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中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者得寸进尺，长驱直入， 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南逼武汉，西近黄河。国民党部队在反动 头子蒋介石不抵抗的命令下，节节溃退，失地千里，大好河山，沦 于日寇之手。日本帝国主义者猖狂地叫嚣:“只需三个月，大日本 的太阳旗就会插遍全中国。”在民族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我八路 军在共产党深入敌后，开展游击战争,建立敌后根据地的指示下, 象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插入敌人的心脏。1938年初夏，由邓华、宋 时轮同志率领的邓宋支队（即四纵队）向伪满、冀东挺进。我随 军参加了这次声势浩大的东征。当时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那种 边战斗、边挺进艰苦奋战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现在我把当时的 情况真实地纪录下来，一为悼念为祖国和人民英勇牺牲的战友； 二可使后代懂得红色江山确实来之不易，应当更加热爱今天，发 扬光荣革命传统，献身四化，为建设更加美好的明天而奋斗。

        一、首战告捷

        1938年4月，我正在涿鹿县的堡岱开展工作，组织上调我 到宛平根据地1斋堂）邓支队政治部开办的训练班学习。参加学 习的大都是我党基层组织的负责人员,也有些一般党员和新入党 的青年学生，共180人。课程的主要内容是当时的形势和任务、 游击战争、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党的民运工作等。教师有支队政治部的杨岛、刘介玉、刘生智等同志。经过十天的紧张学 习，培训了挺进敌后开展民运工作的干部队伍。我被派到三十三 大队做民运工作。

        4月底，邓华支队和由大同一带开来的宋时轮支队合并为邓 味支队。邓华同志任政委，宋时轮同志任司令员，李钟奇同志任 参谋长，苏梅同志住政治部主住。支队下设三十一、三十三、三 十四、三十六等四个大队。我们三十三大队团长是肖思明同志， 政委是李志远同志，总支部由包森同志负责，他们都是老红军。 挺进敌后，第一步主要是争取主动，打过平绥路。五月中旬，我 们三十三大队做了攻打康庄的战前动员。大队政委李志远站在土 台上，向全体指战员讲述全国的抗战形势和八路军肩负的重任。 他精辟地分析了挺进敌后发动群众、战胜敌人的有利条件。他的 话激励着每个战士的革命斗志。战士们屏气倾听，会场上鸦雀无 声。最后，身材魁梧的团长肖思明挥着手问大家，同志们，我们 今晚要出击了，我们要拿下康庄：大家有没有决心?” “有!”指战 员们坚定回答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他接着说”我们八路军是人民 的军队，我们挺进敌后就是要打日本，救中国••…,。”最后明确指 出夜行军和作战应注意的事项。接着做文化工作的同志指挥着唱 起了气壮山河的抗日战歌，

炮火连天响，
曲号频吹，
决战在今朝。
我们抗日的先锋军，
英雄的武装上前线，
用我们的刺刀枪炮、
头颅和热血，
嗨！用我们的刺刀枪炮、头颅和热血，
坚决与敌人决死战。

        刚入夜，部队即直奔康庄。康庄是平绥线上一个大车站，有 一百多个鬼子兵把守。我军出其不意，乘其不备，出奇葡胜。不 到一个钟头，就战胜了顽敌，夺取了康庄火车站。这一夜，三十 一、三十四、三十六三个大队，也分别攻克和袭击了平绥沿线的 昌平、南口、怀来三个敌据点。我军横扫平绥路，打得敌军惊慌 万状，不知所措。这和国民党军队正成一个对比：他们如丧家之 犬，军溃兵逃；我们是插入敌后，旗开得胜。谁抗战？谁不抗 战？ 一清二楚了。邓宋支队横扫平绥路，大大鼓舞了敌后人民打 败日本法西斯的决心和信心。

二、到敌人后方去

        深夜，部队在康庄打扫了战场，乘胜继续向东北挺进，太阳 出山的时候，就赶到了三十里外的延庆县城外，佯攻了一下，制 敌不能截击，即直逼永宁城。等永宁守敌纠集人马准备截击的时 候，我军已胜利进入燕山山脉的深山密林中了。几天后，我军又 神出鬼没地从敌人的眼皮底下，穿过只有一条路可走的四海镇， 进入怀柔北山。侦察员从一个邮差嘴里获悉，有二百多个鬼子和 几十名伪军正沿着怀柔一条山路向我军扑来，支队首长当机立 断：吃掉这股分散之敌。于是，我军一个回马枪，在沙峪附近的 一条山沟里埋伏起来。敌人正气势汹汹地前进，我军出其不意， 突然把敌人包围起来。战斗十分激烈，敌人凭借重武器，躲在岩 石后面，拼命顽抗。邓华政委亲临前线指挥，他看到敌人火力太 猛，就组织几名突击队员，绕至敌人背后,一阵手榴弹轰鸣，敌 人的几挺轻重机枪都哑叭了。接着，冲锋号吹响了，我军健儿呐 喊着冲了上去，一场肉搏战，全歼顽敌。山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敌尸。一个战士用脚踢了踢J个鬼子小队长（从领章看 出）的脑袋，诙谐地说:“你的大大的狗熊了，起来起来，较量的 有/逗得同志们哈哈大笑。在这次战斗中，参谋长李钟奇同志负 了重伤。沙峪战斗后，-敌人慌忙拼凑五倍于我军的兵力，尾迫、堵击、截击。我军为了战胜敌人，继续向敌后挺进，部队沿着燕 山山脉的古长城，时而声东，时而击西，时而南征，时而北战， 神出鬼没地弄得敌人晕头转向，疲于奔命。然后我军甩开敌人， 迈开大步，经琉璃庙，涉白河，插入日本鬼子的心脏伪满洲国境 内。伪满洲国的热河伪政权，是日本帝国主义1933年用刺刀建 立起来的。敌伪曾把这里称为他们的，“特别治安区”。部队初到这 里，看到不少人家的门上写着“服满洲风调雨顺，拥皇军国泰民 安”等奴化对联。日伪反动政府欺骗老百姓说:'共产党、八路军 都是麻猴子，他们是杀人放火，共产共妻、吃人的恶魔。”当地群众 由于长期受这种反动宣传的毒害，一听说八路军要来，就来个“坚壁清野”，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使得我军靠近不了群众，对行 军作战很不利。部队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每天都要行军，有时 一连二十多天进不了村庄，常常是几天几夜不能睡觉。为了驱散 困乏，战士们不时用手猛拍前额、拧耳朵、抡胳臂等办法以提起 ；精神。每个人的上眼皮好象坠上两个大铅球，老是要往下合拢， 还得随时用力睁开，指战员们只好矇矇胧咙地边行军、边睡觉，边走路、边休息。偶一不慎，一个跟头摔倒，旁人不去叫醒，就 会躺在那里呼呼地睡起来。老天爷也乘机捣乱，六、七月间，燕 山一带，阴雨连绵。指战员们只好天天穿着湿淋淋的衣服。由于 整天整夜总是冒雨行军，战士们的脚和腿被石磧子划、树枝子 扎、蚊子咬，又加反复过河，把腿脚都泡烂了，流着黄水。许多 人都一手扛枪，一手拄着棍子，或互相搀扶。连战马的蹄子都泡 软了，走着走着就脱掉了硬蹄子马掌，再也不能走了。首长看着 战士们消瘦的面庞，熬得又红又肿的双眼和那百折不挠的精神， 眼眶里流着泪花说：“多好的战士啊! ”为了早日打垮日本强盗，解放全中国，他们甘愿吃尽天下苦，这样的队伍难道不是中华民族的骄傲吗？在这种情况下，战士们看到指挥员，精神又振作起来了。当时吃的也非常困难，环境常常不允许安锅做饭。饿了，就

从跨在背上的布袋里抓一把炒米（小米、秫米或玉米），渴了就喝一口路边的雨水。转战二十多天，部队于六月中旬来到兴隆县杨树底下（村名）。在这里，支队党委召开会议，对目前处境进行了 认真的分析。认为要变被动为主动，关键是深入群众、动员群众、唤醒群众。只要有了群众，我们就会象雄鹰展翅飞翔，象鱼群在 大海游弋。于是支队首长亲自和我们随军工作队研究开展群众工 作的具体办法，指示我们一定要“热情、耐心，细致「部队每到 一地，工作队不休息就到山上寻找当地的老百姓。第一次，我和 几个同志在一条小山沟里找到几个群众，开始他们有些害怕，用 ； 恐惧的眼神盯着我们，一句话也不敢说。我们笑着和他们打招睜说:“老大爷、老大娘，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是人民的军队，是专来打日本鬼子的啊，听了我们的话，他 们虽然半信半疑，但显然没有初见时那么紧张了。我们动员他们 回家，免得让雨把身体淋坏。这几个老乡已离家两天了，早想回去睡睡。他们回到家里一看，大出所料，原来他们想，这两天家  里不定被我们这伙“红猴子”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自古以来，哪路兵不祸害老百姓啊。可是他们看到的是，八路军战士只躲在屋 檐下避雨休息，连老百姓的家门都不进。他们进屋子一看,来不及 :, 陶藏的粮食、被褥、衣服等还原样放在那里。有的粮食少了，但留下了票子和信件。只见上面写着,0今有八路军X连取粮XX 斤，付款X元，因房主未在，特留值说明，并致谢意了看到这种情景，群众都感动得掉了眼泪。他们紧拉着战士们的手说，自从 盘古开天地，世界上哪有这样秋毫无犯的队伍啊！你们真是俺老 百姓的好军队，有的说"你们真是仁义之师，军阀的兵不是打， 就是骂，奸淫抢掠，无所不为；日本鬼子来了更是杀人、放火！ 你们不走就好了!”我们说，我们全国人民能够一条心，团结起来 打日本鬼子，一定能取得最后胜利。这几位老乡从山里找回自己 的亲人和乡亲们。人们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八路军是坚决抗 日的，是替穷老百姓办事的队伍。他们主动地给部队放哨、送 信、带路。由于频繁的战斗和恶劣的气候，部队的伤病员增多， 部队又经常行军打仗，我们就把这些伤病员安排到当地群众家 里。他们冒着杀头的危险，象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精心照料、掩 护伤员。伤病员同志们没有一个遭到敌人伤害的。大部分伤好以 后，即重返部队，也有的找不到部队，就留下来参加了当地人民 的抗日活动。
        为了迅速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壮大我军力量，开展敌后游 击战争，支队和随军工作队以很大精力进行群众工作。六月底， 我们和王巍（朝鲜人）等几个同志组成承平县工作委员会，带着 一个连队到柳河口，东河堡一带落动，准备在那里建立抗日政 权。只是因为时间不长，部队就转移了，那里的抗日根据地并未 建立起来。但是八路军所到之处，给群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 象，使这里已经当了六、七年亡国奴的人民，知道共产党领导的 军队是坚决抗日的队伍，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中国的。抗日火种 撒到了长城脚下，燕山南北。在八年抗战的艰苦岁月里，这一带 人民也广泛地开展了敌后游击战争，和全国各地的抗日活动互相 呼应，成为整个抗日棋盘上一个过河卒子。
        有了广大群众的支持，我军就如鱼得水空前活跃起来。六月 下旬，我们夜袭了六道河子之敌。这部分敌人依仗他们优良的武 器装备和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一连十来天在我们的屁股后面紧紧 地尾追着，妄图在我军极度疲劳之际吃掉我们。我军则采取“捉 迷藏”的战术，平路不走走山路，山路不走爬岗转岭，使敌人的 汽车成了废铁，敌人的重武器，不但无用武之地，反而成了沉重 的负担，整天价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从这个山头牵到那个山头， 搞得敌人一休息下来就象一团烂泥。一天晩上，我团得知敌人在 六道河子宿营，就集中了一个多营的兵力作好夜袭准备。由于山 村住户房屋分散，作战部队分成十个突击小组分头找空隙插入村 子，绕过敌人的岗哨，摸进敌人的住房。极度疲劳的敌人，一个 个赤身露体的睡得象死猪一样，战士们的大刀片就象切西瓜那样 “嚓嚓”直响，日本鬼子有的来不及哼J声，就回“老家”去了。
        有的战士把整束的手榴弹扔进屋里，一声巨响，炸得敌人身首异 处，血肉横飞。这次夜袭，杀伤、俘虏了不少敌人，缴获了一批枪支 弹药。据老百姓说：第二天敌人用六、七辆汽车把死伤的鬼子拉 到承德去了。恼羞成怒的敌人慌忙拼凑十几个据点的鬼子和伪蒙 的骑兵、伪满军、伪华北联合政府的伪军，四面“围剿”我们。我军一 夜行军百多里翻越摩天岭，一下子从敌人的合围圈中突了出来。 在追击的敌人还拼命寻找我军的时候，我军已穿过前苇塘绕过北 马圈，以两个团的兵力突然出现在兴隆城下。兴隆城内有几百个敌 伪军，筑有十四个碉堡，我军从午夜摸进城里，一直打到天亮， 攻克九个碉堡，其余碉堡的敌人，还在继续顽抗。这时，敌人出 动了十几架飞机，发疯般地在我军阵地上轮番扫射和轰炸。为了 避免伤亡过大，首长下达命令，撤出战斗。这是在敌人心脏一次 震动很大的战役，虽未能全歼守敌，但那一带的敌人却因此而惊 慌万状，不知八路军这些天兵天将，何时突然降临他们的头上。
        七月初，部队接到推进冀东的紧急命令，从而把邓宋支队东 进的斗争推向了新的高峰。

三、声势浩大的冀东抗日武装大暴动

        邓宋支队推进伪满，驰骋于长城内外，极大地鼓舞了冀东人 民抗日的斗志。1938年7月，在中国共产党冀东党委的领导下,冀东二十四县准备发动全面武装暴动。为了配合这次行动，迅速 建立一支强大的抗日武装和巩固的抗日根据地，在和冀东区党组 织取得联系后，支队首长命令所属部队迅速向冀东推进。我们三 十三大队的目标是蓟县、遵化、玉田、平谷一带。部队来到兴隆 县南部的计子峪饷这里离蓟县县境只有几十里。蓟县县委的负责 同志卜庸久（县委书记）、王继儒（宣传部长）等赶来和部队接 头，并详细介绍了情况：日伪并无多少兵力，只有几十个鬼子、 几百个伪军；但伙会武装力量却很大，共有四，五千只枪：这些 伙会武装，大都掌握在上层分子手里，其中也有不少地下党员在 起作用§伙会武装，既受日伪的欺压，又被他们操纵，蓟县是通向 关外的要塞，就是这些伙会在最前线把守着。正确对待这些伙会 武装，是这次武装起义成败的关键。当时有些同志主张打进关去 把伙会赶跑,部队党和地方党经过反复研究，认为这样做是错误 的。伙会内部除部分头目是地主、富农，豪绅外，绝大多数是贫 苦农民和小知识分子，并有我们的党员，他们是积极抗日的。就 是伙会中的一些头目，只要我们正确执行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政策，晓以大义，其中的大多数也会跟我们一道抗日的。从这一 指导思想出发，地方党组织积极在伙会中开展了工作。在起义总 暴动的日子，绝大多数伙会武装都掉转枪口向日伪进攻，他们自 动地佩带上八路军臂章，变成抗日武装了。暴动武装约五千多 人，十六中队最大，另有十八大队、三区队等，还有一部分骑 兵。此外，还有些小部队（忘其番号），都加入到抗日行列中来。 在起义南枪声中，我们三十三大队也雄赳赳、气昂昂地经过将 军关，开进了蓟县。蓟县县城守敌闻风而逃。起义胜利后的蓟县 人民，兴高采烈地欢迎自己的子弟兵。在•他们生活比较困难的条 件下，还给部队送来了大米、白面、猪肉等慰劳品。他们说广想 亲人、盼亲人、盼来了亲人八路军，让八路军将士们吃饱喝足， 好有劲消灭小日本纪律和军事素质较差等状况，我经常深入到士兵中间去开展政洽 工作，详细介绍共产党，八路军的抗日主张，宣讲三大纪律、八 项注意，分析中国抗日的有利条件和不利因素。告诉大家，只要 发挥我之所长，攻敌之所短，经过持久战，深入发动群众，广泛 开展游击战争，一定能取得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从此，竖定了 广大指战员抗战到底的决心和必胜信心。与此同时，我还从部队 请来懂军事的同志，给十八大队官兵介绍战斗经验，并加强纪律 教育。在很短的时间内，这支部队的政治和军事素质都有了比较 ,朋显的提高。大队长王济川、参谋长张子峰、经过党组织的培养 教育，在到平西以后的斗争中，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 此期间，十六中队（约八百人）、骑兵队（约二、三百人）、三区队 （四、五百人）等起义武装，在我军的帮助下也都取得了很大进 步。当时，我八路军主力只有一个连的兵力留在蓟县，但加上收 编后的这些起义部队，就壮大到近二千人的武装力量了。

四、重返平西根据地

        邓宋支队挺进伪满和冀东二十四县抗日大暴动，打乱了日本 帝国主义侵华的全盘战略部署，迫使日寇从前线撤回四个师的兵 力，妄图在“青纱帐”过去以后，“围剿”我邓宋支队和成立不 久的冀东各抗日武装力量，以除心腹之患。为了避开日寇的锋 芒，保存革命力量，坚持持久战，我邓宋支队按照上级命令，决 定暂时将部队转移到长城内外的山庄，寻找有利地形，建立巩固 的抗日根据地，并留下几个小部队在平谷，蓟县、遵化一带，配 合地方武装，坚持冀东根据地。接到转移命令后，我和县长王巍 同志立即集中各线武装和我们的警卫连，连夜赶到蓟县北山。在 一条山谷中，宋时轮司令员召集王巍、陈仲山和我开会。他告诉 我们，要作好思想工作，除留少数同志坚持游击战外，要带领大 部队立即转移，到怀柔县的北山汤河口一带，开辟新的根据地。 宋司令员还留给我们一张行军地图。九月初，我们率领部队由蓟 县北山出发，开始向汤河口转移。敌人的飞机天天在上空侦察。 为了行军安全，部队白天隐蔽在山沟或森林里，夜间行军。部队 所过地区大都是高山峻岭，走的是羊肠小道，加上秋天阴雨连 绵，部队夜行军十分困难。在通过密云县境时，爬过了雄儿山之 后，不远又面临潮白河，应该急行军渡过这一危险地带。我迅速 摸到前边仔细辨路，不料脚一滑捧了下去，滚到半坡被树丛架 住，我刚想活动一下身子，又一头倒栽了下去，当时就昏过去了。 我苏醒过来，包扎好伤口，又赶快寻找道路。终于在拂晓时，顺 着一条斜坡找到一个人行小道。于是，顺路摸到一个小村庄。从 村里找了两个老乡带路，部队才较快渡过潮白河，脱离了危险地 带。
        经过几天的急行军，部队赶到了汤河口。不料来到这里并未 找到我们的大部队。经过探询，才知道几天前宋时轮司令员率领 的部队在这里和敌人打了一场遭遇战后，即向北转移了。我们决 定立即继续向北追赶大部队。我们边打听边追赶，赶到了沽源县 境的黑河川下游，傍晚即遭到敌人炮袭，好在转过一个山包未受 损失。随又日夜紧赶，赶到赤城县境的龙门所附近，才碰上从赤 城刚转移来的宋司令员所属部队。当天晚上，宋司令员高兴地接 见了我们，并亲自看着地图把我们的驻地安排在比较安全的赵家 沟。又特意地让部队后勤部门拿出一部分钱，让我们这新部队 改善一下生活。第二天天亮，敌人的大部队又尾随逼近。宋时轮 司令员派少量部队引走了敌人，并让我们继续向南转移。我们翻 过了四十里长的山嵯，到了长胜地刚驻下，敌人沿着我们走的路 线又追来了。.我们又向南转移，部队走到一个叫白河堡的地方， 遭到敌机轰炸。我们的马队稍有伤亡，其余的马队就自行折回冀 东去了。部队在不断地长途跋涉，述要继续转战，为了提高指战员的情绪，保存将这支部队，我们几个人经过研究，带着两个方案〈一是把这批新兵编入宋所属各部；二是把这部分人带回平西根 据地），去请示宋司令员。宋司令员同意了第二个方案，“并指示我 们立即出发。队伍很快来到平绥路八达岭东北方向后七村隐蔽， 即延庆的南山、昌平的北山。因为敌情侦察不清，不能冒然过 路，于是又绕道南去，奔向青龙桥以南。当时天气已冷，战士们 都还穿着单衣。这里有一条狭窄沟，沟里有盘肠河,每走一里得反 复过几次河，又无桥可走，只靠踏河卵石涉渡。许多士兵情绪低 落，而且前后已有五、六百人离队返回冀东去了。这时，部队只 剩下七百多人。我们分析，如不迅速通过平绥路进入根据地，部 队不让敌人打散,也得被拖垮，这才下定决心，坚决从南口以南过， 路。随后，在一个傍晚，找了几个老乡带路，对部队作了紧急动 员，从得胜口南行。刚走到平绥路边，突然听到一声呼喊、口令!” 大家以为碰上了敌人，大队“蒯”的一下全部卧倒，做好了战斗 准备。乘夜色矇眺派侦察员到前边侦察，原来是敌占区的伙会武 装。侦察员告诉他们，我们是打日本的八路军，大队人马就在后 边，今天从这里路过，只要你们不声张，我们绝不伤害你们。那 帮人听说我们是八路军，又听到后边一阵马蹄声，不知道我们有 多少人马，连忙说好说、.好说”,部队便顺利地跨过了平绥路， 经过杨坊镇，进入西山寿王坟。一打听，才知道由于敌人的大规 模扫荡，晋察冀边区平西根据地的地方政府都转移了。敌人在这 里成立了伪大乡，安置了伪乡保长。继续调查，知道进攻平西根 据地的敌军主力已经撤走。乘此有利时机，我们便把敌人刚成立 的伪大乡一扫而光。不久，宋时轮司令员也赶回平西，在青水、 斋堂和我们相遇。在这里正式把我们带回的七百多人编为一个 营，并让我担任营教导员后来，又派我到宣、涿、怀联合县任 县委书记。

邓宋支队从挺进东北到返回平西根据地，时间虽仅半年多， 但和敌伪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尽管在当时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 大部队不得不机        动灵活地转战各地，但这次东进打掉了日本侵略 者的嚣张气焰，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有力地配合了全国各抗 日战场的斗争。邓宋支队所到之处，播下了革命火种，游击战争 的熊熊烈火，燃烧在燕山山脉长城内外，使东至山海关，西至古 北口的日本侵略军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这次东进， 也证明了中国共产党所创建和领导的八路军指战员，能够经受任 何艰险，排除万难，在战斗中学习战斗，成为抗击日本侵略者的一支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