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修志,有机会看到不少地方的儿歌童谣,感触良 多。于是把童年的歌谣一首一首地回忆记录下来,竟有几十 首。记不清爽的,就与身边几位老同志一起回忆。这些须发尽 白的老者竟如我一样,回忆起那些歌谣,眼里就放出明亮的光 彩,仿佛又回到了逝去的童年。话到浓时,是谁摇头吟哦:
“潇潇风雨,喔喔鸡鸣,相思者谁,梦寐见之。”
这是古老的充满着青草气息的缠绵的乡土歌谣。而童谣 则是单纯而欢快的。许多童谣是做游戏时从手边脚下的动作说 起,目光所及或心驰神往,倏地就蹦到眼前的或自然中有趣的 事物上,那奇妙的联想像孩子的思绪一样,在不着边际地跳 跃。这些歌谣是通过孩子的目光去观察的,稚嫩清纯像一株野 花,忽而开出黄花,忽而鲜红一片。又是边舞边唱,就显得 更加活跃。孩子们在雪地上做一种游戏,叫“拉拉狗”。几 个人站成一排,后边的用手拽着前面的衣服,转着圈,边转 边唱:“拉拉狗合合,给小狗找个婆婆。找到哪儿——上门 槛,门槛高,上水筲,水筲煙,上南河,南河有蛤蝌。蛤蝌 皮,是他姨,蛤蝌肉,是他舅,蛤蜥嘎巴,是他妈妈!”就 这么唱着转着,雪地上渐渐踩出一个“8”字来,唱至最后一 句,最后边一个人要刚好踩出“”字的完整图形。
这种语义的跳动性在儿歌童谣中相当普遍。比如,这 首《小烟袋儿》:“小烟袋,半拉锅儿;打壶酒,哥俩喝;(G 喝不醉,哥俩睡;睡不着,你变耗子我变猫。你猫了,我找 言八 国凝你;你出来,我咬你。”从烟袋——打酒——睡觉——变耗 子变猫,纯然是有趣的语言游戏了。还有那些模仿劳动场面 的游戏,其歌谣从劳作说起,不断发生变化,最后已经离题 十万八千里了。像这首《簸簸箕》,几个女孩子撩起衣襟, 边據边走边唱:“簸,簸,簸簸箕,你躲躲,我过去。干 啥去,挑水去,挑几担,挑八担,粳米干饭就鸡蛋。”还有 “织席子,编篓子,刺溜溜,拉个大口子,光药就上了半小 斗子,人家要钱来咧,给人家俩小死狗子。”文艺起源于劳 动,劳动也为儿歌童谣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源于劳动的儿歌具 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在这里,生活或被夸张了,显得可笑,或 被理想化了,令人神往。
有不少歌谣是由大人唱给孩子听的。这些歌谣多从孩子 们熟悉的事物说起,风趣逗乐。大人背着娃娃在地上走,边走 边说:“背,背,背狗肉,大的香,小的臭。” “小的”不干 了,就在大人的脊梁上嚷嚷“不臭,不臭。”大人马上改口 道:“小的香,大的臭。”于是背上的娃不嚷了。还有那首在 许多地方广泛流传的《拉大锯》就更耐人寻味。大人拉着娃 娃的手,前后摇动,边摇边唱:“拉大锯,扯大锯,姥家门 口唱大戏。接闺女,叫女婿,外甥外女也要去。姥家吃啥好 东西?高粱饼子就小鱼。咬一口,好腥气,不吃姥家的好东 西。”不同版本的《拉大锯》开头部分都是一致的,后半截则 因地因风土人情所异而呈现出丰富的变化。在“接闺女,叫女 婿”之后,有的是“小外甥要跟着,拿着棒槌打回去”,有的 是“姥家不给饭吃,妗子给个驴屎蛋吃”,还有“淘气妈别生 气,少吃两包子少放两屁”等等。《拉大锯》是一首典型哄孩 子的歌谣,没有一个孩子不爱听,不被那些趣话逗笑的。那带着北方风情的《拉大锯》不知留在多少人的记忆中。
童谣,犹如美丽的童话,陪伴着孩子不知不觉长大了。 想起那些歌谣,眼前就浮现出一幅幅童年的画面。许多儿歌童谣都说不出有什么教化作用,只是从平平实实农家事信口说 去。而惟其如此,才有了生命力。
童谣,犹如美丽的童话,陪伴着孩子不知不觉长大了。 想起那些歌谣,眼前就浮现出一幅幅童年的画面。许多儿歌童谣都说不出有什么教化作用,只是从平平实实农家事信口说 去。而惟其如此,才有了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