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其实,坏水瓶子刘印轩估错了,岂知响枪的那会儿,李家 灶的两个炮楼早已到了我们手里,其神奇与玄妙比智取龙王庙 更胜一筹。
         那是,在今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听有两个女人吵嚷着 奔西炮楼而来,哨兵扒着射击儿孔一看,影影绰绰看出一对姑 娘,立刻赶走了困倦,只听一个尖声浪气的女人骂:“你个小 浪货,你以为你偷汉子我不知道,还想逮我。”
          
         “你血口喷人,你不要脸,哼!争风吃醋动菜刀……”
         “你好,你好,招得野汉子成群,童男子儿(未婚男人). 都让你变成大老爷儿们了。”
         “走,走,咱们找李队长去打官司!”
         “这老娘伺候不着你,愿意去你自己去,趁未亮送货上门 去吧!”
         “你再胡说,我撕乱你的嘴!”
         “给你撕,给你撕!”两个人果真的撕扯起来。
         哨兵慌忙跑下二楼:“李队长,李队长,快去看好戏,两 个养汉精打起来,快着,快着!”李得彪怔然爬起,揉着惺恢 睡眼:“啥事,啥事,你他妈的穷叫唤啥!”
         “嘿呀!两个养汉的大姑娘在炮楼底下撕扯起来,裤子都 掉了,还不快点儿拉进来过过年!送上门儿的肥肉不吃可是傻 瓜。”
         李得彪本是唐山窑坡(旧唐山俗称)上的一条恶棍,五毒俱 全,一听来了彩事儿,立刻像扎了马飞(鸦片液)似的跑上三 楼观看。
          
          
         这小子不看则已,一看曙光初照下,一对花枝般的女人 揪扯到一起,心说,该着本队长走桃花运,正好来它个一箭双 雕,命肖兵道:“偷偷开了大门,放下吊桥,等我受用够 了,叫你过过年。”
         哨兵刚开了大门,就见村里跑出两个男人,李得彪慌忙跑 下炮楼,对正在解绳索放吊桥的哨兵喝叫:“快,她们的爷儿 们(男人)来了,快抢!”
         吊桥刚一落下,两个女子便跑过来,后边那两个男人也赶 到了,声嘶力竭地喊叫:回来,回来!快回来。李得彪见到嘴 里的肥肉,哪里肯落到别人手里,朝穿红袄梳大辫的女子一伸 手,立刻被她肉乎乎的双手抓住,娇嘀嘀哀告:李队长给我做 主啊!另一个穿绿袄的女人抢到他和哨兵背后,突然拔岀手枪 喝道:都给我举起手来!
         ffl!两个男人也一齐用枪逼他俩:谁动打死谁! 一个汉子 揪住李得彪胸口:走,到里边去!忽啦,吊桥畔下跑过一二十 个持枪、举手榴弹的便衣人,一窝蜂冲进炮楼,伪军们还在酣 睡,便糊里糊涂的当了俘虏。
         这两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金凤和如意,都是郭忠、 周福真亲自出面作工作并教导肉麻言词乔装打扮的,如意穿红 衣饰姑,刘金凤穿绿拌嫂,那两个男人一个是韩福荣,一个是 王拴,这是孙达志和方有志、孙健等人想出的美人计。
         铁柱、郭忠、孙健带大队人马赶到,立刻叫扒了十几个 伪军的军服,叫队员穿了,由铁柱、王拴押着李得彪来到东炮 楼,很顺利的骗开大门,仍然是兵不血刃大获全胜。而诈骗龙 王庙的则是打捞阵亡队员尸体时,顺手牵羊扒鬼子服装导演 的。
         李家灶南与海防公路街接,北邻草泊防水堤,是山坂专为 隔断独立大人和外界联系设立的鬼门关,两个炮楼加在一起不 足五十人,可是李得彪却吃一个中队的空响。
         当下,孙健、郭忠、分别对伪军教育一番,除李得彪外 全部释放,留下王拴、铁锁带二三小队留守,命王拴为留守总 队长。孙健、铁柱带虎头小队,一律侨妆成鬼子来到泊心,朝 李家灶方向打了一阵枪后,一个个装出长途跋涉赶来解围,而 又未能奏效的疲惫与诅丧相,果不出孙健、郭忠、铁柱等人所 料,如愿以偿地蒙住老奸巨滑的刘印轩。兵不血刃一举拿下龙 王庙。
         且说,铁柱、孙健智取龙王庙之后,立即将这草泊孤岛严 密控制起来,动员谭文涛出任村长,所有船只实行军事管制、 村民外出须经村长同意,独立大队队长和政委批准,指定刘印 轩为副村长,监禁其家小,让他为我们当挡箭牌,又使其不敢 投敌,此乃放牛困犊之计,并且令他自割其肉一给贫苦农民发 放粮食。从而,我草泊独立大队,很快取得人民群众的信任和 爱戴。
         在村民解决了温饱之后,又积极运筹从各地暗民兵中补充 兵源和试行减租、减息工作。如意、兰花、刘金凤皆来龙王庙 和李家灶组织妇救会,方有志负责组织两地农会,周贵良负责 青抗先,取来三黑帮助龙王庙组建儿童团。
         孙家窝铺留女子兵班和马绍俊的半个小队皆由翠儿负责继 续临建,木料孙老有一些不足部分到泊边秘密购卖或于泊边偷 伐,苇帘发动中老年妇女编,招来有木工手艺的暗民兵截標破 料……韩福荣、王世禄则常驻李家灶,负责侦察敌情和征集军 粮,并随时捕捉战机,和飞兵港口建设工地搔扰、破坏。
         这天上午,飞龙团来了两个侦察员,一定要见大队长周铁 柱,说是政委和团长请他去有要事相商,王拴不敢怠慢,忙打 信号招呼队长过来,铁柱一看两个侦察员,都是他师傅孙振武 手下的得力干将。所以也没问什么事就去了。
         飞龙团住在南堡附近一个渔村,距离李家灶只有二十多里 路,三个人大步流星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铁柱一见陈团长和 周杰政委感慨地说:“若不是主力救应,我们就完了。”他猜 测除了飞龙团都是远水不解近渴,更没有桃战山坂的实力。周 杰笑道:
         “你小子还算眼里有水儿,敲定是我们干的,更为令我们 赞许的是,没有头脑膨胀杀回马枪,不然我们脱不了身,你也 难逃覆没的下场,我们再晚撤一个小时,也会被涧河、河头之 强敌咬住陷于绝境。”陈团长附合说:
          
         “看来你这初出茅庐的指挥官,还算有点儿审时度势的意 识,选取了撤退,而末去与敌人拼命,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 这一点是非常明智的。”
         铁柱被两位首长夸得直脸红,羞怯地问:“我是先汇报草 泊大战以后的情况还是接受新的任务啊!”周杰冲陈团长一笑 庄重地说:
         “当务之急,自然要先接受重大使命,不过,不是我们调 你来的,是你师傅孙振武点名推荐的,为了促成海匪起义只好 接受建议,好啦,你去找他吧。”
         铁柱既迷茫又兴奋,连礼都没顾得敬便去了侦察排,他最 希望与师傅合作干惊天地而泣鬼神大事儿……
         早晨海面上雾汽濛濛,西北风与拍岸的惊涛形成势均力敌 的厮杀,呼一阵哗一声,好像冲杀时的呐喊声,而夹在两种势 力之间的木船则承受着双重打击,然而高耸的风帆却助了畏缩 不前的木船一臂之力,顽强地破浪朝深海驶去。
         船上的三名乘员,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老的五十出 头,虎目卧茧眉嘴边一层青胡茬,透露着睿智与沉稳;中年人 四十三四岁,豹头虎眼国字脸高鼻梁,则显得粗犷而精明;年 青人剑眉虎目娃娃脸,饱含着粗中有细的孩子气,他们分别是 周杰、孙振武和周铁柱,操帆摇橹的是一个满脸邹褶的当地渔 民。
         他们是来收海匪的,这股海匪是从天津水上警察旅,调来 维持建港安全和防患“共军”从海上进入汉沽、塘沽港汉危胁 天津市的。海匪头子郑绍臣是一名中队长,拥有三艘火轮船和 六条木船,配有轻机枪四挺平射迫击炮两门步枪五十余支,下 设四个小队五十多人,小队长都是郑某的拜把子兄弟,各个都 有武术功底子,又深得日本人垂青,因此十分骄横,动辄就摔 耙子要挟上岸。
         他的船队一来到涧河南堡一带,立刻明目张胆的当起职业 海匪,不仅拦截商船,还敲骨吸髓强迫渔民买出海捕鱼船票, 不买就毁船伤人,或装麻袋投海。当时的渔民比庄稼人更苦更 有风险,所居住的村庄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盐碱地,不出海打 鱼就没有生路,哪有钱买船票啊!
         我们的部队进驻一开饭,许多小孩都端着碗围上来,害得 战士们都吃不饱肚子。渔民和村长强烈要求部队铲除海匪还他 们一线生路。为此飞龙团派孙振武星夜赶奔天津,通过地工摸 来郑绍臣的底细。
         他有个舅父是天津警备队长,同情抗日,为八路军做了不 少有益的事,被内奸告密惨遭杀害。尤为令他难压怒火的是, 他的妻妹被派到他船上的日本教官奸污,还要霸占他妻子,于 是二人定计用酒灌醉装麻袋投进大海,从多方面分析郑某虽有 助纣为虐一面,但还不是认贼作父的顽固分子,只要去赴“鸿 门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有策反起义希望的,但有一 定风险。经党委研究决由周杰政委带孙振武前往,孙振武怕一 个人保护不了首长的安全,自已又不精水性,极力保举小水怪 出身的周铁柱前往。
         “不能再往前走啦,他们要开枪的。”船夫望见一溜黑乎 乎的东西在蠕动惊慌地说。
         “不怕,等他发出警告再说。”周杰不动声色地说完紧盯
         着漂浮物。
          
         孙振武和铁柱都是优秀的侦察员,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一 点没有临战紧张神色,不但给周杰助了威也给船夫涨了胆。
         木船继续前进到听见对面船与船碰撞声,船夫急切地说: “快撞上啦,再不搭话,非拿我们当海匪不可!”
         孙振武冷笑道:“笑话,拿我们当海匪,我们还……转舵 从他右侧蹭过去。看他们有无反应!”
         “干啥的,再靠近可开枪了心”这边刚一转帆那边就喊上 了..孙振武赶紧答话:
         “送礼的.捎带买船票心”沉着冷静表现出侦察员特有的 逬人脚色能力
         “落蓬过来。”.对方信以为真,口气缓和了许多C大概吃 惯了贡品的甜头。
         木船一落帆失去驱动力,摇橹冲击巨浪,进一退二半天才 接近了火轮船右舷,孙振武和铁柱率先跳上去,伸手把周杰拉 上甲板,船夫留在木船上看守贡品,有小头目过来问:“哪村 的?要干啥? ”周杰从容不迫地答:
         “王庄子的,一是慰问长官和弟兄们,二是恳请低价买些 船票,乡亲们好出海打鱼。”转身对孙振武和铁柱说:“还愣 着干什么,快把慰问品搬过来吧!”
         小头目收回警惕的目光,对伪军一挥手说声:“还不快帮 助去搬!”气氛缓和了许多。七手八脚搬到甲板上,有白条猪 有水果和白面,小头目眉欢眼笑地把三人让进下舱客厅里说, 我去请示一下大队长按什么价给你们。周杰伸手阻拦道:
         “我想见见大队长,除了代表鱼民表达保护之恩,我们还 有些私交叙叙旧,不知能否赏个面子”
         “这这,这……”小头目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在和谁说话,这么吞吞吐吐,没点儿痛快劲儿。” 一 个身材魁梧的白胖子出现在门口,小头目立刻介绍说:“这几 位是王庄子村来送慰问品,顺便买些船票回去好出海打鱼,” 指着白胖子介绍说:“这是我们郑队长。”周杰深鞠一躬说:
         “敝人乃王庄子村长,此地盐碱洼不能种庄稼,全靠出 海打鱼为生,近日皇军又在涧河附建港,海面控制很严,因此 公推敝人来恳求队长开恩减低一些船票价码,再施一些特殊保 护措施,因此特备一份簿礼,带了两名乡民斗胆前来拜见队 长。”
         “好说,好说,快请坐,看茶。”看来还蛮不像海匪那般 傲慢凶残相儿,周杰更增加了感化信心,师徒二人也把悬着的 心放下来。但仍不离“村长”左右。
         周杰等小头目出去,掏出一个布包无可奈何地说:“实在 是拿不岀手,这五十块大洋是两家嫁闺女的定钱,让我给借来 T,言明渔民打鱼卖了钱还他们,请笑纳买杯茶喝。”郑绍臣 神情不自然地叹了口气说:
         “也真难为你和乡亲们,这么困难还来打点我们,我郑 某起码的良心还没丧尽,若收这卖孩子哭瞎眼的钱,上对不起 祖宗下折寿儿孙,你快拿回去还给人家吧,船票也不要你们钱 了,并负责保护你们出海打鱼。”周杰鞠躬说了两个谢字,开 门见山地说:
         “队长如此豪爽正直,屈尊在日本人手下实在太可惜啊, 况且有家辱舅仇未报……”
         “你是什么人!”郑绍臣警惕起来。正巧小头目进来, 立刻伸手掏枪。孙振武和铁柱一齐把枪口对准他,并且堵住门 口。
         “实不相瞒,我叫周杰乃八路军飞龙团的政治委员,奉了 冀东军区李运昌将军和李楚离政委之命,前来劝说忠义尚存的 郑队长起义共同抗日救国。"小头目一听暴跳:

“让我们投共产党八路军没门儿,一身虱子两泡的乌合之 众,能成得了什么大气候。”
         他这一嚷叫立刻招来不少伪军探头观望,孙振武转到郑绍 臣身后喝道:“谁敢扎刺先打死他。"周杰笑着说:
         “都回到甲板上去,帮着厨师饨肉,现在队长巳经同意和 我们谈判了,双方一点头立刻开席,若是打起来可没大家的好 儿,我们的大部队都在海边上,枪炮都已架好了,只要船上枪 一响,就轰沉你们,当然,我们仁也不是白给的,不说全部干 净的消灭你们,也得拿鱼先拿头抓几个当垫背的。”
         “别听他瞎白啼,对面就是涧河口皇军在那驻有重兵,他 们敢炮轰我们吗,快动手抓他仁我大哥有赏!”铁柱夺过他的 手枪,扔向仓口,有个伪军抢上来抓,说时迟,那时快,铁柱 把手一抬“怦”正打在伪军手上,轰一下都跑散了、小头目也 不敢狂傲了。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哭喊着闯进来:“别开枪,别开枪, 八路同志,有事好商量。咱们一起打鬼子还不行吗? ”
         “暧,这还像深明大义的太太说的话。”周杰示意二人 收回枪笑着说:“都请坐下,咱们是不打不成交,刚才夫人说 T,咱们共同抗日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刚才我提了头儿, 郑队长舅父大人因同情抗日帮助我们八路军采购一些器械药 品,被特务抓走杀害了,为此我们深表痛心。”跟着面向队长 夫人道:“听说令妹惨遭日本教官凌辱又对你怀有野心,才设 计杀了他,这些我们都心里有底,才来策反郑队长起义。”
         见队长和夫人低头不语,孙振武单刀直入地说:“我们政 委说的话,再明确不过了,那就是挽救你们,你们觉得做得机 密,我们都知道了,能瞒得了日本特务和你手下人? 一旦给捅 出去你还想活吗!”
         “绍臣你怎么不说话呀,咱们还能窝窝囊囊混日子吗, 人没人格,连自巳家人都保不住,军无粮饷,要我们自已去筹 集,只有去当海匪坑害老百姓,刚才你和八路同志说的话我都 听到了,可得给自已留条后路啊!”女人流下眼泪°
         郑绍臣受了感染当机立断说:“好,我起义,全体到甲板 上集合!”小头目无可奈何地说:
         “这得跟二哥三哥商量商量再定啊。”郑绍臣义无反顾地 一摆手:“一会儿我会征求他俩和大家的意见,何去何从随大 家选择:快去通知
         “是! ”小头目不情愿地走了,周杰紧紧握住郑绍臣的手。
         凤力减弱了,海浪依然汹涌澎湃地拍打轮船和木舟,发出 惊心动魄地“哆膨”声,震得粗大黑壮的烟囱摇摇晃晃成了不 倒翁,甲板上的机枪、小炮和做工事用的沙袋也随着船身的颤 抖活跃起来,伪军们有的站立有的蹲坐,表情复杂而沉闷。
         郑绍臣和周杰等人一登上甲板,众人立刻投过置疑与怨恨 的目光°看得出来是小头目老四,从中作梗起了反作用。周杰 态然自若,孙振武和铁柱则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一个紧偎着郑 某一个紧贴郑某夫人,一旦翻脸就会变成人质。
         未等郑绍臣说话,小头目老四先开口了: “我二哥三哥都 不同意你的作法,弟兄们也都强烈反对,你看怎么办吧!”郑 绍臣无表惰地问:“为什么,把理由摆出来。”
         “有什么可摆的,共军就是抓住你跟日本人有仇恨要挟你 就范,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扩充他们的实力,还还……”小头 目老四狗仗人势狂起来。
         铁柱听不下去了,截住话说:“你小子怎么出口不逊,恶 语伤人啊!谁是赖蛤蟆谁是天鹅肉,你不要倒个儿好不好,你 们的大队长深明大义,愿意和我们合作你小爬虫搅合什么。”
         “啊!你敢骂人,弟兄们下他的枪,拿下他们装麻袋扔到 海里。”小头目老四气得抽岀枪,有几个伪军也抓起枪。
         “看你们哪敢非礼。”孙振武把上衣一敞露出两把斜插的 手枪,大义凛然地说道:“军有军规,家有家法,郑大队还没 说话,你就挑头闹事,这哪里还一点军人风范,简直是混混无 赖!若不看郑队长和夫人的面子,不要说你一个烟鬼就是全部 上,也不在话下!“
         小头目老四扯过刚才手腕子受伤的伪军拱火说:“大哥 大嫂,众弟兄们看看,共军打伤我们的弟兄,又危胁大哥投降 有什么合作可言,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们堂堂五尺男 儿,放着独来独往的海外天子不当,怎肯寄人篱下接受土八路 的……”这小子有点点文化水儿,是郑绍臣的小队长兼掌印副 官,一手遮天所从出言租野狂傲。
         郑绍臣看不下去了,阴沉着脸软中带刺地说:“老四你 怎么这样混横不讲理呢,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个队我当 家,没有你说话的权利。”小头目老四非但不听,反倒更凶悍 了:
         “我听你的,你听谁的……”站起个黑大个,方头大脸, 一身腱子肉,说话嗡声嗡气;
         “老四你怎么能这样和大哥说话,他是咱大队长又是咱 拜把子大哥,队上的事得听大哥的。”这人也是小队长排行老 二,还算正直和哥儿义气。“
         “听他的,他要背叛皇军投靠共产党,让咱们弟兄离开舰 艇去跟他们受苦受罪……”
          
         “住口!”郑绍臣再也压不住火气了,冲冷眼旁观的周 杰一点头走到甲板中间凝重地说;“弟兄们,八路军周先生, 来和我们谈判,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们以民族大义为重,投身抗 日救国的洪流,结束充当日寇帮凶,侵我国土屠杀我同胞的罪 恶,走上抗日救国的光明大道,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父老乡 亲,我想这是好事,所以把弟兄们集合起来,首先声明何去何 从自已选择,但绝不充许谁再用现有的船只和武器干海匪勾 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老百姓已处在饥寒交迫,水深火热之 中,再不能给他们冰上加霜了。”
         周杰冲他点点头又瞟瞟郑夫人示意让她表态,这个心有灵 犀和正义感的女人立刻说:“弟兄们,离乡背井出来混饭吃有 情可愿,但不能给父母妻儿挣骂名,还有我们为日本人出力他 们不供给给养,为了生存只有当海匪和抢掠敲诈渔民,拍拍良 心想一想,我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别人遭害我们家又该怎样 想。” 一席鞭譬入理的话,说得不少人低下头。
         一个黄白色水蛇腰的细高挑和老四目光一对说:“你们 两口子一唱一合,看来是板上钉钉了,这且不说,就他们这个 奶毛未退的臭小子抬手打伤我们弟兄,这这,这该怎么解释 呢!”
         “是啊!这总不是谈判的诚意和友好的表现吧!”老四 又逮住理似的指着铁柱谩骂起来:“小毛崽子,你手够黑的, 也够准的,一枪打在我弟兄手腕上。你小子还有啥本势,都露 露只要我们月艮你,情愿才接受招安。”这小子又把投降改成招 安,有意显白文化修养。
         铁柱像受了莫大污辱似的把手伸进怀里,唬着脸回敬道: “你若吐吐沫是个钉,不要拉了屎坐进去,我啥都敢跟你比, 你说吧,是比枪法还是窜房越脊入水和个对个单打,不是吹就 你这样的,我还真拿你不当碟子菜。”
         老四被噎得直伸脖子,半天才说“你也不怕大风讪了舌 头,你允其量也就是个小通讯员勤务兵,竟口出狂言!冲这个 你们丿I路军也……”周杰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笑道:
         “别看他年纪轻,他是我们的侦察英雄,现任草泊独立大 队队长周铁柱。”郑绍臣夫妇、老二老三和伪军们似有耳闻, 一齐投来惊愕的目光。
         周杰看老四不错眼珠的盯着铁柱,心知这小子是个搅食棍 子,不挫败他很难奏效,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有意刚火儿 说:“你既然瞧不起我们,我们小周队长也说了,要跟你比试比 试。但愿真像你说的那样服气了无条件接受招安。不过我们共产 党领导的八路军,不沿用封建帝国招安这个字眼儿,因为它对革 命者含有饶恕的贬义,我们叫接受起义共同抗日救国。”说罢, 看了一眼郑绍臣:“大队长,您看我这样解释对吗? ”
         郑绍臣点头说:“对对,非常对,弟兄们还要我重复说过 的话吗。愿意接受起义改编的举手。”
         “且慢,”老四又说话了: “我和二哥三哥还有众弟兄 们,都想见识见识八路军抵御日本人的本领,君子一言驷马难 追,先让他们的什么队长,露一手给我们看看。他枪法咋那 准,一枪就打在我弟兄手腕上。”
         铁柱藐视地一笑:“你再仔细验验他的伤,只蹭破一点肉 皮算不算伤,我只是警告他,根本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因为我 们是来做起义工作的,不是来打架斗欧的。"
         话音一落伤者立刻被人围住,手腕子踝骨外侧只是被子弹 烫了一溜沟,刚刚蹭破肉皮。包括郑绍臣夫妇看了无不惊得目 瞪口呆。老四又说话了: “这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巧了,你再 打一枪给我看。”
         “打哪里你说吧!”铁柱傲然抽出枪并推上子弹,心里说 起义的阻力就是他,若让他吓住肯定是白来一趟。
         “那好,”老四左顾右盼了半天指着翻飞海浪间的海鸥 说:“你任选一只打下来我们就服你了。打不下来那就俩山叠 一起请“出”没有和谈的希望。“这小子心中暗想,这海上无 风三尺浪,海鸥又是小巧灵性之物,专在风口浪尖上翻飞,打 住它谈何容易啊。
         此刻,周杰心如火焚,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杀出个歹毒 的老四刁难设阻,也怪铁柱年轻气傲不知天高地厚,和他打这 没有把握的赌干什么,活动的目标,摇晃的立足之地,还有子 弹穿行风向的阻力,谁能打没有鸽子大的海鸥啊!
         孙振武说话了: “看这位兄弟也是习武之人,我也是舞 枪弄棒的,他小周队长是我徒弟,师傅平庸徒弟自然也难有起 色,好在武林有比武会友的传统,让他献献丑倒也无妨,一是 克服骄傲自满;二是取人之长补已之短,不过,比武杀生总不 是增进武德的快事,尤其是海鸥,它是益鸟是不畏狂风恶浪 勇……”老四鼻子一哼打断话说:
         “别遮臊了,古往今来,有多少比枪法箭法射雁打飞鸟 的,两军对垒杀人都不眨眼,还说什么射猎禽兽杀生啊,不敢 就是不敢还遮什么臊啊。”众伪军和老二老三都想看看毛头小 伙子的本势,七嘴八舌地吼叫:
         “别拉了屎坐进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别放屁拍桌 子一遮臊,真若兑现我们服,咋办都行!”
         铁柱本以为能就师傅给的台阶改换射击科目,怎奈这邦 小子死咬住不放,个人丢丑事小,政治上失败事大,一瞟驾驶 棚顶上的膏药旗,立刻来主意不悲不亢地说:“两军交战是你 死我活的政治斗争,比武则看的是技艺与智慧本身没有政治目 的,既然是无政治目的考核,那又何必让无辜的生灵作牺牲品 呢!”
         “那你说啥是政治目的呢!”匪徒们显然对政治一词莫衷
         铁柱一指傲然飘扬的日本国旗:“打它上面的红日光,就 是政治目的,我们来说服你们大家投诚起义,就是政治目的, 我若击中红日光就算实现了政治目的Q ”
         大家一看那驾驶棚顶上的膏药旗,少说也有二层楼高, 虽然目标较大,但旗面随着风势摆动,尤其风势减弱时抖嗦或 打卷,红日光被裹在中心,比海鸥更难打。于是,齐打伙的叫 喊:“中,就打那旗子上的红圈圈。”
         老四见郑绍臣没反对又出难题说:“只准打一枪,还得从 红日圈圈中间穿过才算。”周杰见这小子成心破坏谈判,耐着 性子争取说:
         “旗子这么飘摆不定,起码也得三枪啊。”郑绍臣也想促 成便说:“难度比射海鸥还大,应该三枪一中为准。”
         “用不着,咱一锤定音,达到要求马上降旗,中不中!” 铁柱反将了老四一军。老二折衷说:
         “别介,那就三打两中。”看来此人还有投诚的意向。孙 振武立刻趋炎附势说:
         “那就快刀斩乱麻,双枪齐发既节省时间又节省子弹,如 都击中算一枪,如都击不中我们不再打第三枪。”他考虑双枪 齐发,比单枪独弹有把握。
         “好,痛快! ”老四再没别的话了。
         老三老二一齐向铁柱投来挑衅的目光说:“那就开始 吧!”
         “好咧!”铁柱看看周杰和师傅,用坚定自信地目光代 言,持双枪在手找好角度和风力风向,说声小鬼子你着打!
         “怦怦”两枪,骄横不可一世的膏药猝然降落,一弹穿过红日 圈点一弹击落绳索,
          
         众人愕然哗然,下意识的响起热烈掌声。郑绍臣握住周杰 的手连说神弹啊。郑夫人也惊喜地手舞足蹈。
         老四从惊愕中醒来,说声我去看看!蹿上驾驶台拉过旗面, 佯做验看,突然把藏在旗面下枪抽出对准周杰,未等铁柱举枪, _道白光直奔他梗嗓咽喉飞去,啊的一声惨叫栽落下来。
         这是孙振武抛的飞刀,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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