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到了头顶,月华下的草泊更显得静谧而寂瘻了,六条 战船鱼贯而行,队员们有的打磕睡,有的闷头想心事,铁柱、 铁锁兄弟俩亲为开路先锋,每人把一挺机枪,目不转睛地搜寻 着可疑目标,郭忠、孙健伏在铁柱左右,正翻肠倒肚地谋划下 一步行动方案和落脚点。
临时大本营一一孙家窝铺此刻正处在,神不守舍、忧心忡 忡,双重压力之下,惦记战场上的亲人,又忧虑今后的退路。 谁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啊!石洪家的大平和王拴家的小珍头、 周贵良家的小二头边吃边吵嚷,被三家母亲夺了饭碗,搭临建 的也都停了工,无精打彩地瞅着木料和地脚发愁。弄得老奶奶 们眼里转了泪花。
铁柱、孙健、郭忠等人的到来,给人们带来喜悦也带来了 哀伤。自动围一个圈儿点起篝火。先是默默地坐着察看归来者 之表情,后是怯生生的问吃饭不喝水不,就是不敢询问战场上 的情况,浅而易见还能有便宜占吗。
孙健、郭忠、周福真、铁柱首先安顿伤员,云山奶、梅三 奶、铁柱妈、如意妈、石洪嫂、周庆婶,在翠儿、刘金凤指导 下为伤员喂水喂饭上药。
有一马绍俊带的小战士伤在裆内,血把裤裆都浸湿了,但 不肯脱裤让女人上药包扎。周庆婶和刘金凤躲了,由两位老奶奶 动员。小战士仍不肯,二位老奶奶眼泪掉下来说,孩子你离乡背 井为我们负了伤,就当我们是你的亲奶奶,你的伤不让别人看犹 可,还避讳七十八百的亲奶奶吗?小战士不再固执了,其他伤员 都似躺在父母奶奶身边,温暖亲切地泪水冲淡疼痛和忧虑。
孙健发觉军民情绪低落,立刻意识到对今后的斗争不利, 凑到孙达志老汉根前,恳求说:你老久战疆场,经得多,见 得广,给大家讲讲当年义和团是怎样用大刀长茅打击洋鬼子的 吧!郭忠也说:该鼓舞士气。铁柱站起介绍说:孙爷爷十几岁 就当兵,后来投奔义和团,参加过很多有名的战役,打过胜仗 也打过败仗,历尽艰险」大家听听有好处,战争本身就是残酷 的,枪一响就要死人,胜利是用烈士鲜血换来的。虎头也附合 说:就是嘛,打仗还能不死人……闲言少叙,还是听孙爷爷的 吧!王拴赶紧截住虎头的话头。
郭忠向孙老投来崇敬的目光:那就开始吧。孙达志老汉摇着 大蒲扇,笑呵呵地说:好啊,好啊,大家若是爱听,我能一气讲 它十天半月的,什么八里台争夺战啊,廊房狙击战啊、血战虎坊 桥啊……都在我肚子里装着,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后晌吃饱 睡足,咱们坐在大柳树底下详详细细的讲。孙健一看表,哟,都 三点半了,果断地说:好,听孙爷爷的,都回去睡觉,明天午后 到大柳树底下集合,敌人不会来进攻,咱也不出击,来个养精蓄 锐夺取更大的胜利。人们没有表情地薦蔦走了。
铁柱走近孙健问:干部会还开不开呀?抓紧时间休息,明 天再说嘛!孙健爱怜地看着铁柱。真是的,有啥事明天再说, 狗吃不了日头去,你看大家都熬尽到啥样了!如意过来帮腔 说,你字说得很重,明显的对铁柱带着不爱惜自己的责备。郭 忠过来风趣地说:我们是去休息了,你俩愿给大家放游动哨, 我们就无权干涉了。铁柱没吭声,如意一悟出弦外有音,嫣然 一笑:没个首长相儿。孙健哈哈大笑:首长怎么啦,光吹胡子 瞪眼发号施命啊,我们共产党人,可不主张都当和尚、妮姑。 没有人情味儿。孙健一来草泊就看出两人的关系,冲郭忠一吸 嘴:走,咱俩睡觉去吧,双警卫还不保险吗!二人走了。
院内的篝火熄灭了,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俩,相对痴立了一 阵,如意突然说:你也去睡去吧,有啥话明天再说,宅后高粮 地头,我等你!说罢大辫一甩咚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