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宏
一九四七年冬天,清风店、石家庄战役之后,晋察冀和晋冀鲁豫解放区已经联成一片,华北战局呈现了一派喜人的新气象,虽然连天大雪,冀东军区十五分区指战员的心里却是热气騰腾。当时我任分区警备一团团长,赵文进司令员和曹诚参谋长在我团刚打了武清县城之后,紧接着又向我们部署了新的战斗任务。
赵司令员说:“东北我军主力已向敌发起凌利的多季攻势,收复了十几座中小城市,打破了敌之机动防御。敌人主要靠着北宁路运输,妄图维持其东北的残局。我们要和冀东人民群众一起,军民携手大破北宁路,狠狠打击敌人,以配合我东北主力军的攻势作战。”
我领受了任务后,迅速回团布置,大家听了都很兴奋。因为我团原是冀东宁河、蓟县、遵化、宝坻等县地方武装改编,从抗战时起,同志们都已多次参加过破铁路,不过那时力量有限,破袭路段不长,敌人很快就修复了。听说这次要和群众一起搞铁路“大翻身”,狠狠打击敌人,就都连夜进行了战前准备。
冀东十五军分区和地委,立即动员了丰南、丰润、宁河、玉田等县的民兵、区小队、路工以及农民群众上万人,准备好撬江、绳子,套上马车,带上干粮,于十二月日晚,由各区村干部和武委会主任率领,在分区部队掩护下,冒雪投入破交斗争。
我即选派一营和二营的同志,先于群众到达铁路线,把欲破路段附近之敌据点炮楼一个个包围起来,能攻取者就攻取,不易攻下的就围困起来。一面派出警戒,防备周围敌人来袭。并在该段铁路两端,即在东面的季家屯,西面的东田庄,来个先行破袭,使唐山、天津之敌装甲无法前来袭击,保障我破路部队和群众的安全。
在大批民工到达铁路线后,有的据点伪交警发现被我军包围,因他们人数少,只龟缩在炮楼内不敢动了;有的据点的敌人开抢射击,被我军以猛烈火力压制;赵翎庄据点的敌人,一发现我军就吓得撒开炮楼逃走了。
破路的群众因有部队同志在一起,敌人打枪他们也不惊慌,特别是曹参谋长深入现場,亲自检查指挥,他见了丰南十二区民兵大队长兼武委会主任么山田就说;“山田同志啊,有咱部队在两头警戒,几个炮楼都围住了,你们只管干吧。”老么一听就给老乡们大声讲:“分区部队掩护咱,大张旗鼓地干吧。”群众这时胆子就更大了,劲更足了,真地叫着号干起来。先由在铁路上干过活的民工把路釘起掉些,大家再用撬扛撬开路轨结合部,用绳索拉起,有的拉到地里去,有的拧成“麻花”了,那时候北宁路还是单轨,好破些,枕木全是木头的。我团二营的同志和老乡一起,用斧子锯子破枕木,老乡们就往马车上装。有的起不掉路釘,就连铁轨带枕木掀起来,把路基石头块子铲到路沟里,真是铁路“大翻身”了,那几十里路面,全搞个乱七八糟。同时,还割断了沿路电线,拔掉或砍断电线杆子,能运走的就运走,剩下的就点火烧,直到启明星从东方升起时,破路任务已顺利完成,司号员吹起撤离的号晋,军民才高高兴兴地离开现場。
分区首长事先已估计到,我们大破交之后,敌人是肯定要来报复的,敌人要修复被我们破坏的路段,也必定要派兵来掩护的。为此,曹参谋长还给我们画了一张战斗要图,命我团坚决打好伏击,完成破交任务后,我即率全团直奔南北孙庄一带设伏,我们是夜里四点钟进的村,主要是准备迎击从唐山出来的敌人。因为那里离唐山很近,离天津稍远些,而且已得情报,唐山之敌有了出动迹象。我团部和一营驻于南孙庄,二营驻张六庄,三营驻刘家堼、刘胡庄和赵新庄。摆成网兜形的阵势,等敌人就范。我们严密封锁了村子,不让走漏消息。十一日早上七点来钟,敌人真的从东面来了,步炮协同,耀武扬威,好象以为我们白天不敢揍他,排着大队从么家泊开来。敌人过了刘家堼,就进入了我们的“网兜”,二营就从张六庄对准敌人腰窝打起来,三营也从刘家堼等村展开攻击。敌人开始发觉我军后,还有些不大在乎,有些是就地队倒,向我射击;有的与我夺有利地形,有的还上刺刀要与我决战。我一营从南孙庄一出击就猛打猛冲,敌人后卫见势不好,转头就跑,前面的已被我们兜住,只能挨打了。我军从四面发起冲锋,多种火器集中射击,敌人就乱了队形,他们枪炮虽多,这时也不能发挥火力了,一个个低着头,象兔子一样东逃西窜,跑不掉的就只好举手交枪投降。有一个敌军官骑马逃跑了,几个同志举枪射击也未打中他。抓到俘虏一问,方知那就是国民党九十二军的保安二十六团(补充团)团长,他带两个营从胥各庄过来的,他一逃,敌军失去指挥,很快就瓦解了。战斗结束,共毙伤敌数十人,俘二百余,其中有一个营长。第一次缴获了敌人一门九二步兵炮,拉炮的骡马齐全,炮衣还在上边。还缴获六〇炮七门,八二炮三门(其中一门八二炮缺个炮座沒有找到,)重机枪三挺,轻机枪十二挺,步枪手枪一百六十余支,以及大批弹药等其它战利品。
我团有几名同志负伤,即让担架队抬伤员先向北转移。部队走过一些村鎭,那骡马拉着的九步兵炮很显眼,老乡们争着看缴获的大炮,同志们把战斗的疲劳忘掉了,精神抖擞地象在接受人民群众的胜利检阅。
部队开到东棘坨休整总结时,得知战斗开始时从韩城也出来敌军一个营,他们走到半路,听见枪声,就转头回去了。还有唐坊桥的伪交警队,本来也是要与敌二十六团配合行动的,可是他们听到了枪声,也吓得沒敢出动。
敌二十六团被歼,其它敌军几天不敢出动,铁路破坏又严重,他们自然不能及时修复,北宁路因此中断交通十七天。
此次破交歼敌,声势浩大,既迟滞了敌之交通,又狠狠打击了敌军,有力地配合了东北我主力部队的冬季攻势作战,是一次军民团结对敌斗争的胜利。南北孙庄之战,能以迅速歼敌,首先是战前部署准备比较好,制订了三个予案,设想比较周密。部队进村后封锁消息严密,敌进入我伏击圈后还对我军一无所知。我出击动作快,火力猛,战斗队形展开合乎要求,干战比赛谁毙俘敌人数多,缴获枪数多。全团动作一致,各营连协同作战。侦察敌情也较准,使指挥员对伏击战心中有数。并组织人在敌可能抢占地域埋设地雷和火力控制,使敌无法展开队形。采用速战速决,使敌不得喘息。
因破交歼敌打得好,分区给予了通报表扬。从十月开始的香(河)武(清)战役至此次破交歼敌后,已胜利完成了战斗任务。因连战皆捷,战绩显著,冀东军区给我团记了大功。晋察冀军区聶荣臻司员也转来陕北中央总部电报,对我们表扬鼓励。
破交战主要是人民群众出了大力,几个县的人民冒着严寒,不怕牺牲,使干部战士也受到了激励,他们回到各区村后,当地政府和乡亲杀猪杀鸡进行了慰问。
战斗的缺点是,三营的同志因连续作战,过于疲劳,在南孙庄打伏击时动作慢了些,使后卫部分敌军跑掉了,否则可以抓到更多的俘虏。
前些时我去后勤学院与曹诚同志谈起这次战斗,他说建国以后他任总参军训部付部长时,一次在广州某军校听一位致员讲课那个员引用了丰南战例,说他就是那个骑马进脫的国民党团长。课后曹诚同志与他亲切交谈,方知他是当时从丰南逃到北平,随付作义将军在北平和平解放,也参加了我军行列了。曹诚同志风趣地说,我们射击不谁,你也跑得快啊。他也笑着说,我是撿了一条命,现在得好好为人民服务了。
赵司令员说:“东北我军主力已向敌发起凌利的多季攻势,收复了十几座中小城市,打破了敌之机动防御。敌人主要靠着北宁路运输,妄图维持其东北的残局。我们要和冀东人民群众一起,军民携手大破北宁路,狠狠打击敌人,以配合我东北主力军的攻势作战。”
我领受了任务后,迅速回团布置,大家听了都很兴奋。因为我团原是冀东宁河、蓟县、遵化、宝坻等县地方武装改编,从抗战时起,同志们都已多次参加过破铁路,不过那时力量有限,破袭路段不长,敌人很快就修复了。听说这次要和群众一起搞铁路“大翻身”,狠狠打击敌人,就都连夜进行了战前准备。
冀东十五军分区和地委,立即动员了丰南、丰润、宁河、玉田等县的民兵、区小队、路工以及农民群众上万人,准备好撬江、绳子,套上马车,带上干粮,于十二月日晚,由各区村干部和武委会主任率领,在分区部队掩护下,冒雪投入破交斗争。
我即选派一营和二营的同志,先于群众到达铁路线,把欲破路段附近之敌据点炮楼一个个包围起来,能攻取者就攻取,不易攻下的就围困起来。一面派出警戒,防备周围敌人来袭。并在该段铁路两端,即在东面的季家屯,西面的东田庄,来个先行破袭,使唐山、天津之敌装甲无法前来袭击,保障我破路部队和群众的安全。
在大批民工到达铁路线后,有的据点伪交警发现被我军包围,因他们人数少,只龟缩在炮楼内不敢动了;有的据点的敌人开抢射击,被我军以猛烈火力压制;赵翎庄据点的敌人,一发现我军就吓得撒开炮楼逃走了。
破路的群众因有部队同志在一起,敌人打枪他们也不惊慌,特别是曹参谋长深入现場,亲自检查指挥,他见了丰南十二区民兵大队长兼武委会主任么山田就说;“山田同志啊,有咱部队在两头警戒,几个炮楼都围住了,你们只管干吧。”老么一听就给老乡们大声讲:“分区部队掩护咱,大张旗鼓地干吧。”群众这时胆子就更大了,劲更足了,真地叫着号干起来。先由在铁路上干过活的民工把路釘起掉些,大家再用撬扛撬开路轨结合部,用绳索拉起,有的拉到地里去,有的拧成“麻花”了,那时候北宁路还是单轨,好破些,枕木全是木头的。我团二营的同志和老乡一起,用斧子锯子破枕木,老乡们就往马车上装。有的起不掉路釘,就连铁轨带枕木掀起来,把路基石头块子铲到路沟里,真是铁路“大翻身”了,那几十里路面,全搞个乱七八糟。同时,还割断了沿路电线,拔掉或砍断电线杆子,能运走的就运走,剩下的就点火烧,直到启明星从东方升起时,破路任务已顺利完成,司号员吹起撤离的号晋,军民才高高兴兴地离开现場。
分区首长事先已估计到,我们大破交之后,敌人是肯定要来报复的,敌人要修复被我们破坏的路段,也必定要派兵来掩护的。为此,曹参谋长还给我们画了一张战斗要图,命我团坚决打好伏击,完成破交任务后,我即率全团直奔南北孙庄一带设伏,我们是夜里四点钟进的村,主要是准备迎击从唐山出来的敌人。因为那里离唐山很近,离天津稍远些,而且已得情报,唐山之敌有了出动迹象。我团部和一营驻于南孙庄,二营驻张六庄,三营驻刘家堼、刘胡庄和赵新庄。摆成网兜形的阵势,等敌人就范。我们严密封锁了村子,不让走漏消息。十一日早上七点来钟,敌人真的从东面来了,步炮协同,耀武扬威,好象以为我们白天不敢揍他,排着大队从么家泊开来。敌人过了刘家堼,就进入了我们的“网兜”,二营就从张六庄对准敌人腰窝打起来,三营也从刘家堼等村展开攻击。敌人开始发觉我军后,还有些不大在乎,有些是就地队倒,向我射击;有的与我夺有利地形,有的还上刺刀要与我决战。我一营从南孙庄一出击就猛打猛冲,敌人后卫见势不好,转头就跑,前面的已被我们兜住,只能挨打了。我军从四面发起冲锋,多种火器集中射击,敌人就乱了队形,他们枪炮虽多,这时也不能发挥火力了,一个个低着头,象兔子一样东逃西窜,跑不掉的就只好举手交枪投降。有一个敌军官骑马逃跑了,几个同志举枪射击也未打中他。抓到俘虏一问,方知那就是国民党九十二军的保安二十六团(补充团)团长,他带两个营从胥各庄过来的,他一逃,敌军失去指挥,很快就瓦解了。战斗结束,共毙伤敌数十人,俘二百余,其中有一个营长。第一次缴获了敌人一门九二步兵炮,拉炮的骡马齐全,炮衣还在上边。还缴获六〇炮七门,八二炮三门(其中一门八二炮缺个炮座沒有找到,)重机枪三挺,轻机枪十二挺,步枪手枪一百六十余支,以及大批弹药等其它战利品。
我团有几名同志负伤,即让担架队抬伤员先向北转移。部队走过一些村鎭,那骡马拉着的九步兵炮很显眼,老乡们争着看缴获的大炮,同志们把战斗的疲劳忘掉了,精神抖擞地象在接受人民群众的胜利检阅。
部队开到东棘坨休整总结时,得知战斗开始时从韩城也出来敌军一个营,他们走到半路,听见枪声,就转头回去了。还有唐坊桥的伪交警队,本来也是要与敌二十六团配合行动的,可是他们听到了枪声,也吓得沒敢出动。
敌二十六团被歼,其它敌军几天不敢出动,铁路破坏又严重,他们自然不能及时修复,北宁路因此中断交通十七天。
此次破交歼敌,声势浩大,既迟滞了敌之交通,又狠狠打击了敌军,有力地配合了东北我主力部队的冬季攻势作战,是一次军民团结对敌斗争的胜利。南北孙庄之战,能以迅速歼敌,首先是战前部署准备比较好,制订了三个予案,设想比较周密。部队进村后封锁消息严密,敌进入我伏击圈后还对我军一无所知。我出击动作快,火力猛,战斗队形展开合乎要求,干战比赛谁毙俘敌人数多,缴获枪数多。全团动作一致,各营连协同作战。侦察敌情也较准,使指挥员对伏击战心中有数。并组织人在敌可能抢占地域埋设地雷和火力控制,使敌无法展开队形。采用速战速决,使敌不得喘息。
因破交歼敌打得好,分区给予了通报表扬。从十月开始的香(河)武(清)战役至此次破交歼敌后,已胜利完成了战斗任务。因连战皆捷,战绩显著,冀东军区给我团记了大功。晋察冀军区聶荣臻司员也转来陕北中央总部电报,对我们表扬鼓励。
破交战主要是人民群众出了大力,几个县的人民冒着严寒,不怕牺牲,使干部战士也受到了激励,他们回到各区村后,当地政府和乡亲杀猪杀鸡进行了慰问。
战斗的缺点是,三营的同志因连续作战,过于疲劳,在南孙庄打伏击时动作慢了些,使后卫部分敌军跑掉了,否则可以抓到更多的俘虏。
前些时我去后勤学院与曹诚同志谈起这次战斗,他说建国以后他任总参军训部付部长时,一次在广州某军校听一位致员讲课那个员引用了丰南战例,说他就是那个骑马进脫的国民党团长。课后曹诚同志与他亲切交谈,方知他是当时从丰南逃到北平,随付作义将军在北平和平解放,也参加了我军行列了。曹诚同志风趣地说,我们射击不谁,你也跑得快啊。他也笑着说,我是撿了一条命,现在得好好为人民服务了。
注:武宏,现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兵司员。
(铁志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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