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兴
争取敌人 巧端据点
事情发生在一九四四年农历三月底的一天上午。我和区委委员李太英、贺然、妇联主任毕淑娟,还有我的警卫员毕长胜等人,正在毕家瞿阝一个堡垒戶(可靠群众)家里开会。突然村子里人声嘈杂,乡亲们东跑西颠乱成一团。
一个村干部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老武!不好啦,敌人把村子包啦!”
当时我一听愣住、心想,敌人怎么来的这么快!我跑出了院子,往四周一看,只见敌人从南、北、西三面包围上来。我边看边琢磨,东面是一条河,过了河是一片开阔地,根本无法隐蔽,冲出去吧,伤亡一定很大,就是我们冲出去,村里的乡亲们也要遭殃。情况紧急,刻不容缓,既然跑不掉,干脆只有这么办了。于是我对李太英说:“你们几个人赶快隐蔽到河边的芦苇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叫你们千万别出来,我装伪保长去应付敌人。”
大家都担心地劝我说:“武书记,这不行,太冒险了”
在这千钩一发的时刻,来不及多商量。我就大声对大家说:“我不这么办,咱们都要被敌人抓走,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了。你们别害怕,也不要慌张,都听我的,只要你们都我毕保长就行了。”我嘴上这么说,其实也并沒有多大的把握。不过,我已有打算,应付过去更好,一旦不行,就拼它个鱼死网破。
乡亲们听说我要装伪保长去对付敌人,就更担心了:“老武啊,你装伪保长不行,一旦露了马脚,我们就都完啦,你们还是快跑吧!”
我急切地解释:“不行,别说我们跑不出去,就是跑出去,敌人看到你们村子里跑出八路,会饶你们吗?”大家听我说得有理,便都安静下来。
当时村里的伪保长毕子斋,是被迫给敌人当保长的。他为人忠厚,心眼不坏。看到这个場面也只好说:“就让老武试试吧。”
正说着,有个老乡跑来报告说:“敌人已经合拢了,有几个敌人正向村子里来了!”
我说:“走,咱们看看去。”我带着几个人来到村口。老远看见有几个人大大趔地朝村子里走来。
我领着几个人迎上前去,见了当官的,我就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我身边的一个人介绍说:“这是我们村的毕保长。”
我抬起头,故做吃惊的样子说:“我该死,我该死,早听说官长们来了日子不少了,也没有登门访官长们,其实我早就应该去,因为村子里大事小事都要我办,沒有得空,我真该死,官长们这回来了,到家里坐坐吧!”说着我就带着敌人朝村里走。我对当官的说:“官长,您告诉弟兄们,千万可别打枪,村子里都是好老百姓。”
当官的听我这么一说,“嗯”了一声,随后对身后的一个当兵的说:“传我的命令,没有我的话,不要乱放枪。”
进村后,我专门找一家宽的房子,我对身边的毕长胜说:“还愣着干啥,快去告诉人们给官长们准备酒肉饭菜,慰劳慰劳官长们哪!”
毕长胜会意地喊了声“是”转身就出去了。
我一边给敌人点烟,一边笑着对当官的说:“现在正是黄花鱼的网季,沒有别的慰劳官长们,多熬点黄花鱼,官长们尝尝鲜吧”
当官的连连说:“好!好!”
在我们等着酒的时候,当官的问我:“毕保长,你们家有几口人哪?”
我毫不迟疑地把联保主任一家情况端出来:“我一家三口,我们两口子,有一个闺女叫毕淑娟。”沒等敌人往下再问,我就把毕家全村的情况讲出来。从而进一步取得敌人的信任。这样就唬弄过去了。
功夫不大,一桌热膀騰香喷喷的酒荣都准备就绪。我故作热情地招呼:“都准备齐了,官长们来呀,喝吧。”
“好,好。”几个人都围着桌子坐下。毕长胜怕我发生意外,也坐在我身边陪着。
几盅酒下肚以后,那个当官的问我:“毕保长,八路军都是谁领头到这儿来活动?”
“有个姓武的,他经常到这一带来。”
“他们有多少人?”
我嘬着牙花子说:“这也沒啥准,有时候来十几个人,还有时候带一大队人来。”
当官的听我这么一说,便放下酒盅问:“你认识姓武的,他们来了叫你干些啥?”
“他们叫我了解官长们的情况。”
“了解我们什么情况?”
我吱吱唔唔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啥情况,可有哈法子,不说又不行,我就跟他们说,这儿有一个炮楼,那儿有一个据点的,这些我不说他们也得看见。”
当官的又问我:“那姓武的有多大岁数?
“他有三十多岁,跟我的个子差不多,五大三粗,膀阔腰园的。”
“他们还让你干些啥事↑”
有时叫我给他们送个信什么的。”
当官的大声问:“你给他们啦?”
“咳,官长,你说这信我能送吗,不过要是不给他们送,八路也不能饶我呀,他们问这个,问那个,我不说又不行,说实在的我啥也不知道。真沒法呀!”
当官的往嘴里填了一大块香喷喷的黄花鱼说:你不要害怕只要你为我们办事,亏不了你。”
我故意把酒盅往桌子上一墩,数落起来:“这年头啊,咳!就数我们保长不好当啊,官长们来了,问我啥不说不行,八路来了问我,不说更不行,哪一头我也得罪不起,说不定哪天不是让八路把我活埋,就是让官长们把我了,我真是沒法活呀”
当官的听我这么一数落,便安慰我:“毕保长,你不要担心,我们来没有别的目的,我们的任务只是为了保护盐滩,我们不打仗。”
这时我就装做吃惊地问:“要是八路跟你们两下碰到一块儿,你们不打?你们要是打起来,这个村子就遭殃喽!”
当官的沉下面孔说:“你咋往坏下里说。”
“那你们要是遭遇上怎么办?”
他们一听我说“遭遇”两字,便听出来这不是一般老百姓和保长们能说出来的话。立刻就注意上我了。同时我也觉得这话不该说。
当官的说:“毕保长,你喝多了吧?
我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可以替我解围,我便顺水推舟,成心地把舌头卷起来:“我是喝……喝多了点儿。我……真该死呀,我整天地害怕,两头都怕,这个世道难熬啊!我担心我那一家子人不好活呀。听说路北打死不少的人,互相打死的都是中国人,日本人一个也挨不着!”
当官的听我越说越多,就阻拦我“毕保长,你喝多了,别喝啦。”
我大声说:“我喝的不多,不多!”然后我还是接着说:“咳!现在有多少人都穿上白鞋(白鞋就是指穿孝鞋)有多少小孩失去了父母;多少媳如成了寡妇;有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女。不管死的是哪一边的人,都是咱中国人,多喽,这世道怎么让人活吆。”
当官的越听越不对劲,站起来大声说:“毕保长,你乱七八槽的说的都是什么话,你醉了,快别喝啦。”他坐下后又说:“你不要怕,我们沒有打仗的任务,八路军只要不破坏盐滩,我们跟他们打不起来!”
“他们要是来破坏盐滩咋办哪?我也沒法子,给你们送信都来不及呀我说不好活,就是因为这个。”
敌人对我产生了怀疑,都不住地用眼瞅我,我把酒盅端起来:“来,大家喝酒,喝酒,共同干一盅。”
当几个人把酒盅端起来要往一块碰的时候,我冷不防掏出手枪,大声说:“都别动!我这二拇指一动,就送你们见闫王,今个我不打死你们,因为你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欠中国人的命,你们也不欠我的命。你们不是整天朝思暮想要找武汉兴吗?今天冤家路窄碰上了,我就是你们要抓的武汉兴!”
几个敌人听说我就是武汉兴,都吓呆了。
我把手枪使劲往桌子上一拍,说:“来吧,你们升官发财的日子到啦,你们把我上送到洒金坨日本大胡子那儿去,你们就是立头功啊!
当官的说:“兄弟不敢,兄弟不敢!”
“这儿就我一个人,沒有埋伏!”我故意把沒有埋伏说得声音很重,意思是告诉他村子里有埋伏。其实,我说没有埋伏,他们根本不信。
当官的把酒盅放在桌子上,上前握住我的手说“你就是武汉兴啊!兄弟任建荣三生有幸,今天可见到你了,早闻你的大名,久仰,久仰!”
他握住我的手时,不知是真的高兴,还是害,怕手一个劲地颤抖。
此时,他身旁的两个副宫把手枪掏出来。
毕长胜手疾眼快,早已把枪口对准了两个副官。
任建荣一见双方都掏出手枪,怕把事闹大,就大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把抢放下!”
两个副官把枪放在桌子上。任建荣把枪敛起来,放在窗台上。然后说:“你在渤海一带很有名望,我今天见到你,死也值啦”
就在这时,毕子斋走进来,对我说:“村外的弟见们要进村吃饭。”
我一听不好,这一百多号人要进村子吃饭,时间一长就会暴露村子里沒有八路的埋伏,到那时敌众我寡可就糟了。于是,我对任建荣说:“任队长,你能不能让弟兄们不在这儿吃饭,在这几吃饭有些不便!”我的意思是说,这儿住着八路。
任建荣听我话中有话,就说了声:“好吧,传我的命令,把队伍带回去!
说着我和任建荣一同出来解溲,在一个草垛后边,任建荣小声对我说:“你可别乱说啥,我身边坐着的大个子,是华北兴芦盐警备司张主发的亲表弟。我明天换上便衣来你,咱们好好谈谈。”
最后,他告诉我,他们是刚调来不久,是日本一四一四嫡系部队。
酒后,我送他们每人几条香烟带上走了。
第二天上午,任建荣果真来了,他穿着便衣,到村子里换着各家找入路。乡亲们不知咋回事顿时都慌了。
当时我正在网铺那儿,网铺离村子,也有好几里地他沒有找到我就回去了。
我进村子听说情以后,心想:坏了,他比我先来了一步,他来我一定有要的事几,沒找到我就走了。我得想办法找他。又一转念:他在炮楼里,我怎么去找他?最后我想出个主意。找到伪保长华子备,我问他:“你能挑担子吗?”
他说:“我能挑啊!”
“好,你能挑一就别挑八十,挑得越多越好“
他不明白我是啥意思:“你到底想啥?”
我告诉他:“你拣大个的黄花鱼,挑一挑给炮楼的人送去。你到那儿别说别的,见了任建荣你就说他来了,他来了,任建荣就明白了。”
毕子斋按照我的嘱咐,挑了两大筐黄花鱼,来到敌人的炮楼跟前儿。炮楼外有一条两丈多宽的大沟,大沟上有吊桥。
炮楼上的岗哨对毕子斋大声喊:“喂,你是干什么的?
毕子斋就大声答:“我是给任队长送鱼米的!”
任建荣听到后,就出了炮楼,叫岗哨放下吊桥,毕子斋把鱼挑进去,放在敌人的伙房后,按我的布对任建荣了,就挑着空筐出了炮楼。
我们俩正说着,任建荣就从后边走过来。见画就说:“我是借买烟的机会出来的。”
他把我拉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小声说:“我已大部分弟兄们核计好了,决定弃暗投明,跟你们走,参加八路军,弟兄们知道,眼下小日本长不了,国民党祸国殃民,我们只有走这一条路!”
我高兴地说:“好,欢迎你们,那你多会儿把队伍出来?”
他为难地说:“个行,怕是有不愿意跟我走的,事情不好办,还是你带着部队来,我在炮楼里接应你,你带一来,他们有不愿意的也沒辙了。你要抓紧,队伍来得越快越好。”他说完匆匆离去。
回来后,我一想:现在只有我和毕长胜两个人,怎么办?我就连夜赶到路北,找到了县委书记张世英,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县委一商量,都同意我的意见。便找青英部队要了一个连,当天赶到里,为了不走露风声,封锁住村子。在里呆了一天,晚上来到毕家瞿阝。
傍晚,我们在离炮楼有几百米的地方潜伏下来。
为防止发生意外,等天完全黑下来。我先带着王绍义、毕长胜来到了敌人炮楼跟前。
炮楼上的敌人借着灯光发现了我们,一边拉着枪栓,一边大声喊:“喂干什么的?”
我大声回答:“我是武汉兴啊!”
因是晚上七八点钟,田野里很静,我的嗓门又大,炮楼里的任建荣一听是我来了。就大声命令道:“快放下吊桥,我的朋友来了。”
任建荣大摇大摆过了吊桥,握着我的手小声说:“带队伍来啦?”
“带来了。”
“走!进去吧!”
我朝后边摆了摆手,同他一起走进炮楼进了大院后,任建荣马上命了令队伍集合,然后大声说:“把枪放下架好。”他又喊若口号:“向后转,向前五步走。”他一连喊了好几个向前五步走,这样人和枪就离开老远的。他提高嗓门郑重宣布:“弟兄们,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八路军了,八路军来人接我们,大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大多数人都这样回答
“好:下面请八路军代表武汉兴讲话。
我往前迈几步,大声讲起来:“弟兄们,现在八路军在各个战场上纷纷出击,打得日本帝国主义焦头烂额。收复了大片的国土,扩大了解放区,小日本彻底完蛋的日子快到啦弟兄们,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队伍里就起来:“我们不给日本人卖命啦!跟你们走,参加八路军去!”
“对,不干啦!”
我在讲话时,任建荣就把大枪栓都卸下来,装一条麻袋里。这时我带来的那一连人都进了大院。
当即我命令反正伪军把外衣脱下来,让咱们自己人穿上。换完衣裳,毕长胜带符这些入出了炮楼,直奔毕家瞿阝。
任建荣带着我们来到润河村,这个村也有个大炮楼子。我们来到炮楼跟前。
岗哨大声问:“干什么的?”
“我是任建荣啊!找你们队长有事!”
敌人一听是任队长,就把我们放进去。
任建荣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害怕,八路军接你的来啦!”
敌人一看都是自己人,那儿有八路,便笑着说:“任队长,你别开玩笑了,这不都是自己弟兄吗,八路在那儿?”
我往前跨了一步,把枪口对准当官的大声说:我就是八军的武汉兴!”
他听我说是八路军,立刻惊呆了,连连说:“我激枪,我缴枪:
就这样,我们没费一枪一弹、就把炮楼拿下来了。
从涧河出来,我们又到了十马力的敌人据点。用同样的办法,把十马力的点缴了械。
一夜之间,整个华北兴芦盐滩,除了酒金坨据点、大神堂据点和鬼子大队部外,一连拿下好几个点。缴获了两门小炮,一挺机枪,一百多条步枪、几千发子弹,几支手枪,还有几箱子手榴弹,还俘虏一百多敌人。
转天,日本鬼子查滩时,有的据点里空空如也,有的据点早叫乡亲们连夜推成平地。鬼子连个八路军的影子也没有看,气得鬼子哇啦哇啦直叫。
深入虎穴 借刀宰驴
一九四四年春天,日本鬼子为挽其彻底完蛋的下场,极力垂死挣扎,加紧对冀东解放区的经济封锁,同时对路南沿海一带盐民进行惨酷盘剝,家家过着衣不遮体、食不饱肚的悲惨生活。此外,还把原盐大批大批地运往日本。
冀东军区党委,根据这种情况,多次指示我们,发动群众,组织群众进行抢盐,打破敌人的经济封锁,有力地支援抗日战争。
当时,华北兴芦盐滩有个第五大队。这个大队在毕家瞿阝、涧河、大神堂、洒金坨、小神堂、双桥子、九棚、戟门等沿海一带修炮楼、设据点,妄图阻止交迫的群众去抢盐。
尽管是这样,仍挡不住我们的行动,有时发动几百人,有时组织几千人,冲破敌人的封锁,把大量的原盐抢走。
五大队有个队长叫秦英武,他是被迫当盐警的。为人正值,心地善良,对国民党极为不滿,对日寇更是恨之人骨。几次,我带领群众去抢盐,他命令手下人朝高处放枪,或是不放枪,让老乡们随便抢。
有一次老百姓去的人多,一夜之间把个大盐坨拆得乱七八糟。秦英武为了让老百姓们既能抢走盐,又能瞞过日本鬼子,他就主动找到我,给出主意,让我们盐时窟窿,把盐运走后再用草帘苦好,这样鬼子不易发觉。
后来,经过我多次给秦英武做工作,给他讲抗日教的道理,并根据他的积极表现,经上级批准,发展他加入了共产党。然后,他又在盐警内部发展了邵金昌等人,密秘开展活动,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在五大队内部成立了一个密秘党支部。整个五大队通过秦英武、邵金昌等人做工作,闭结了一大批思想较进步的伪盐。做了很多的工作,他们帮着给偷一些煤油、火柴等其它物资,并告诉日本人查滩的时间、路线和我们带领群众抢盐的具体方法等。
一九四四年春天,我区公安助理程华,在五大队皮子底下,打死本查滩大员浅野以后,日本鬼子对五大队产生了怀疑,以验枪为名,把五大队调到汉沽进行改编。
从此后,敌人又充实了各个营房、据点,给我们在沿海一带活动带来很大的困难。而对这种情况,我们给他来个针修相对,趁新来的盐警立足未稳,搞一次大的行动,发动了一、两千人,手拿大锤、斧子、大镐等工具;我和方文、毕佐彬、毕长胜等人带上地雷、排子抢、手榴弹,摸着黑冲进伪盐把守的盐滩封锁住道口,把地雷埋在前边一个,后边一个,一拉线前边这个“咚!”后边那个“轰”,老远听着如同打炮一样,排子枪“噼噼噼”、“啪啪啪”地响个不停,好象大部队冲锋一样。再说,人多势重,喊声、杀声连成一片,把伪盐警吓得屁滖尿流,撒开腿跑了。戟门的陈荣久等人冲进去了,西河的人冲进去了;刘德庄的人冲进去了;大泊的人也冲进去了。最后所有的乡亲们都冲进盐滩。这一回乡亲们可解恨了,拆坏了风车,砸碎了机器,所有的生产设备都给砸个粉碎,连房子也给推平。天亮时乡亲们才撇出盐滩。
乡亲们高兴地说:“这回叫敌人看看,第五大队在这时还沒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回第五大队走了倒给他拆个零七八落!”
“可不是吗,狠狠地搞它一家伙,给敌人点颜色看看。”
这件事发生以后,日本鬼子到处搜捕,围剿八路军,每次又都捕空,白折腾一阵,最后,只好下力量重新修复起来。炮楼盖的非常坚固,炮楼外还挖了大沟,调整兵力,严加防范。
这样一来,给我们的行动造成很大的困难。与此同时敌人还扩大势力范围,高庄、付庄、陡沽、皂甸、艾蒿岭等地都安上了据点,派兵把守,倾刻之间,沿海一带又变成了敌人的天下。
根据事态的发展,要在沿海一带站住脚,开展对敌斗争,还必须派人到敌人的内部去,了解敌人的活动,寻找机会打敌人。经研究,决定派吴国成进去做这工作。
吳国成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让他去呢!
原来,吳国成是个养船(鱼业资本家),他的船到网季就下海打鱼,过了网季就行商跑买卖,并经常跟我们打交道。因此,他对八路不敢惹;另一方面他还靠着华北兴芦盐滩警备司令张玉发。他一只脚踩着两只船,哪边势力大他往哪边靠。
起初,张玉发沒有当上司令以前,在吴国成家使船,后来张玉发感到自己不能受人使唤,便离开吳国成当了汉奸。他使尽了全身的解数,竭力为日本鬼子卖命,很快就爬上了警备司令的宝座。
吳国成和张玉发是老东旧伙,出入敌占区是很容易的。上一次,就是吴国成从中周旋,我们放回他一个督查长,换回被敌人抓去的何志成同志。
这次让吴国成在敌人内部了解情况,他满口答应。还表示:一定替八路军办事,同时还把张玉发臭骂了一顿。
那知道,他见了张玉发马上换了付嘴脸:极力阿谀奉承,取悦张玉发,张玉发是个粗鲁人,居然委任他当了察长,从此后,吳国成就穿上洋服、挎洋刀,走路挺着胸脯、神气十足。早把我们交给他的任务扔到脑后去了。
过了很长时间,吴国成也给送来一点消息,可敌人的炮楼顺利地盖起来,随着据点的增设,盐警不断地扩充,几次去人给吴国成捎信,叫他赶紧摸满情况。他咀上满口答应,就是不送信来。
又过了几天,吴国成果然派他的儿子、督察员吴连山给送信来了。
吴连山见了我说:“老武,爹说,叫你别带人,也别带枪今天晚上八点钟到三发栈那儿跟正队长谈谈。”
这时我说了声:“好吧,今天你就住在这儿吧,老远的来了挺累的,明天你再走吧。”
吴连山被领到后边吃饭去了,我就犯起嘀咕来,对吴国成来的信,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他为啥叫我一个人又不带枪到三发栈去,是不是敌人设的圈套?如果是的话,那自己像往虎口里钻,进去你就甭想出来。
方文、毕佐彬、毕长胜都不同意我到三发栈去,因三发栈是吴国成家的货栈,离敌人不过几十来远。那儿炮楼成群,周围又有重兵把守,而且说不定是吴国成耍的鬼花活,不叫带人,也不叫带枪,确实很危险。
我考虑一会说:“去,就要风险,不去,吴国成就有话说了,们让他给搞情报,这回他派人来信叫你去,咱们又不敢去;他就有借口了。一旦真的给做了工作,咱不去人,不也是个损失吗”
大家还是不放心,认为我这次去凶多吉少。我说:“这样吧,咱把吴连山扣起来,但别让他发觉,我不来你们别放他走,一旦我真的回不来,你们就把吴连山交给上級党组织,以他当人质。”
毕佐彬悄悄把吳连山看起来。他沒有一点察觉。
晚上八点钟,我只身一人,也带枪,按约定的时间来到三发栈。这三发栈离涧河有半里路,离吴国成的家不远。进了三发栈大院一看,“褐!”好家伙,热闹的很,里里外外是敌人,外屋一堆人正着打牌,赢钱的哈哈大笑,输錢的骂骂咧咧。里屋喝酒的,唱着闹着,猜拳行令,酒杯碰得“叮当”响,我见这事不好,果然是上了吳国成的当了,赶紧收回脚步往外走。
一个姓王的小伙子认识我,见了我大一惊,把我拉到院子外,小声问:“你不要命啦!这儿都是敌人,你跑到这儿来干啥?”
我小声问他:“这里的敌人多会来的?”
“早就来了。”
你看见吴国成到这来了没有?”
“他沒有来过!”
姓王的小伙子说:“你快点走吧,这太危险,一且有人认出你来就槽了。”
当时我一听吴国成根本就没有到三发去,顿时就火了。出了三发栈我直奔吴国成的家里。
吴国成见我突然推门进来,楞住了,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开门见山地问他:“老吴,这是怎么回事”
他煞有介事地说:“哎呀,晚啦,刚才我转了一圈沒见到你,就……”
我上前追问他一句:“你真去了吗?”
“去啦!去啦!”吴国成的表情慌张,脸色十分难看。
我严肃地说:“你去沒去我都知道,那里住满了敌人,是谈工作的地方吗?”他听了我这么一说,就哑以无言地垂下头。我又说:“这样吧,就在家里谈吧!”
“是这样,我跟他们的王队长说好了,他要你当面谈谈。
“那好吧,你把他找来,我们谈谈也好。”
吴国成听我叫他去找王队长,便为难地说:“他现在就住在我的后院,恐怕睡了我一语双关地说:“噢,是这样,那今儿个我也不走啦,我的安全是沒问题吧?”
吴国成听我说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怕我住下叫他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一旦出问题他负不起责任,最后只好说:“我到后边去看看,他要是睡,我就把他叫来!”
吴国成走后,我在屋里等了很长时间,吳国成才带着主队长推门进来。我们一见面,王队长装得很客气的样子说:“哎呀,老兄久等,久等。”
互相寒喧了一阵后,我开门见山地说:“咱们是第一次见面,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王队长“哈哈哈”一阵狂笑:“好痛快,既然这样,兄弟我也实不相瞒,就有啥说啥。”
他点然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然后说:“兄弟我来到这个地方,就是保护盐滩不受破坏,我们沒有讨伐的任务。沿海一带的村子都归我管。你们可以在这一带活动,咱井水不犯河水,征粮、征款、征鞋、征袜,我都不管,尽管秘密地去做,但不许开大会,更不许破坏盐滩。兄弟我也是为了混碗饭吃,我有我的难处。就这些条件,你们必须照我说的去做。”
我一想:这王八蛋是想跟我订立互不侵犯条约,妄图捆住我们的手脚,真是痴心妄想。我又一转念,他根本没有一点儿把队伍拉出去的意思。在这不能跟他闹僵了,随后我就说:“王队长提出的条件,可以考虑,等我回去后商量商量再答复你。”
临走时,我就说:“咱们都是中国人,人不亲土还亲哪,你们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一声,我尽力帮你解决。”
王队长连连说:“沒有,沒有,什么困难也沒有。”
我见他不说实话,故作认真地说:“你看你,不实在了吧,交个朋友嘛,怎么不说实话呐?”
“真的沒有困难。”
“你真的沒困难,我不信,别的不说,你们每天做饭沒有柴烧,这还不是困难吗?”
“这算不了什么”王队长一个劲的解释。
“好吧,以后我看着安排吧!时间不早啦,我该回去啦,”
他们把我送出来,我怕他送我被别人发现,送了不远就让他们回去了。一出庄不远我就蹲下来,一琢磨不对,顺着大道走,一旦半路上他们设上埋伏,硬说我是逃出去的八路,把我抓回去就麻烦了。我又一想,他们这时也睡不了觉,他们俩肯定要议论这事。我得回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当即,我返身回到吴国成的家里,隔窗听了一会,王队长压低了声音说:“只要用这办法把八路先稳住,然后再来个突然袭击,一网打尽!”说完俩人“嘿嘿”地笑了两声。我一听原来这小子安的是这个心。当时我真想闯进去,可又一想:不行,刚走就回来又不好说,再说身上没带武器,闹起来不好办我抽身出了院子,绕小道回到华家瞿阝。
第二天,放走了吴连山,我把这经过跟大家讲述了一遍。
毕长胜气愤地说:“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连咱开大会都不让,叫咱听他摆布,沒那么容易!”
方文说:“看来吴国成一点也没给响做工作,反而倒帮敌人的忙,有机会好好教训他。”
毕佐彬更是怒不可遇:“盐想得倒美,他提这条件不就等于把咱们手脚捆住了吗,沒那么便宜,早晚要端他的老窝!”
我听了大家的议论,觉得王队长这小子,在沿海一带是一大害,不除掉他,对我们个后的行动非常不利。用什么办法除掉他?要是进据点捉他,这不太容易,他手下人多武器好,弄不好要吃亏。最后,我忽然想起来,他沒有柴烧的事,于是我就想出个借刀宰驴的主意。
第二天,我从老铺找来一个可靠的群众,详细地咐了他,并把有关事情布停当。
当天下午,他赶着大车,车上装着一百三十捆秫秸,路上大鞭子甩得“叭叭”山。别看是满满一大车,但没多大份量,大骡子一路小跑,直奔三发栈。
转眼间大车到了三发栈,他找了个空場就卸车。
这时,走过一个老汉问:“小伙子,你这秫秸咋卖呀!
他一边卸着车,一边回答:“这就秫秸不卖,是送人的。”
赶车的小伙子怕等会盐过来问他,连忙把秫秸卸下车,将东西整理好,跳上大车赶到盐警大队部前,大声喊起来:“喂,弟兄们听着,那车秫秸,是八路军武汉兴送给你们王队长的!”他一边喊着,一边“叭叭”甩了几鞭子,大车飞快地跑了。等盐警们明白过来,他早跑远了。
盐警们眼下正没有柴烧,一听是给王队长的,一动手把秫秸扛走了。
他这一闹騰,这信很快传到警备司令张玉发的耳朵里。
张玉发一听火冒三丈,当即把王队长和吳国成叫去。
王队长一进门,脚跟还没有站稳,张玉发左右弓,赏给他两个大咀巴。打得王队长火辣辣的疼,他还不知因为啥打他。
王队长捂着脸,委屈地问:“司令这……”
张正发像头发疯的野牛吼起来:“这什么,你跟八路军的武汉兴是啥关系,他为什么给你东西。快说!”
王队长一听坏了,这事他怎么知道的,于是就辨解地说:我跟武汉兴,沒……沒啥关系。”
“混蛋,沒关系他为啥给你送东西,不给别人送啊!”
“这……
张玉发又问吴国成:“督查长,你说实话,这是怎么回事?”
吴国成善于见风使舵,在张玉发逼问下,想说又不敌说,他两只贼眼瞅瞅张玉发,又看王队长。
张玉发看出来,吴国成同着王队长不好说,便大喊一声“来人!把王队长捆起来,押到后边去听候处理。”
王队长大声求饶:“张司令,你饶我这一回吧!
王队长被押下去后,吴国成把王队长武汉兴如何勾结,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气得张玉发拍桌子大骂:“你个王八蛋,我非毙了你不可!”从那以后,在盐海一带再沒有见到那个王队长。
(韩以发 峻钟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