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求

——记“普九"路上带头人——薛连成

杨春礼 杨国刚

        “一定要把虹桥的教育办好！”带着这种执著的追求，虹桥镇总 校长薛连成顽强地奋斗着。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已是初冬季节，狂风中带着寒气,刮得落 叶纷纷扬扬，镇文教室那三间低矮的瓦房里却一片繁忙景象。 “38”、“96”、“82”……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念着表中那密密 麻麻的数据，对面那位老者把算盘珠拨得嚇啪作响。那老者精神集 中，一双有神的眼睛里充满智慧和刚毅，面庞上布满皱纹,稀疏的 头发都已花白，他就是总校长薛连成，今年56岁，可看上去远比实 际年龄大得多。对面就是他的得力搭档副总校长高继忠，他俩正在 计算着虹桥镇的“普九”缺口。

       “距“普九”达标，我们镇生均占地面积有多大欠缺？”薛校长 问。高校长看着那张计算好的数据表,“全镇十所中小学中，有陈 庄、北杨庄、定府、珠树坞四所中心小学和前庄完小生均中地面积 严重不足，大约缺三万平方米。”

       “生均建筑面积尚缺多少?？

       “包括活动室、仪器室、实验室等尚缺房80间。”

       “把征地、建房、购置器材等都包括进去,我们大约需要多少 钱?”

       高校长将表中款项一核算：“190万。”

       “190万！我们上哪去找？！不行，得赶紧跟镇长汇报。”

       “快七点半了，镇长早下班了！”

       薛校长看了看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了，“我给他打电话。”

       “喂，刘镇长吗？我有急事汇报，“普九”达标我们最少也得190 万元，明年十月份，省里就来验收，情况紧急啊！”

       “你把详细情况汇总一下，明天上午八点，在二楼小会议室开 个书记、镇长会，看看我们如何解决。”

       薛校长放下电话，心里还是沉甸甸的，镇长刘景军、书记陈述 山，他们对教育是全力支持的，可近几年来镇办企业大部分亏损, 190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翌日清晨，薛校长七点钟就到了文教室,将汇报内容又认真斟 酌了一遍。

       七点五十分，镇党委书记陈述山，镇长刘景军，副镇长张宝生、 王瑞奇，总校长薛连成，副总校长高继忠等九人就入了坐。大家相 互寒喧之后，薛校长就开始介绍“普九”的具体情况了。“发展教育, 是造福万代的大事情，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距“普九”标准，我 镇教育的硬件建设是不容乐观的：第一：生均占地面积不足，主要 涉及五个学校；第二，尚缺校舍80间，仅镇中一所学校就缺房20 间，若建平房，生均占地面积就不足了，形势逼迫就得建楼；第三, 理、化、生、自仪器尚缺60%,音体美劳器材严重不足；第四，…… 共需资金190万元！”

“哦一”整个会场哗然了，190万元，怎么解决？大家七嘴八 舌，会议一直开到十一点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途径。

       资金解决不了，镇长书记着急，最急的还是当校长的，没资金 各校怎能建房，拿什么买器材?不行!还得找书记镇长，一次，两次, 三次……镇长书记会上研究，党委扩大会上讨论，最后形成了共 识：

       1、 广泛宣传，让“普九”工作深入人心,赢得全社会的支持。

       2、 镇政府办公楼缓建，原计划购置的小汽车不买，把此款用于 建设虹中教学楼。

       3、 哪级办学，哪级投资。凡建校舍，每间平房镇政府补300元,建楼房补贴总造价的三分之一。

       .........
       薛校长听到这个决定真像春天里下了一场及时雨那样高兴, 眉头上皱纹也舒展了许多。

       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宣传“普九”的标语贴岀来了，吊挂挂 起来了，游行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校内校外形成了强烈的舆论。

虹桥镇是个大乡镇，共有八所中心小学，十八所村办小学，两 所中学，所辖村三十八个：在校生六千人，教职工三百多名，各村经 济状况不平衡，要使全镇都达标，谈何容易！

       薛校长骑着自行车，巡回指导检查在28所学校间，每天都要 跑上百余里路，他真的感到年岁大了，体力不支，加上患有心脏病, 脑血管硬化，实在有些吃力。

       回家后，老伴看着他日渐消瘦的面庞，心疼地说:“老爷子，你 不年轻了，不行就退下来吧！”

       “你真会说话，这时候退下来合适吗?这么重的担子让谁来接？ 见困难就退却，不是我的性格！人就得有点追求！”

       老伴名叫张天英,是一个退休的老教师，聪颖贤惠，没跟丈夫 红过脸,深知丈夫认准的理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她也深知“普 九”任务是何等艰巨，便不再说什么。

       “明天告诉二姑爷，给我买辆摩托车！ ”薛校长说。

       “你都这把年纪了，能行吗？”老伴担心地说。

       “我年轻的时候有基础，再说我不会慢点骑。”

       丈夫整天这样跑，骑自行车又吃力，买就买吧，老伴依从了他。 - 第二天，二姑爷买来了一辆“建设60”摩托车。薛校长有了便 利的交通工具,每天跑的路更多了！

       时值腊月初八，已是一九九五年一月八日。傍晚，白毛风打着 呼哨儿,搅得天地间一片混沌。薛校长迎着风雪驱车赶往定府小 学，新铺的沙石路崎岖不平，再加上冰雪更是光滑,使他一次又一 次险些摔倒，他只得推车前往。他停停走走，走走停停，终于在晚上八点钟，到了定府小学。 -

       “薛校长，你简直成了冰雪人，快进屋暖暖身子吧!''定府小学 校长贾占元把他扶进屋子。

       “咱俩赶紧到贾书记家!”

       原来,定府中心小学要建房，扩展操场，马坊村的工作最难做, 薛校长得知后，这是与贾占元约好一起做马坊村的工作的。

       晚上八点半,他俩叩响了马坊村书记贾柏家的门。贾柏把他俩 让进屋，看到六十来岁的老校长，顶风冒雪为了自己村的孩子，还 有什么理由可分辩呢? “薛校长，你顶风冒雪为了我们的学校建设, 真让我感动。建校是有困难，有您这种精神,我们的困难又算得了 什么？以前我们对学校工作支持不够，校长您就直说吧，需要多少 资金,我们一定千方百计筹集！”

       第二天就召集定府中心小学联村书记村长会议，征地12亩, 集资六万元，问题顺利解决了！

       一九九五年三月十二日，大湾树中心小学第十次联村书记村 长会，当然少不了薛连成，中心议题还是建教学楼资金问题。六百 平方米的教学楼，按最低预算也需25万元，除镇政府投资、三个村 投资、学校投资，还有五万元的缺口，多方筹措毫无进展，再让三个 村摊派，他们的经济基础都薄弱啊，老百姓吃得消吗？

       薛校长说:“迫于目前形势，没有更好的方法，集资吧！干部教 师带头，我捐1000元!”高继忠也说:“我也捐1000元! ”接着，校长 长李文1000元,郑久浩500元……在座的都捐了款。一个月过去 了，三村人民，在校师生，镇直机关企业的干部职工，都为大湾树小 学教学楼献岀了微薄之力,就这样大湾树小学教学楼动工了！

       薛校长以他锲而不舍的精神，顽强不屈的毅力，大公无私的品 质,使各村书记村长折服，陈庄、北杨庄、定府、珠树坞、前庄的征地 问题先后都解决了。虹中教学楼、珠中实验室、仙鹤小学实验室、定 府小学教室、北杨庄小学实验室也相继动工了！可薛校长自己的院 墙却被大风刮倒了。

       多年来，薛校长只顾忙于工作，自己家的事从不挂在心上，院 墙倾斜多年，早该重建；房子上的水泥瓦溜岀来有三寸，每逢雨季 都漏雨。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雨季即将来临，老伴催促说广老爷子, 咱家的房得抓紧揭瓦，墙也抓紧打上吧!”““普九”工作这么紧我哪 有空儿，你自己操持吧!”薛校长把家里建筑的事往老伴身上一推, 又去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严把各校建筑工程质量,又给薛校长多了一份工作！

       六月十三日，镇中教学楼基本竣工，薛校长这天来到楼上，怎 么看窗户玻璃的透明度也不够，肯定是建筑队用了次品，他当即找 到建筑队王队长。

       “这玻璃不合格，得重换！”

       “我的大校长啊，这两层楼1600平方米的玻璃全安好了，您让 我重换，我损失得起吗？”

       “这玻璃不好，采光就差,难道我们几千名学生的眼睛就损失 得起吗？”

       “薛校长，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好处少不了您的！”

       “昧良心的事我不干，那样我对得起虹桥三万人民吗?”

       这时，薛校长的二女儿薛红急匆匆地跑来了广爸爸，妈妈砸伤 了！上医院了！ ”说话间，眼睛里充满了泪花。

       “砸得严重吗？”

       “头砸了个大口子，流了好多血，您别问了，快走吧！ ”女儿埋怨 着，眼泪都流岀来了。

       “我告诉你，这玻璃如果不换，后期工程款就别想拿走一分！” 薛校长对王队长严厉地说。

       薛校长和女儿飞快地来到医院,二姑爷和儿子守候在张天英 身旁。

       张天英这位老教育工作者，头裹着绷带，面色苍白，静静地躺 在床上，脸上还残留着血迹，白色上衣被血染得鲜红。

       “你妈她怎样了？ ”薛校长急切地问。

       “医生给他缝了八针，输了 500毫升血浆，现在睡着了。”

       “是怎么砸的？"

       原来薛校长家今天揭瓦房，张天英进屋拿东西，突然房上一块 水泥瓦落下来正好砸在她的头上。

       薛校长看着老伴,心里一阵酸楚，心想，家里这么重的建筑活, 全推给一个对建筑一点不懂的老太太操持，真难为她了，现在又受 了这么重的伤，这全是为了我的工作啊！

       张天英醒了过来，薛校长亲切地问：“老伴觉得怎样？”张天英 看了他一眼，眼泪流了出来,一句话也没说，把脸背了过去。

       是啊,有谁能完全理解薛校长呢?为了工作竟让老伴受了这么 大的痛苦！

       这时，镇中教学楼工地上的王队长来了，“大妈好些了吗？”

       “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 ”薛校长说。

       王队长从提包里掏出一叠钱:''这一千元是我的一点心意，给 大妈补补身子吧!”

       “你的心意我领了，钱你拿回去!玻璃一定得换，工程质量差一 点也不行!”

       王队长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夜幕降临了，各家各户都掌了灯。薛校长对儿女们说:“今晚我 在这儿照顾你妈，你们都回去，明天薛红来医院，李刚（二姑爷）在 家照顾施工，惠泉（儿子）该上学上学！”

       第二天一早,薛红就来了。薛校长对老伴说:“你好好养病，我 上班了！”

       “就你忙，你就不用要这个家！ ”张天英埋怨说。

       的确，老伴砸伤，家里又在建筑,怎能离得开这一家之主呢?薛 校长又何尝不要家，“普九”工作这么忙又怎能顾得上家。他带着老 伴的埋怨和不解还是上班了，家里的建筑整整十二天，他却没有请 半天假。

       转眼间到了七月份,该放暑假了。平时教师们忙于教学，各校 内部设施还不完善，等过了暑假还来得及吗？暑假不能休！薛校长 果断决策，各校完善内部设施，整理校园环境！

       八月六日，薛校长和刘镇长、高校长刚研究完下步工作的安 排，一位中年妇女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薛校长啊，贾占元他不着 家，你管不管？ ”原来是贾占元的妻子，只见她面容憔悴，眼睛红肿， 像是刚刚哭过。

       “快坐下，喝杯水,慢慢说。”薛校长给她倒杯水,放在茶几上, 占元妻子也慢慢坐下。

       “贾占元他一天死在学校，家的活一点不想干，家里的大头菜 没人卖，烂在地里;麦子割不及时，多半都发了芽;现在人家玉米都 老高了，我们家的玉米地都是草。我患有甲状腺机能亢进的怪病, 啥活也干不了。今天我让他務地，他说学校离不开，我不让他走，他 就一下子把我推开，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了这段叙述，薛校长心里不禁一颤，贾占元是多么好的同志 啊！自己有这么多苦痛，却一声不响，这是多么高尚的品质啊！他 眨了眨充满泪花的眼睛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他关心 不够，害得你吃这么多苦，占元是个好同志,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 校长，因为现在是“普九”的关键阶段，希望你能理解他。你有病得 赶紧治，占元腾不岀身来，我给你派人。”说着，从兜里掏岀200元 钱,“这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买点补品吧，你一定拿着，不然我的罪 过就更大了，就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吧!？

       占元妻子看到薛校长这一举动，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校长的话 说得太中肯了，怨不得占元他不顾家,这位薛校长更是视事业如生 命，只关       心别人不考虑自己，这是多么好的人啊！ “薛校长，我一定 支持占元的工作,您放心吧!”

       这天下午，薛校长又去了珠树坞小学、大湾树小学、定府小学， 最后到台王庄村筹集建校款，从台王庄出来都晚上七点半了，薛校 长感到累，心里发慌，忙从衣兜掏岀救心丸吃了。其实，他长期吃药 已有一年多了，可却从未说过。他推着摩托车，走走停停，台王庄离

       他家仅3公里，他却整整走了两个小时。

       他进了家门，车没放稳，就连人带车倒在地上。老伴和儿女们 忙把他搀扶进屋，他一头扎在床上。“老爷子，还吃饭吗？”“你们吃 吧,我只想睡觉！ ”就这样薛校长合衣躺下睡着了。

       老伴看着他:本来就花白的头发更稀更白了，脸上的皱纹又多 了几道，平日里总是刮得很光的嘴巴上，长岀了好长的胡子，人又 瘦了一圈，老了许多。不禁心里一阵发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伸手拉过毛巾被给老爷子盖上……

       是啊！薛校长是该好好睡一觉了，半年多来，他没睡过一个安 稳觉，没休过一个完整的节假日，摩托车骑了九个月，竟跑了 6000 公里，每天回到家腰也疼，腿也疼，头也晕，脑也胀，可只要出了家 门就像好人一样，那精神劲就来了！现在是该休息的时候吗？薛校 长心里最清楚。第二天早晨，他又像好人一样出发了。

       一眨眼，暑假过去了，薛校长带领全镇教职工，自己动手修甬 路1280米，建大花坛4个，整理图书35000册，对所有教学用房粉 刷一遍，门窗除维修外，又重新油漆一遍，各校校园基本达到了“六 化气金秋十月，秋风送爽，簇簇菊花，竞相开放，朵朵串红，娇艳欲 滴。

       十月十四日，省验收团来到虹桥镇，他们到定府小学、虹桥中 学、镇成教中心……看到那一所所美丽整洁的校园，一幢幢宽敞明 亮的教学楼，井然有序地教学秩序，科学规范的内部管理时，都不 禁发岀啧啧地赞叹，一致认为虹桥镇为全省农村教育树起了一面 旗帜，然而这里又饱含着薛连城多少艰辛和汗水啊！

       “薛校长，你都这把年纪了，该喘口气了！”别人这样劝他，可老 薛却摇了摇头:“改善办学条件只是序幕，全面提高教育教学质量, 多岀人才，快出人才，出好人才，才是真正的目的。'老牛明知夕阳 短，不待扬鞭自奋蹄'”。他又向着更新、更高的目标大步流星地前 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