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来到窑洞口探身一看,王拴服过药后的奇效,立刻倒 两片叫兰花给翠儿送去,叮嘱刘金凤好好看护“功臣”,便亲 自去给老郭服药了。
石洪嫂看铁柱笨手笨腿的,夺过药片在碗底上用赶面棍儿 碾碎,又叫过周庆婶、梅三奶帮忙橇开老郭的嘴,用小瓢儿尾 巴,轻轻的把溶解在水中药片给老郭输进去。真是仙丹妙药, 没用半个时辰,老郭的烧就退了一大截,出气儿也匀和了,铁 柱长出了两口气,便去找王世禄了解钱粮储备情况。
王世禄正一个人闷头算财粮帐,毛笔、算盘、帐本、印盒 应有尽有,只差没有桌子,只好挖个坑把坑沿拍实拍平当写字 台,见铁柱来了,慌忙站起捧过帐本请示道:“队长,你看咱 现存的高粮米和小米还不足两石了,若是五天不进粮可就又得 拐小磨吃麦子了。”铁柱接过扫了一眼又还给他:
“这两天你活动的怎样啊?有什么困难吗? ”
“唉!六指儿抠屁股一出枚(差)了。已经定准的也送 不来了。”接着讲出了,昨天钱广善招集各村办公人员开会, 说,限三天之内大村筹粮五千斤,小村筹粮三千斤准备装船外 运,如期缴不齐,即施行三光政策,吓得办公人员和地主、老 财们慌了神儿,一劲儿央求咱们宽容,或出面破坏敌人征粮计 划呢,最后,才愁眉若脸地说:“听说,你们村方有志老汉在 上新庄被敌人抓住了,说他是泊匪派来请医抓药的。”
“真的,你怎么得到的消息? ”铁柱不由一愣。
“我是听从上新庄出来的人说的,说是叫刘文昌的靠家王 什么蓉认出来,指使特务们抓住的。“
“押在哪儿,受刑没有? ”铁柱迫不及待地问。
“听说还在上新庄关着,受刑没受刑可说不清。“
铁柱听罢心如火焚,万一年迈体弱,受刑不过说出泊里 的情况怎么办?偏偏党员、骨干又都下了地,看看太阳已到头 顶,果断地说:“你马上去上新庄一趟,摸清方有志押在哪 儿?进村路线和敌人设防情况? “王世禄领命走了。
铁柱一个人在凉棚下转着圈儿,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 低头沉思,这不足二十个人(不包括女子兵班)的队伍,打好 营救这一仗,武器怎么配备?人员如何调度?乃至受到挫折又 怎样补救……
突然,他想起翠儿来,不知服药后有何反应,刚爬到台 顶,就见人们撑船回来了,不由暗喜,双手卷成个喇叭形,高 声呼唤:“喂!都到队部门口来,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量!” 兰花从南坡窑洞里钻出来:“队长有啥重要事儿啊? ”
“哦,兰花、翠儿怎么样啊,退烧了吗? ”铁柱没作正面 回答反问道。
“嗯,队长,真是灵丹妙药退烧了,也不说胡话啦!”兰 花回答着冲铁柱跑来。
“暧!她也为老郭受苦啦。”铁柱想起昨夜的事,不免有 些颤悔和内疚。
人们云集到“司令部”门口,有的蹲,有的坐,有的靠柱 子站立,有的捧泉水喝,有的用苇叶儿编织小玩艺儿,周福真 在鞋底上磕烟袋锅说:“书归正传,开会吧。“
“好! ”铁柱清清嗓子,含笑说:“首先报告大家一个好 消息,退烧药找到了,经王拴试服后给老郭和翠儿吃了都见了 奇效一一退烧了。"
“谢天谢地!老郭总算得救了。”人们由衷地发出惊喜回 应。
虎头凑趣说:“这可得给王拴和翠儿记一大功,那可真是 没病找病试验出来的。"周贵良接茬说:
“王拴到底比咱脑瓜灵活,还有翠儿,他们怎么想出的造 病怪招呢!真够上今古奇观了。"
大家哄笑了一阵,铁柱倏然沉下脸,先说各据点儿限期征 粮,导至我们征粮受阻,最后沉痛地说:“还有一个不幸的消 息一方爷爷在上新庄被捕了。”顿时,人们的心像压上铅块, 眼里像揉进辣菽粉。都陷入揪心的悲愤之中。
“嗷! ”歪毛突然一声尖叫:“爷爷呀一啊哈一”
周福真看看铁柱挥泪说道:“得设法儿救他老人家出来 呀!”
“是啊!咱们可不能看着他老人受罪不管啊!”石洪也 说。
“对,咱们得去救方爷爷啊!队长你快下命令吧!”虎头 高腔大嗓的喊起来。
“队长快下命令吧,快下命令吧!”几乎所有男性青年都 站起来了。铁柱剑眉挑动着,突然把眼一瞪:
“好,我下命令,都给我坐下,”又是部队首长的模式。
小青年儿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不情愿地坐下 了,铁柱双手插腰,唬着脸训斥道:“救人得有救人的办法, 就你们这扎五喊叫的到上新庄干啥,送死啊!”见没人敢吭声 T, 口气缓和了些:“现在本队长宣布:第一,不得擅自行 动;第二,从现在起就进入一级备战状态,男队员不再下地干 活,除了练瞄准、刺杀就是睡觉!”
“啊!睡觉? ”虎头憋不住了。
“对,睡觉!何时行动,如何营救我自有安排,再次强调 没有命令,不得单独行动,大家互相督督,发现谁有行动立即 向我报告,石洪!”
“有! “石洪惊愕地站起。
“你负责把所有的船都连在一起上锁,把篙交给高空哨! 散会!”嘎巴干脆引起小青年们的不满,周福真也老大不痛 快,我好赖是政委、爸爸啊,就这么眼里没我独断专行,这小 子啊!也太那个了……
人们茫然凄然离去。如意借收拾场地留下了,见铁柱木鸡 似的凝视喷银吐雪的泉水,笑着问:“柱哥,你有啥话也该和 大家交个底呀,你看大家心里多不痛快呀,尤其是歪毛,爷爷 叫敌人抓去了能不急燥吗? ”
“所以我规定不得擅自行动,”铁柱长出了两口气,无 可奈何地说:“你们光想早点知道行动计划,可是,派出侦察 的王世禄没回来,敌人设防、进村路线、方爷爷关押地点底数 不清,我能随便亮营救方案吗? ”话由软到冲噎得如意直伸脖 子。周福真嘴翕动了几下,没敢开口。如意笑盈盈地凑到跟前 小声问:“你能不能先把设想跟我和大叔说说呀,说不定我们 或许给出个点子呢。”
“我还没想,必须等老王回来再研究,你去吃饭吧,我得 告诉高空哨一声,让他们把篙给我看住,千万别叫歪毛叫上人 偷走船,干冒险的事儿。"周福真愠着脸走了。
“我去通知不就行了吗,何必你跑呢,趁这会儿安静,你 考虑考虑咋营救吧!”如意转进为退再不好意思给他添乱了。
“好,你去吧,石洪哥家的大平和小二头太淘,就说我 说的,叫他专管船只调度和看孩子,千万别在这节骨眼儿出事 儿!”
“嗯,”如意含笑点头,看看四周没人诡秘地说:“你可 别走啊!我回来还有别的事向你汇报呢! ”那眼神儿饱含着少 女的柔情与乞求。
“嗯,中!“铁柱会意地点点头。
“好例!”如意蝴蝶般的转身飞跑了,留下一片温馨与甜 蜜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