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芝

         1930年11月，阎冯联合反蒋失败，西北军撤到山西省运 城、曲沃地区后，宋哲元部被蒋介石改编为第二十九军，驻防 运城，曲沃、绛州等地整编。1931年秋，第二十九军奉命开往平 定,阳泉地区待命。与此同时，日寇从"九•一八。侵占我东北 三省后，又企图进一步侵略我热河省和华北地区。全国人民对国民 党政府和反动头子蒋介石的不抵抗极为不满，尤其是爱国青年， 在全国各地掀起游行请愿的高潮。在全国人民抗日怒潮的压力 下，1933年初,国民党政府才被迫在长城地区与日军周旋一下， 藉以绶和全国人民的舆论。

        第二十九军宋哲元部是西北军冯玉祥的旧部，多年来在冯玉 样的爱国教育下，懂得了 “亡国奴不如丧家犬”的苦处，特别是 在中下级军官中起的作用更大，官兵抗日的情绪十分高涨。另 外，还有一个原因，这个部队是杂牌部队，受到蒋系部队的歧 视，中下级干部中大多数觉得'气难忍受。认为只有抗日才是第 二十九军的出路。于是在1933年初，日宼又图侵略我热河和华北 地区之时，各将领向宋哲元建议，请缨抗日。

        1932年12月中旬，宋哲元奉命率所部开往京东通县香河地 区集结待命。出发前，二十九军所属第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在阳 泉车站集合营长以上军官开会，首先说明日寇在长城以东集结兵 力，企图侵略我热河省和华北各地区，我部奉命开往前方，要各 部队迅速做好准备，候车皮拨到，即刻出发。张自忠师长并说：

        “第三十二军商農部驻香河以东地区，关麟征部和黄杰部已在保 定地区集结，准备阻止日寇西犯。日本人并没有三头六臂，只要 我们全国军民齐心协力，与日寇拼命，就能将日寇打出中国去。 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国捐躯，重如泰山。张自忠师长要 求官兵做到：与老百姓打成一片，不动老百姓一草一木3在战斗 中要节省子弹，不瞄准敌人不准打枪。12月下旬，第三十八师 开到香河县，并开始构筑工事。第三十七师冯治安部、第一三二 师赵登禹部和第二师刘汝明部驻通县以东地区集结待命。

        1933年春，日军开始向热河进犯。东北军驻热河的汤玉麟 部被日军击溃。日军继续分兵两路向古北口、喜峰口推进。第二 十九军宋哲元部奉命增援汤军阻止日宼南下。一月底从通县、香 河、蓟县出发，行军两天一夜，到达长城要隘遵化以东三道坪附 近。这时敌人铃木服部两个旅团，已进犯到喜峰口以北地区。军 长宋哲元立即命令第一三二师赵登禹部和第三十七师一部，急行 军占领喜峰口，阻止日寇前进。当第一三二师到达喜峰口以西 时，日宼已进入喜峰口附近，与我军遭遇。我军即向日寇展开猛 攻，血战七昼夜，反复冲杀，终于将敌击退。与此同时，进犯董 家口，潘家口的日寇，被我第三十八师张自忠部击退。日寇被阻 于长城以北地区。随后日寇经过几次増援向我军反扑，均被我军 击退，未能前进一步。当时第三十八师和第三十七师在遵化县合 组一个指挥所，张自忠对冯治安、赵登禹说:“人生在世总是要死 的，打日寇为国牲牺是最光荣的。只要有一兵一卒，我们决心与 日寇血战到底。
        2月中旬日寇增援后，又向我军阵地（长城各口）猛扑。第 一三二师和第三十七师在喜峰口等地与日寇激战五昼夜。第三十 八师张自忠部在董家口、潘家口等地与敌战斗亦很激烈，尤其是第 二二五团刘振三部与敌人战斗最为激烈。第一营营长杜安邦阵 亡，官兵伤亡过半，战况非常危急。团长刘振三急电师长张自忠请援，张自忠回电说"我们困难，敌人比我们更困难，一定要坚 持到最后五分钟。有一个人打一个人，只准前进，不准后退，官 顶不住枪毙官，兵顶不住枪兵。要与阵地共存亡，并说，已命 二二三团增援，增援部队到达后，两团可集中力量向敌猛攻；并已 命二二二团向董家口右侧地区进攻，二二四团董升堂部出潘家口向敌迂回。下午，第二二三团和二二五团从西面夹击敌人，经过 一昼夜激战，敌人伤亡惨重。第二天天黑之后，日寇向后撤退。 .我第二二四团当晩迂回到潘家口东北约二十里，向日寇后方炮兵 阵地猛攻，激战五、六个小时，消灭敌军三百余人，击毁敌军大 炮三门。在天明前安全撤回原阵地（长城之线）。

        二月下旬，日寇又集中兵力向我阵地猛扑。并派两个联队向 我左翼迂回，侵入遵化县北二十余里的罗纲峪地区，企图占领遵 化，截断我军后方，将我军消灭在遵化以东地区。张自忠依据这 一情况，立即集合第二二八团（预备队）少校以上军官共商对策（当时我任少校团副）。并命各部队迅速做好战斗准备。张自忠当 面对我们说:“日寇在长城地区被我军打得落花流水，未能前进一 步。现又集中兵力向我军阵地猛扑，并派两个联队向我军左翼迂 回，敌人的便衣队已窜入遵化北二十里的罗纲峪地区。你团要迅 速出发，抢占罗纲峪长城之线阻击日寇西犯。到达罗纲峪后，首 . 先集中兵力，将敌便衣队消灭。并要不惜一切牺牲，消灭该地区 所有敌人了我团上午十时出发，不到两个钟头就来到罗纲峪南五里的地 区。据侦察报告：敌便衣队己占领罗纲峪东北的大山头（长城 北），祁团长当即命令一营营长崔振伦带队跑步前进，抢占长城阵 地后，速派两个连向敌便衣队猛攻，激战一个多小时，将其击溃。 第二二八团到达罗纲峪后，又命第二营营长刘文修带队（欠第五 连）占领第一营右侧长城之线，阻击敌人南进。第三营随团部为 预备队。

        第二天上午，敌人出动十多架飞机向我阵地轰炸和扫射，掩 护步兵向我军反扑。经过一昼夜的激战，被我军击退。三月初， 日寇增援后，再次向我军阵地反扑。我军连续击溃敌人的多次反 扑，敌人伤亡重大。第二天，敌军五六百人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 向我军左翼扑来。祁光远团长命第三营向左翼增援，攻击日寇的 右侧背，战斗非常激烈。祁光远向张自忠报告请援，张自忠即命 第二二八团坚守阵地，同时命令各部队向日寇展开进攻。随后， 命副司令员给我打电话，叫我快到师部去。我到达师部看到张自 忠与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参谋长张越亭等正在看地图，张自忠 看到我说：“你带着五连和一排重机关枪快到前方去，多带子弹， 由师部给你派一个运输连运弹药。”并叫我转告祁团长,各营长和 官兵们，要沉着勇敢杀敌，说明我军己开始全线向敌人猛攻，第 二师刘汝明部已向蓟县以东石门地区进发，袭击敌人右侧背等情 况。张自忠又对着我说L陈芳芝，你怕不怕?”我说、不怕，打日 本鬼子还怕死? ”他说打日本人死了是最光荣的! ”我说、请师长 放心，我们一定跟敌人拼到底。”张自忠说、好！你准备好了快出 发。”我离开时，张自忠和冯治安说:“祝你们胜利!”

        我回到留守处，迅速将弹药装好就出发了。到达罗纲峪后，见到祁团长，我传达了张自忠师长的指示，祁团长精神振奋，斗志更加旺盛。他告诉我很多官兵受伤都不下火线，并叫我向各营营长传达张自忠师长的命令。一营营长崔振伦、二营营长刘文修，都表示坚决与日寇拼到底，清师长，团长放心。我给三营营长王合春打电话传达师长的命令时，日寇正向我阵地进犯，其左翼已迂回到第三营营部附近。过了几分钟，第三营副营长朱治金从前方回来，打电话向团报告战况，敌人从上午四点钟开始，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一部敌军迂回到我营部地区，经我营长亲自带着第九、十一、十二连向敌人勇猛冲杀，血战半天，敌伤亡三百余人，弃尸一百余具，惨败溃逃。我获战利品甚多，我营完全控制了长城之线。在战斗中，王营长不幸光荣牺牲。虽然伤亡较 重，但士气旺盛。我将师长的命令告诉他，并叫他设法同第二师 联系。我将王合春营长阵亡和击溃日寇的情况报告了祁团长，祁 团长流下了眼泪。他一面派人带担架将王营长的遗体护送遵化，一 面给朱副营长打电话，告知我们的援军已到达，要坚持到最后胜 利。他还告诉朱副营长，由我带着第五连去支援他们，并由我指挥 三营。接着又向师参谋长李文田报告了战斗部署和王营长阵亡的 消息。我到第三营后，同朱副营长到了第一线，看到前方士气很 旺盛。十连上士班长阴秀山和上等兵寿占国一一指给我们敌兵的 位置。当时有三架敌机在我阵地上空侦察和扫射，掩护步兵向我 阵地进犯。我根据亲眼看到的战斗景况，判断日寇还会增援，再次 向我阵地反扑。我一面让朱副营长给团长报告敌情，一面让各连 准备冲锋。并令第五连连长冉德明将部队带到长城下凹部待命。

        我亲自告诉官兵，不瞄准敌人不准放枪。半小时后，日寇集中炮 火向我阵地猛轰。敌步兵在炮火掩护下果然向我阵地扑来。经过 两小时激战，我各连的轻重机枪在长城上掩护步兵向敌人猛冲， 第五连从敌人左侧杀了上去。经过半小时的激战，将敌击溃。日寇 伤亡惨重,弃尸五十余具。这样的反复冲杀，经过了三天三夜，血战 在长城前线。同时，喜峰口、董家口、潘家口地区向我军进犯之敌也 都被我击溃。在这次战斗中，我军给予日寇王牌军铃木服部两个 旅团以沉重的打击，消灭了敌军两个联队，取得了重大战果，创 造了华北抗日史上第一次光辉的战绩。第二十九军连连接到全国 各爱国团体的贺电和捐款。各界代表和记者纷纷到喜峰口、遵 化、罗纲峪等地区慰劳部队，采访胜利消息。

        四月中旬，第二十九军奉命撤到通县地区集结，第三十八师 也撤至通县东南胡家村。部队撤退时，官兵都不愿离开前线，后 来才知道原来是卖国贼蒋介石下的撤退命令。大家对蒋介石的 “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极为痛恨！

        第二十九军宋哲元部在喜峰口抗I」的壮举，在我们伟大民族 战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当时，我任第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张 自忠部二二八团团副时，参加了这一次战役。对该军的全部作成 经过知道的不很全面，况又事隔多年，这篇回忆中错误与不周之 处在所难免，尚请了解情况的同志们予以补正。

日本侵略者制造的潘家峪惨案

        潘家峪在唐山市东北约一百二十华里处。1941年1月25日，一千五百多名日军在伪军的配合下凶残地血洗了这个山庄。围村的日军先把全村男女老幼赶到村西冰封的大坑里。第一批被残杀的是南街的三十多名群众。日军把他们的棉衣洒上煤油，点燃后用刺刀逼他们从南山H 顶往下跑，谁不跑就用刺刀挑下去，山下的日军用机枪扫射，三十H 几人全部遇难。随后日军把大坑里的一千余人全部押到街心的“潘i 家大院”进行集体大屠杀，多数人被院内点燃的大火烧死，有的被j 机枪打死、被手榴弹炸死、被刺刀挑死，杀人场上尸骨成堆。这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被害的男女老幼共一千二百三十入，有三十三户人家被杀绝，村内一千多间房屋几乎都被烧光。这就是震惊中外! 的“潘家峪大惨案”。大惨案后的少数幸存者，把全村被害亲人的残: 肢碎骨，分男女老幼埋了四座大“肉丘坟”。解放后，又在“肉丘| 坟”这个地方修建了死难者的祠堂和纪念馆、纪念塔，让子孙万代永远不忘。 !

        惨案幸存者，现已五十九岁的潘广林，一家人惨遭杀害。祖母活活烧死，母亲被日军用刺刀挑死，四岁的妹妹被日军摔得脑浆 迸裂，八岁的妹妹被日军踩着一条腿活活劈死。惨案幸存者、唐山火车站退休老工人潘贺臣的父、母、二哥，二嫂、大嫂和一个小侄 女都在惨案中被杀害了，他的臀部被日军子弹打穿，至今仍留着伤疤。日本侵略者的滔天罪行铁证如山，是任何时候也赖不掉的。

（《唐山劳动日报》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