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匹枣红马,正是载他冲锋陷阵,又被他抛弃的坐 骑。那天它含悲饮痛与主人分别,只身跑进一片苇塘里躲过敌 人的搜查。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昼伏夜出,填饱肚子喝足水就漫 无目的游荡。
一天,正伏在丛林里休憩,突然被两个青年农民抓住缰 绳,它奋力甩开一个,另一个却把缰绳盘在树上,甩倒的一个 抄起棍子狠狠打它一顿,趁其筋疲力尽牵走了。
来到山里一户人家,喂养几天便叫它干活了。让它拉磨它 旭蹶子,踢咬看磨的人;强迫它拉车,不是往前窜,就是往后 退。打急了就往河里沟里扎;耕地尽踩牵缰人的脚。气得擄窃 人没法儿,只好廉片转卖给别人。一连转了三次手,都因难以 训服而转让,到矮老头儿这儿已是第四次易主了,仍然不肯就 范,但老头儿略通养畜之道,除了精心喂养,还格外注意感化 和调教,比如套车拉磨前加平时吃不到的细料啊!夏天洗澡、 熏蚊虫啊,冬天住暖棚啊!人畜一理,日子一长,也就不那么 刚烈了。
田粮程说明原由后,老头情愿把它送还原主,田粮程不忍 白要,把上级奖给的一头牛的奖金偿还了老人。一个失而复 得,一个用廉价购进的劣马换了一头牛,可称得上是皆大欢 喜。
自此,这匹情深意长的战马,又背伏着它的主人驰骋在灾 难深重的冀东大地上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到了 1945年9月,伟大的民族 抗日战争伴着世界反法西斯胜利的爆竹声宣告结束。
不久,残酷的内战又爆发了,国民党在美帝国主义扶植和 怂恿下悍然向解放区大举进攻,刚刚绽开了笑容的军民又把心 提到嗓子眼儿。
冀东乃是沟通东北三省的咽喉要地,所以蒋介石投入的兵 力最大现代化程度最高,每占领一地便纠集当地地主武装建炮 楼按据点,气势凶凶与消极抗战时判若两人。
田粮程所在的修械所,奉命向长城以北转移,他因腿上长 疮和患重感冒不便突围,隐藏在老乡家中,没承想,敌人在这 个村建立了中心据点,顽军还好糊弄,当她的还乡团却难以蒙 混,三天两头捜查八路军的伤病员,藏在地窘子里炕洞里都不 保险,只好把他送到附近的山洞里。
一连三天老乡没来送吃喝。便知出了章,咬着牙忍着头晕 眼黑爬出山洞,胡乱吃野菜、生苞米、土豆,历尽艰辛来到平 奉路边,但白天不敢靠近,必须等到夜深人静才敢过路C
这天深夜,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隐约传来“隆隆”的雷 声,他想这正是过路的好机会,可是,他爬到铁轨中心就听到 铁轨传来“咯咯”的响声;说声不好,也不知哪儿来的那股邪 劲,一跃跳下路基,铁甲车到了,他缩进道沟的苹草里才躲过 了密集的子弹追杀C历时,七天七夜,行程一百多华里才回到 阔别的故乡一i鱼草淀。
他哥嫂见他一脸病容,腿一-癮i拐的?疮口流脓带血,皱 着眉头说,你是为国家得的病,应该找村政府,住在家里谁能 伺候得了你啊!他一听不肯收留,也只好求助政府。
村长是虎头,他是周福真、周铁柱打鬼子时的一员虎将, 打老蒋时被炮弹炸伤一条腿转业到区里当了区长,他爱人兰花 为了照顾他辞去了区妇女主任,一起回到村里当基层干部。夫 妻二人都认为,他是有功绩的革命千部,村里应该照顾,并请 示区县发救助金,安排他住在村办公室,吃派饭,但他觉得住 村公所不方便,一天价人来人往的也太乱。疮一封口就搬回自 已的场房去住了。
他的口粮和柴草依然由村政府供给,吃饱了没事干,他就 在大坨子头树上挂个牌子给区小队和本村外村民兵修枪、并给 村里红白事写喜字、挽联仗子,于公于私都有利,所以说他讽 刺话的也就相对较减少了。他嫂偶而冒出一两句,没人搭腔也 就闷口了。
后来,主力打过来,鱼草淀由敌我拉锯变成了真正的“明 朗的天",人民安居乐业,他身体一恢复也就投入了种田、打 草、淘鱼的行列,这期间军分区来人找过他,请他出山去主持 兵工厂的工作,他摇头叹息说:“我宁可吃汗珠掉在脚!:.摔八 瓣的庄稼饭,也不吃皇粮了,这辈子中啦,革命到底了。"
后来,有了扯后腿的,就更不想离乡背井了。柳河镇有个 中年寡妇組牛月英,四十来岁有个八岁的儿子,人很稳爾长相 也说得过去,受大伯子的气,想把她挤兑走,好霸占她的房 产。
那天他去柳河赶集,正听人讲说,牛月英怎么受大伯子的 气,尤为气愤的是居然给长眠于地下的亲兄弟戴绿帽子,说她 招野汉子,硬是霸占着空闲的宅基地不肯退还。今天早晨闹到 村政府,只因她大伯子事先请了酒饭,村干部硬是坐在她大伯 子一边,说她丈夫生前有话,割让给他哥一半。牛月英说,哪 家有把前后通行的宕基地割让别人的,村长无言以对,竟蛮不 讲理说,那你拿出汶说这话的证据来。气得牛月英差点没碰在 村政府。
田粮程也是个革命干部,处理过不少所内外的纠纷,哪有 这么混蛋透的村干部,不追究流氓无赖敲诈行为,倒叫受害者 拿证明,死人口里无招供,反过来讲,淮又肯把自家完整的宅 子割让给人啊,这不明显的是她大伯子的酒肉在说话吗?
他来气了,回村通过本村周荣爷的姪女,嫁到柳河镇的周 淑琴找来牛月英,大"代地说:妹子,我知你冤屈,我原帮 你打这场官司。田板 戈虎头夫妇'说明此事不可不管,请 他夫妇出面反应村干咅"、护欺诈,又亲自跑了趟区政府,找民 政科的陈科长(原在他所里当器材保管员,也是负伤转到地方 的)报打不平。
一状告准,把空宅基地退还了她,并警告说今后再欺压人 孤儿寡母,便加重处罚,她大伯子吓得连连鞠躬称是,乖乖的 写了保证书。
牛月英对他十分感激,特意请周淑琴带着上门道谢,一见 他这个家不像样子,哀叹道:一个男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周 淑琴听出弦外有音便说,你俩的日子都不好过,干脆凑合到一 起不就好过了。当时牛月英脸一红说,不是简单事儿啊。周淑 琴以为她有顾虑,便没深说,就放下了。
可是,她又隔三跳五的来看看,不过她不进屋,都是让她 儿子把好吃的东西放下再取走该拆洗缝补的东西就走。有一次 叫田根程的嫂子碰着,阴阳怪气地说:”哟!哪块儿的且 (客)呀!怎么不到屋里去啊!我们二叔虽然是个光棍儿汉, 可他又不吃人,该说的话该办的事,总得到一块儿去啊! ”见 孩子扛着一床破被出来,借题发挥说:“往后不管他们的事, 让他们自己取,小小年纪压坏了身子是一辈子的事。”
母子一走,又撩拨田粮程说:“我看这个人儿挺不错的, 年令也般配,干脆娶过来算了,省得你一个人孤单。唉!快四 十岁的人啦,还要打光棍儿到何年何月啊!”
田粮程初时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是有大作为的人,对方充 其量是一个长相一般的农村妇女,并且还有孩子,和前妻相比 简直天壤之别,觉得走南闯北这些年,出过名露过脸,有过一 般平民望尘莫及的荣耀,最终娶个带孩子的寡妇有失体面太掉 价,但长期不吃肉,也有尝荤的强烈欲望,人嘛,哪个没有七 情六欲,更何他还是个沾花惹草的风流浪子呢!
这天,是柳河镇大集,田粮程有意去集上溜哒,恰好她扛 锄头下地,便不声不响地悄悄尾随过去了。
正是晚秋禾出土,早庄稼扬花作果的时刻,并且,四周都 是大苇塘围着,堪成是绿浪丛中一块田,万绿丛中一支花。田 粮程悄悄瞄着她,一锄接一锄的務晩玉米。不大功夫见她汗珠, 下来,用袖子抹抹仍不停锄。田根程又是怜悯又是为她担忧, 这草高禾密的岀来个坏人咋办,虽然不致于有生命危险可 是……说话间到了眼前,脸蛋红扑扑的,热汗滴淌只用袄衿抹 了一两把,又继续回珑锄,后背掀起裸露出白嫩的肌肉,肥大 的屁股一歪一扭的,随着锄杠的拉势前进着。
他倏然联想到那迷人的部位及应有的快感,琢磨开了怎么 靠近,再给她个意外惊喜,强制不行,必须让她在感恩之下抹 不开拒绝与反抗……突然心生一计学狼叫。
她锄到地头回珑时,苇塘里传来“剃蒯”的响声,接着响 起似狼似狗的嚎叫,她惊惧地停锄察看,芦苇又响得近了。她 慌了神儿,两眼警惕地搜查坨与沟接合部位,并随时做着惊窜 逃跑的准备。
这时,远处洼地时里传来庄稼叶子响和咳嗽声,她松了一 口气,冲发声的方位喊:“谁啊?快过来,我这苇塘里好像有 野狼疯狗!”这时候人与人最亲密,一切界限和仇怨都打消 了。
“哦!我这就过去,你千万挺住不要跑!”随着庄稼和苇 叶响,田粮程顶着满脑袋高粮花、芦絮冒出头来。
“啊!是你快过来! ”她惊喜地迎上去:“咋这巧啊,一 喊你就过来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但不否认这是危难中可能 发生的巧遇。
“唉!这也是天意该着。我见你扛锄出村,就有两个小子 冲你背影吸嘴说悄悄话,我怕他们打你的坏主意,就悄悄跟你 到洼地打任头(一种高粮霉子可食)!暗中保护你,听见你喊 我就过来了。”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既合乎情理又让对方感 激。
“哦,是这样,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她激动地声音都 有些颤抖:“寻思着赶孩子下学之前,把这块地锄完再挖些野 菜回去,谁想听见野牲口叫就慌了神儿,给你锄到塘边看看究 竟是啥东西。”
“哎!啥东西都怕人,听咱俩一搭话早就跑了。”田粮程 接过锄不动声色地说:“你歇会儿我帮你锄,好快回去。”说 罢,就接茬往前锄开了。没锄多远又停住:“这锄头活动多费 劲啊,得楔一楔才行。”
“我也觉得不得劲儿,又找不着砖头石块的咋楔啊! ”她 皱着眉头四处寻找。
“哎!有办法,你看着准比石块砖头擂得结实。”拎锄到 地头,锄杠尾对着树干“咚咚”几下就消除了旷动量。
锄完两条珑她过来抢锄:“看你拿锄忒费劲,歇会儿叫我 锄吧,你没干庄稼活儿,受不了啊!再说叫人看见也……“
田粮程拨着她手说:“有啥受不了的,我在部队常帮老乡 干活,只是扔下不顺手罢了,练几天就好了,越扔越不习惯。 帮你孤儿寡母的干点活是应该的,谁看见能咋样啊!”
牛月英听着很受感动,人家帮着打赢官司又主动跟来暗中 保护,这样的好人到哪去找啊!于是松开手任他笨拙的去锄。
尽管田.粮程锄的很费劲,叫人看着很不舒服,但毕竟是个 壮汉,并且有献殷勤讨好心上人的成分,一口气便把半亩大的 晚苞米锄完了。见日头还老高又提出帮她挖野菜。
她没有拒绝,于是拎着笼子到了田边,一边是苇林一边是 腿肚子高的晚庄稼,蹲下来就象置身狭窄的胡同里,牛月英怎 么想的他不知道,反正他有点神儿不舍了,尤其是看着那线条 分明的腿间和肥大的臀,由卖掉的家花想到野花和眼前的残 花,还有那个只差一点点未到手的孙芳、伺候土匪婆的女 佣……下体燥动得支楞起来,他偷瞟她一眼,似乎也不再那样 严肃了,往笼子投菜时送过一个轻佻的眼神儿,田粮程再也奈 不住了,先抓住她的手,又摸她乳房,她半推半就地说:“大 白天干啥呀!叫人看见。"
田粮程再次发起火力“侦察” 一摸她脸滚烫,经验告诉 他,已经到了粗暴行事的时候了,抱住她又亲又啃,往地上放 的当儿,她只紧拢双腿象征性地掰着他手:“你再不放开,我 可嚷了啊!”
非但没把田粮程吓住,恰好刹车踩在油门上,更加粗浆地 把她压到身下,动手解她裤带。她没有阻止,只是说:“你先 等等,你知道我为啥不进你屋,不敢单独找你吗?就怕你动手 动脚,生米做成熟饭拔不出脚来,到一块儿过不了几天你再走 T,扔下我们娘俩儿可怎么活啊!隔壁大牲口没安好心,村里 不三不四的人也打我的主意。”手把裤带问:“你说,你说, 还走不走? ”
田粮程山盟海誓下了一通保证,她才撤出警戒让他闯入禁 区,都是长期吃素的,一尝荤性都舍不得分开,一个回合接一 个回合,把地捣了一个大坑。
自此,二人如胶似漆,隔三插五便来野地幽会。
庄稼i搭倒,便转到田粮程场房作爱,但都是带着孩子 来,给人的印象是善良的女人可怜光棍儿汉,帮着料理屋子洗 衣服来了。
田粮程嫂子眼里不揉沙子,早看出眉目,极力窜掇二人搬 到一块儿,女人舍不得老宅子,要把田粮程招进去,田根程觉 得男到女家不仗义。尤其是和她有仇怨的大伯住隔壁更觉憋 扭,其次是这门亲事不十分心甜,总想着断了线的风筝的胖丫 儿、罗秀还有曾经一度的翠珍,幻想哪一天邂逅相遇,哪怕磕 头下跪子,也要来个破镜重圆。
所以一拖再拖,拖来拖去,拖出人为的乐极生悲,恩惠化 仇怨。
一天,牛月英带着儿子来给田根程做棉衣,这女人手儿 快,只一上午便把棉裤棉袄换上了新棉花C他中午管了母子一 顿乡间久违了的饺子,也是田根程多喝了两杯,硬是要与她作 爱,女人也正是欲火难挨,一触即发,很快二人宽衣解带做成 一处。
完事以后,再找儿子不见了,喊破嗓子没回音,最后在宅 边坑里发现了,原来去踩薄冰淹死了,这下女人可不干了,说 他是有意断累掇。她大伯子也站在兄弟媳妇一边向他要亲侄 子,幸好没敢诬陷两人通奸加害他陈家骨肉,只咬定为你姓田 的干活淹死孩子要负责任。沸沸扬扬闹到村里又转到区里,只 赔偿了点钱和浮物便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