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沧桑
消失的河头花园
消失的河头花园
章勃
一百多年以前,从落卓河(即王家河)分出一条淙淙的水渠。它象路基般高高隆起,逶迤伸延,在胥各庄火车站东南方位落脚。接着就抛出那亮晶晶宽展展的带子,将一块百亩良田的丘陵,团团围住,把家乡富有田园韵律的情趣揽在怀中。然后,悠然而逝山逕注煤河。丢下了一个曾使无数人向往、猜测、充滿神秘色彩的所在——河头花园。
河头花园,追随着唐胥铁路的铺建和煤河的开凿,应运而生。
当时,为解决开滦煤炭的外运,总揽督办大权的唐廷枢,不断给热衷于洋务的顶头上司李鸿章上案,要求办理煤炭运输的水陆交通事宜,给河头花园的诞生创造了前提。
清光绪六年九月七日唐廷枢禀李鸿章说:“窃职道自创办开平煤局,三年以来,工程太巨,经费浩繁……所幸明年正月即可见煤,虽费本甚重,而嗣后事半功倍,成本尚轻。虽有陆路百里之遙,若以车运,成本必重。此时不得不予筹运道以备明春出煤之路,是挑河之所以不容缓者也。”遂决定“开河一道,取名煤河。由芦台向东北,直抵丰润县属之胥各庄,再由该庄之东北,筑快车路一条, 直抵煤场”。
一八八O午,清朝政府为了保障修铁路、挖煤河顺利进行,派出自己的官吏监工。据传,最初是一位姓张的公爷,奉旨在胥各庄下棚。于是,特地为他建透了这座具有田园风格的别墅式花园。
河头花园的建成,就象荒原上美见的一座小小城郭,义象荒漠中萌发的一片不曾相识的绿洲,吸引着过往客商可望而又可及的注目。
我幼年时,在河头商职学校读书,常常沿着唐胥铁路的路基,涉足那里,探寻其中的奥秘。但当到了将要通往河头花园的红铁桥时,路就象被刀砍了一样,突然断掉了。让鬼子虎视眈眈的炮楼和张牙舞爪的铁丝网挡住了去路。只有长着狗尾巴、水蓬棵、马齿苋、拉拉秧等野草的土路,似向你暗示那里闲人不得擅入的可怕僻靜,领引着你远眺的目光,跌落在东北角上悬着的一座吊桥。这桥平时从不放下。它把舟楫之利帆影重重的煤河,店肆林立市声鼎佛的小镇,沉沉一线铁路的频繁震颤,统统隔绝在世外。这时,我只能借助于花园里泛出的田园色彩,虛构着自己对它的想象。那里的绿是那样的浓,那样的深,把那白色的粉墙,苍色的电杆,褐色的土路,淡红的楼顶,都溶化在郁郁葱葱而略带起伏的树影之中。使河头花园仿佛变成一座隐隐的青山,把喧囂的尘世隔开,而把它不可告人的心思封在里面,让人们猜测不透。尤其从那里发出的泥土气味,如同鱼蟹一样,在微徹的腥气里,透着说不出的鲜美。很容易使人想到那里而超俗的生活方式。
这些,在我稚嫩的心坎上,久久埋下了对河头花园内涵的朦胧追求。象看到人家阳台上的花盆或眼框中的风景画那样,去猜想那里面很可能是一个好玩的童话世界。这种好奇的童心,并没有因年龄的增长而消失。相反,倒象为了漂亮年轻而刮掉的胡须那样,一茬又一茬的滋生出来。直到最近,我才从接触到的一些资料中,知道了河头花园的內含。
据县地方志办公室调查:河头花园的外形鸟瞰状如小岛。其.上建筑为西方格调。房屋基础均为-米长的料石,经石匠精心刻制而用,作工精细。房顶是波浪式的红瓦复盖。屋间有串堂相通,备极宏敞。丘陵外沿水渠,遍植槐柳丛林,枝叶繁茂时不见天日。丘陵內悉植奇花异卓,疏密相间。每当春夏,菩薇、樱花、刺玫、金银藤等争芳吐艳,花香鸟语,蜂蝶纷飞,流水潺潺,魚游蛙泳...... ( 丰南史志简讯六期)充滿着聒噪、闲适又稍带慵懒的氛围。无怪早在-八八四年.出版的《捷报》,就以夸赞的语气,报导了胥各庄是“目前中国最有趣的地方”。我想,这种有趣,固然与煤炭、猪鬃、食盐、海产品从这里运往世界各地有关。但与河头花园换纳过许多外国客人的驻足而成为信息灵通之地也不无关系。
曾经担任过胥、河两镇的镇长、年过八旬的冬鼎勋老先生回顾:河头花园最初接待的是朝廷重臣大吏;属唐山开滦时,因北戴河尚未开放,才变为英国人的度假寓所;以后美国兵也常到这里避署消夏。到一九二:O年民族工业勃兴,有位实业家想利用丰南的棉花资源,在这里投资就地取材建纺纱厂,曾在胥各庄铁南盖起厂房,人们叫它“红房子”。可惜因河流堵塞,水源不足,不能保证开工后充足用水而割爱。
以后,物换星移。河头花园日漸寥落。原建筑已全部拆毁,变卖一空。土地辟为农田,树木砍伐殆尽。从此,这一曾经很有名气的花园,就变得有名无实了。
新中国成立以后,河头花园成为胥各庄镇铁南的一条街花园街。居民多种蔬荣,供应市場;以后发展为一五八居民小区。
如个,那神秘莫测的世外花园,随着经济的恢复与繁荣,原形早已消失。消天在重新崛起的办公大楼;消失在清幽雅洁的居民小院;消失在工厂的烟囪里;消失在商家营业厂地上……只剩下那淙淙涇注煤河的一弯逝水还保留着家乡特有的田园韵律,宜示着当年的一-点点名气,惹起对它熟悉的人怅然回忆;让不熟悉他的人从历史的追溯中得到启迪。这就是:我们是不是也应当有-个花园?
我们需要繁荣富强,也需要美丽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