老式的“121”,俗称“大屁股”,就是单排货车后边封了个帆布车斗,里边摆着排椅,倒也宽绰。同去的还有老李、老付几个人,还没等坐稳,张师傅一脚油门,冲出院子,摇摇晃晃地走了。
那天还真贪晚了。回家路过六街菜市场的时候,人家都开始收摊了。我买了一截灌肠,四两花生米,一把豆角,一个葱头,还买了一块五花肉,两个烧饼。烧饼就剩两个了,一个油盐的,一个糖的。家里还没来得及买煤,老张正守着那个借来的柴油炉子发愁。我说:“好歹是第一次结婚,不能将就,四个菜。你看着,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