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肉
吃 肉
 
           小时候盼过年,过年盼吃肉。
           那一年收成不错,我们家的日子也多少缓过点儿劲来,生产队杀猪分了几斤肉。我们哥几个儿就围着这块生肉,你摸一把,我杵一下,共同的观点是不够肥。母亲笑吟吟地说,你们这群饿狼,看着嫌瘦,吃着嫌肥。
年三十那天,母亲把肉炖在锅里,临近晌午的时候,甜腻腻的香气飘得屋里屋外都是。我们哥几个儿早早地把小木头桌子搬上了炕,筷子碗也拿上去了,一会儿就有人喊一嗓子:妈呀,熟了没有啊?母亲总是回答,快了快了!我们干等着也不是法儿,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儿,抄起筷子敲起碗来,大家纷纷效仿,屋子里立马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当五六地响了起来。母亲先是吼了两声,不济事,就喊老大。这一招很灵,我大哥劈手就把二哥三哥和我的筷子没收了。我一看,没筷子,那就改蹾碗吧!我大哥虎着脸,又把桌子上的碗一个一个地收走,抽身送到外间屋去了。
            安静是暂时的。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炖肉了,我们几个根本安静不下来,不约而同地抓住桌子的一角,转起了圆圈。我们家的窗台很矮,下面的闸子是四块玻璃,上半部分是纸糊的,前几天扫房刚换的窗户纸,粉白一新。我们几个抬着小桌子,喊着闹着,越转越快,也不知是谁首先把持不住,撒了手,人呼啦跌倒在炕上不打紧,小桌子不偏不倚地冲到窗户上,耳听得哗啦啦一声响,四块玻璃碎了仨。这时候,母亲端着肉碗,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当时脸色就变了。我大哥反应快,大喊一声:“都给我站好喽,靠墙!”
            那句话咋说来着,无巧不成书。这时候,院子里一声咳嗽,父亲回来了。他进来扫视一圈儿,嘿嘿笑了,说:“好啦,大过年的,都别说啥了,碎碎平安吧!这么的吧,找个门帘子先挡上,吃完饭我找合作社的老丁他们拉玻璃去!”
这个事我记着呢,那碗肉啥味儿我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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