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枪声在激烈地响着,无疑各路敌人正在收缩网口, 此刻,大家的心都跳个不停,敌人发现网内是空的,肯定会合 兵一处追向这里,背水无船可渡,后果不堪设想。人们正在热 锅蚂蚁似的往返奔跑着搜寻船只,突然,一阵蒯蒯草响,小 岛后面驶出两条小船,铁柱焦急地喊:“快撑,猫得这稳当 啊,”回头一望,远处旷野枪响处荡起烟尘,焦急地命令道:
“赶快下水。“
王拴没动,别人也都毗着眼儿愣着,更急了枪口点着王拴 脑袋:“你他妈的不听命令,我先毙了你!”
王拴无可奈可的跳下水,其他人也都随后紧跟,撑船的人 一见这阵势,把篙一抛跳下水去推,人船很快相撞,但谁也没 有上船逃遁,而是把船推到岸边。岸上只剩下铁柱、铁锁和二 黑三个人了,铁柱正盯着越来越大的黑点儿,听见身后水响, 回头一看,两条船都靠了岸,没好气的一推二黑:“快上船, 跟他们走,”二黑没动又一操铁锁:“你也走,我掩护!”铁 锁固执不走和铁柱争执起来,王拴急了,招呼虎头、石洪硬是 把哥儿俩拖上船。
七快推!”王拴一挥手,两条船箭也似的飞蹿起来。
等敌人马队赶到,两条船已扎进草丛里,骑兵纷纷朝草梢 摇晃处射击,人们除了伏在船舱便潜入水底,虽然子弹密如飞 蝗,却没伤着人们一根毫毛。马队悻悻而去,人们从水里钻出 来,脱下衣服拧吧拧吧,摆了几摆又穿上,远远望去小舟就像 两头猪在草莽中穿行。
撑船的是被石洪打发去帮如意、兰花运粮的,一个是二 虎,一个是二青,两人把粮食运到泊边,如意叫他俩等候铁柱 他们,便押粮船进泊去了老灶台,这俩人听见枪声越来越近, 慌忙把船撑到小岛后面隐藏起来,铁柱等人到来俩人正在传 鸡,听见吵嚷声才惊醒了。
十几个小伙子,除铁柱哥俩穿着衣服,尽都一丝不挂, 惊惧情绪一过去,便互相看着那平时见不得人的东西,哄笑起 来,空气一活跃,不仅话多了,议论的题材也广泛了,庆幸得 粮脱险之余,一下把仇恨的焦点聚焦在王大肚子身上。
王拴愤怒地骂:“老王八羔操的,拿粮食当诱饵,暗中报 告给日本鬼子,设下埋伏企图把咱一网打尽,可是……”瞟瞟 铁柱没往下说。虎头接住活头,直杼已见:
“明明是汉奸崽子,咱还把那小子给放掉,铁柱哥还说, 不甘他的事,这,这,这……” O
铁锁不满地瞪了哥哥一眼:“真是的!”铁柱慢条斯理地 擦拭着枪,嘴角荡起轻藐地笑纹儿:
“你们啊,太没头脑了,如果王大肚子故设圈套,那么 我们在石桌前分装粮食时,不就一网打尽了。还有王吸溜那小 子,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有啥罪,杀了他容易,可是咱就失 去信用了,一是促使矛盾激化,二是再没给咱送所需要的物资 To ”
王拴困惑不解的问:“为啥那么巧,我们刚出坟圈子就碰 上敌人,不是堵咱后路的又是干啥? ”铁柱依次装着二十响部 件,头也不抬地说:
“有可能是一股夜袭队,从枪声来判断尽是短枪,没有什 么战斗力,最多也就二十几个人。“
明放指着王拴说:“你若不喊,铁柱我们来了,或许走个 对头儿,也不知我们是八路。“铁柱一愣扬起头:
“啊!这下可全暴露了,”接着埋怨王拴;“你真冒失 鬼,若是叫刘文昌、大梆头知道了,准把矛头对准草泊!”虎 头立刻来了个趁火烧鸭子:
“真是的,你咋这没头脑啊!”
王拴忏悔地一捂脑袋:“暧!我这猪脑袋呀,真笨透 To ”铁柱反而笑了:
“吃一堑长一智吧,往后不明情况,可别直呼同志们的名 字了。”
“嗯。”王拴顺从的点点头。大家会心的笑了。
眼前出现一座看泊小铺,这才察觉不是来时路线,大家不 由紧张起来,虎头站起,说:“我去看看有人没有”没等铁柱 表态便跳下水。
大家岀于好奇,也都攒掇虎头前去侦察一番。不大功夫, 虎头困惑不解地回来说:“门没锁,东西还乱七八遭的扔着, 不知是房主死了,还是被敌人捉去了,看情形,好像好久不 住人了。”略停又奇怪地说:“铺后头有一摊屎,好像才拉 的。”
王拴厌烦地晃着手:“那也许是偷草的人拉的,这有啥大 惊小怪的啊!“
“还有我在铺台下边,发现一个撕乱了的钢笔套儿。”虎 头又提出新线索。
铁柱不由一怔:“这东西,只有我们部队和区县工作人员 才有,莫非说这里有我们的同志,听见有人来吓跑了。”触景 生情,想起了当年邂逅相遇王秉诚的往事,怜悯地说:“一两 个人在这荒野水洼里坚持,也真够艰苦的。“
王拴受了感动,征询道:“若不然,咱喊喊他们。”铁柱 摇头说:“等明天侦察一下再说吧,赶快调头回老灶台。”两 条船后队改前队退出浅水滩,就听铺台东侧蒯删草响,铁柱一 惊推上子弹:“注意隐蔽! ”
十几个人嫡一下卧倒抄起枪,刚刚平静的心又跳到嗓眼 儿。不大功夫,东房山下探出个脑袋,朝左右望望,冲船上的 人摆手道:“喂!同志们过来,这里有个同志负了伤!”铁柱 和王拴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站起,命令道:“你拍着手儿过 来!”
“同志,我是杨庄子的人,我叫王世禄。都是自己人,别 误会,别误会° “
那人自我介绍完,仍然站着不动。铁柱怕上当受骗用枪指 着他,威胁道:“你过来不过来,再执拗可开枪了。”
“别,别,另4,我过去,我过去!”不满的拍着手下了 水:“真是的,自己人用得着动这个。”
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烂眼边儿,蛤蟆嘴,还有点兜齿 儿,一边往前淌,一边苦着脸央求:“同志,你,你,你看, 我往下再淌,裤子都湿了。”说着又往上卷裤腿儿。
铁柱怕他腰中有家伙,喝叱道:“你把褂子撩起来。”那 人照办了。铁柱一扫他腰问确没武器,这才转头向王拴:“他 说是杨庄子的,你认识他吗? ”
“看着有些面熟,叫不出名儿,”王拴端相着那人。 铁柱想起杨庄子的王秉诚,有意考问道:“你认识王秉诚 吗? ”
“那是我二叔,四年前死了。”
铁柱冲王拴一笑,随即问道:“那个受伤的同志在哪儿? 是哪一部份的? ”
“就在铺台后的苇丛里,刚才听见你们吵嚷,我怕是敌 人,把他背到铺台下藏了,哦,是县大队的。”
“县大队的? ”铁柱一愣。
“嗯,他负了伤,我在野外碰着他,撑船到这儿六七天 T,结果,船被大风刮走了,这才,••…”
铁柱看看王拴、石洪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是 真是假。”又冲虎头一招手:“走,你跟我去。"
那人见二人撑船过来,愁云顿时消散,长出了口气: “暧!这回可好啦!"转身在前边引路。
铁柱跟那人上了铺台,王拴、石洪等人也就蔦不溜地撑船 跟了过来。
“在哪儿? ”铁柱警惕的向四外张望着。
那人扒着草梢喊:“同志,同志,咱们的人来看你了。” 铁柱凑近往草响的地方一看,不禁惊叫起来:
“啊!郭忠队长!”
王拴、石洪等人一听是县大队的郭队长,挨了蝎子螯似的 惊叫着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