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海滨奇遇
         这天傍晚,我正在斗室查阅丹西市的交通图,一声“挂号 信”的喊声,把我拖回到港城故土,慌忙迎出递过图章,绿衣 天使交给我一个左下角印有铁道部文学艺术联合会的信封。便 匆匆下楼离去了。
         乐不可支地回到斗室打开一看,是部文协北戴河笔会的通 知,不由得热血沸腾…扫暮气,成了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我要 把创作计划披露给文友们;要把开头几章拿给报刊编辑们看; 要把全部故事梗概讲给请来的名家听。更幻想假若败家子儿田 根程来北戴河旅游度假该有多好啊,不知现时生活中有没这样 心想事成的奇迹。
         笔会盛况自不必说,称得上精英云集,各有千秋,拜读别 人的作品如饥似渴,自已的创作题材却舍不得披露,暗中比较 鉴别,悄然钥劲,决心会后来个一鸣惊人。
         北戴河,不啻是令人心驰神往的仙境,一座座小巧玲珑的 小洋楼,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圆顶的尖顶的,弧形顶 的,红的绿的黄的白的…… 争奇斗艳,巧夺天工,看上去就 象万绿从中盛开的鲜花。海风吹来,随着花木的摇晃,五颜六 色的石头墙、砖墙就像硕大的花裙子令人赏心悅目。
         依附地势建造在小山丘上的街道,就象刀法有力线条细腻 的螺旋塔,由制高点向四面八方旋转延伸,宽阔而整洁。姓紫 嫣红的街心花坛,栩栩如生的人物禽兽塑像,给这座海滨小城 增添了迷人的魅力。
         风景秀丽的西联峰山公园;雄居渤海之滨的鸽子窝,会使 游人留连忘返,登上西联峰山之巅,可以俯瞰北戴河全景;登 上鸽子窝不仅可以看日出沧海的奇观,还可以一览无余眺望万 倾波涛中的点点白帆和停泊待发的国际巨轮。如踏上雪浪;如 淘醉在大海高亢、粗犷的旋律之中,如果你即兴朗诵毛泽东的名词《浪淘沙北戴河》会产生壮心不巳的激情。然而,最富有 魅力的还是海滨浴场,这里沙软潮平,目岀海回旋余地大,或 跑跳或打球追逐嬉戏;或仰卧沙滩享受紫外线照射,都会有放 缰驰骋沃野的感觉。尤其是在暮色苍茫中,漫步海滩看看五颜 六色的太阳伞浴场屋,以及碧波雪浪中窜动的大大小小的人 头,则更觉赏心悦目大饱眼福。
         我自幼生长在水乡,和水有着特殊的感情,虽然游泳的姿 势不佳,却也能“狗刨”仰凫、潜游十几米,不过,毕竟已是 花甲之年,不敢与年轻的文友们竞相角逐。所以,除了凝神观 望大海,便是心不在焉地沿海岸线散步。遐想千里之外的田根 程。
         这天傍晚,北戴河海滨浴场风平浪静,霞彩满天,沙滩上 儿童、情侣追逐打闹声;海上八方健儿的各种姿势的击水声, 召唤同伴的呼喊声,驱走了往日海浪的喧嚣与冲击。年轻的文 友们都成群结伙的去接受大海最后的吻别;年老的和体弱的女 士们有的在家看电视有的去逛夜市,唯有我跳踽独行,依然去 步量海滩心飞丹西……
           也许是临别最后一天的缘故吧,这时我才体察到大海的绮 丽和雄伟,它是那样的蓝它是那样的坦荡、深邃、宽广,像一 匹硕大无朋的锦缎抖动着,推银卷雪的浪花,轻轻地舐着沙 岸,发出温馨、醉心的细语。 
         几个身穿彩裙寻贝壳的女孩从我眼前掠过,又有两三个秀 发女郎哼着流行歌曲迎面走来,避让中“蒯” 一把沙土打在我 肩上,不知追逐嬉戏的儿童说了句什么道歉的话,依然若无其 事的朝前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哦,对不起,对不起。”心猿意马之际,我竟撞在蓝眼 睛黄头发大鼻子外国老妪身上,不由内疚地倒退了两步。
         “没什么,没什么,又不是故意的"外国老妪没说话,她 身边一个穿西装的中国老头答腔了。
         我不由一怔,竟是一口原汁原味的唐山丰南芦根子腔调, 抬头一看这人好眼熟,高鼻粱大眼睛、国字脸,嘴上有颗黑 痣,看上去七旬开外,却背不驼腰不弯,鹤发童颜好福相啊!
         他走出几步又转身打量我,突然走近我问:“请问你老弟 是不是姓李?唐山南泊那块儿人? 〃 “是啊。”我惊喜地打量 他像狗唤头田粮程,没等我开口,他又抢先问:“如果我没有 认错的话,你小名叫锁柱对吧?〃
         “哦,是啊,是啊,莫非您是……大哥! ”我惊喜若狂未 敢直呼其名.
         “我就是外号叫败家子儿,小名叫狗唤头的田粮程!''他 连珠炮般地报出了一系列久违了的别名,大有他乡遇故知的亲 切感
         “哎哟,大哥果然是您! ”我惊喜地抓住他的手,激动的 心都要蹦出来了。
         “兄弟,你这些年闯荡到哪里去了?去年秋天,我回老家 听说你当了大作家,了不起啊,给咱鱼草淀人争光露脸了。” 他兴奋的拍着我肩膀,胡子都乐开了花。
         “哪里哪里,哪儿比得大哥您呢,当了大发明家,上了报 纸,市长都给您披红戴花,那才是给咱鱼草淀增大光了呢!”
         “啊儿你听谁说的? ! ”他惊愕地紧盯着我的嘴。
         “我在报纸上看到的,而今,我还保存那张丹西日报呢, 可惜只有半截。”接着我讲出了意外的惊喜和创作构想,最后 感慨地说:“正要给您发信联系,不想芝麻掉进针眼儿里,在 这儿碰着了! 〃
         “他是你什么人? ”,一直呆立的老外婆说话了,居然是 一口流利的汉语。
         田粮程拉着我的胳膊向老外婆介绍说:“我同乡的兄弟, 作家呀! ”又指着老外婆说:“她是你嫂子。”
         “哦,”我既茫然又愕然的握住老外婆的手,礼貌的微笑 着点点头:“嫂子好!”
         “好,你好! ”她嫣然一笑,流光飞溢的目光直看得我有 些不自然。幸好没有给我拥抱礼节,若是她那儿一开放,还不 把我尴尬死啊!
         田稚程似乎没察觉我有什么不自然,乐滋滋地捻着胡子 说:“兄弟,你这几年混得不错出了名,傻哥哥我也算老来交了红运,遇上了你这心地善良的外国嫂子。”我下意识的一瞥 蓝眼睛:“您二位是……”我想问是怎么结合的,又觉得当着 新嫂子面不妥。
         田粮程抢过话头:“说来话长,这样吧,今晚你到我住处 去吧,咱哥儿俩好好唠唠,我还有件重要事情求你呢。啥事你 不要问,到时候你就知道啦。”接着报出了下榻宾馆的名字。
         我莫名其妙地点头说好,我一定打扰。老外嫂子再次含笑 与我握手:“好,恭候您这大作家光临。”
         一对情侣从我们身边经过,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弄得 我更加不自在了。
         “再见,大哥、嫂子!"我向他们挥手,望着他们的倩影 消融在暮色苍茫之中,我心中涌起一峰峰热浪……
扫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